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惡意

對于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霍芷慧一直是有些怕的，此時面對霍廷琛冰冷銳利的目光，她心裏發怵，聲音小了很多：“這部網劇從導演到演員，都是新人，你當初也是出于人情投了一兩百萬，一部沒有粉絲沒有流量的劇，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麽值得購買的。”

霍廷琛冷冷地道：“你是在質疑我的決策嗎？”

霍芷慧咬咬唇，“我沒有……”

“我記得蘇媛跟你關系不錯，這部劇是她的處女作，在優美平臺播出的話，能提高她的知名度，你不為她開心麽？”

霍芷慧聞言，面色一僵，低頭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當然為她開心，只是——”

她看了霍廷琛一眼，才繼續說下去：“我這也是為公司考慮，盛世最大的對手星辰娛樂最近出品了不少高收視率的電視劇……”

“行了。”霍廷琛眉間生出不耐，“我自有打算，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麽做。”

“可是……”

霍芷慧還想說什麽，霍廷琛眸色冷冽，緊盯住她的眼，霍芷慧只覺得有一只手卡住了她的咽喉，遍體生寒，只能默默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氣氛一時有些凝滞。

霍廷琛向來不喜歡這個妹妹，只是看在老頭子的面子上才維持着表面的兄妹情，他薄唇輕啓，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溫度：“我在工作，沒什麽事的話就出去。”

“好。”

霍芷慧不情不願地轉身。

走到門口，身後響起霍廷琛的聲音：“以後請不要随便放不相幹的人上來，包括我妹妹霍芷慧。”霍廷琛顯然并不在意霍芷慧的想法，人還沒走出辦公室，就直接撥了服務臺的座機號。

霍芷慧尴尬之餘有些微惱，下意識地看向辦公桌的方向，就見霍廷琛一手拿着電話，一手夾着鋼筆，眉頭微皺，注意力全放在了桌上攤開的文件上。

那副模樣俨然把她當成了空氣。

霍芷慧憋着氣，拉開門，用力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出了總裁辦公室。

不小的動靜讓霍廷琛掀開眼皮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只來得及看到霍芷慧揚長而去的背影。霍廷琛放下電話，心道，他這個妹妹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質疑他的決定。

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雖然對女一號的扮演者蘇媛存有偏見，但在決定買下這部劇的獨播權前，他看過了前幾集，發現劇裏演員顏值在線，劇情緊湊，特效在國産劇裏也還行，就是演員的服裝跟造型有點土，扣了點分。

不過霍廷琛有信心，這劇的播放率不會差。

從盛世娛樂公司出來，霍芷慧越想越氣。

再怎麽說她也是霍廷琛的妹妹啊，雖然不是一個媽生的，霍廷琛也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她，不過她還真是小瞧了蘇媛，居然能讓她哥頭腦發昏買下蘇媛演的撲街網劇。

一個賣酒小妹而已，姿色平庸，還想當她嫂子不成？

說起來蘇媛有一陣子沒聯系她了，以前蘇媛可是三天兩頭來找她，又是給她拎包又是給她按摩肩膀的，殷勤的不得了，現在看來，蘇媛是覺得要當總裁夫人了，就不需要她這個主人了啊。

不行，她要去敲打一下蘇媛。

——

蘇媛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她有點睡懵了，以為是早上。

霍芷慧在電話裏陰陽怪氣地道：“蘇媛啊，你最近很忙啊，我現在逛個街，都沒人給我拎包了。”

蘇媛看了眼房間，這才想起她還在酒店，“我過年回了趟老家，老家信號不好，前兩天才回A市。”

“你現在在哪兒？”霍芷慧也不說廢話，“我們有幾個月沒見了，姚莉莉跟宋菲菲她們都挺想你的，現在我們三兒在拾光咖啡廳，你過來。”

姚莉莉跟宋菲菲是霍芷慧的另外兩個跟班。

蘇媛故作為難：“我現在在工作，不方便走開。”

“你演得那部網劇馬上就要開播了，以後你也算是有代表作的小明星了，還做什麽工作，不怕掉價啊。”霍芷慧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見到蘇媛，語氣極為強硬：“你說個地址，我開車過來接你。”

蘇媛哪能報出地址。

她現在可是跟書裏男主在一起，要是被霍芷慧看到了，不扒她一層皮。

“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快點啊。”

挂斷電話，蘇媛看了眼時間，都快五點了。

蘇媛推開卧室的門，走到會客室門口看了下，傅清寒那邊已經談到了尾聲，雙方似乎對這次的合作很滿意，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楊一銘先注意到了蘇媛，小聲提醒了傅清寒。

傅清寒順着他的目光朝門口看去，看到蘇媛欲言又止的表情，跟Jhon他們示意了一下，起身來到門口。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我有點事要先走了。”蘇媛将手裏的西裝交還給傅清寒，“還有，謝謝你的衣服。”

傅清寒眸裏依稀浮現淡淡的笑意，“不客氣。”頓了頓，他從褲兜裏掏出皮夾，抽出幾張紙鈔，“這是你的酬勞。”

“不用了，我也沒幫上忙。”

蘇媛看了眼，沒接，“而且我還睡了會兒午覺，可比在外面站着好多了。”

“不管怎麽說，我确實買下了你的時間。”

傅清寒道：“如果你不接受的話，那我請你吃頓飯。”

蘇媛笑着拒絕：“請吃飯就不用啦，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說着，不等傅清寒開口，蘇媛便小跑着朝往大門的方向跑去，睡了一覺的緣故，原本盤着的頭發有些散了，其中一縷發絲随着她的跑動而微微跳躍着，不一會兒消失在了門後。

