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節
絲安眠曲的調調,很快,夏濟盈的呼吸平穩起來。
陸離坐在茶幾旁,放下手中的書,無聲地探了探夏濟盈平穩的鼻息,合上眼捏起了決。
“陸離。”
嗡嗡的聲音聽不真切,但陸離還是猛然一驚。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
“每次都趁我睡覺的時候出去溜達,真以為我睡着了?”夏濟盈半張臉埋在被裏,說話的時候連眼皮都沒動半分。
“我本來也管不着你去了哪,但最近次數多到讓我很虛,”夏濟盈翻了個身,“大熱天的不嫌累啊,在這裏打個盹兒有什麽不好的。”
“我的确是有事瞞你,但決然不會害你。”陸離嘆了口氣道,“我從你身上圖什麽呢?”
“那算了,随便你。”夏濟盈把大半個頭都埋進被子,轉過身背對着他。
“……”
陸離許久地凝視着夏濟盈的背影,最終還是合上了眼,消失在原地。
夏濟盈悄悄睜開眼,心底滑過一絲說不清的陰郁。
她現在不知道這絲陰郁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對陸離的離去這麽敏感。
橫豎睡不着的夏濟盈在床上翻滾了許久,又找不見谷雨,無聊地就差數頭發尾部的分叉。
這屋裏的家什都是陸離用法術換上嶄新嶄新的,但不知原來的破舊家具到了哪裏去。
夏濟盈突然對這些櫥櫃産生了莫名的好奇,開始翻箱倒櫃地扒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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嶄新的櫃子裏空空如也,然而正當夏濟盈自暴自棄地拉開床頭櫃,并且發誓查完這個就再也不幹這麽無聊的事情的時候,櫃子裏帶出的灰塵毫無預兆地糊了她一臉。
夏濟盈猛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法術與現實的邊界處。
這床頭櫃外表與其他家具一樣嶄新,但內部其實還藏着原來破損的櫃子。夏濟盈皺着眉撲開那嗆人的灰塵,伸進去拉開裏面那層破舊的櫃子。
這回由于有了準備,盡管灰塵滿天,但夏濟盈沒有先前那麽狼狽。
櫃子裏放着一本褪了色的本子,夏濟盈撣了撣灰,把它從裏面拿出來。
本子的封面已經模糊不清,似乎有很長年歲了。輕輕打開封皮,夏濟盈失望地發現它與普通本子毫無差別,然而翻了幾頁,夏濟盈感覺裏面夾着什麽東西。
果不其然,夏濟盈皺着眉翻了兩頁,從本子裏找出一張被小心保護的紙張,紙張上白紙黑字随着歲月的流逝而逐漸模糊,但開頭的一行大字時隔多年卻依然觸目驚心。
——死亡證明。
夏濟盈險些一手抖撕了這脆弱的紙張,仔細浏覽下去,夏濟盈發現這個死亡證明的對象是一個名叫王宇華的男人,簡簡單單幾個字無情地結束了這人的一生,蒼白而無力的生命就如此消逝。
想必我的死亡證明書也是如此吧。
夏濟盈有些唏噓,想起年過半百的父母拿着自己的死亡證明垂淚不已的模樣,內心就仿佛被什麽重錘狠狠擊打般難受。
為了讓自己不那麽難受,夏濟盈把思緒轉回這份奇怪的死亡證明上。
這人姓王,又出現在老王家,難不成是老王的兒子?
夏濟盈思緒急轉,把這份死亡證明放歸了原位,輕輕擰開門把,往外探出頭去。
老王已經出門耕作去了,只剩下三嬸在廚房門口乘風涼洗着青菜。夏濟盈穿過小廳,與三嬸扯上了話頭。
原先夏濟盈以為也許是老王的一個孩子死去,還有其他孩子在縣城裏工作,但随着問題的深入,三嬸臉上出現了明顯的不自然。
“小姑娘……”三嬸放下手中洗到一半的菜,“瞞不住了,你們不要往外說。”
“好的好的。”夏濟盈滿口答應。
“老王他……”三嬸嘆了口氣,“我和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後一個孩子,在某次事故中夭折了。那天跟你們說那屋子是之前兒子回來住過的,都是騙你們的。”
就說怎麽那麽多灰,那床一看也睡不了人。夏濟盈默默吐槽道。
“事故?什麽事故?”
“我們到現在也不知道,”三嬸搖了搖頭,“不過跟最近幾個死的差不多,樣子很難看。”
夏濟盈心裏咯噔一下。
“自從那天之後,老王他就對外說送孩子出去讀書,之後又說孩子在縣城裏工作,一直都瞞着村裏人,”三嬸眼角泛出了些許淚花,“老王他太喜歡那個孩子了,舍不得他死,一直說他活着,也要我這麽跟外人說。”
“之後為什麽不考慮再要一個呢?”
