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th.狩獵魔女

MAKA錯過了給SOUL道歉然後揍他一頓的最好時機。

一大早兩人收到了基姆的回信，這條回信帶來了意料之中的壞消息，瞬間把他們拉入了一種更加嚴峻的狀況裏。

基姆并沒有找到和SOUL所畫圖案一模一樣的魔法陣，只查到了一個紋路看上去有七八分相似的。就基姆所了解的魔法陣的運用原理，兩個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七十的魔法陣，兩者基本用途相同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不同之處一般僅在于作用時間、效果對象、範圍大小等細枝末節。

基姆查到的那個魔法陣的作用是為魔女補充魔力，适用于一些魔力比較弱小或者急需大量魔力恢複的魔女。最讓兩人心驚的是，基姆推測這個魔法陣的啓動不是靠魔女的魔力或者其他能夠代替魔力的東西，而是人類的靈魂。

沒人能确認森林裏的那個就一定是同一個魔法陣，但如果一切推論成立，那麽他們遇上的就是一個在用人類靈魂來補充魔力的魔女。

然而目前鎮子上并沒有什麽有人暴斃或失蹤的消息傳出——包括當地居民和過路旅客，這似乎又與他們的推論有些不符。

假設……魔女并沒有在這裏狩獵，她只是選擇這個偏遠的小鎮來擺放這個面積較大的魔法陣呢？

順着這個思路考慮，人口多人流量大的城市死亡、失蹤一兩個人并不會引起社會過多的關注，出現一個詭異的大型的行為藝術一樣的東西卻很容易引發各界無聊人士的好奇，接着進一步引來死武專；相反，在這種人煙稀少家家戶戶都是熟面孔的地方發生命案或者失蹤案很容易造成較大的連鎖反應，出現這麽個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的魔法陣，只要沒有對人們造成什麽明顯的危害便不會有太多人關注它——頂多讓一些人感慨下“天降神跡”。

在人氣旺盛的地方狩獵靈魂，再到這個偏鄉僻壤的小鎮使用魔法陣，一切似乎都已有跡可循。

說到離凱隆鎮最近的、人口衆多且人流量極大的大型城市，就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圖裏特瑞。站在魔法陣制造者的角度來看，在圖裏特瑞狩獵，在凱隆鎮“加工”似乎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裏MAKA拜托基姆：“麻煩你把這些情況告訴索達恩博士，請他注意一下圖裏特瑞最近有沒有一些離奇的死亡或失蹤案。”

基姆答應。

切斷聯系前基姆特別強調了一點，不同的材質制作的魔法陣在最終效果上會有一定的不同，這個魔女選擇了用還留在地上的木樁這種麻煩的方式來制作這個巨大的魔法陣，想必一定有她的用意。

揉揉眉心，任務似乎有了一定的進展，接下來該做什麽卻讓MAKA有點摸不着頭緒了。推測只是推測，具體結果還要等索達恩博士那裏有了确切的消息才能判斷，魔女的具體用意、她到底是如何運行魔法陣的，這些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可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要從哪方面入手來找出那個魔女呢？排查？他們對鎮子來說本來就是外人，調查一下當地的奇聞異事還可以說是好奇心作祟，調查一個也許已經在當地生活有一段時間的“原住民”恐怕就要被人懷疑有所企圖了。如果他們把死武專的身份拿出來換取原住民的基本信任，恐怕更會驚動魔女，讓對方有時間可以悄無聲息的藏匿起來，這對整個任務來說更是得不償失。有了美杜莎的例子在前，MAKA可不認為能夠隐藏自己氣息的魔女是他們可以輕易找出來的。守株待兔？理由同上，如果魔女選擇不跟他們正面沖突，就算他們在森林裏守到開學也不會有任何意義。

看着沉默的MAKA，SOUL很能理解她此刻的煩惱。

想了想，他提議道：“不管那個魔女到底想幹什麽，我們去把魔法陣毀掉好了。”

MAKA一愣，這還真是個幹淨利落的點子。毀掉魔法陣，要麽破壞魔女的計劃給死武專争取時間，要麽引出暴怒的魔女。不得不承認比起那些彎彎繞繞還不知道結果會如何的辦法，這擊簡單粗暴的直球确實是目前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了。

看着SOUL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MAKA忍不住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意，剛剛拉起嘴角便想起來他倆的問題還沒解決，迅速地把那絲笑又壓了回去。

猶豫不決不是她的性格，她的問題便由她主動。

深吸一口氣，正當她一本正經地準備開口道歉的時候，SOUL一臉不賴煩地拉起她的手腕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趕緊，先解決了那個魔法陣……”

