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1)

沒有了大皇子和三阿哥夫妻倆的日子, 風平浪靜十分惬意。

一行人不多久到了喀喇沁。

因為要在這裏召見蒙古各處的使臣,路上也沒多耽擱去看風景,直接到了端靜公主和其夫噶爾臧的家。

噶爾臧是杜棱郡王次子。杜棱郡王一家長期居住的地方倒也不是在草原蒙古包裏, 而是喀喇沁的一處修建晚膳的城鎮上。這兒到處都是建築,雖然風格和京城不太一樣, 但乍一看過去還以為是在中原地區,而非遼闊的草原上。

倒是一處極其方便接見各處使臣的地方。

車子緩緩駛過街道。

珞佳凝在草原上過了那麽多天, 又重新見到了粉牆青瓦, 有些稀奇, 忍不住一直撩開了車窗簾子往外看。

十三阿哥策馬在她旁邊行着,笑問:“四嫂可是覺得跟回到了京城似的?”

“有點像, 也有點不像。”珞佳凝說:“京城的人們穿的衣裳和他們不一樣,周圍的聲音也和這邊不一樣。”

到底是蒙古地界, 即便是住在粉牆青瓦, 可是街道上飄起的飯香味, 也都是和蒙古包中吃食一樣。再者周圍都是蒙語,聽不到漢話和滿語,周圍充斥的聲音也都不同。

大清的阿哥們自小就要學習滿漢蒙三種語言。即便是有些阿哥學的不太好, 但是日常用語倒是聽得懂。

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前面嘀嘀咕咕着。

十三阿哥從馬上微微俯身, 湊到珞佳凝車窗旁邊:“九哥和十哥想要一會兒偷溜出去玩。我們要不要跟着?”

珞佳凝心說可不能跟着那倆, 往後那倆與你四哥是敵對關系,于是道:“一路奔波也累了, 等會兒就不出去了。”

“那好。”十三阿哥十分爽快地應着:“那等下咱們就留在三姐姐那邊,吃她的喝她的。”說着又目露期盼:“說不定三姐姐那兒有上好的美酒,我可得嘗嘗。”

十三阿哥如今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算起來在現代社會是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可是大清不是如此。大清的滿族兒郎們一向不受拘束,更何況在這個時代, 十三四歲都是可以成親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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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從小就時常飲一點,現在年紀大一些了,碰到有美酒時自然要多喝一些。

珞佳凝道:“沒有福常在拘着你,你是愈發大膽了啊。回去後被福常在知道,少不得要說叨。”

“就請四嫂幫我遮掩一二了。”十三阿哥笑嘻嘻朝着珞佳凝拱手說。

福常在是十三阿哥的生母,平日裏管束着十三阿哥,讓他做事不要太張揚,飲酒不要多,免得醉酒誤事。

十三阿哥尊重福常在,福常在在場的時候他也多少收斂一些。

二人說說笑笑着,不多會兒,車子到了一處高門大戶前,停了下來。

高門前早已有人等候着。

見康熙帝到了,那些人山呼萬歲,迎着康熙帝步入宅邸。阿哥們福晉們随後跟上,丫鬟太監嬷嬷随在後頭。

這裏占地頗廣,十分大氣敞闊。一路行去,處處綠蔭遮蔽,暑日的天裏,又是晌午時分太陽最烈的時候。這兒竟還處處透着涼意。

“你這裏樹木不錯。”康熙帝颔首微笑。

前來迎接的為首之人便是杜棱郡王,他人到中年,粗犷中帶着沉穩,說話中氣十足:“多謝皇上誇贊。我們修葺這個宅邸确實費了不少功夫,想着夏日暑熱多些樹木總是好的,便多種了些。如今看着越來越好起來,住着也是舒适的。”

兩人随意話着家常,不多會兒,來到了一個寬敞的庭院。庭院中有假山,假山後綠樹成蔭。

假山是一塊巨石,因着塊頭大且形狀奇異,倒是有幾分意趣。

雖然這庭院不如京城裏的精致,沒有亭臺樓閣,有了樹木假山相映襯後,卻也古樸大方。

康熙帝就随口又贊了幾句。

誰知這時候杜棱郡王後有個人忽然冒出來一句:“想必京城裏頭沒有這樣好看的庭院和這樣威武的巨石吧?”

