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蔣柔從來沒坐過這種摩托車。

街霸算是哈雷中體格很大的一款,陸湛改裝時也沒想過載女孩,座椅就那麽一塊,離地面挺高。

“坐上來啊,一會就綠燈了。“陸湛屁股往前挪了挪。

蔣柔看着一隊長龍,咬了下牙,長腿一邁,寬松的校服褲随之她的動作往上,露出纖細伶仃的腳踝。

陸湛只感覺眼前一花。

座椅太太太擠,蔣柔坐上後,拼命想往後挪。

“別忘後挪。”陸湛好心提醒,屁股再往前,整個人近乎俯在前面發動機上,說:“這車還有個別名,震蛋機,往後你會被震死。”

蔣柔自動忽略他的糙話,稍微往前一點。

蔣柔個子挺高,但是車實在高大兇悍,她的兩條長腿晃了晃,發覺沒有腳踩的地方,只好支在那裏,很沒安全感。

陸湛想起什麽,将車把上的頭盔給她扔過去,低聲說:“抱緊我。”

“你不戴麽?”

“只有一個。”陸湛攥緊車把,不想和她廢話,“抱緊我,如果不想被甩出去的話。”

蔣柔猶豫幾秒,伸出手臂,攥住男生的衣擺。

陸湛身體微僵。

女孩身上有一股純淨的花香味,他說不上來,淡而幽靜,還有一絲冷意,讓人想起高山幽谷中的白色山茶。

手臂軟軟細細的,呼吸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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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從後視鏡看她半刻,回過神,腳一踩,發動機嗷嗷嗷咆哮起來。

街霸是哈雷中最硬漢的一款,比哈雷的硬漢883還粗糙,上世紀美國重型機車風,粗野原始的排氣管,以及一發動就震動的雙缸發動機。

很夠味。

卻讓蔣柔不太适應。

她沒坐過這種重型機車,沒有想到會這麽震,如蓄勢待發的猛獸,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街霸便猛地加速,往前沖起來。

一時間,風聲劇烈。

越過緩慢挪動的的汽車,越過癱軟的馬路,越過夜市的攤子,兩人風馳電掣前行。

夏風吹在臉上,帶着城市若有似無的海腥味。

那種感覺,刺激又瘋狂,心似被高高懸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

蔣柔呼吸急促。

陸湛從後視鏡中瞟一眼女生蒼白的臉,以為她害怕,車速減慢。

蔣柔不是膽小的人,只是剛開始坐不适應,被震得難受,現在好一些,她想到葉莺就擔心,見車速明顯變慢,心焦地催促,“能不能快一點!”

街霸聲音大,她不得不擡高聲音,像是在喊。

陸湛揚起眉梢。

他體貼她,她還不滿意了?

陸湛加快車速,嘴角噙着笑,高聲調侃:“我跟你說啊,男人快可不是什麽好事!”

蔣柔不想理他。

“懂得吧?要慢一點!”磁性的嗓音混在巨大發動聲中,聽不真切,更覺粗啞。

蔣柔默默別開眼睛。

“嗯?”

見她不理,車速陡然加快,比剛才還快,輪胎似在馬路上騰空,迎面呼嘯的風凜冽起來,空氣加速湧動,景色一閃而過。

“那你稍微慢點!”

蔣柔也覺得這速度過分。

陸湛樂了,笑容肆意, “我還是喜歡你說快一點。”

“……”

這人真是混賬,但這時候她真沒有心情跟他吵,也有求于他,“你能專心騎車麽。”

“喲呵,你聽得懂啊。”陸湛挺驚訝,見她面色不好看,拖着長腔說:“行行行——”

他攥緊車把,專心飙車,保持在一個又快又安全的速度。

馬達聲亢奮嚣張,蔣柔感覺渾身毛孔都跟着那瘋狂的震感而叫嚣,胸口炙熱發燙,大腦跟着嗡鳴。

那種感覺難以言喻。

刺激到心顫。

過路的行人和司機都提心吊膽看着他們。

蔣柔下意識攥緊男生衣擺,望着他寬闊結實的後背,卻不覺得害怕。

市立醫院。

騎摩托要比蔣柔想象中快太多,手機屏幕顯示着七點,距離蔣海國打電話不過才半小時。

蔣柔飛快跳下車,匆匆說聲謝謝便往裏沖。

陸湛掂着頭盔,斜着身子倚着街霸,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啧了一聲。

他還得回去訓練,也沒多等。

蔣柔走進醫院,迅速給蔣海國打電話,連打幾次也沒人接,她心裏着急,最後遇到以前做産檢時相熟的護士,這才領她到産房門口。

遠遠的,蔣柔就看見了蔣海國,一句“老爸”還未開口,又咽下。

蔣海國就坐在産房門口,駝着背,耷拉着腦袋,手不斷搓着板寸,很是緊張。

蔣柔打量他一會,第一次發覺,父親老了。

蔣海國二十四歲退役後結的婚,第一年就有了她,算下來也不過三十九、四十歲,可是蔣柔卻覺得,他看上去很老。

想想也是,蔣海國是窮家庭出身,葉莺不是本地人,他們都沒有上一輩的照應,蔣海國雖然租出了一套房,但想要優渥生活,也不容易。

她也知道,以前媽媽沒懷孕的時候,蔣海國除去上班外,周末還兼職教小孩練帆板,風裏來海裏去,确實辛苦。

也是如此,蔣柔覺得,她和媽媽生活挺滋潤的。

“爸。”蔣柔坐在他身邊,問:“媽媽到底情況怎麽樣了?”

