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抉擇

東京, 文京區。

殘破的街道上，年輕的女人正抱着嬰兒倉惶逃跑，身後小山般高大的咒靈在追趕她。

咒靈的身上有着多張大嘴, 腹部的嘴巴正在咀嚼着什麽, 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仔細看會發現對方嘴邊挂着的黑色物體是人類的頭發。

突然女人被腳下的石塊絆倒，她驚恐地扭頭看向追上自己的咒靈，死死地将懷裏的孩子抱緊。

千鈞一發之際, 身材高大的男人抱着白發少女從天而降。

對方單手抱着少女, 單手拿着節棍, 只随手揮出一擊就将咒靈輕松祓除。

是伏黑甚爾和夏川西子。

自大晦日那天爆發咒靈災難後，夏川西子就忙于收容咒靈, 并安排咒靈去保護市民。

因為東京二十區全部淪陷, 咒術師人手嚴重不足, 她不得不将怪物兒子們全部派遣出去。

她的身邊現在只有伏黑甚爾, 這麽安排主要還是考慮到對方可以無視結界。

“女士，你還好嗎？”

夏川西子從伏黑甚爾懷裏跳下去, 蹲下身仔細查看女人和孩子的情況，所幸只是皮外傷。

——如果兩人需要治療, 她還得召喚真人過來幫忙。

女人搖搖頭又點點頭，整個人都還處于驚惶的狀态。

夏川西子沒時間解釋太多, 直接召喚出圖鑒, 随後又召喚出了一只一級咒靈。

女人看見咒靈後被吓得明顯瑟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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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養的咒靈, 不會傷害你的，我還需要去救其他人，接下去它會保護你的。”她趕緊解釋道。

“你知道新學體育館吧，去那裏集合, 會有人安排你們避難的。”

夏川西子說完不顧女人的請求直接離開了。

她現在必須争分奪秒地收容更多的咒靈，然後讓這些咒靈反過來去殺死同類，保護人類。

這段時間圖鑒每天都會新增上百只咒靈，同時也有大量咒靈為保護人類死去。

因為圖鑒的原因，她是所有人裏清理咒靈效率最高的，目前已經清理完兩個區的咒靈。

“還不休息下嗎？”伏黑甚爾抱着少女繼續去尋找城市裏的特級咒靈。

——考慮到收益和危險性，他們會優先尋找并收容特級咒靈。

“等會兒吧。”夏川西子疲憊地搖搖頭，準備再堅持會兒。

她現在每天就休息四五個小時，一直在到處收容咒靈和救人，實在扛不住了就跑去找兩面宿傩，用反轉術式沖沖能。

兩面宿傩被她氣得要死，但還是只能老老實實當充電寶。

“最多半小時，你必須回領域休息了。”伏黑甚爾皺眉提醒道。

“嗯。”少女蔫耷耷地點點頭，随後想起來似地問道，“甚爾，你需要休息嗎？”

她每天會睡四五個小時，但伏黑甚爾幾乎沒休息過，她回領域的時候，對方會繼續祓除咒靈。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伏黑甚爾輕笑一聲，“不要小瞧天與咒縛的身體。”

他可是單靠身體情報都能壓制靈魂的人。

夏川西子見狀不再說什麽，正好伏黑甚爾發現了躲在大樓內的特級咒靈。

他直接輕輕一躍，單靠腿部的力量就抱着少女跳上樓，随後躲開迎面而來的攻擊，直接來到咒靈身邊。

少女當即伸手觸碰了咒靈，收容成功。

夏川西子随後在心中對新收的咒靈下達了命令：殺死咒靈，保護人類。

兩人的效率很高，半個小時的時間又收容了兩只特級咒靈和六只一級咒靈。

“好了，你必須回去休息了。”伏黑甚爾不準備讓少女繼續了。

“嗯。”夏川西子準備傳送回領域了。

因為她需要有怪物兒子在領域，才能間接通過傳送進入領域，所以她先随便選了骨相，将對方送回領域中。

同時将娃娃召喚過來留給伏黑甚爾，方便晚點她借助娃娃定位傳送回來。

等事情安排妥當，她剛要離開卻發現傳送失敗了。

與此同時，天空上黑色的帳落下，是術式效果先于視覺效果的帳，在她看見前，帳就已經生效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夏川西子沒有任何驚訝的情緒，早就猜到夏油傑的目标是她了，為此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她心念一動，《怪物圖鑒》自動翻開了五條悟所在的頁面。

夏油傑的帳會限制咒靈的進入，但不會限制咒術師，她早在事情發生的那天就收容了五條悟。

不然大家也不會放心她身邊只跟着個伏黑甚爾。

她果斷召喚了五條悟，然而……五條悟沒有出現在她身邊。

這是怎麽回事？

夏川西子愣在原地，她确定召喚成功了，但對方似乎也被攔在了帳外。

這時，不遠處額頭有着縫合線的黑發青年緩步走來，像是猜到了少女在疑惑什麽，笑着給出解釋。

“因為我布下了兩個帳。”

