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驚蟄3

春季到了,昭國向陽關下游的河陽城出現了水患。

這邊關又多了些新的面孔,這些人就是昭國召集的江湖義士,那些人紛紛朝着南國而去。

這逃難的人多了,南國卻開始懷疑了,這昭國在做什麽?

可近日傳來百裏荒好女色,整日不理朝政,這河陽城的水患竟然也不去管,雍極皇帝聽了對那件事就再也沒有反應,只是在想着,何時才可以滅亡昭國?

這百裏荒終究還是個孩子,但是色心卻不知道繼承了誰,想當年其父百裏約只取一位皇後,那皇後還死了,這才娶了柳妃子。

一個人孤獨的從遠處走來,漠城之中的江湖人都看着那位劍客。

這劍客是誰?

歐陽酒幹。

他看着那些江湖人,他們都是帶着刀,背着劍的江湖人。

漁船的船夫問道:“新來的,不知你要去何處?”

歐陽酒幹道:“去南國的仙境之地。”

漁夫笑了,看着歐陽酒幹道:“可南國哪有仙境之地?像你這樣的中年人才可以四處游走,若是稍微年輕一些,恐怕就要被官府抓進軍營了。”

這漁夫也很老,可是說話的語氣卻不老,歐陽酒幹上了他的船,道:“你倒可以去一處好地方。”

漁夫問道:“你去哪裏?但願不要太遠,若是太遠的話,我可不去。”

歐陽酒幹笑了,将懷裏的銀子取了些,扔給漁夫,道:“這是賞你的,到了那裏還會給你行船錢。”

漁夫笑了笑,将銀子藏了起來,道:“多謝客官,您要去何處?”

歐陽酒幹道:“你自然走就是了。”

漁夫也并未說什麽,而是将船劃了起來,天長地久,人生苦短,這歐陽酒幹要去何處?

他去的地方就是一處仙境。

南國的修劍第一派——青玄門。

歐陽酒幹就是從青玄門來的,這青玄門有故友,今日前去乃是當說客。

百裏荒則是在天照城看着那些奏折,旁邊的美人則是嬌喘連連,這便是最近百裏荒的戲份了。

百裏玄則是氣的要死,一日不拍桌子都難。

甚至生出了造反之心,可前去拜訪高光時,那丞相反将他笑了一頓,道:“親王莫要着急,陛下自會定奪。”

天已過了春,眨眼間就來了冬。

寒冬臘月,百裏荒看着時年,道:“朕要禦駕親征!”

滿朝文武都瘋了,他們可怕極了百裏荒也死了,那時真要讓百裏玄做皇帝麽?

大臣們跪在大殿上,大将門則是紛紛拟了血書,送到百裏荒的面前。

百裏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暗道自己的輝煌之日終于來了。

滿朝文武也就高光與雲權沒跪,看着百裏荒,道:“陛下三思。”

昔日兩位皇帝禦駕親征,無一不是死在那沙場之上。

今日的百裏荒莫不是也要步前皇後塵?

“朕心意已決。”百裏荒力排衆議,滿朝文武心中感嘆,一片悲乎哀哉。

百裏荒見他們這般模樣,怒拍桌子,道:“朕父兄二人皆死在向陽關前,你們身為人臣,難道不知君心?朕要打入南國,你們若再悲乎哀哉,朕絕不會讓爾等好過!”

他是君,而底下的是臣。

十四歲那年,百裏荒沙場秋點兵,三十萬人又是浩浩蕩蕩的走向了那條孤獨的路。

清冷宮的瘋婆子柳妃走出來了,她晃晃悠悠,依偎着城牆,看着千軍萬馬走向孤獨的路,道:“陛下,臣妾還在天照城等您回來。”

這天冷厲的雪已經消融了,大軍奔赴向陽關已經到了。

三十萬大軍北方的南國已經得知了,那些銀甲衛的铠甲寒光閃爍,京山大俠在百裏荒的左邊,而另一位則是剛剛回來不久的歐陽酒幹。

劍已經從百裏荒的腰間拔了出來,道:“昭告天下,此戰名為太子皇帝北征。”

随行的兵部尚書拱手,道:“是,陛下。”

這數十裏之外的騰遠關已聚集兵馬,可未看見有敵來犯,唯有一片寂靜。

“那昭國皇帝究竟要做什麽?”騰遠守将山谷大将看着詭異安靜的長河,他很是擔憂。

騰遠關的謀士張易道:“莫非昭國還想要做什麽?”

山谷看着張易,道:“不知,那位年輕的皇帝恐怕心血來潮,只是為了吓一吓我等呢?”

張易深深的覺得有些不妙,道:“難不成還有別樣的陰謀?”

咚咚咚——

歐陽酒幹微微一笑,将一疊黃紙燒了個精光,那些灰塵随風而去,變化千軍萬馬,竟然活靈活現,那麽他們在遠處一看,那就是無數的兵人憑空而現。

山谷大驚失色,道:“哪裏來的昭國軍?”

