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前塵往事（下）

鳳九安靜的躺在床上，旁邊坐着白淺和白真，墨淵和小夕則立在一旁，聽着鶴塵與東華的對話。

東華雙手背立，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鳳九問鶴塵道:“你與九兒在凡間歷劫時，到底經歷了什麽？為何九兒如此在意你？”東華說完把眼神收回來定定的看着鶴塵。身後藏在袖子裏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鶴塵側頭陷入了回憶中，悠悠說道:“當年我和九九歷劫時，很偶然的結拜成了兄妹。我是在路上撿到九九的，那時她還是個八九歲的孩子，我當時有十四歲了，我不知道她的來歷，她亦不記得自己是誰，于是我便幫她瞎取了個名字叫九九，把她的年齡定在了九歲。恰逢當時邊關戰亂，我當時的爹又忙于戰事，無暇顧及我。所以我就帶着九九到處惹事，直到在街上看見幾個流氓調戲一個姑娘，于是我就出手救了那姑娘，當時我二十歲，九九十五歲。後來那姑娘就喜歡上我，說要嫁給我，我抵死不從，就被我爹關在府裏。九九氣憤，所以尋了個機會，潛入那姑娘家，偷偷的放火燒了柴房，但是卻因為偷喝了酒，也醉倒在府外，之後那姑娘的爹就要殺了九九，我極力求情，卻是無濟于事。于是為了救她，我答應了和那姑娘的婚事。後來又因為我遇見了如今的娘子，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于是九九不顧一切的幫助我們逃走，之後說我已經死了，自己背下了所有的罪責，被判了個秋後問斬的罪名。她上刑臺那天，我和娘子悄悄的潛在人群中，準備伺機救她。我的娘子是一個百合花的仙靈，有些微薄的仙力，但是因為救人，我娘子也耗盡了仙力，變成了一株百合花。九九聽說狐仙可以讓我娘子恢複人身，所以就去找了狐仙，但是狐仙卻和九九定下了契約，仙靈複蘇，九九魂滅……”鶴塵終于說不下去了，擡手擦了擦眼角。

東華聽完，蹙着眉說道:“所以九兒為了救你娘子，成全你們，犧牲了自己，之後飛升上神……”

鶴塵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那一世我欠了九九太多……”

東華再看了一眼鶴塵說道:“那一世，九兒喜歡你？”

鶴塵沉默了，有些事情他真的不敢說出來讓眼前這位醋勁十足的東華帝君知道，只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下鳳九怎麽歷完劫，飛升成了上神！

白淺見鶴塵閉了嘴，于是接着鶴塵的話繼續說了下去:“那一世呢，小九确實是喜歡鶴塵，但是卻愛而不得，最後為了成全鶴塵，與那妖狐結了契約，凡身一滅就飛升上神了！飛升上神之後，鳳九的整個人就變了，全然不像以前那般柔弱的性子，做事情也沉穩不少。就是我大婚當天，我怕她見了帝君會傷心，讓她去十裏桃林去躲躲，但是她也只是說了一句，為了些往事躲起來，她白鳳九委實做不出來。當時我還以為，她已經忘了帝君……”說着看了東華一眼，見東華眉頭緊皺，臉色很不好看，就停了下來。

白真卻又接着說:“是啊，尤其是鶴塵飛升上神之後，時常來青丘找小九，這丫頭就開心的不得了，還時常做些好吃的讓鶴塵又吃又拿。我們都以為……”白真還想再說什麽，就被鶴塵的一聲咳嗽給打斷了。

東華聽完，眼神變得虛無起來，轉頭出了房間。這些話對于東華來說，是何其刺耳，但是他卻不得不聽完，因為那是鳳九經歷的，他不曾參與的過去！東華滿目的憂傷就像惆悵的飛鳥。不是時間沒有等他，而是鳳九忘了帶他走，或者說是他自己沒有讓鳳九帶他走。東華緩緩擡起雙手，這雙手傷了鳳九太多次，推開她太多次。但是鳳九卻不知，他左手托的是與鳳九一起時過目不忘的螢火，而右手握的是長達五百年的漫長相思。

東華看着自己的雙手，自嘲的笑着低語:“原來我錯過了九兒這麽多……”

見東華出去了，白淺與白真互看一眼，白淺似闖了禍一般，看了一眼墨淵問道:“師父，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墨淵搖頭，面上浮着淡淡的笑，說道:“十七向來都是直性子，為師覺得你剛才的話，既然是事實，就應當說出來讓帝君知曉，你無需自責。”

白淺聽了墨淵的話，點點頭尴尬的笑了笑，繼續看着床上躺着的鳳九，不再言語。

白真看着白淺笑着說:“小五啊，你就只有在墨淵上神面前才如此乖巧！”

小夕乘機問了白淺一句:“師姐，你以前在昆侖虛學藝時，是不是經常去酒窖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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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淺看了一眼墨淵，笑道:“定是師父又說十七的陳年舊事，讓我這個小師妹笑話了！”

小夕忙搖手說道:“不是不是，師姐你別誤會，是不久前大師兄回來與我說起來的……”