“一個帳的效果是：咒靈只能出不能進，人類只能進不能出，另一個帳的效果是：不許五條悟進入。”

“好久不見，夏川小姐。”

夏川西子的臉色沉了下來，莫名有種冥冥之中一切已經注定的宿命感。

“我帶你出去。”伏黑甚爾說着就要抱少女離開。

他雖然不怕夏油傑，但對方一看就是早有準備，他不确定自己能保護好少女。

夏川西子推開了他的手，很清楚自己應該是離開不了了。

“甚爾君，你去那邊救人吧。”夏油傑突然指了指遠處的學校，“我和夏川小姐有話要說。”

夏川西子順着對方的指示看過去，遠處的高校上空，巨大的咒胎浮現。

咒胎即将誕生。

“那個咒胎的能力是毒，如果順利完成發育，瞬間會将幾公裏範圍的人都毒死。”

“現在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

伏黑甚爾沒動，對于他而言，普通人可沒有夏川西子重要，可惜夏川西子在意普通人的性命。

“你去吧，我不會有事的。”少女平靜地吩咐道。

伏黑甚爾皺起眉頭，還是不願意動。

“快去。”少女的聲音嚴厲了些。

伏黑甚爾沉默了幾秒，終究選擇聽從了命令，快速向着咒胎所在的方向趕去。

夏川西子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突然變得很冷靜。

“五條先生大概多久能破壞掉帳？”她平靜地詢問道。

“按照之前測試的結果，保守估計是八分鐘。”夏油傑笑着回答道。

“那我拖延不了這麽多時間。”夏川西子似乎是打算放棄了，“在我死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可以，看在你幫我解決六眼的問題的份上，想問什麽就問吧。”夏油傑心情很好地答應了下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的位置的？”

“你的圖鑒裏有只咒靈是雙生咒靈，另一只咒靈在我這裏，我可以通過它感知到你的位置。”

夏川西子怎麽也想不到還能這樣。

“那你又是誰？”她繼續問道，“五條先生說過，他一年前已經的的确确殺死夏油傑了。”

夏油傑沉默了幾秒，臉上的神色變得感慨起來。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追殺了我上百年的人，居然有一天會站在這裏問我你是誰。”

“不過幸好你失憶了，如果你還記得我，早在當初再次相遇，你就該命令那些特級咒靈殺我了。”

夏川西子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你認識以前的我？”

“當然。”夏油傑笑着坦白道，“特級咒靈，伊邪那美。”

“所以你到底是誰？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吧。”夏川西子再次問道。

“我的真名叫羂索，曾經用過的名字就很多了，制造出九相圖的詛咒師加茂憲倫就是我。”

“說起來，加茂憲倫那具身體還是死在你手上的。”

夏川西子反應過來了，對方可以更換身體，夏油傑死後的身體被對方占據了。

“所以你現在是想要我的身體嗎？”她總算明白對方真正的目的了。

羂索得到夏油傑的身體後，能夠使用夏油傑的術式，那麽得到她的身體，理論上也能使用圖鑒才對。

“沒錯。”羂索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目的。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居然從咒靈變成了人類，但總之我要謝謝你，給了我更好的選擇。”

“比起夏油傑的咒靈操術，你如今的能力更完美，更有利于我未來的計劃。”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夏川西子本來是有很多想問的，但既然對方和過去的自己相識，那就都沒必要問了。

——等她記憶恢複，那些疑惑自然會得到解答。

“啊，還有一個。”夏川西子突然想起來件事，“我突然想起來香織阿姨以前頭上也有縫合線……”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虎杖悠仁的确是我用虎杖香織的身體生下的，他是為宿傩準備的容器。”羂索無所謂地解釋道，“當初沒能認出幼年的你，真是遺憾。”

“你……為了自己的事業犧牲挺大的啊。”夏川西子突然有些佩服對方。

羂索有被陰陽到，随後也沒了聊天的興致，他這邊沒什麽問題要問少女，反正得到身體後自然會得到記憶。

“好了，閑聊到此為止。”他笑着走向少女，“最後有什麽遺言嗎？我會替你轉達的。”

夏川西子本能地後退一步，随後拿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

“如今被困在這具弱小的人類身軀中的你，能做什麽呢？”羂索對于少女的反抗很不屑。

“謝謝你替我下定決心。”夏川西子突然露出笑意，“你說得對，被困在這具身軀中的我什麽都做不了，所以……”

她不要這具身體了。

恍惚間少女身後出現了另一個自己的虛影，對方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引導着她将匕首對準自己的脖子刺了下去。

羂索意識到不妙，想要上前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同一時刻，天空的帳消失了。

圖鑒會加強收容對象的實力，五條悟比預計時間更快地破解了帳。

同時趕到的還有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本來就在不遠的區域祓除咒靈，因為兩面宿傩突然提醒他可能出事了，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小西姐姐！”

下一秒，龐大的金色咒力将衆人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