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狼狽

怎麽一個兩個都說他喜歡蘇媛。

霍廷琛下意識就想張嘴反駁, 話到嘴邊，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轉頭看向蘇媛, 對上蘇媛幹淨沉靜的眸子，他沉默了片刻，道：“你先回去。”

“嗯。”

蘇媛點頭，離開之前, 她掃了眼病床上的姜顏，姜顏眼裏蒙了層霧，柔軟而哀傷地看着她身旁的霍廷琛, 蘇媛不知道她跟霍廷琛之間有着怎樣的過去，不過那都跟她無關。

不過霍廷琛喜歡她？

應該是姜顏誤會了, 她沒覺得霍廷琛看她的眼神有什麽特殊的。

蘇媛走後, 霍廷琛來到姜顏的床邊，眉眼間閃過一絲複雜, 一旁的寧景知道兩人久別重逢, 應該有話要說, 便識趣地離開了病房。等到病房只有霍廷琛跟姜顏兩人後，霍廷琛頓了頓，緩緩開口：“以後別說些讓人誤會的話了。”

姜顏別開臉，擦掉眼角的眼淚，然後才将頭轉向霍廷琛，勉強擠出一絲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霍廷琛看着姜顏道：“我們之間已經是過去式了。”

兩人曾經有過一段感情, 但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早就放下了。

“我知道。”姜顏努力揚起唇角，笑中帶淚地道：“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她哭起來的樣子很好地诠釋了什麽叫梨花帶雨。

霍廷琛臉上有一瞬的動容。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你好好養傷。”

霍廷琛嘆息道：“我先回公司了。”

姜顏深深地看着霍廷琛，輕輕應了聲，在霍廷琛走出門口的時候，她出了聲：“廷琛，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霍廷琛身形一頓，沒有猶豫：“回不去了。”

等到霍廷琛離開她的視野，姜顏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被單，因為太過用力，手背的青筋微微浮起，差不多過了三秒，她收了力，伸出食指抹去臉上的淚痕，跟變臉似的神色冷漠地撈過手機，給某人打了個電話。

“我已經按你說的去做了，不過蘇媛來醫院了，合同也簽了，你的計劃恐怕要泡湯了。”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姜顏微微眯起眼，略顯蒼白的嘴角勾起一道滿意的弧度。

受點皮肉傷得到一筆不菲的酬勞，這個買賣還是挺劃算的。

——

蘇媛回去後，一直在想姜顏說的那些話。

仔細想來，霍廷琛曾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幫她買斷了袁利偉偷拍的照片，當時她不明白霍廷琛為什麽會這麽做，畢竟在此之前，她跟霍廷琛之際有個人恩怨的，霍廷琛沒理由這麽做。

還記得當初她拒絕了盛世，簽約了盛世的對頭公司星辰，霍廷琛氣的不輕，沒想到兩年後他能不計前嫌，誠意滿滿地邀她的加入盛世，這其中又有什麽原因呢？

蘇媛自問自己并不是不可取代的，圈裏比她紅的明星又不是沒有，盛世旗下明星衆多，少她一個不少，霍廷琛為什麽這麽執着要簽她呢？

難道真如姜顏所說，霍廷琛喜歡她？

想到這種可能，蘇媛忽然意識到，她簽約盛世的這個決定可能做錯了。

可現在改已經來不及了。

蘇媛忍不住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可她真沒感覺霍廷琛喜歡她啊，說不定是誤會一場，抱着僥幸的心理，她去廚房給自己煮了兩包泡面，順便煎了個金燦燦的荷包蛋，端着面條出來，準備開吃的時候，蘇媛的手機響了。

她放下筷子，伸長手臂去夠手機，瞥到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名，她很快接起電話。

“霍總？”

霍廷琛在電話這頭頓了頓，語氣有些為難：“那個，你明天來公司，重新把合同簽一下。”

蘇媛一愣，“怎麽了？”

