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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10-10 17:00:03 字數:5048

一艘三桅大帆船航行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這是在距離汝安約一天航程的海面上。

今晚風平浪靜,一輪明月高挂天邊,映得海面銀光一片。

海風徐徐吹來,揚起了位出鋒的衣角,他獨立在船頭,望向那廣闊靜寂的海,眼底看似毫無情緒,卻又隐含着各種情緒。

年前奔雪死在那場競馬大賽上後,他以位家私下成立的另一家中型商行之名義,攬下原本屬于嚴家的幾樁輸送生意,幾乎要斬斷嚴家的生路。

奔雪是他父親的愛駒落梅所生,他父親在将奔雪送給他不久後便遭到三皇子的政敵暗殺,而落梅也在當時跟着他父親同遭毒手。

極富靈性的奔雪成了他莫大的慰藉,教他打起精神繼承父志,終助三皇子成功登基,所以奔雪死得那麽無辜凄慘,令他久久無法釋懷。

可是三天前,他一個人在汝安一家位于港口附近的飯館裏用膳,見門外來了兩個乞食的小姊弟遭到店家驅趕,他正想出面給他們一餐溫飽并給他們一點資助時,飯館的一隅殺出一名年約二十的女子。

那女子面貌清秀,五官精致,身形嬌小,但不給人柔弱之感,她衣着樸實,身邊卻帶着一名約莫十二歲的侍童,還有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婢女,看來應是某戶人家的小姐。

她要求店家為乞食的小姊弟備膳,還讓他們與她同桌進餐,用完膳後,她帶着小姊弟離開了飯館,像是要為他們尋找落腳處。

他們一行人離開後,他向店家打聽那女子的事,才知道她竟是嚴家的小姐嚴世安。

店家告訴他,嚴世安在汝安辦學,免費或便宜為貧窮人家的孩子上課,還收留了不少失去依靠的孤兒孤女,她身邊帶着的那個男孩便是嚴家一名在上工時意外身亡的夥計的孩子,六歲失依,由她收留教養。

聞言,他因奔雪的死而産生的恨意在剎那間消失了。

嚴家失勢後,財力大不如前,嚴世安竟還盡其全力行善,可見是個心性良善之人,她沒有其他營生,行善的花費全由嚴世浩負責,而嚴世浩願意支持妹妹的善舉,可以想見也是個好人。

當初得知對奔雪下藥的是嚴世浩的副手紹子龍時,他打心裏認定幕後主使必是嚴世浩,可現在他不那麽想了,一個即使在自己捉襟見肘之時都還願意施舍付出的人,絕不會是個小人。

他釋懷了,也解除了對嚴家的懲罰。

“二爺……”不知何時,李韶安來到他身後。

位出鋒在家行二,大家都稱他一聲“二爺”,他上頭其實還有一個大哥,可惜在五歲時便已夭折。

“深更半夜的,甲板上冷,怎麽在這兒受風?”

李韶安年長位出鋒四、五歲,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李韶安武藝不凡,每次運送重要的朝廷物資時,位出鋒一定會帶上他。

“想一點事,就要回艙房歇下了。”位出鋒回道。

這時,李韶安瞥見海面上飄着幾片破木板,木板邊上還有個人,連忙手指着海面喊道:“二爺,你看!”

位出鋒順勢望去,只見一人在海上載浮載沉。他行船多年有個習慣,就是在海上發現浮屍,無論如何都會撈上船,等靠了岸後再就地落葬,于是他吩咐道:“找人撈起來。”

“是。”李韶安答應一聲,立刻叫來負責守夜的船員。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放下小船,劃了過去,再将無名浮屍拉上小船。

其中一名船員大喊道:“是個女人!還沒死!”