說話的人頗為年輕。他說着話的時候,周圍的人不由自主退後了些,把他讓出了人群。

此人是噶爾臧是杜棱郡王次子,年輕力壯十分勇猛。

而他,恰好也是三公主端靜公主的額驸。

十三阿哥見狀,驀地一愣,輕聲說:“這個人有些狂妄啊。”做事好似不太“循規蹈矩”的樣子。

而且目光短淺,總以為京城那邊不如他們的東西好。殊不知正是因為他沒見識過更好的,才會這樣以為。

珞佳凝輕輕擰眉:“少和他來往吧。指不定他能鬧出什麽亂子來。”

十三阿哥深以為然,點頭應了。

看到三姐夫噶爾臧是個這麽樣的人,珞佳凝和十三阿哥對視一眼,齊齊改變了想法。

他們打算一會兒不在三姐姐這裏蹭酒吃了,還是和九阿哥十阿哥一起跑出去玩吧。

畢竟這個三姐夫不是個好相與的性子,與其在這邊惹了三姐夫厭煩,倒不如溜出去玩,更為自在。

孩子們都發現了這個人的脾性問題,康熙帝自然也察覺到。

康熙帝的嘴角輕輕繃緊了一瞬,複又笑了:“噶爾臧去過京城?”

不等噶爾臧回答,康熙帝又道:“當初端靜嫁到這邊,噶爾臧并沒親自去京城相迎,想必是沒有見識過京城繁華的。既然如此,改日你去了,朕自會讓阿哥們作陪,讓你好好見識一下京城風光。”

說罷,康熙帝理也不理他,自顧自往裏走了。

杜棱郡王忙跟了上去,笑道:“犬子無狀沖撞了皇上,罪該萬死。”口中說着罪該萬死,語氣卻自豪得很。

康熙帝不置可否,只繼續往裏行着。

珞佳凝明白喀喇沁這邊的實力不容小觑,不然皇上當初也不會把三公主送來和親。

只是她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輕狂,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皇上如今不和他們計較,只不過是沒有到時機罷了,等到時機一到,這個地方準要出事。

思及此,珞佳凝腳步一頓,不由得遙望向宅子深處。

……既然這些人不把京城放在眼裏,那麽,嫁到這裏的三公主又會是個什麽境遇呢?她這般思量着,跟着“隊伍”繼續往裏行去。

這裏規矩少一些,內宅也不是旁人不能随便進入的。除去大部分的奴才們留在了外頭,由王府的人負責安頓之外,主子們和随性的下人就全都進去了。

在正屋那兒,珞佳凝終于見到了端靜公主。

端靜公主二十多歲的年紀,這樣沉穩地端坐在那兒,神色恹恹眸中毫無光彩,那番樣子,看上去竟是比鬓發花白的太後還要更滄桑幾分。

太後即便是頭發白了,心理年齡卻還年輕着,時不時和孩子們打鬧一番,笑起來十分開懷。

可端靜公主卻像是許久沒有真心笑過一樣,只那般嘴角揚起地坐在那兒,沒有勃勃生氣,眸中僅有一潭死水毫無任何波瀾。

珞佳凝望着這樣的她,莫名心酸。

這一刻,她很能體會到德妃對太後的感恩之情了——倘若不是太後非要留着五公主和七公主在身邊,非要讓兩個公主嫁到京城官宦人家。恐怕德妃的兩個女兒,就和端靜公主一樣的下場。

太後不只留了德妃的女兒,還兩個全部留下了。

身為母親,所求的不過是孩子的平安健康而已。其他的都不強求。

珞佳凝十分同情端靜公主。

可她并非全能,無法幫助所有的人。而且,歷史的走向便是如此,她可以做一小點的改動,卻無力扭動整個歷史的發展。

珞佳凝嘆了口氣,轉過視線不再多看端靜公主,轉而去和五福晉說悄悄話。

端靜公主向康熙帝行禮問安,用的是京城中的規矩:“孩兒見過皇阿瑪。”

康熙帝素來疼愛這個女兒,見到她這般的樣子,也是心中大痛:“你最近過得可好?”

端靜公主道:“一切都好。”

她不是不知道皇阿瑪疼愛她。她也明白,如果她和皇阿瑪訴苦,皇阿瑪會幫她訓斥噶爾臧幾句。

可那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疼愛她,皇阿瑪依然把她送來了和親。

即便是幫忙訓斥噶爾臧幾句,等到皇阿瑪離去後,噶爾臧該如何就還是如何,不會顧念旁的半分。

其實噶爾臧對她也不是不好,在這兒的男人裏面,他對她算是體貼的了。

可那些體貼也是有限的。大部分時候,還是過得不盡如人意。

康熙帝拉了女兒的手和她一起在旁邊坐下:“你剛才沒出去迎朕,朕還以為你病了,一路上也沒敢耽擱,從大門直接就來了這裏找你。”

端靜公主輕聲說:“本該去迎皇阿瑪的,只是确實有點不适,就耽擱了。”

而後,她看着父親的容顏,終是忍不住說了句:“女兒剛剛小産不久,走不動路。”

她用的聲音很小,只她們兩個人可以聽得見。為的就是保留自己顏面的同時,讓皇阿瑪知道她在這邊過得并不如表面風光。

康熙帝一下子安靜下來。

他握着女兒的手緊了緊,眸光淩厲地望了望噶爾臧,而後輕聲道:“那你好生歇息,最近多休息,不用拘禮了。”