“老大，別看了。”肖明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站在傅清寒身旁，“人都走了。”

傅清寒慢吞吞地收回視線，淡淡睨了肖明朗一眼。

“看上人家了？”

“沒有。”

傅清寒垂眸，低喃了一句：“只是覺得有緣。”

簽完合同，在酒店門口跟John握手告別時，傅清寒掃了眼門口站着的迎賓小姐，卻發現少了蘇媛。

三女生看到堪比明星的大帥哥朝她們看來，紛紛小鹿亂撞害羞不已，然後就聽到對方用清朗悅耳的聲音問：“剛才那個叫蘇媛的女生，她每天都會來這裏上班嗎？”

三女生異口同聲道：“她剛辭職了。”

辭職了？

傅清寒愣了愣，長而直的眼睫垂下，在他眼底留下淡淡的暗影。

——

蘇媛做的是兼職，辭職只要跟酒店吳經理說一聲就好，吳經理十分遺憾，再三挽留蘇媛，說願意給她加薪，蘇媛當然是拒絕了。

打車前往拾光咖啡廳的途中，蘇媛從包裏倒出瓶瓶罐罐，開始搗鼓自己這張臉。

司機本來正驚嘆于蘇媛的盛世美顏，冷不丁從後視鏡裏看到蘇媛把自己往醜裏打扮，差點腳滑撞上旁邊的欄杆，他出于好心，勸道：“我說妹子啊，你這化妝技術也忒差了，還是別化妝了。”

蘇媛忙着上眼影，聞言，随口問：“不好看嗎？”

“不好看。”

“我覺得好看就行。”

司機：“……”

蘇媛曾經研究過服裝搭配，當然知道怎麽打扮最美，但她現在要去見的人是霍芷慧，而霍芷慧最讨厭別人搶她的風頭。

拾光咖啡廳。

“你說蘇媛今天是什麽造型？”

“還能是什麽造型，怎麽奇葩怎麽來呗。”

說話的兩人是霍芷慧的跟班姚莉莉跟宋菲菲，一個大餅臉方下巴，眼睛小的只有一條縫兒，另一個切了腮幫子，下巴尖的能戳死人。

兩人家裏都有點小錢，但是遠遠比不上霍家。

霍芷慧從霍廷琛那裏生了一肚子的氣，這會兒臉上沒一點笑容，“你們能不能安靜點，我心煩着呢。”

這話一出，姚莉莉跟宋菲菲頓時噤聲。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蘇媛姍姍來遲，“芷慧，不好意思啊，我來晚了。”

霍芷慧把菜單遞給她，“要喝點什麽嗎？”

“不了不了。”蘇媛谄媚地笑。

也是，這家咖啡廳開在市中心黃金地段，一杯咖啡能抵蘇媛小半個月的工資了，霍芷慧在心裏哼了一聲，道：“我請客。”

蘇媛故意流露出貪婪的眼神，眼睛都黏在了菜單上，“那我就不客氣啦。”

在蘇媛看菜單的時候，霍芷慧在一旁仔細地觀察着蘇媛，不顯腰身的厚棉襖将蘇媛裹成了一個球，劣質的粉底糊在臉上，沒抹均勻的緣故，看着髒髒的。

她哥什麽品位啊，居然看上這樣一個毫無姿色的女人。

霍芷慧暗自撇撇嘴，嘴上卻道：“你啊，真應該好好感謝我，要不是我在我哥面前磨破了嘴皮子，他根本不會同意讓你演的那部網劇在優美播出。”

蘇媛壓根不信霍芷慧會這麽幫她。

“啊，我好感動，芷慧，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不等霍芷慧開口，姚莉莉就道：“以後紅了可別忘了我們姐妹幾個。”

宋菲菲：“莉莉，你覺得蘇媛長這樣能紅嗎？”

兩人說着低頭竊笑了一下。

蘇媛也不生氣，轉頭看向霍芷慧，“以後我紅了，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對我的大恩大德。”

霍芷慧低頭攪拌着咖啡，不急不緩地道：“聽說你後天就要參加網劇的首映禮了。”

“是啊。”蘇媛跟服務員報了要吃的東西，然後笑嘻嘻地問：“是霍總跟您說的？”

聽到“霍總”二字，霍芷慧眼裏浮起一絲嘲諷的神色，果然還是想要爬上枝頭變鳳凰啊，野雞就是野雞，還想跟她平起平坐？

“沒有禮服穿。”

蘇媛：“禮服太貴了，買不起。”

“參加那樣重要的場合，怎麽可以不穿禮服呢。”霍芷慧将一個袋子交給蘇媛，“喏，我幫你準備了一件，到時候一定要穿啊。”

蘇媛當着霍芷慧的面，拿起那件醜的不忍直視的禮服，驚嘆道：“哇，好漂亮啊！”

當然漂亮了，這可是她精挑細選的，不管是做工還是剪裁，都醜到無與倫比，最關鍵的是還是件山寨禮服。

霍芷慧悠悠抿了口咖啡，“喜歡就好。”

回去的路上，蘇媛“不小心”把那條奇醜無比的禮服落在了出租車上。

現實裏她因為沒資源沒背景，又長的美，沒少被圈內女星發通告“豔壓”，所以為了避免被別人嫉妒，在她羽翼未豐時，她不介意在一些場合隐藏自己的鋒芒。

但這并不代表她會接受別人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