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初一那日賓客滿門。

各個認識的府邸和官員家裏, 都派了人來給四阿哥府上恭賀新年。多是年輕後輩,略坐一會兒說幾句話就走。

胤禛都沒讓珞佳凝出面,畢竟她有身孕還是靜養為上。

珞佳凝便樂得自在, 窩在後宅一整天沒出門。

她讓人留意過門房那邊和李氏的動靜, 一致都說門房那兒沒看到之前除夕時候想要來拜見的“客人”,李氏那兒也沒甚大動作。

珞佳凝便明白,李氏這真的是想要趁了她不在的時候再出手了。

想必李氏和那些人的默契就是明天來府上。

畢竟大年初一那天, 她肯定會回門去娘家。

那麽這一天就像是除夕家宴似的, 她必然會不在家中。

珞佳凝不知道李氏是怎麽遞了消息出去的, 也不知道和李知府、林氏那邊負責聯系的人是誰。既然要拿捏住他們,就得一舉殲滅,全部抓住才行。

這天晚上, 她把蘇培盛、馥容、安福和翠莺、綠梅都叫到屋裏, 開了個短暫的會。

“蘇培盛留意着前院, 馥容綠梅留意着後院。”珞佳凝仔細想着:“安福和翠莺兩個人找幾個妥帖點的, 守住其他的小門。萬一有什麽形跡可疑的人出現,都不要輕舉妄動。一個字, 拖。”

她估算了一下時辰:“我們明日出門晚, 大概申時酉時間門回來。你們只管想辦法把人拖住,別讓他們跑了。萬事等我們回來再議。”

胤禛此時正在屋裏。

大年初一的晚上,他想着陪陪珞佳凝。傍晚去看過小格格後,就一直留在了珞佳凝的屋子裏。此時他正在翻看文書。

聽到了珞佳凝說的話, 胤禛擡眸, 朝幾個人瞥了眼, 最後目光落在了珞佳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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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佳凝正在專心想事兒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更何況他為了不打擾到她,選擇了窗邊桌子那兒,她除非稍微回頭看, 不然是看不到他神色的。

蘇培盛卻注意到了。

他估摸着,福晉很可能沒有把李氏家的那些破事兒告訴四爺。又或者是說了,但是說的不夠詳盡,四爺不太清楚她的計劃。

蘇培盛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讓四爺心裏頭存了疑惑,不然四爺萬一對福晉的安排有什麽誤解就不好了。

福晉待他極好,身為奴才能夠遇到這樣好的主子太難得了,他不想福晉被誤會。

蘇培盛打了個千兒:“福晉,既然李氏娘家那邊又有異動,不如趁了這次直接摁死他們的想法。奴才覺得這事兒說簡單也簡單,說難卻也難。不若您找四爺借幾個得力的看家護院的,和奴才們一起守了,這才妥帖些。”

看家護院的那些人,是胤禛找來的。

珞佳凝其實也支使得動他們,而且胤禛一早就和那些人說過,如果福晉有什麽事兒,但憑福晉吩咐。

護院們也忠心耿耿。

蘇培盛這樣說,就很有點意思了。

珞佳凝若有所思地望了蘇培盛一眼,回頭喊了胤禛一聲:“四爺幫我派幾個人呗。”

“你做主就行。”胤禛道。

其實他對李氏那邊的事兒也略有耳聞。

只是他也明白,福晉安排好這些,就是不想他再心煩後院的事情。畢竟在皇家內,如履薄冰,他每日在朝上和父皇兄弟們之間門周旋,已經頗費心力。她一向不讓他再操心後宅的事兒。

剛才看她一眼,也不過是看她這樣籌謀,怕她太勞心勞力而已。

只是她不開口找他,他也不打算過問。

後宅可是她的天下。

如今蘇培盛主動提了讓他幫忙,她又開了這個口,胤禛自然樂得幫她處理:“回頭我找他們說一聲,讓他們明日裏幫忙守門。”

“只一點。”珞佳凝道:“讓他們小心點行事,別讓那些人發現了端倪。”

胤禛輕笑:“這你放心。但凡我吩咐的,他們做起來斷然不會太張揚。”

珞佳凝聽後不由揚了揚眉。

好家夥。

這話聽起來是裏頭有點意思啊。

她知道這些皇子們都有自己的心腹,而且會培養一些願意跟随的人守護着自己。

如今聽胤禛這個意思,他所謂的尋來的這些護院,倒像是他身邊的死士了?

