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重,李江歡就莫名歡快的吸了吸鼻子。
“還真是怪鼻子李江歡,啊?總喜歡聞一些一般人接受不了的味道。”路斐然的額頭被一圈又一圈的紗布纏繞,目視前方眼神無聚焦說話的樣子有些逗。
在餐廳那會兒他太投入看好戲,所以就連警惕性都變成負值,導致羅布川輕輕一撩撥,人腦袋就磕碰桌角上了。
李江歡納悶:“你不疼麽?”拍了拍他傷口。
“哎呦我的天,你想搞謀殺啊?”疼得他大叫一聲。
“以後你還喜歡故意假扮人家男朋友,到處留情麽?”李江歡指指他頭上的傷口:“這就是下場呢。”
他撇撇嘴:“我這是逢上流年不利,誰讓你們家那位太暴力呢…”
李江歡垂垂眼睑,不搭茬:“我送你回家吧。”
不過,路斐然好像有些高估了她的駕車技術。一路上他這個坐在副駕駛上的病號又差點吓出來個心髒病。
所平安着陸時他問:“李江歡,你駕照什麽時候考的?”
“嗯…,大學吧。”她也不好意思:“之後好像就沒摸過車了…”
病號呵呵笑笑,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看了一部細思極恐的懸疑片子,全身都是發麻的。
李江歡看在眼裏,覺得是他需要休息了,便一路攙扶着進了電梯,到門口時路斐然按了一下門鈴,她驚奇:“你和人合住麽?”
“我哥。”路斐然顯然還未從剛才的恐懼裏走出來,滿含敬畏道:“說起來你家那位和路晉北還算是同行呢,都是‘泰安’裏面的人。不過路晉北早在幾個月前就辭職了,你知道現在是誰接了他的位子…”
門開了。
路斐然便停下,轉而看着裏面的人:“鑰匙忘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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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保證你每次不帶鑰匙的時候,我都會在家。”路晉北轉過去身,朝裏面邊走邊道:“所以,鑰匙最好帶着。”
李江歡随着進去,看到那個所謂‘路斐然哥哥’的人,着一身藏青色的運動衣,在入冬時節,後背依然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陽臺上的門開着,那裏放置了一臺跑步機,顯然,…是他們打擾了他的健身。只不過,江歡納悶的是他定然是瞧見了路斐然頭上有傷口的,但不知為何作為哥哥的他卻連一句最起碼的寬慰都沒有。
而且,就連路斐然也變得一本正經起來:“知道了。出了點事故,同事送我回來的。”
說完他看了看江歡,她明白其意,便對着路晉北道:“路先生您好,我是‘燈澗’的編輯。今天因為我的私事給路斐然添了一些麻煩,他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醫生吩咐了要靜養幾天…”
路晉北這才擡起頭,目光朝她注視過來。
江歡頓了頓:“人我已經安全送到,那就先不打擾了。”看看路斐然,又看看路晉北,笑着往外挪步:“回見!”
“哎…”路斐然制止:“這裏不好打車,讓路晉北送你…”
三人都怔住。
李江歡先反應過來:“不用了,送來送去的多麻煩。來的時候我看見前面有地鐵…”
“嗯,那也是兩公裏之外的。”沉默的路晉北突然說話:“走過去,天也該黑了。”
“呃?”江歡有些不明所以。
“你這幾天不用出門了。”這是路晉北對路斐然說的,有些命令的口吻,轉而他便披上了外套,對着江歡道:“我送你。”
她生性不愛欠人情,還是有些難為情:“這樣太麻煩你了…”
“廢話多說不益。”他率先開門,冷氣進來:“走吧。你送路斐然回來,他也不該欠你人情。”
如此,江歡釋然:“好吧,那謝謝你了,路先生。路斐然,你好好養傷,我們社裏見!”
“知道啦,路上小心。”
與路斐然相識六年來,李江歡倒從未聽他說過他還有個哥哥的,且這時候細細想來,他也是從未對她說起過他的家庭的。
她便看着車窗外那些一閃而過的建築,心下笑了笑。生活的奇妙,果真就在于它就像一個巨大的水晶石,外表都是光鮮亮麗的,但你永遠不知道未來的哪一秒,它就會轟然破碎。
各有各的難言之隐罷了。就像她還和羅布川在一起的時候所有認識他們的同窗說過的百年好合,臨了慘淡分手,同樣也是他們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一樣,對她做出的自以為義正言辭的謾罵。
他們瞧見了好看的水晶球,不接受它的破損,然後忽略了世界上所有好看的東西都是容易稍縱即逝的。
所以才要好好活在當下,不是麽。李江歡深深吐口氣,再回過神來看窗外的風景,車窗已經滿滿都是霧氣了。
她拿紙巾擦了擦,前面的人突然打破靜寂:“07年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這個問題…,李江歡感到錯愕:“那年---我大二,還在上學。”
前面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時候來過北島麽?”
李江歡的思緒變得異常興奮。她又怎能不興奮呢,時至今日,每當回想到大學歲月,想起她曾與羅布川在熱戀裏的點點滴滴,她還是會激動。
那是在經過大美的天地後,再無法對其他動心的執着。
07年的暑假羅布川在北島實習,倆人很長時間沒見面,李江歡想他想得厲害,就趁着放假伊始瞞着父母,自己一個去了北島。
她至今都記得當時羅布川見到她第一眼時候的神情,有驚喜也有憤怒,他一邊埋怨她不吭一聲就自己一個跑來找他,一邊又不等得她解釋便不由分說的吻上她,像是把世間最珍貴的寶貝捧在了手上一樣,他就那樣抱着她。
“夏天的時候,來過一次。”
路晉北轉動着方向盤的雙手微微停滞了一下,他的喉結動了動,從後視鏡裏看過去。他看到她的頭發留長了,與那年盛夏裏的遇見不同,不過大抵也是經受了外面世界的摧殘,她的眼神變得不再炙熱與純粹,似乎更多的,竟是還要多于尋常人的淡漠與疏離。
那麽這些年,她究竟都經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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