“我本來打算給那兩份合同蓋公章，結果合同怎麽也找不到了，問助理，助理說帶回來了，可把辦公室翻過來也沒找到那兩分合同。”真是邪了門了。

蘇媛眨了眨眼。

找不到合同，合同又沒有備份，不就等于說她跟盛世的合同無效了嗎？

難道是老天給她重新選擇的機會？

“呃……”

蘇媛在腦海裏想着措辭。

霍廷琛敏感地察覺到了什麽，問：“不方便嗎？”

蘇媛随便找了個借口：“嗯，家裏突然有點事，我要回家一趟。”

聽到這話，霍廷琛關心道：“家裏沒出什麽事？”

蘇媛忙道：“沒有。”

霍廷琛不關心還好，一關心，她這心裏就有些別扭，如果霍廷琛喜歡她，那她簽了盛世，以後她從盛世拿到資源，她會想是公司分配給她的，還是霍廷琛出于私心幫她，如果是後者，那她就欠了霍廷琛的人情了。

“那等你處理好家裏的事就馬上來盛世報到，跟你的新團隊熟悉熟悉。”

“嗯，好。”

蘇媛猶豫地回了一句，想自作多情地跟霍廷琛确認一下他到底喜不喜歡她，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合适，畢竟霍廷琛是她的未來老板，萬一霍廷琛對她沒有那個心思，以後在盛世就尴尬了。

別墅裝修已經進入到收尾階段了，蘇媛索性就回家住了幾天。

回家第三天，她接到了姜顏打來的電話。

“蘇小姐，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

“我從廷琛的手機上看來的。”

“……”

姜顏在電話裏懇求道：“對不起，我知道打電話給你是我唐突了，可是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我們見一面好嗎？”

蘇媛淡淡道：“我現在不在A市。”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姜顏是把她當成假想敵了嗎？不然她跟姜顏就見過一面，姜顏沒理由約她見面。一旁興致勃勃玩積木的蘇文傑察覺到蘇媛有些不高興，以為是他打擾了她，正打算抱着玩具默默離開，蘇媛眼明手快地提拉着他的衣領，将他抱坐在她的腿上。

蘇文傑別扭地挪動了下屁.股，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溫柔觸感，他乖乖不動了。

看在他姐經常給他買玩具的份上，嗯，他就讓她抱一小會兒。

蘇媛輕輕揪着蘇文傑細細軟軟的頭發，力道很輕，拿蘇文傑的頭發當玩具玩了，不鹹不淡地道：“還沒确定回去的時間，估計過兩天。”

“那我過兩天再聯系你。”

蘇媛道：“有什麽話電話裏說也是一樣的。”

姜顏在電話裏意有所指地道：“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蘇媛想了想，道：“好。”

挂了電話，蘇媛捏捏蘇文傑的耳垂，笑眯眯地道：“這個寒假來姐姐這邊玩好不好？姐姐帶你去游樂園玩。”別墅裝修了不能馬上住人，過個半年讓家裏人去住一段時間剛剛好。

“好啊。”蘇文傑開心地從蘇媛腿上跳了下來，為了防止蘇媛食言，蘇文傑小大人一樣扳着臉，一本正經地道：“你可別騙我，騙人是小狗。”

“嗯，騙人是小狗。”

瞧着蘇文傑肉嘟嘟的小臉，蘇媛沒忍住，伸出兩手捏了一捏。

蘇媛在老家待了一個星期，回A市的當晚，跟姜顏約好在某西餐廳見面，到達約定地點，姜顏早早就到了，看到蘇媛，她臉上漾開善意的笑，把菜單遞給她，“你應該沒吃飯？”

蘇媛“嗯”了一聲，低頭看着菜單，然後跟服務生報了菜名。

“沒想到這家西餐廳已經發展成連鎖品牌店了，還記得我跟廷琛剛認識那會兒，A市就這麽一家，一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在服務生拿着菜單離開後，姜顏望了眼四周，跟蘇媛感嘆道。