……仔細想想,他一開始就吩咐那些人聽她號令,倒是真的對她很好了,畢竟沒有哪個皇子願意保護自己的妻子、又給與自己的妻子足夠的權力到這個份上。

珞佳凝覺得胤禛這個人不錯。

她再和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便更加溫和了些:“謝謝四爺,多虧了你想得這樣周到,倒是免了我後面的許多麻煩。”

胤禛便很高興。

蘇培盛看到四爺和四福晉這樣好,就也十分開心。

翌日是年初一。

胤禛和珞佳凝已經提前讓人給烏拉那拉家遞過消息,他們夫妻倆會去得晚一點。

倒也不是兩人仗着身份故意拿捏。而是現在宮裏頭不太平,宮外皇子們也更要小心一點。

胤禛從來都不願意落一個“結交臣子”的名聲,和大臣們往來,很是主意分寸,也從來不多往來。

初一的時候家裏必然要回來好幾撥人,都是烏拉那拉家的女子們帶了自家夫君回家。

胤禛和珞佳凝想着回家看看親人們便罷,和這些人結交不如避開的好。便用珞佳凝身子沉重為由,說是午後再去。

那時候女兒們帶着夫君都已經吃過午膳離開了,四福晉和長輩們聊聊天也算是得了個清閑。

夫妻倆在家用過午膳,珞佳凝略歇息了一小會兒,胤禛便扶了她上了馬車。

車上補眠後,珞佳凝到了娘家下車時,精神十足。

愛新覺羅氏不等女兒走下來就迎了過去,等到女兒站穩,當即拉了她的手,泣不成聲:“我的兒,你可是受苦了。這段時日懷孕辛苦不辛苦?吃飯可還吃得下?額娘日日惦記你,卻無法去看你……”

愛新覺羅氏說着說着,想到女子懷孕生子之辛苦,不由愈發擔心女兒,淚流滿面。

四福晉烏拉那拉氏身份尊貴,除了因她父親費揚古很得康熙帝信任之外,另一個緣由便是她的母親。

四福晉生母乃是閑散宗室之女,單憑姓愛新覺羅便可知身份之貴重。

也正因此層親緣關系,加之她是四阿哥的長輩兼岳母,使得她見了四阿哥的時候,不似旁人那般需要行大禮。

四阿哥胤禛是先皇後佟佳氏的養子,佟佳氏又是康熙帝的表妹。

是以康熙帝為四阿哥選擇了烏拉那拉氏作為妻子,實在是煞費苦心,足可見他對四阿哥的看重。

珞佳凝這段日子雖然沒有懷孕太過辛苦,可是日日身子沉重卻實打實的。

看着眼前關愛女兒的這位母親,她的心裏也是十分難受,握着愛新覺羅氏的手說:“您不必擔心我。四爺對我很好,但凡我有什麽需要,他都會盡量滿足我。”

說着,她想起來一件事,笑道:“之前有天晚上我想吃煮面,便把他叫起來了,他讓人做好面後,親自放到水裏煮了給我。足可見他對我是極好的。”

愛新覺羅氏自幼便是皇親,自然知道皇家子弟有多麽的驕傲。

如今聽女兒說,四阿哥為了女兒可以親自去廚裏做飯,她終是放心了許多,破涕為笑。

愛新覺羅氏側過身子,用帕子拭去了臉上的淚痕,感激地望着四阿哥:“多謝您幫忙照顧她。她一向性子冷,看着不太與人親近。實際上是最溫柔體貼的,只是面上不顯露出來而已。”

胤禛莞爾。

想到以前四福晉的種種疏離,再想到兩人圓房後的如膠似漆,他笑道:“您可是說錯了。她性子和軟,最溫柔賢淑不過,怎會是性子冷的,分明是個熱心腸。”

