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程桑桑領悟過來後, 對于蔣立軍的行為目瞪口呆之餘，還有幾分覺得好笑。

她的視線躍過韓毅, 望向他的身後, 環顧了一周。

視線收回時，撞進了韓毅的眼裏。

他問：“笑什麽？”

程桑桑說：“覺得你船上的海員們都很可愛。”她一笑起來, 眉眼就彎了下來, 跟天邊的月牙兒似的，鑲嵌瑩白的小臉蛋上。她的臉, 她的身體，韓毅已經爛熟于心, 可每次看他都覺得好看到了極點, 仿佛這輩子沒有看厭的機會。

眼睛, 鼻子，嘴唇，還有露了半截在外的圓潤耳垂。

不施粉黛的臉仍然白皙如玉, 皮膚細膩水潤得只要吻時輕輕吸吮一下，就會留下指甲大小的紅痕。

程桑桑想着蔣立軍的事情, 并沒有留意到此刻韓毅的目光。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忍住，笑眯眯地說：“韓叔叔, 你的船上有個人想象力豐富得能去當編劇，你猜是誰？”不等韓毅回答，她又自己笑了起來，說：“他還是你的粉, 頂級真愛粉的那種，據說從十年前就開始崇拜你了，把你當成偶像對待，還說你就是他的信仰。韓叔叔，我來采訪一下，你現在有什麽感受？”

未料男人的重點卻沒在“頂級真愛粉”上，眉頭輕擰，問她：“你什麽時候和蔣立軍這麽熟？”

程桑桑先是一愣，随即眼裏笑意更深。

“好濃的醋味。”

她往前挪了一步，踮起腳尖，賞了他一個吻，笑得眉飛色舞，說：“韓叔叔，我喜歡看你為我吃醋的模樣。”

随即腳步一挪，她轉了個身，兩臂趴在了船沿上，仰脖看着漫天星輝。

韓毅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弧度來。

她說喜歡看他為她吃醋的模樣。

以前的程桑桑不會說這樣的話，她想要什麽幾乎不會明說，只會用她特有的方式委婉又委婉地表達。以前的韓毅不懂，但現在他懂。他的程桑桑沒有安全感，害怕失去，害怕說出來了得不到回應。

但是她現在為了他，正在一點一點地改變。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煽情的男人，過去飛躍號上有個書呆子，他告訴韓毅，只要是遇到愛的人，即便是目不識丁的農夫也能化身成最文藝的詩人，一張嘴就是為愛人歌頌的情詩。

彼時韓毅嗤之以鼻，可現在他只想一句。

去他媽的嗤之以鼻，他現在想把星星送給程桑桑，給她當發箍，給她當首飾，給她扔着玩。

這會，程桑桑才想起正事，又說：“嗳，你知不知道蔣立軍想做什麽？他為了彌補先前的過錯，準備給你補償一個新的女朋友。現在整艘船的人都以為我在暗戀你……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蔣立軍肯定是要搞點事情出來的，後來我見他安靜了幾天以為他想不出什麽辦法了，沒想到今天串通了這麽多人來給我助攻。”

海風拂來，吹起她烏黑的發。

程桑桑将發絲拂到耳後，一個輕盈的轉身，歪着腦袋就問：“嘿，船長，你要不要配合下你的船員們，乖乖就範？”

“不用就範。”

他往前邁了一步，低頭親吻她。

“程桑桑，只要你想，我就是你的。”

第二天，程桑桑等着蔣立軍來向她邀功。

畢竟以蔣立軍的個性，他來邀功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而且極有可能會讓她拿出韓毅的照片作為回報。然而出乎程桑桑的意料，蔣立軍并沒有來邀功，她等了一個上午都沒見到蔣立軍的身影。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碰見了蔣立軍。