蘇媛沒興趣知道霍廷琛跟姜顏的過去，她答應跟姜顏見面，是為了打消姜顏的顧慮，于是她開門見山地道：“我知道姜小姐想說什麽，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霍總一點想法都沒有，你大可以放心。”

姜顏不由一愣，随即垂下蘊藏着淡淡憂傷的雙眸，欲言又止道：“你對廷琛沒有想法，可廷琛對你……”

她沒有直接把話挑明，而是擡眸看了蘇媛一眼，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輕柔低緩的聲音緩緩飄蕩在空氣中，“我跟廷琛在一起三年，了解他的性格，如果他只是把你當成普通員工看來，為什麽要把你叫到醫院，簽合同推遲一會兒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他就那麽迫不及待，一定要當天把合同簽了，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蘇媛沉默。

似乎姜顏把她當成了傾訴者，講故事一般将那段戀情跟她娓娓道來：“當初我跟廷琛分開，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媽病重，恰好廷琛的媽媽為了逼我跟他分手，給了我一大筆錢。”

說到這裏，姜顏捂住了臉，肩膀微微顫抖着，“我有什麽辦法呢，一邊是深愛的男朋友，一邊是我媽的巨額醫療費，我被逼無奈接受了那筆錢，等我媽的病情得到控制，我馬上就來找廷琛，把真相告訴他，可是他不肯原諒我，他怪我不信任他，沒有第一時間把難處告訴他。”

這畢竟不是蘇媛的經歷，她無法感同身受，便抽了張紙巾遞給姜顏，輕聲道：“擦擦。”

“謝謝。”姜顏接過紙巾，擦掉淚痕，紅着眼跟蘇媛柔柔一笑，“讓你見笑了。”

不得不說，姜顏是個柔弱的能激起人保護欲的女生，身上同時具有女孩的天真跟女人的妩媚，兩種矛盾的氣質夾雜在一起，毫不違和，反而更有吸引力，一颦一笑都無比的動人，此刻她眼睛濕潤，鼻頭微紅，仙女哭泣也不過如此了。

如果她是男人，也會被姜顏吸引。

這個念頭在蘇媛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她仔細地觀察着姜顏，暗中記下姜顏的每一個動作，她沒系統地學過的表演，最開始就是通過看電影模仿電影演員的一舉一動，生活中看到不錯的素材，她就會在心裏揣摩，好融會貫通。

此刻姜顏的表現，在蘇媛看來就是不錯的素材。

察覺到了蘇媛幽深的眸光，姜顏借着擦拭眼淚的動作調整了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好讓自己哭的更加情真意切一些，她一邊小聲啜泣，一邊哽咽道：“我以為我能把廷琛忘記，發現我還是做不到。”

蘇媛拍了很多愛情戲，那要歸功于她技巧性的演繹，戲外她對情情愛愛不感冒，很難理解姜顏為一個男人哭得要死要活的心情，她安慰道：“既然忘不掉，那就努力挽回他。”

“還來得及嗎？”

蘇媛淡淡地道：“不試試怎麽知道來不及。”

姜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得對，不試試這麽知道。”試探了這麽久，蘇媛都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不是蘇媛演技高超，就是真像蘇媛說的那樣，不喜歡霍廷琛。

真是有趣，一個戲子，居然看不上霍廷琛這樣的霸道總裁，難道蘇媛還有更大的野心？

這時，服務員将菜一道道端了上來。

蘇媛自認為已經把話跟姜顏說清楚了，就專心吃飯了，與蘇媛的大快朵頤不同，姜顏吃得很少，基本沒怎麽動筷，大多時候在觀察蘇媛，蘇媛只當沒看到，專心用着晚餐。

中途，蘇媛瞄了眼餐廳四周，将一早的問題問了出來：“怎麽這家餐廳就我們兩個顧客？”

姜顏輕描淡寫地道：“哦，我包下了。”說着，她朝蘇媛微微一笑：“你是大明星，人太多的話，會影響我們用餐。”