白淺疑惑:“大師兄回來做什麽的？”

小夕回道:“師父生辰将至，大師兄有事脫不開身，所以提前找了個時間回來與師父提前賀壽了！”

白淺忽而想起，下個月就是師父墨淵的生辰了，小夕不說，還真差點忘記了。

白淺呵呵笑着:“倒是我懷疑師父了，真是不應該，師父生辰之時，我定當自罰幾杯做賠罪。”

墨淵對小夕說了句:“小夕，快去準備些膳食，大家總要吃些東西……”

小夕點頭退下準備去了。

鶴塵心下也很忐忑，畢竟他可不想鳳九為了和自己在凡間歷劫的事，壞了鳳九和東華帝君的關系，于是硬着頭皮出去準備和東華好好解釋一番。

鶴塵出來後，見東華背對着自己站着，縱然是自己再大大咧咧也會覺得難過吧。就像下了很大的雨，別人在等傘，而東華帝君卻在等雨停。

鶴塵假裝咳嗽了一聲，說道:“帝君，我與九九在凡間只是歷劫，希望帝君不要誤會九九，九九她飛升之後就與我說了，她只把我當兄長，并沒有別的，雖然當時我并不知道她與帝君有一段……”

東華轉過頭來眼神犀利，打斷了鶴塵的話，說道:“你不必解釋，九兒與本帝君的事，向來都與你無關！”

鶴塵被噎得無話可說，只能擡手施禮說道:“帝君說的是！”

鶴塵正在心裏罵着東華不識好人心時，就聽裏面白真的聲音想起:“小九，你終于醒了……”

東華聽見鳳九醒了，忙轉身進去了。鶴塵緊跟東華身後，也進去了。

鳳九一睜眼，就看見自己所謂的姑姑和四叔，頓時睜大眼睛翻身下床，逃命似得往外跑。這都是妖怪啊，自己是造了什麽孽，被一群妖怪抓到此處來。

哐當一聲，鳳九和回來的東華撞了個滿懷，東華扶起鳳九問道:“九兒，你做什麽？”

鳳九揉揉腦袋，再看一眼東華，求饒道:“那個，妖怪大哥……哦，不是不是，是神仙大哥，你們能不能行行好放我走啊？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鳳九一時想不起來說書先生下面的話怎麽說來着，正在思考時，鶴塵卻笑了:“九九啊，你戲文聽多了吧？這等老套的借口你也拿來用？”

鳳九看見鶴塵，有些遲疑，但還是拉着鶴塵說道:“你為何變成我哥的樣子？你們是不是已經把他害了？”

鶴塵看着眼前這個鳳九，無奈的翻翻白眼說道:“我就是鶴塵，九九啊，你失憶了，所以只記得凡間歷劫時的事，你現在是神仙，我們都是神仙，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鳳九撅噘嘴說道:“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麽會失憶？”

這下真把鶴塵給問住了，他還不知道鳳九為什麽會這樣，于是指了指東華，對鳳九說道:“九九，這個問題你問帝君比較好，他比我清楚些……”

鳳九懷疑的看了東華一眼後，又問鶴塵道:“這個叫地軍的，到底是什麽人？不會真的是我未來的夫君吧？”

東華沒等鶴塵說話，就自己回答了鳳九的問題:“我是東華帝君，也是你未來的夫君！”

鳳九一聲驚呼:“東華帝君？你說你是東華帝君？這，這也太玄妙了些！東華帝君是我未來夫君？那……”鳳九轉頭看了鶴塵一眼，繼續說道:“那……那……”剩下的話，鳳九沒說出來，但是在場的人都心下明了，她此時心裏喜歡的依舊是凡間歷劫時的鶴塵。

東華拉過鳳九說道:“那你就必須要嫁給我！”東華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拉着鳳九的手，力道也大了不止一點點。他不允許她心裏有別的男人。

鳳九被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吓得怔住了，等回過神來只感覺自己手腕都快被眼前的人給捏斷了。于是鳳九極力拉扯着手臂，想把手從東華手裏掙脫出來。

鳳九掙脫不得，只能服軟的說道:“東華帝君，你能不能放開我，我的手腕快斷了，好疼……”

東華一聽鳳九說弄疼了她，趕緊放開手，說道:“不許你朝三暮四，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鳳九一被放開，就躲到了鶴塵的身後說道:“我才不要嫁給你呢，你兇的要命，我可不喜歡你……”

鶴塵把鳳九拉到身前，對她說道:“九九啊，你如今是失憶了，才會不記得帝君，沒失憶之前，你很喜歡帝君的！”

鳳九彈開鶴塵的手說道:“那我以前肯定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他，我如今可不喜歡他！”

東華怒氣往上直沖，說話的語氣都冷了幾分，怒瞪着鳳九說道:“你方才說什麽？我在你心裏就如此不堪？”

鳳九往後退了退，勉強笑了笑說道:“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

東華怒目圓睜，死死盯着鳳九，見她不往下說了，倒是更加氣憤，口裏道:“說啊，繼續說，你心裏喜歡的那個人是誰？”

鳳九攥緊了衣角，支支吾吾的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