胤禛說着擡手輕輕按了按珞佳凝的肩:“再者,怎的是我照顧她?明明是她照顧我更多。平日裏後宅的事情繁雜,都是她在打理。如今她懷有身孕,更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而辛苦萬分。若要我說,真的是這個家沒了她不行,都是她在操勞。若說謝,您真不該謝我。應該是我謝謝您,給了我這樣好的妻子。”

語氣裏透着濃濃的對妻子的愛護之意和感激之情。

看到四阿哥的笑容,愛新覺羅氏愣了一愣。

身為宗室之女,她自然是一直都知道四阿哥的。

在她的記憶裏,四阿哥是個疏淡到有些涼薄的少年。

以前先皇後在的時候倒也還好,雖然不太說話,卻也偶爾和人笑鬧幾句。自從先皇後去世,生母與他疏離,他便性子愈發深沉寡言。平時很少笑,周身總是透着不容旁人親近的清冷。

現在的他,卻是溫和了許多。

而且望向四福晉的時候,眉目間門滿是柔情。

愛新覺羅氏如今愈發肯定,剛才女兒說的都是真的。

四阿哥真的很愛她女兒,而且也真的願意給與她女兒足夠的尊重。

愛新覺羅氏徹底放心下來,好生說道:“四爺,其實老爺也想過來相迎的。只是他在冬日裏腿腳不便,沒能過來。”

又嘆息一聲:“早晨本來養的好好的,可是剛才招待貴客們,他一高興走路多了點,結果又疼起來,這會兒一下子起不來身。”

說的便是剛才其他女兒們回家的時候發生的事兒。

胤禛聽後,劍眉輕蹙:“岳父大人的腿還是冬日裏不舒服嗎?待我過去看看。”說着他又叮囑了身邊的人:“你們好生伺候着福晉。我去烏拉那拉大人書房去一趟。”

珞佳凝把幾個親信全留在了府裏。

府裏一切安穩,才能保證日後的日子過得順遂。

這次跟過來的,是德妃送給她的春芽夏柳,還有皇上給的茗錦。跟着四阿哥的則是皇上給的茗墨,以及太後那邊來的海松海華。

這些人都是十分可信的。

而且,讓他們在烏拉那拉家露露臉,也足以讓她父母相信,宮裏的貴人們也很疼愛她,父母不用擔心她的安危。

胤禛吩咐完這些人後,便大跨着步子去了費揚古的書房。

珞佳凝和愛新覺羅氏相攜着進屋說話。

“四爺待你是真的好,我就放心了。”愛新覺羅氏說着說着,不由得眼睛再次濕潤:“我總擔心你的性子太剛直,到了宮裏會吃虧。就算是出宮立府,想必也很難真正掌控住府裏下人。如今有四阿哥護着你,倒是都不用再怕了。”

愛新覺羅氏因為自己的身份問題,加上夫君費揚古又是皇帝重臣,是以他們夫妻倆相當謹慎,生怕給孩子們添麻煩,半點都不敢去和四阿哥府親近。

日日擔心,夜夜擔憂。使得她最近睡眠都不太充足,眼底略有青黑。全靠着妝容遮住的。

珞佳凝感念她一片愛護之心,挽着她的手臂笑着說:“我一切安好。母親只管靜等着外孫出生就行,其他的不用您操心。”

“好。”愛新覺羅氏心滿意足地拍了拍女兒挽在她臂彎的手:“看你安好,為娘就真可以安心了。”

費揚古鬓發花白。雖然不過四十多歲的年紀,卻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了一些。

胤禛進屋的時候他正側卧在榻上。濃眉緊緊皺起,剛毅的唇角緊繃成一條線。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所有這些都表明,他疼得狠了,只是在用力忍耐着不讓自己痛哼出聲。

實際上,費揚古的腿疾并非一日造成。

他身為皇帝重臣,平日裏要保護皇上安危,待到戰場需要他的時候,他又要去沙場厮殺。長年累月下來,身體早已不太好了。一到冬天,身上關節就冷冷地泛着疼。

腿上的舊傷最要命。一旦受了寒,舊疾發作就會疼得徹骨,讓他每天都痛苦難耐。

胤禛蹲着親自查看了岳父的腿疾,心下擔憂,與他道:“您這樣的傷需得讓太醫看看。好生調養着,方才能夠下地多走。平日裏得安心靜養,切不可随意亂走亂跑。”