端靜公主本想着皇阿瑪會問一句,她為什麽小産的。

可惜,沒有提。

端靜公主眼中盛滿了失望,垂着眼眸輕輕點頭。

康熙帝嘆息一聲,複又問起杜棱郡王今日的安排。他的手自始至終都握着女兒的手,沒有松開。

珞佳凝她們這邊聽不到皇上和三公主的低語聲。

她只看着三公主和皇上輕輕說了幾句話,而後就沒再吭聲了。

珞佳凝不禁疑惑:“皇阿瑪他們倆到底說了什麽呢?”為什麽三公主現在會如此失望?

五福晉斟酌着說道:“許是不習慣這裏的生活吧。”

而且噶爾臧那個性子,再加上有個杜棱郡王這樣的公公,即便是衣食無憂,想必平時的生活也頗為艱難。

妯娌兩個想到了一處。

珞佳凝和五福晉對視一眼後齊齊對此保持了沉默,沒有再提這件事。

杜棱郡王已經安排好了午膳。

大家在這邊用過膳後,康熙帝就帶着年長的阿哥去和杜棱郡王說正事,年紀小的阿哥們則自顧自去玩就行。

原本年長的阿哥們有四個,大皇子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

現在前頭年紀最大的兩個已經責令回了京城,如今也只四阿哥五阿哥跟在了皇上身邊。

五福晉不喜歡騎馬,而且奔波一路後也已經乏了。她午膳後便去休息。

珞佳凝就帶着十三阿哥去找九阿哥十阿哥。

當時九阿哥正好找了王府的馬夫,表達了自己想要騎馬出去走走的意願。

這些尊貴的小主子們有什麽要求當然要盡量滿足。馬夫自然而然應下,給他挑了幾匹讓他選擇。

九阿哥剛剛擇好,十阿哥還在選着,珞佳凝和十三阿哥就已經到了這兒。

十阿哥放在馬背上的手頓時一滞,他扭頭看着這兩個“不速之客”,眉毛一豎語氣沉了下來:“怎麽你什麽事兒都要跟着我們啊?沒看見我們不想帶你嗎?”

他還記得四福晉的“九阿哥像公雞”的深仇大恨。

四福晉這人太可怕了,随随便便就把罪名安到他的頭上,這人不能交。

珞佳凝睇了他一眼,眼神十分不屑:“你是你,別帶着九弟一起說。你不樂意找我,我還不樂意找你呢。”

十阿哥一哽,跟吞了蒼蠅似的,覺得要更加堅定地反對她的到來才行。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九阿哥已經十分爽快地應聲:“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十阿哥腳步一個踉跄,丢個眼刀子過去:“九哥!你不能慣着她!”這女的是個慣犯啊!欺上瞞下到處說謊的那種!

九阿哥倒是挺喜歡四福晉的脾氣的,爽快大方毫不扭捏。他雖然讨厭四阿哥,卻也不影響他覺得四福晉不錯。

九阿哥安撫十阿哥:“沒事。她知道的東西挺多的,說不定我們等會兒還得有問題問他。”

九阿哥不過是給四福晉一個臺階下,不然的話,十阿哥那個暴脾氣一個不順心之下指不定能把屋子給掀了。

珞佳凝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九弟多多指教。”

十三阿哥倒是好不容易耿直了一回:“指教算不上,頂多是互相溝通溝通罷了。”言下之意這倆人半斤八兩的水平。

珞佳凝輕飄飄斜了他一眼——這孩子就不能不拆她的臺嗎?

十三阿哥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十阿哥開始嚷嚷起來:“她就是知道的不多,就是不多!九哥你別帶她!”

可惜的是,一比三的情況下,沒人理會十阿哥到底在說什麽。他反對也是沒有效果地。

于是珞佳凝和十三阿哥也各擇了一匹馬,一行人策馬馳騁去了外頭去逛。

街上店鋪林立,各個鋪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吸引着顧客們走進去。

珞佳凝他們走進了一個賣蒙古乳酪制品的店。

這邊的乳制品和京城裏并不相同,口味和做法都有自己的獨到之處。有些還很能存放,即便是現在買了,帶到盛京去吃也是可以的。

幾個人在路上就商量好了,可以過來購買一些此類物品。所以到了店裏之後,四個人就各自分散開,去找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珞佳凝和阿哥們都是懂蒙語的,既然是在蒙古的店鋪裏,他們和店主交流自然是用蒙語。