位出鋒立刻叫人去下艙請來船醫駱無争。駱無争本是太醫所的太醫,因不喜太醫所裏那些争權奪勢的肮髒事,害得他空有一身醫術卻無處發揮,便辭去了官職。

經由魏祈居中牽線,駱無争認識了位出鋒,也因為欣賞位出鋒的為人,他上了位出鋒的破浪號,從此跟着他乘風破浪。

駱無争着裝趕上甲板的同時,飄在海上的女子已被撈起并拉至甲板上。女子面色慘白,卻朱唇如血,十分突兀。她一身粉白色輕薄衫裙,耳朵及頸上都有飾物。

船員們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位出鋒想都沒想立即脫下披在身上的短褂一把将她裹住,把人抱了起來。“駱老,進我艙房。”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抱着女子快步走進船樓,下到艙房。

女子一直昏迷,高燒不斷,盡管駱無争已經盡其所能的用藥,她卻始終沒有清醒過來。

女人在船上就像是誘人的禁忌,容易讓人心思浮動,即使是個昏迷的、可能随時會死的女人。

由她上岸時所穿的衣物,不難猜測她是游舫上的妓子,這會兒,大家正讨論着位出鋒的艙房裏躺着一個美若天仙的妓子這件事。

在位出鋒的眼裏,這女人還稱不上是美若天仙,但那些船員們一上船就是兩、三個月,他又嚴禁載着滿船妓子的游舫接近破浪號,也因此女人對船員們來說比水還稀奇珍貴。

此刻,駱無争坐在床邊為女子把脈,神情凝肅。

“駱老,如何?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位出鋒問道。

“這位姑娘的心肺耗虛,想是在海上嗆了水又失溫。”駱無争一嘆,“她能活着可真是奇跡,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老夫不确定她是不是能熬得過去。”駱無争的語氣中帶着沮喪及無奈。

一旁正往爐盆裏添柴的李韶安一聽,神情嚴肅地道:“要是她死在咱們的船上,可就穢氣了。”

位出鋒瞥了他一眼,“總不能把她扔下海吧?”

“是不能,唉……”李韶安嘆了一口氣,繼續加着柴火,又忍不住咕哝道:“再這麽添柴火,二爺你的艙房就要燒了。”

位出鋒轉頭看着臉色慘白的女子,若有所思。

“二爺,這位姑娘的身子冷得像冰,脈搏微弱,恐怕……”

沒等駱無争把話說完,位出鋒像是決定了什麽,說道:“你們都出去吧。”

駱無争和李韶安皆是一頓,疑惑的看着他。

“既然柴火都暖不了她,又不能放着她這樣死去,只能試試最原始的方法了。”位出鋒說道。

駱無争先是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麽,難掩驚疑,“二爺你是說……”

“命都快沒了,還在乎什麽其他的嗎?”位出鋒說話的同時,已經動手脫去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實強健的上身。

駱無争跟李韶安互看了一眼,都感到難以置信。

位出鋒濃眉一擰,看着兩人,“怎麽,你們也要一起來?”

兩人一聽,尴尬的搖搖頭,一前一後快速離開了艙房,并帶上了門。

位出鋒轉身看着躺在暖褥上一動也不動的女子,沒有太多的掙紮及猶豫,伸手便解開了她的衣物。

其實她被撈上船時全身濕透,就是他親手替她換的衣衫,她的身子他看過了,包括她腳踝上那個小小的梅花烙。

他腦子裏沒有一點雜念,只想着她是個人,而他要救人。

此刻,他依舊沒有一絲雜念,只想着如何讓她熬過去,活下來。

他脫去她的和自己的衣物,讓她翻身側躺,接着他也側躺上床,自她身後緊緊的抱住她,以自己的身體暖着她。

她的身體好冷好冷,當他火熱的身子接觸到她,彷佛能聽見冰水落在熱鍋上的嘶嘶聲。

他搓揉着她冰冷僵硬的小手,又揉捏她的肩膀、胳臂、腰側……一整晚,他都這麽用自己溫熱的身體去暖着她。

不知何時,位出鋒睡了過去,是聽見她的呓語才又驚醒。

位出鋒不自覺松了一口氣,他讓她正躺,摸摸她的臉、她的頸子,感覺到她身體有了一點溫度,他握着她的手繼續揉着,并刺激按壓着她的指尖。

“不……”突然,她抓着他的手,虛弱卻堅決。

他微怔,疑惑的看着緊閉雙眼、秀眉緊蹙的她。

她的神情看來痛苦又驚恐,幹澀的唇片微微掀了掀,卻發不出聲音。

“姑娘?”他試着叫喚她,可她卻像是聽不到。

“不……”她發出微弱的聲音,眼角流下淚水。

見狀,位出鋒無法克制地心頭一抽。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為什麽會落海?是不小心的?還是她自己想不開?抑或是……被丢下海?