費揚古想要扶了四阿哥起身,胤禛卻示意他不用這樣:“都是一家人,您無需對我這樣客氣。”

“都是老毛病了,哪裏需要驚動太醫院。”費揚古嘆道:“微臣不過是扭到了,疼一會兒便罷。倒是讓四阿哥費心了。”

“若真是疼一會兒就好的病痛,您也不會無法忍耐到起不來身了。”胤禛溫聲說:“岳父大人,皇阿瑪常說,過段時間門禦駕親征必然少不了您一份。若這樣下去,您恐怕是無法達成皇阿瑪心願,無法陪伴他去打噶爾丹了。這樣的後果,您願意嗎?”

費揚古聽了後,嘆着氣低下了頭。

“所以您還是聽我一聲勸,讓我給您在太醫院找人來看看。”胤禛道:“若是皇阿瑪知道了我是在初一這天看到你有傷的,想必也不會多想。而且我們是一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幫忙找找大夫也是情理之中。”

胤禛知道費揚古不想給他添麻煩。

但,岳父是珞佳凝的父親,就也是他的父親。

既然珞佳凝能如此善待他的阿瑪和他的額娘,将心比心,他為什麽不能好好照顧她的父母呢?

胤禛主意已定,堅持着要給費揚古找最好的大夫來看診。

費揚古和他争執半晌,始終拗不過他,最後只能松了口:“那就勞煩四阿哥了。”

“私底下,您喚我一聲胤禛就可以。”胤禛笑道:“皇阿瑪和母妃都叫她一聲珞佳凝,有時候說是‘老四媳婦兒’。我弟弟妹妹整天跟她後面跑,喊着四嫂,非要跟四嫂玩。”

費揚古聽後,眼睛亮了亮:“四福晉……在宮裏,頗受看重?”

“那可不是一個‘頗’字可以說的了。”胤禛笑道:“皇阿瑪、母妃和皇祖母都很喜歡她。不然,您以為宜妃娘娘為什麽總是針對她?”

現在屋裏沒有旁人在,只他們一人。

饒是如此,費揚古聽了胤禛的最後一句話後,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四阿哥哪兒來的話。”費揚古忙說:“宮裏的娘娘們可都是……”

胤禛笑笑,撩了袍子在旁邊坐下:“珞佳凝和我提過岳父岳母許多事情。”

就是過年這幾天的事兒,她和他說了許多。

無非就是為了今日的相見做安排,讓他心裏有數。

胤禛:“珞佳凝知道您一位一定能聽到風聲,一定能夠知道宜妃娘娘對她做的那些事兒,從而很擔心她。而且她還說了,您脾氣倔,若她額娘不和您說,您是不會多問一個字的。一定會把這種擔心放在心裏,不說出來。可您不說,她額娘或許也不敢提起這個話題。久而久之,這倒是成了您的一塊心病。”

他垂眸望着衣角的繡紋,想到那小女子的一颦一笑,眉目更加溫柔:“她便讓我和您見面的時候講一聲,她無妨。宜妃娘娘不能動得了她分毫,您放心就是。”

費揚古一個鐵骨铮铮的漢子,聽到了女兒對他的諸多擔心,又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女婿對她的種種疼惜,不由得眼眸中有了淚意。

但他上戰場都不哭的人,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落淚的。

“誰擔心她了。”費揚古哼了一聲,扭頭望着窗外的樹木枝丫:“她這麽能幹,都有孕那麽久了,是孩子額娘了,我還用擔心她什麽。”

“哦對,您不提這事兒我差點漏說。”胤禛恍然大悟道:“她有孕之後,能吃能喝的,十分健康。孩子也很好。太醫說了,過兩三個月就到了臨盆日子。”

費揚古驚了一跳:“兩三個月?穩婆請了嗎?”