MAKA被他拉得一個趔趄瞬間忘記自己要說什麽了，只能跟着他的力道往外走。

一路被扯到店門口，沒有遇到任何人。MAKA好幾次被SOUL急促的步子拖得差點摔倒，SOUL也沒有任何慢下來的意思，見SOUL還要用這種步調拉着她去取車，MAKA終于忍無可忍一個“MAKA手刀”劈在了他的頭上，SOUL總算是停下來回頭看她了。她強壓着額間暴跳的青筋，一字一頓道：“你去取車，我在這裏等你！”

SOUL悻悻地松手，一個人去取車，轉身便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

MAKA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們好像就這麽莫名其妙的和好了，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回到了往常自然的相處模式。她有些想笑，看到SOUL回來卻只能強忍着繼續保持生氣的神情。

兩人來到了昨天發現魔法陣的那個地方。

事情的發展不會總是像人預期的那麽順利。

再次來到這裏，并不如昨天那樣空無一人。在那個魔女的魔法陣裏，一個人影随意地靠在某個樹樁上，半仰着頭望天，看不見臉，手上在把玩着什麽。

看上去并不像是無聊來這裏發呆的。

不用MAKA開口，SOUL瞬間幻化成鐮刀，落入她手裏，MAKA手握着鐮刀，一邊盯着魔法陣裏的人一邊緩緩向他走去。沒等她靠近，那人轉過頭來，黑色短發，面無表情。不是別人，正是旅店裏的調酒少年，雷利。

果然。

這樣的想法同時在MKAK和SOUL的腦海裏閃過。

有什麽不太對勁的地方似乎是早就應該察覺卻被他們下意識忽略的，所以在看到雷利的時候才會産生不出所料的感覺。

可是果然什麽呢？

雷利靜靜地看着MAKA沒有出聲，更沒有對SOUL化身的鐮刀産生任何興趣，他給MAKA的感覺跟在旅店裏沒什麽兩樣，冷漠、對什麽都事不關己。可是他卻站在這裏。

MAKA審視着他，看到了他手中的東西，是一根半臂長三指粗的棒，看起來像是鐵質的。

雷利站直了身子，向着MAKA走來。

MAKA沒有動作，只是看着他。

“你們玩夠了嗎。”雷利突然開口的話讓MAKA微微一愣，明明是問句，他用的依舊是陳述的語氣。

“你和魔法陣的魔女有什麽關系？”MAKA微微一頓，直接問出了她的問題。聽到她的提問，雷利停下了步子，下意識地皺眉接着又恢複了原來的面無表情：“沒有關系。”

這個回答算是側面表明了他和魔女的聯系。

他不認為他與魔女有什麽關系，但他确實認識魔女。

MAKA不知道她是該感謝魔女出人意料地把自己的“關系人”擺在了他們面前，還是該感慨他們毀掉魔法陣的計劃可能不會那麽順利了。

MAKA緊了緊手中的鐮刀，SOUL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想起：“MAKA，小心。”

“嗯。”

不能掉以輕心，MAKA在心裏這麽對自己說。

這個“普通人”沒有被她的靈魂感知察覺到任何的不普通，現在卻以魔女相關人士的立場站到了她面前，她怎麽敢大意？

随着雷利再一次的靠近，一股MAKA很熟悉的波動突然被她的靈魂感知捕捉到，接着便以一種毫不掩飾的速度洶湧開來。

MAKA震驚的發現，原本是人類靈魂波動的雷利，此刻已經變成了“鬼神之卵”！

沒有給MAKA更多思考的時間，雷利突然加快了腳下的步伐，飛速向她沖來，他手中的鐵棒泛起了一陣銀白的亮光，光芒中，鐵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長，短短兩三秒間他已經沖到了MAKA面前，一個飛躍，遮擋住了陽光，逆着光的身影一次利落地重擊，已經變得有一人高的鐵棍瞬間沖着MAKA的頭部砸下。

“铛”一聲清響，SOUL化作的鐮刀與雷利手中的鐵棍撞在了一起，MAKA些許吃力地抗住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角力間她看清了對方武器的模樣。那肉眼可見的亮光在兵刃相接的瞬間破碎散開，留下一支雕刻着繁複花紋的暗灰色鐵棍。此時雷利雙手交握着鐵棍與MAKA手上的鐮刀死死相抵，做着最直接的力量上的比拼。

MAKA明白跟一個男人比力氣從來不是她該有的選擇，思維變換間擡腿前踢一腳踏向對方的胸口，雷利反應極快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一腳并沒有踩實，但是已經足夠MAKA從剛才的僵局中脫身出來，重新拉開架勢。