他的心已經好久好久不曾因為女人而浮動過,可這一刻,想到她可能的各種遭遇,他的胸口不知怎地竟一陣揪緊。

他讨厭這種感覺。

忽地,她又出聲了,“念、念祖……念祖…不……逃、快逃……”

念祖?她嘴裏喊着的是一個男人的名字,是誰?她的愛人?她要他逃?他們是一起逃走的嗎?他們一起落了海?那麽……念祖呢?他在哪裏?

她意識這般不清醒,卻還心心念念着念祖,想必對方對她來說是猶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人吧?

“念祖……”她氣若游絲的喚道,眼淚不斷從眼角湧出。

位出鋒垂眸凝視着她,淡淡地命令道:“活着,你別死在我的船上。”

“你們是誰?到底想做什麽?!”

嚴世安帶着念祖跟冬梅才離開了城郊的通法寺,便被兩名持刀黑衣蒙面人攔住了去路,将他們主仆三人押往一間偏僻的廢棄倉房。

倉房裏,十二歲的念祖跟十六歲的冬梅捱在她身邊,吓得渾身發抖。

念祖是嚴家夥計的獨生子,他爹意外喪命後,她便收留了他,當時他還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對她來說,他像是弟弟,又像是兒子;冬梅十一歲來到嚴家,一直跟在她身邊,也被她視如妹妹般對待着。

她一左一右的抓着他們的手,努力安撫道:“不怕,沒事。”

“小姐……”兩人眼底有着藏不住的恐懼,聲音忍不住顫抖。

“你們到底是誰?”嚴世安擡眼堅定無畏地道,“快放了我們,否則我大哥……”

“哼哼!”為首的黑衣蒙面人冷笑兩聲,逼近他們。

“你想做什麽?”嚴世安不自覺抓緊念祖跟冬梅的手。

黑衣蒙面人來到她面前,大手伸向了她。

念祖見狀,本能的擋在她前面,“不要抓安小姐!”

黑衣蒙面人毫不留情,一把将念祖拎起,将他往旁邊一甩。

念祖那瘦弱的身子砰的一聲撞在牆上,然後掉落在地,一動也不動。

冬梅尖叫着,眼淚瞬間湧出。

“不!念祖——”嚴世安看念祖趴在那兒,頭下是一灘的血,聲音不自覺的顫抖,感到震驚、悲傷又憤怒,随即她恨恨的瞪向黑衣蒙面人。“你——”

“要怪就怪你大哥跟紹子龍害死了我的奔雪。”黑衣蒙面人壓低嗓音道。

她一震,瞪大了眼睛,“奔雪?你、你是……”

“我是奔雪的主子,位出鋒。”他冷冷地道,“他們害死我的奔雪,我便毀了你。”

嚴世安心頭一撼,他說毀,而不是殺,他要如何毀她?

就在她感到疑惑之時,黑衣蒙面人已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冬梅往一旁摔去,“抓着那丫鬟。”

“是。”另一名黑衣蒙面人抓住冬梅,往牆邊站着。

嚴世安意識到他所謂的毀是何意,驚怒的瞪着他,“你……你敢?!”

黑衣蒙面人哼地一笑,将她壓在地上,扯開她的衣襟,她奮力抵抗尖叫,他卻一手使勁的捂着她的嘴。

一旁的冬梅也被捂着嘴,她驚恐的瞪大雙眼,悲憤的眼淚流個不停。

嚴世安從來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她總是奮戰努力到最後一刻,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抵抗可能遭致更重大的傷害,她還是不甘就範。

她想起頭上那支母親留下來的金簪,于是抽回了原本抵在黑衣蒙面人胸口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金簪,用力往他左臂上一刺。

“啊!”黑衣蒙面人本能的将手抽回,可這一抽手,那刺進他臂中的金簪便在他臂上深深的劃下一道破口,鮮血直流,他痛極,眼底迸出殺意。“臭女人,你找死!”

他抽出腰際的一把短刀,惡狠狠的朝她腹部刺去。

嚴世安痛苦的倒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動着,想說話,一張嘴,吐出的卻是鮮血。

冬梅看見這一幕,當場昏了過去。

嚴世安看着她,“冬……”她整個口鼻被鮮血充滿着,慢慢的無法呼吸,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只看見兩個黑影站在她腳邊。

“索性把那丫鬟也殺了吧?”

“不,留她一條命回去找嚴世浩……”

他們說着話,可嚴世安聽不清楚,沒多久便完全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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