能包下餐廳，說明姜顏這些年應該掙了不少錢，不過蘇媛沒打算讓姜顏請客，她請或者AA都可以，不過包下餐廳花費的錢估計不少，她要多吃點才行，這麽想着，蘇媛更加專心地用餐。

姜顏見狀，瞠目結舌。

吃這麽多，這蘇媛不怕胖的嗎？要知道鏡頭對女星很苛刻，稍微胖一點在鏡頭裏都不能看。

沒忘記自己約蘇媛見面的目的，姜顏眸光閃爍，将目光從蘇媛身上移開，轉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老式鐘表，時間差不多了，她要等的那個人也快到了。為了避免被蘇媛察覺到異樣，姜顏拿起餐具，敞開了胃用起美味的晚餐，難得大吃一頓不會怎麽胖的，大不了之後多餓幾天。

當然，姜顏用餐時，餘光一直觀察着門口，她的位置是面朝門口的方向，蘇媛則是背對着大門，這樣的座位安排方便她等會兒的計劃。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姜顏終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她小聲“啊”了一聲，跟蘇媛道：“我眼睛裏好像進東西了，你幫我看看。”

蘇媛一臉莫名。

看姜顏很難受，不斷用手揉搓眼睛，蘇媛便拉下她的手，道：“你別動，我看看。”

說着，蘇媛微微傾過身，湊過去看姜顏的右眼，她猜測是眼睫毛掉眼睛裏了，正要細看，冷不丁被姜顏推開了，蘇媛不由倒退了兩步，等到步子站穩，姜顏連人帶椅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蘇媛懵了，下意識伸手去扶。

身後緊接着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蘇媛察覺到不對勁，剛要轉身去看，一道力道驟然從身後襲來，将她一把拉開，蘇媛一個不穩往旁邊栽去，為了平衡身體，她胡亂之中抓住了什麽。

只聽嘩啦啦餐盤撞擊地面的清脆聲乍響。

即便蘇媛反應很快地往後跳開，衣服還是免不了遭受了波及，她只覺得身上襲來一股熱氣，低頭一看，雪白的連衣裙上已經染上了一大片的污漬，汁水從月匈口到往下蔓延，頃刻間擴大了髒污面積。

蘇媛來不及為價值幾萬塊的裙子默哀，抿着唇，幽沉的黑眸緊緊盯着罪魁禍首。

将姜顏從地上扶起的霍廷琛，看到蘇媛此時的狼狽的模樣，眼裏閃過一絲愧疚，下意識就想朝蘇媛走去，姜顏抓住霍廷琛的手臂，無力地倒在他的懷裏，不知道是不是倒下的時候撞到了額頭的傷口，有鮮血從還沒愈合的傷口裏流出，順着姜顏的臉頰緩緩流下，在她蒼白的臉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霍廷琛看到後，走向蘇媛的腳步微頓。

“別怪她。”

姜顏蹙着眉，似是難以忍受額頭襲來的痛楚，她縮在霍廷琛的懷裏，幹澀的唇瓣輕輕顫抖着。

聽到這三個字，蘇媛明白了什麽，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原來姜顏約她出來，竟是為了這個。

事情發生時，霍廷琛離蘇媛跟姜顏有一段距離，以他的角度，只看到蘇媛跟姜顏離得很近，然後就是姜顏突然摔倒在地，似乎……似乎是被蘇媛推了一下，他情急之下沒有控制好力道，不小心把蘇媛的衣服弄髒了，仔細想想，蘇媛不是那種會跟別人起争執的人，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想到這裏，霍廷琛習慣性想向蘇媛尋求答案，對上她眼裏令人心驚的寒意，以及寒意背後滲透出的帶着嘲諷的笑意，他驚了一驚。

蘇媛為什麽這幅表情？

“你……”

“廷琛，我頭好暈。”

姜顏捂着額頭，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滴落下，混着鮮血在霍廷琛雪白的襯衫上留下斑駁的殘紅。