而蔣立軍卻像是見鬼似的，一眨眼就消失得沒影。

程桑桑雖然心有疑惑，但也不是特別疑惑的那種，因為她是沒法理解蔣立軍的腦回路。以他現在這樣的表現，很有可能又不知道腦補了些什麽。

如此一想，程桑桑索性作罷，安安心心地吃午飯。

吃過午飯後，她離開食堂。

出去時，她正好碰上值完班的三副。

程桑桑聽韓毅提過，駕駛室上也是執行輪班制度，由他，二副，三副負責駕駛海警船。韓毅并不吝啬于自己豐富的航海經驗，樂于給下屬表現的機會，除非是遇到大風浪，或是惡劣的氣候，其他時間他都選擇讓二副和三副駕駛，他則在一旁指導。

十多日下來，比起蔣立軍這種自帶腦殘粉屬性的船員，二副與三副對船長更是打心底敬佩，願意毫不保留自己的技巧，并樂于教人且分享經驗的船長，無論從專業還是個人的角度而言，這種無私的精神極快地打動了兩人。

在他手下辦事，心服口服。

程桑桑和三副打了個招呼。

在程桑桑的印象中，三副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帶着一股純樸的氣質。不過可能是在封閉的環境上待久了，也很愛八卦。那天在樓梯轉角說支持她的人中就有三副。

想必他現在已經認定了她暗戀韓毅多年的人設了。

這些男人沒什麽心機，心裏想什麽通通寫在臉上，尤其是現在。她也懶得解釋了，不過也确實沒什麽好解釋的，她也算是先喜歡韓毅，只是稍微動了點小心機，然後把人勾到手裏了。

她正想離開，三副忽然喊住她。

“程醫生。”

她疑惑地看他。

三副說：“船長他喜歡你。”

程桑桑萬萬沒想到三副糾結個半天，最後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她微微詫異，問：“什……什麽？”

三副卻左望望右看看，然後指向一處角落，壓低聲音說：“那邊說。”

程桑桑跟了過去。

三副再度确認周圍沒人，才開口說道：“今早船長不小心掉了錢包，我在裏面看到你的照片，然後船長急急忙忙地撿了起來。我知道你暗戀船長，但你肯定不知道船長也喜歡你。”

程桑桑再度蒙圈。

“什麽？”

三副又說：“船長以前不是有個女朋友嗎？前幾天才分手的。那都是誤會。船長一直喜歡的人都是你，但是因為種種複雜的關系所以不能明說。船長好面子，讓我別告訴你，但我這旁觀者看得着急，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們倆都喜歡對方，都老大不小了，別耽擱了。船上的規矩是要遵守，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別擔心。”

程桑桑仍然蒙圈。

她怎麽好像缺少了哪一部分的記憶？有點跟不上目前船上的劇情了？到底是怎麽反轉成現在的劇情？

接下來，程桑桑陸續遭受到了衆人目光的洗禮。

而這一次，全都是“船長他喜歡你”“船長他很喜歡你”“船長想追你”的眼神。

程桑桑堵住了蔣立軍。

身為女主角，她表示：“蔣立軍，你又和他們說了什麽？”

蔣立軍望着虛空，說：“沒有。”眼神閃爍得厲害。

程桑桑說：“你看着我的眼睛說話。”

蔣立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登時搖頭，說：“我真的什麽都沒有說。”

程桑桑說：“你看着我說話，你望哪裏呢？”

蔣立軍迅速看了她一眼，又急忙收回視線，再度望向虛空，說：“程醫生，我要回輪機部工作了，有……有什麽事情您稍後再說。”說完，他溜得飛快。

程桑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更是詫異。

她居然從蔣立軍的語氣裏聽出了一絲恭敬的語氣。

到了晚飯點，程桑桑走進食堂後，食堂裏幾十雙眼睛刷的一下通通落在她的身上，很快的，又刷的一下收回了視線，各自裝作什麽都看不到的模樣。

程桑桑打了飯，找了個涼快的地方坐下。

沒多久，韓毅和蔣立軍也出現在食堂裏。

程桑桑正在吃番茄炖牛肉，擡起頭來的時候，韓毅已經站在了她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