“這……”三嬸有些為難。
“抱歉抱歉,”夏濟盈立馬會意,“三嬸,這事情我能理解,不會瞎說的,您盡管放心吧。”
“你要出門嗎?”三嬸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嗯。”夏濟盈點了點頭。
告別三嬸,夏濟盈出發去了張寡婦家,途徑小虎子被發現身亡的地點,繞道過去看了看。
一處很普通的平地,上頭用□□筆歪歪扭扭地畫着房格子。
如果有魯米諾試劑也許還能看出些什麽,可現在自己雙手空空,什麽都沒有。而且還是發現了老王家的秘密以後興致沖沖地跑了出來,什麽都沒準備。
夏濟盈忍不住吐槽了自己一番,想着原路返回,卻迎面撞上幾個匆匆忙忙的小夥子。
“怎麽了都?”夏濟盈有些奇怪。
小夥子們氣喘籲籲,彎腰撿起地上被撞翻的鍋碗瓢盆。
“起火了啊!前面張寡婦家起火了!”
嗅覺之魄(6)
夏濟盈趕到現場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了,而東西也差不多都沒了。
黑漆漆的一團勉強還能辨認出房子的形狀,而地面與牆面都燒成了碳色,散發着難聞的味道。緊挨着的左鄰右舍都分別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但幸好沒有人員傷亡。
“啧啧啧,怎麽燒成了這樣?”
“最近天幹物燥的,真是飛來橫禍啊,小張生前活得凄慘,死後這房子還被燒成這樣,真是作孽啊。”
聚攏的村民們議論紛紛,互相說道着,其中還夾雜着夏濟盈無法辨認的方言。
夏濟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的人群,發現沒人注意到她,便尋了個角落偷偷溜了。
上午還說要來張寡婦家看看,結果下午屋子就被燒了,說是天災還不如說是人禍。火很快就被撲滅,說明火燒得并不大,也就是說這場火的目的不是要殺了誰,而是要掩蓋掉什麽東西。
夏濟盈得出一個結論,這場火明顯是沖着他們來的。
兇手可能會躲在人群中暗中觀察,只要找出表情不自然的人,對于這案子的嫌疑人也基本有了眉目。
但夏濟盈還是毫不猶豫地拔腿狂奔。
誰知道那人會不會狗急跳牆啊!
老王家反正是不能去了,夏濟盈撒腿就往小山丘上跑去,身後突然一只大手拍上夏濟盈的肩。
“你死都死了一遍了,還慫成這樣?”
“孟孟?你回來了?”夏濟盈皺着臉揉揉被拍疼的地方。
“我發現了一些東西,跟我來。”
陸離拉起夏濟盈,不知施了什麽法術,眼前景物一轉便離開了遠處。
黑暗猛然席卷過來,夏濟盈有些愣怔住了。
“這是什麽?”夏濟盈回過神,看着地上發光的亮斑,不由得驚了一跳。
“剛剛聚集在外面的村民都散了,”陸離道,“張寡婦家裏沒有被完全燒毀,至少這塊地板還是好的。”
陸離指了指腳下發光的地板。
夏濟盈借着微弱的光線,勉強打量了一下這地方。
屋子裏幽暗不見天日,大概是被陸離提前遮擋過了,腳下的亮斑在黑暗中靜靜地散發着光澤。由于視覺的遮擋,聽覺變得尤為清晰,而陸離低沉的嗓音回蕩在幽閉狹小的屋內,一遍遍敲擊着夏濟盈的心弦。
“魯米諾試劑?”夏濟盈道,“你們還用得着這種俗世方法?”
“入鄉随俗,”陸離道,“我們還要學習英語和白話文。”
“……”夏濟盈迷之沉默。
“這裏一共有兩攤亮斑。”陸離指了指兩人腳下以及進門口的兩處亮斑,“兩塊亮斑之間沒有拖曳的痕跡,所以應該是兩個人的。”
“張寡婦和李順子?”夏濟盈想了想道,“他們倆是死在一起的。”
“也許。”陸離不置可否,“還有,案發當日小虎子應該去過張寡婦家,因為張寡婦經常會給小孩兒們做點糖吃,興許小虎子是過去要糖吃。”
“不過,張寡婦和李順子是被打死的?”夏濟盈摸了摸下巴,“可按照老王的描述,他們應該不是外傷啊,感覺像是磕了什麽藥。”
“先打再下藥,或者先下藥再打,”陸離道,“我更偏向于前者。”
“這個鎮子很迷信,盡管高人是真的高人,但村民很容易被誤導,”夏濟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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