“有安排好的,您放心就是。”胤禛緩聲說。

費揚古有滿腹的話想講。

可是最終,他只嘆息了聲,說:“一切有勞四阿哥費心了。她這個孩子,不善言辭,有苦只往心裏咽。勞煩四阿哥多多照顧了。”

胤禛本想說的是,這丫頭可真當不起“不善言辭”四個字。

她是開口不多。

但是,每每她開口,都必然是講到了點子上。

這樣的俏佳人,哪還能稱得上是“不善言辭?”

但他轉眼看到了費揚古的神色。

這位父親的眼底滿滿都是擔憂,滿滿都是心疼。

他那些話就到了嗓子眼兒又咽了回去。

是了。

在父母的眼裏,無論子女多大了,都終究還是個孩子。是會讓他們操心一輩子惦記一輩子的孩子。

胤禛到底是沒有将那些幫她“辯解”的話說出口。

在費揚古期盼的眼神裏,他笑了笑,最終只是承諾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認真照顧她一輩子,您放心就是。”

費揚古這便笑了:“一切……連同她,臣就都托付給您了。”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珞佳凝的聲音:“阿瑪!我來看您了!方便進屋嗎?”

費揚古想要拉過被子蓋上病腿,不讓女兒看到他腿部疼痛到僵直的樣子。卻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成。

胤禛體貼地幫他把榻上的薄被扯了過來。

費揚古感激地低聲道謝。

胤禛朝他笑笑,這便走到了門口,親自給自家小嬌妻開門去了。

珞佳凝沒想到父親的腿疾到了這個地步。

“阿瑪你怎麽樣了?”珞佳凝撲到床邊,想要細看費揚古的狀況,卻被費揚古笑着拉開了手。

“沒什麽大事,老毛病了。”費揚古道:“倒是你,得注意身子,別累着,多休息。”

雖然費揚古一再努力掩飾,可珞佳凝還是通過種種細節,看出來他的腿疾已經到了疼痛難忍的地步。

珞佳凝想要幫助他,于是趁着胤禛和費揚古說話的空檔,偷偷點了好幾次“健康藥水”。

結果,都沒成功。

壓根是無法使用的情況。

這就和章佳氏的情況有點類似了。

費揚古的腿疾,是因為征戰沙場而留下來的本身的病症。這種狀況下,他的病症并不是現在的“負面狀況”引起的,所以“健康藥水”無法解救。

基本上這種身體本身出了狀況而引起的病症,都無法用藥水來解。

珞佳凝嘆息一聲,卻也無法,只能想辦法給父親找一些好的大夫過來看看了。

離別的時間門終究來到。

珞佳凝和父親說了會兒話,又和母親再唠叨了一會兒,時間門變不早了,必須離開。

愛新覺羅氏拿着帕子擦拭眼淚。

下一次相見,又不知道是何時。

珞佳凝軟聲安慰着她。

費揚古梗着脖子說:“讓她們趕緊走吧。你這樣哭着,難免他們心軟舍不得走。”又忍不住和孩子們解釋:“倒也不是不讓你們多留。只是,我知道你們的處境。”

說到這兒,他又覺得解釋不清,轉而與胤禛道:“你是懂得的。”

此時他與胤禛說話已經放松了許多,不似之前那麽拘謹了。

他明白四阿哥素來不和臣子多打交道的做法。也明白,有個正值壯年的皇帝在,四阿哥身為皇子理當如此。

可他怕自己女兒不明白。

胤禛笑道:“您不用擔心,我會和她說的。”

費揚古這才“嗯”了聲,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

相聚終須一別。

珞佳凝戀戀不舍地和家裏人道別後,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

車子駛動後。

想到今日的見面,她靠在胤禛的懷裏,喃喃道:“如果可能的話,真想天天回來啊。”

在這兒,有真心疼她的父母,有安寧平靜的生活。

這是她在這個社會裏最向往的。

可她不能。

她還得陪着胤禛打到最後,最終打下這個天下。

珞佳凝想想,真有些難受。

父母年紀不小了,需要子女照顧的時候,家裏其他兄弟姐妹都可以陪在父母身邊,而她不行。

胤禛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和難過,用力将她摟緊,輕輕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他什麽都沒多說。

因為他心裏明白任何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要做的,就是對她更好一點,再好一些。

這才不枉費她為他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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