霍廷琛未出口的話收回了嘴裏，改口道：“我送你去醫院。”說着，他打橫将姜顏抱起。

從蘇媛身邊經過時，霍廷琛腳步停留了半秒，丢下一句“你先回去，等我把事情料理好了聯系你”後，抱着姜顏離開了這裏，這一過程中，姜顏始終沒有把頭從霍廷琛懷裏擡起，蘇媛不知道姜顏此刻是什麽表情，想必姜顏一定很得意。

蘇媛想不明白的一點是，她跟姜顏無冤無仇，今晚不過是她們第二次見面，她都跟姜顏說的很明白了，不喜歡霍廷琛不會跟她搶霍廷琛，姜顏為什麽還要來這一手。

“蘇小姐。”

服務生在一旁弱弱地道：“你的衣服髒了。”

蘇媛收回目光，沖他歉意一笑，“很抱歉，摔碎了餐廳的盤子，盤子的錢，連同這頓飯一共多少錢？”

服務生将手裏的幹淨毛巾遞給蘇媛，“不用了，姜小姐已經付過足夠的押金了，我們會将剩下的錢退還給姜小姐。”

姜顏倒是什麽都考慮到了。

蘇媛斂下眸裏的譏諷，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毛巾，勉強擦掉了裙子上的菜渣子，不過這件裙子是徹底不能穿了，即便清洗很多次，衣服上依舊留有痕跡。

她問服務生：“你知道附近哪裏有服裝店嗎？”

“這一條街都是餐廳，服裝店離這邊有一段距離。”服務生明白蘇媛的意思，“我同事請假沒來，她有一件防曬衫落在店裏，我打電話問她一下。”

“替我跟你同事說聲謝謝。”

蘇媛道：“我買下那件衣服。”

從西餐廳出來，蘇媛掖了掖身上的黃色防曬衫，壓下帽檐，然後把口罩往鼻子上拉上一點，走到路邊打車。

沒有車還是不行，比如這種突發狀況。

這條街熱鬧擁擠，出租車不好開進來，蘇媛就往前走了一段路，沒察覺到有輛黑色的卡宴無聲地朝她駛來，直到汽笛聲在她身後響了兩次，兩次間隔幾秒鐘，蘇媛才遲疑地停下腳步，朝後看去。

車窗搖下，男人清俊深邃的臉龐出現在了車窗內，聲音低沉清越，透着一絲遲疑：“蘇媛？”

這條街燈火通明，傅清寒這個有夜盲症的人能視物不稀奇。

稀奇的是他怎麽認出她來的，要知道她只露出了倆眼睛。

“其實我也不确定是你。”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傅清寒淡淡一笑，“我認出了你的帽子跟包。”蘇媛私服不多，穿來穿去就那麽幾件，在明星裏尤其樸素。

蘇媛聽到這話，不好意思地笑笑。

傅清寒道：“上車。”

蘇媛想說不用，瞥到目前狼狽的樣子，她頓了頓，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往回走了兩步，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她把口罩摘了，将身上的防曬衫嚴嚴實實地把裏面的裙子罩住，防止污漬弄髒了車座。

察覺到傅清寒投向她身上的目光，蘇媛猜測他應該是聞到了什麽味道才注意到的，蘇媛雖覺尴尬，還是解釋道：“剛才發生了一點意外，不小心把衣服弄髒了。”

傅清寒聽了，眸色微閃，輕聲道：“嗯。”

蘇媛低着頭，手指捏着衣服的下擺，無奈道：“感覺自己好狼狽。”

“沒有。”傅清寒聲音裏帶着淡淡的笑意，“你以前更狼狽的樣子我也見過。”

蘇媛也忍不住笑了，“怎麽感覺我每次狼狽的時候總能遇到你。”

第一次，她被出租車司機挾持，頭發淩亂面色驚惶，被他救了。

第二次，她被霍芷慧的人抓走，躲在山洞裏渾身發臭沾滿污漬時，又是他将她抱出了山洞。

這是第三次。

都說事不過三，不知道還有沒有第四次。

“對了，你怎麽在這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