銀色的铠甲折射太陽的光輝,他們怕了,張易道:“将軍,他們要過長河,幸好師尊伏羿已布滿兵甲,他們若是要過河,必定損兵折将!”

那五百米的長河,不知埋伏了多少“水鬼”。

這皇帝難不成想要步睜皇帝的後塵?

騰遠關的将士們都笑了,看着那些銀甲衛已準備入河,張易揮手道:“來人,開城門壓過去,我要讓這位太子皇帝也嘗嘗他父兄的絕望!”

這百裏荒果真是個傻子,可是他們傻眼了,因為一出城,那些銀甲衛竟然轉眼間就不見了。

張易看着遠處的長河,道:“莫非見了鬼了?”

山谷忽然覺得不好,道:“撤軍,撤軍!”

誰知,那騰遠關守城的士兵被埋伏在騰遠關的昭國暗探紛紛割喉,他們只看見十萬大軍亂了,四處有人割喉殺人。

黑壓壓的一片大軍不知所措,山谷道:“傳令下去,肅清騰遠關的暗探,一個不留!”

可是那些暗探早已經僞裝起來,誰也未曾見過那些人,這城牆上只有死去的暗探,其他的卻已不見了。

騰遠城險些被破,山谷再也不敢随意出擊,并且時刻警惕,生怕會被暗探刺殺。

山谷将騰遠關最信得過的三大校尉喊來,道:“今日出現了昭國暗探,不知各位可有應對之策?”

一位八字胡的校尉拱手,笑道:“将軍,不如将您的親衛都換成我們信得過的人,大可以将那些欲要刺殺您的刺客隔離。”

山谷認真的看着這人,這家夥名叫項慶,乃是從漠城而來的士兵,他手底下可是殺了不少昭國士兵,而且喜歡拍馬屁,來了沒有一年就成了他山谷的忠誠狗腿。

“對,項慶說的很對,可是本将要下令啊,總不能不見衆多士卒,那怎麽下令?”山谷将自己的擔憂說出來。

這項慶就笑了,道:“将軍,不如再請張易先生來發號施令,此事必定可成。”

張易想了想,道:“将軍,項校尉說的不錯,若是這樣可以,下官不過是多跑跑腿罷了。”

騰遠關的大将軍就因為怕死而成了縮頭烏龜。

而歐陽酒幹聽說了,将此事告知百裏荒,百裏荒大笑,一拂袖,道:“将我铠甲拿來。”

昭國大匠特別打造的銀甲,這身铠甲穿在百裏荒的身上,他頓時變得淩厲了幾分,呼延緘看着百裏荒的身影,道:“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

他跪在百裏荒的面前,仿佛見到了當年的陛下,那位昭國的千古一帝——百裏約。

從沙場登基的皇帝百裏約!

百裏荒看着呼延緘,道:“呼延将軍可願随朕殺出一道血路來?”

呼延緘仰起頭,道:“陛下要從長河打過去?”

當年他就是未同陛下先行,才讓陛下死在那長河上的,兩代皇帝皆死在那長河彼岸,他痛徹心扉,現在終于有機會彌補了嗎?

呼延緘看着百裏荒,道:“臣,願意打頭陣,為陛下去鎮南城取雍極腦袋!”

百裏荒哈哈大笑,道:“雍極皇帝的頭顱朕來拿,呼延将軍,你為朕掠陣,将南國狗賊的援軍堵住,為朕護好左右兩翼!”

呼延緘再次看見了百裏約的神情,大笑道:“臣領旨謝恩!”

大軍從南方而來,帶來的還有災難與毀滅。

昭國的複仇。

兵臨城下,那騰遠關就成了孤城。

左右兩翼的援軍被呼延緘殺了一批又一批。

劍已從百裏荒的手松下,道:“昭國之心,衛我疆土,複我國仇……殺!”

南國。

那古老的城。

這位帝王雍極背負雙手,看着那張疆域地圖,昭國的軍隊已破了五重山關,正朝着鎮南城而來。

“陛下,昭國瘋了,昭國瘋了,我們遷都昆城吧陛下!”

雍極轉過身,看着這位自己的心腹愛将,道:“你怎麽怕了?當年打勝了百裏約,你可是一點兒都不怕,反将他腦袋割了下來,挂在了鎮南城,今日他的首級還挂着呢,你怎麽可以怕了?!”

陶濤跪着,道:“陛下,可是那百裏荒似是一條瘋狗,見人就殺,即便士卒化作難民,他都要一一審查,一旦查出是南國士兵,他就痛下殺手,臣已經沒有将軍了啊!”

雍極哈哈大笑,在這金色的鎮南宮,真是太過響亮了,不停地傳揚回音……

“朕是天子!”雍極大喊:“這是朕的天下,百裏荒那個小子怎麽能殺我?讓那些郡城的王,将援軍給我拿來,否則朕誅殺他們九族!”