然而雷利并沒有給MAKA反擊的時間，MAKA拉開架勢的瞬間他已經重新沖了上來，MAKA以微弱的落後不得不再次選擇了防守。這次她巧妙地避開了對方力量上的重擊，将新一輪的攻勢化解為一連串“乒乒乓乓”你來我往的碰撞，直到MAKA感到虎口有點發麻的刺痛，雷利才一個閃身暫時退出了兩人可以相互攻擊的範圍，看樣子剛才的幾下讓他自己也有些不好受。

兩人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對方，雙方都明白剛才的交手不過是一次相互的試探。

MAKA皺眉，微微放松後再次握緊手中的鐮柄，剛才的連擊讓她的掌心産生了不太明顯的刺痛，以往不會在意的痛感這次卻莫名地讓她有些不适。

視線中，雷利的表情神态直到現在也沒有絲毫變化，完全沒有一般“鬼神之卵”嗜血殘忍好殺的暴虐，行動間也只是無比冷靜又無比冷漠地進行着攻擊。

“鬼神之卵”是人類偏離軌道後形成的偏激瘋狂的靈魂，難以控制的情緒化為狂氣，充斥着他們的精神，那種失控的狀态讓“工匠”們很容易能将他們與普通靈魂區分開來。

然而雷利卻是MAKA頭一次遇到的完全沒有失控跡象的“鬼神之卵”，如果不是擁有靈魂感知的能力，MAKA根本不會察覺他與“鬼神之卵”哪怕有一絲的聯系。

在外表上看他與普通人類沒有任何不同，偏離人類軌道後那強烈的負面感情在他身上也無一絲痕跡可尋，他甚至比大多數普通人都更加冷靜地與一個死武專工匠戰鬥了數回合，連表情都不見多餘的變化。

MAKA不知道他是直到剛才才完成“鬼神之卵”的轉化，還是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僞裝成人類的“鬼神之卵”。

看他現在的模樣，說他是僞裝的也不會令MAKA感到驚訝了。

“MAKA！”SOUL的聲音拉回了MAKA的思緒，再次握緊鐮刀，MAKA主動發起了攻勢。

橫劈、側擊、直砍，一連串的鐮刀基本攻擊不帶絲毫停滞地攻向雷利，雷利一一接下，并抓住了某個空隙猛地反攻回去，鐵棍直指MAKA的側臉，MAKA側身閃開這一擊，眼角餘光正瞥見雷利已經順勢将鐵棍撐地一個側踢直奔她胸口而來。

MAKA一驚，飛速地舉起鐮刀檔下了這一踢，同時卻也被對方過重的力道狠狠地踹飛出去了。

調整姿勢，順勢一個轉身，在半空中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眼見雷利再次拔腿向她沖來，MAKA定神——

“SOUL！”

“哦！”

落地，緩沖間腳下的土地被拉出了兩條長長的痕跡，穩住身形，站定的瞬間，MAKA和SOUL的聲音同時響起——

“靈魂共鳴！”

手中的鐮刀泛起光芒，鐮刃緩緩變換，化作半透明的月牙型。視線裏，雷利的表情難得有了一瞬的變化。

“狩獵魔女！”

肌肉緊繃，鐮刀沿着從下往上的軌跡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痕跡，筆直地向着雷利劃去。雷利将手中的鐵棍橫舉，似是打算硬抗下這一擊。

“吼”地一聲巨響，雷利的鐵棍迎上了MAKA的“狩獵魔女”。

“咔”，鐵棍發出了龜裂的聲音，雷利低頭一看，果然，鐵棍在剛剛的一擊中，爬上了明顯的裂痕，看上去如果再來一擊必定會從中斷掉。

猛地擡頭，MAKA的下一次攻擊已經到達眼見了，依舊是在地上留下深深痕跡的“狩獵魔女”。雷利微微皺眉，沒有再跟她硬碰硬，閃身向一邊躲開。

像是鐵了心要劈到雷利一樣，MAKA一次又一次地向他發出“狩獵魔女”，逼得雷利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避讓。

也不知道是MAKA準頭不足還是雷利閃避有佳，“狩獵魔女”再沒有一次碰到雷利，每次都被雷利險險地讓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條又一條地痕跡，順帶将整齊的樹樁劈得有些七零八落了。

“喂，”MAKA的聲音微帶笑意，“如果再躲下去的話——”

再次揮出一擊“狩獵魔女”，MAKA旋轉着鐮刀，擡起頭，注視着對面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的句子停下了步伐的少年，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雷利掃了一眼被“狩獵魔女”破壞的坑坑窪窪的地面以及被毀掉了不少的木樁，眉頭皺緊。

MAKA輕快的聲音回響在耳邊。

“——這個魔法陣就要被我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