136 只有你可以

沈灼第二天早上醒來後還沒睜眼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他迷迷糊糊地沒想起來在哪裏聞過這種香味,伸手就去摸自家傻兒子,結果卻摸到了一片蓬松的東西。

“……”

沈灼瞬間清醒過來,眼睛一睜,猛的坐起來,眼前的景色讓他差點以為自己還沒醒過來。

雲霧飄渺的九天之上,一眼望去就如仙境一般,永遠不曾落下的旭日在碧藍的天空上挂着,縷縷雲霧圍繞在周圍,而他頭頂是巨大的流夢樹花冠,屁股下是厚厚的花瓣,巨大的浮石之旁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玉階淩空漂浮,直至最高處那座九重宮闕。

沈灼氣的直發抖,對着虛空破口大罵,“長冥你特麽有病啊!”

一片寂靜,無人回應。

沈灼心裏怒火沖天,爬起來就要往那九重宮闕走去,結果剛要踏上那道玉階就撞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卧槽……”

沈灼撞的鼻頭一酸,差點流下眼淚來,他捂着鼻子蹲下來,緩了會才站起來。

“你給我出來!長冥!你什麽意思?!”

沈灼此時已經顧不得維持自己高冷的天道人設了,他人設早已經崩了,這下連心态已經崩了,索性站在那裏對着九重宮闕大喊大叫。

然而任他喊的口幹舌燥,整片雲天霧境也沒有任何動靜。

“牛批,牛批……”

沈灼重新坐回地上,嗓音沙啞地喊,“你有本事關我一輩子啊你個死變态!”

依舊是一片寂靜,連周圍的雲都是不急不緩地流動着,沈灼氣餒地往後一倒,躺在了厚厚的一層花瓣上,馨香盈滿了鼻尖,然而卻一點也緩解不了他的心情。

他靜靜地看着頭頂的樹冠滿樹紅花,看着一片花瓣落下來,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開始在腦子裏分析來龍去脈。

首先他最近并沒有做什麽得罪半神大人的事,也沒有故意去挑釁,更沒有刻意去影響劇情了,直到他們上次在桃花谷接觸為止,長冥都沒有理由突然為難自己,更別說用活活餓死這種低級的手段。

那是為什麽呢?沈灼腦子裏一片漿糊。

“唉……”

他嘆了口氣,接住了一片花瓣,嗅了嗅,然後含在嘴裏嚼了嚼。

沒辦法,他餓啊,昨晚就沒怎麽吃,一早上醒來連口水都沒喝。

“餓,我餓了長冥,聽到沒?我餓了!”

他躺在那裏動也不動,就那麽扯着嗓子瞎喊,結果喊了兩聲後他就真的聞到了一股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沈灼差點以為是幻覺,結果一坐起來還真的看到了跟前擺着一碗白粥,幾碟小菜,還都眼熟的很,都是他平時自己在鎮天門做的那些。

額頭青筋直跳,沈灼真是忍無可忍,“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拿你那破水鏡照照照的?!”

沒人回答,也沒有任何動靜,雲霧缭繞,流夢花無聲地落下。

沈灼罵完後心裏舒服了許多,慢悠悠坐下來就開始慢條斯理地吃。

粥不錯,小菜是自己上個月剛腌的蘿蔔……

沈灼腦海裏默默浮現起某半神大人偷偷跑到鎮天門後廚去偷一小碟腌蘿蔔的畫面。

“噗……”

他忍不住咬着筷子笑出了聲,然後頭頂的流夢樹突然一陣猛烈的搖晃,花瓣噗嚕撒了他滿臉。

沈灼:“……”

“呸!”

沈灼默默吐出嘴裏的花瓣,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碗裏全是花瓣,然後在吃與不吃間糾結一番後,還是默默含着花瓣吃了下去。

畢竟誰知道有沒有下一頓呢,畢竟讓堂堂一半神去偷腌蘿蔔實在太為難人了。

不過等他将那些花瓣送進嘴裏後就驚到了,那哪裏是花瓣,那是滿滿的靈氣啊!

而且那些花瓣中的靈氣非常充裕,甚至凝成了半液體,入口即化,沾喉即通百骸,融入丹田。

當然,對于沈灼來說,這些靈氣并沒多少卵用,但是積少成多,也能補充他日益退化的身體。

他仰頭喝完粥,扭頭看向身後滿地的花瓣,心裏是異常詭異的富足感,這特麽都是靈氣啊!

撿了片花瓣入嘴,沈灼表情凝固了片刻,然後面無表情地吐了出來。

騙紙,都是假的,苦的。

沈灼想到了什麽,扭頭看向那九重宮闕,上前模着那道無形的屏障,“撤了結界,我有話要跟你說。”

毫無動靜,手還能摸到屏障。

沈灼眼睛微眯,手上綻出銀芒,自掌心處陡然生出無數道符文,連成銀色的鎖鏈攀向無形的牆壁。

“不錯,我雖然神元瀕臨消散,可也不至于連個結界都破不了,本以為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然而現在看來只是我自以為是,畢竟我現在只是區區凡人,哪能見到半神一面。”

沈灼沒說的是他在發現那道屏障之前,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竊喜的,他本以為對方再也不會見自己,更別說主動将他拉來雲天霧境。

可對方遲遲不出現又打消了他的那一絲绮念,只怕這次禁锢他是為了對龍骧下手。

“我已經向你認輸,龍骧也不會挑戰你的權威,你沒必要非要殺了他,況且……”

沈灼神色冷漠,“就算我在他身邊,也攔不住你。”

結界本已漸趨薄弱,未料到沈灼說完這番話後,它居然再次加固了,那龐大的靈力流動卻是來自于身後。

沈灼一驚,猛的轉過身去,果然看到了樹下站着的那個身影。

一頭銀發及地,黑衣加身,像萬年不曾變過的雕像般,靜靜地看着他。

沈灼喉頭動了動,随即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視線。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經過上次的幻境,沈灼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并非是無情無欲的,只是他所有的情感中只有族人死去的恨意。

而他就是那個兇手。

沈灼自嘲一聲,若不是他是當事人,他恐怕都得誇一句自己臉皮了。

可他又能怎樣?他不願意死,更不願意為了莫須有的罪名而死。

至于眼前這個人……

沈灼重新擡頭看向對方,眼裏已是一片平靜,“為什麽?”

一片花瓣落下,在離肩膀處一寸的距離時,被無形的力量化為了齑粉。

長冥看着他,緩緩開口,“只有你可以靠近。”

“……”

沈灼微微睜大了眼睛,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像瘋了一般狂跳起來。

這片美的近乎幻境的天地間忽然拂來一陣風,将腳下的花瓣猛的吹起,紛紛揚揚,在兩人之間灑滿了這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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