“陶濤,你以為昭國就會原諒你嗎?你是割了百裏約的首級的,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雍極哈哈大笑:“別天真了,百裏荒會将你挫骨揚灰,将你滿門抄斬,若不反抗,你只會死,且後代都不會有!”

陶濤跪在大殿上,道:“可是他們已兵臨鎮南城下……”

咕嚕——

雍極渾身冷汗。

鎮南城真的很大,百裏荒看着鎮南城,道:“果真恢弘大氣。”

小呼延道:“可今日已成陛下的疆土。”

百裏荒道:“父皇的頭顱……”

那迎風招展的百裏約頭顱,在鎮南城上的皇旗上挂着,已經成了枯骨。

可百裏荒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跪在地上,數十萬銀甲衛也跪在地上,看着那皇旗上的頭骨,道:“老陛下,臣呼延緘來送您回國了!”

老淚縱橫的呼延緘,看着那頭骨充滿了滄桑,他的淚水已無盡的流淌。

百裏荒站了起來,道:“父皇,兒臣可以有顏面進清冷宮見母妃了。”

歐陽酒幹看着城樓上的那些士卒,還有那位孤傲一生的帝王,道:“陛下,那是雍極皇帝!”

百裏荒循着歐陽酒幹的目光,看向那皇城的雍極,他渾身是幹枯的血,殺了十多日終于從向陽關殺到了南國城下,他笑了,道:“銀甲衛何在?”

三十萬大軍齊齊高呼:“我在,我在!”

百裏荒拔出劍來,指着那鎮南城,道:“屠滅南國皇室,一個不留!”

“殺殺殺!!!”

雍極看着無數銀甲衛沖來,那些銀甲在陽光底下閃爍着,雍極站上了城樓,高舉白旗。

那些銀甲衛停了下來,擁護着百裏荒走了出來。

雍極道:“朕輸了,可是朕還是南國的千古一帝,朕還是南國的皇帝。”

百裏荒看着雍極,道:“但你的頭顱會被我母妃當球踢。”

雍極笑道:“朕那時都已經死了,又有什麽關系?”

百裏荒哈哈大笑,道:“是的,你會死!”

雍極拔出腰間的劍,道:“可願放過朕的皇兒?”

百裏荒道:“你死了,朕會考慮。”

陶濤伸手欲要去阻攔,但卻遲了,劍劃破了他的喉嚨,雍極從高樓墜下。

噗通——

百裏荒看着雍極的屍體,道:“拿下他的人頭,朕要回昭國讓朕的母妃開心一下。”

呼延緘将雍極頭顱割下,這鎮南城的陶濤已無反抗之力,打開了城門,從城門走了出來。

“我南國願意歸附為昭國的屬國。”陶濤跪在百裏荒的面前,道:“臣叩見陛下。”

百裏荒看着陶濤,道:“你就是割下朕父皇頭顱的陶将軍?”

陶濤沒有擡起頭,依舊跪着道:“正是臣下。”

百裏荒道:“你可知朕在想什麽?”

陶濤道:“陛下一定是想要割下臣的腦袋。”

百裏荒道:“正是。”

噗——

歐陽酒幹割下了陶濤的頭顱,這南國的元帥就這般死了,百裏荒指着陶濤的頭顱,道:“南國要将這陶濤的人頭挂在南城朕的皇旗上,永世不得拿下來,誰敢取下,朕誅滅九族!”

呼延緘高呼:“恭送陛下班師回朝!”

那十日遠方傳來的大勝,柳妃孤坐在天照城的城樓上。

已經快要秋天了。

這一天終于等到了。

那三十萬的銀甲衛在月光下回朝,高光丞相看着那長長的隊伍中有一個人,那是高傲的皇帝,那是昭國的陛下。

高光跪在地上,滿城的軍民都跪下了。

柳妃笑嘻嘻的走來,看着百裏荒疲憊的模樣,道:“你受苦了,你父皇在何處?”

百裏荒揮了揮手,銀甲衛扛着一棺來,道:“母妃,父皇的頭就在這棺木之中。”

柳妃跪在棺木上,道:“陛下,臣妾還是等到你了……”

一顆頭顱被扔在柳妃的腳下,百裏荒道:“母妃,這就是雍極的腦袋。”

柳妃看也沒看,道:“将他頭顱挂在天照城的皇旗上,讓他也看看我們昭國的風骨。”

“兒臣知道了。”百裏荒讓歐陽酒幹去做,将人頭挂在皇旗上。

這天下是他的了,百裏荒看着天,仿佛冥冥天意已經注定了。

百裏荒的功績會被記下。

那一年之後,整個天下大統,諸侯安定,六十三年之後,太子皇帝百裏荒殡天後三十年,那些諸侯才敢招兵買馬,試圖一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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