蔣海國看見女兒,臉色很難看,“具體我也不知道,我還在學校,突然接到你媽電話,說她不小心滑倒了,一直哭。”

他聲音裏滿是心疼和愧疚,說:“唉,你媽年紀也大了,早知道……都是我自私……”

蔣柔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安慰父親:“不是的爸,媽媽也很想再要個寶寶的。”她拍拍父親的肩,“我也想要個妹……弟弟啊。”

“你看你們那代都有個兄弟姐妹的,我就沒有,生活很寂寞的。”

蔣柔拿出書包裏的水杯,去開水房打了熱水,遞給父親。

蔣海國喝下後,心情稍平靜。

兩人就這麽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

這一等,就近乎一夜。

期間蔣海國讓蔣柔回去,想着女兒明天還要上課。但蔣柔放心不下媽媽,怎麽都不肯,最後拿出課本和作業本,在醫院寫作業。

直到淩晨,寂靜的黑夜被一聲啼哭劃破。

蔣海國攥緊的拳頭終于松開,長舒一口氣,蔣柔撐着額頭,焦躁也淡些。

蔣海國站起來,臉上露出另一種緊張,魁梧的身體發着抖,咬緊下颌,眼神裏有期盼。

蔣柔知道父親在擔心什麽,她走到父親後面,看向護士,靜靜等待着結果。

是弟弟,還是妹妹。

護士笑盈盈出來, “誰是孩子父親?”

“我是。”蔣海國深吸一口氣,關切說:“我老婆怎麽樣了?”

“一切平安。”

蔣海國呼出一口氣,“那孩子……”

護士長看看蔣柔又看看蔣海國,抿唇笑道:“大叔您可真有福氣啊!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公主!”

夜色靜谧,醫院裏的消毒水味揮之不去,風從盡頭的窗戶吹來,絲絲的冷。

蔣柔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體一抖。

她攥緊校服裙擺,想說勸慰的話,又不知怎麽開口,“爸…”

蔣海國眼神倏然一暗,面部僵硬,但很快把失望咽回去,用力搓搓臉,努力不讓旁人看出來,高興道:“快帶我去看看!”

次日清晨。

陽光穿過藍色窗簾,濾在黑板上,拉出斜斜的光影。

陸湛進班時早自習鈴已經打響,班裏卻亂成一鍋粥,聊天聲嬉笑聲不斷。他走到座位,看見同位空蕩的桌子,愣了一下。

“班長呢?”

後排的李思慧說:“不知道啊,是不是遲到了?”

“不會吧,班長一般不到七點就到了。”王白楊也不清楚,吸吸鼻子:“哥,你身上好香啊。”

陸湛坐下,打開書包,各種口味的麥多餡餅擠在一起,還有厚厚的兩套書。

他拿出麥多,大口啃起來,時不時擡頭看班級門口。

沒多久,老程拿着教案進班,說:“班長今天請假,學習委員你管下紀律,代喊起立。”

學習委員是戰一白,和蔣柔一個初中升上來的,成績也很好,只是性格木讷耿直。

陸湛聽到這話,眉頭緊了緊。

請假?

她昨天被街霸吓到了?

還是被風吹病了?

陸湛完全摸不着頭腦,囫囵吃完手中的餡餅,将剩下的幾只丢到後面。

王白楊驚訝:“哥,你這是把麥多店搬來了?”

陸湛煩得要命,随口應聲:“你們吃,吃不了就分了。”

李思慧笑眯眯的,選了一只鱿魚的,“謝謝陸哥,正好我沒吃早餐。”

下第二節課後,看着戰一白在前頭笨手笨腳地領操,陸湛确定蔣柔今天不來了。

他也懶得回班,讓同學帶了個消息說拉肚子,直接在籃球架下打球。

一個三分球完美地落進球框,他正打得興起,上體育課的高天遠朝他走來,“陸湛,不去上課?”

陸湛手指轉着球,“沒意思。”

“你這樣可不行呀,老逃課,我跟你說文化課也是挺重要的。”

陸湛不想聽他碎碎念,說:“我等會就回去。”

高天遠問:“昨天怎麽訓練晚了?”

陸湛仍用老理由:“晚飯沒吃好,拉肚子。”

“天天拉肚子是把?”高天遠當然不信,笑道:“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成績好就打漁上網的。”

陸湛勾着唇看他,他意識過來:

“打漁曬網的,我告訴你啊,下周一帆板隊新人選拔,琴大附帆板隊知道吧?有好幾個初中都是那裏的,人家十多歲就拿過獎的!到時候成績比你好,你這個隊長可別跟這哭啊。”

陸湛問:“有漂亮的沒?”

“……”高天遠重拍他頭,“你小子。”

陸湛快被他煩死了,合計一下是讓他一個人煩好,還是上去睡覺好。想想,還是後者比較舒服,他放下球,說:“我得上課了。”

“下周一大課間選拔,你得按時到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榜,估計又很慘…

今天發66個紅包,謝謝你們在最開始陪我,希望大家都大吉大利~

謝謝夏末的晨曦,于小镯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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