再加上幾個人全程互相之間門沒有太多交流,唯一的大嘴巴十阿哥還因為生氣而噘着嘴沒吭聲,因此幾人便進屋後沒有說起漢話或者滿語。

最絕的是,因為之前他們先去了另一個部落,那邊的蒙古王贈了很多蒙古衣服給他們,所以現在四人穿着的也是蒙古服裝。

結果,四個人進店後,只珞佳凝太漂亮了引得那些蒙古漢子多看了他們幾眼,其他時候,旁人竟是沒察覺他們這幾個人不是蒙古人。

屋裏的本地人們就開始用蒙語交流起來:

“唉你聽說了嗎,郡王家的那個公主,好像前段時間門鬧出來了個挺大的事情。”

“公主?那不是皇帝的女兒嗎?聽說皇帝來了咱們這裏,也不知道真假。”

“好像是真的。今天我看王府那邊守衛森嚴,說不定就是真的。”

“哈哈,那他知道不知道,他的寶貝公主在這邊受了委屈?聽說她男人納了幾個小妾,漂亮得很,能歌善舞,騎射也都比她厲害。她男人出行都帶着小妾不帶她把她給氣得……”

幾個蒙古男人在那邊默契地互相使了個眼色。

這可把屋裏的幾個滿族兒女給氣壞了。

十阿哥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就要沖出去,卻被他身邊一直留意着他的十三阿哥給攔了下來。

十三阿哥用蒙語和他說別輕舉妄動,而且是壓低了聲音的。

十阿哥恨恨地甩開他的手後,倒也沒有再沖出去,只是泛白的指節和攥得緊緊的雙拳透露了他的憤怒。

面對着這樣的店家,四個人是徹底待不下去了,大跨着步子都走了出來。

在他們出來的幾乎同一時間門,那些蒙古漢子還沒有察覺的繼續談論:

“聽說公主因此動怒還小産了?”

“不知道真假,說不定是假的,為了博取夫家同情。”

“可不是麽,也說不定是聽說皇帝快來了,特意做這麽一出戲,想要在皇帝面前告郡王一狀。”

“那可真是心機太深了。”

這些人的話都飄到了四個人的耳中,四人翻身上馬,飛馳到了一處附近的偏僻林子。

一下馬,十阿哥就當場爆發,指了十三阿哥的鼻子喝問:“你個小十三,算什麽東西!自家姐姐被人這樣背後诋毀,你竟然連個p都不敢放!”

十三阿哥緩緩說:“難道十哥覺得你當時出頭去找他們,當場質問他們,就能解決一切、改變什麽嗎?”

“最起碼能給三皇姐出口氣!”十阿哥惱怒道:“總不至于這樣憋屈!”

十三阿哥笑了:“難道十皇兄覺得吵一架打一架就能解決問題?”

他負手而立,走到一棵大樹旁,背對着十阿哥,輕聲說:“十哥有沒有想過,倘若你真的把那些人打一頓,那會如何?”

十阿哥哼了聲,揚着下巴:“能讓他們知道咱們大清的公主可不是好惹的!自有人給她撐腰!”

“那等我們走了後呢?”珞佳凝步入其中,走到十阿哥的跟前:“我們走了後,那些人會怎樣?三皇姐的處境又如何?”

十阿哥忙說:“自然是好——”

他話剛說了一半,已然被九阿哥在旁打斷:“好也只是暫時的。往後長久的時日裏,恐怕她的日子會更難過。”

之前在店裏的時候,九阿哥專注于挑選東西,并不知道十阿哥暴怒和十三阿哥阻攔的事情。

現在他聽了那番話後,把事情捋得清楚了些,便過來和十阿哥說項:“倘若真的吵起來打起來了,現在他們可能忌憚我們在,短暫地對三皇姐好一些。等到我們走後,恐怕他們就會秋後算賬,開始真正地苛待三皇姐。”

十阿哥還是有些不服氣:“那我們就一直護着三皇姐,不行嗎?”

他的願望還是很好的。

殊不知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怎麽一直護着?你不回京城一直在這裏看着?”九阿哥一針見血地質問他:“你如果不願意一直在這裏守着她,那你怎麽保證你回去後,那些忌憚皇阿瑪權勢、在皇阿瑪跟前唯唯諾諾的人,一轉眼會不會對她更加惡劣?”

不僅如此。

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倘若真覺得女兒受了委屈,說不定還能勸女兒和離,把女兒帶回娘家,而後再謀後路。

可和親的女兒不同。和親的女子關系到的是兩族間門的和睦與安定,必須在夫家安生待着,是不可能和離再回到娘家的。

所以即便是再怎麽不好過,三公主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不可能再回京城。

這樣一來,十阿哥的“美好幻想”就絕對不可能實現。

十阿哥再怎麽莽撞,也是肯聽九哥一句話的。

聽了九阿哥的一番剖析之後,十阿哥終于從之前的憤怒中慢慢冷靜下來,繼而長嘯一聲,抱着腦袋蹲到了旁邊。

看着這樣難受的十阿哥,珞佳凝不由嘆了口氣。

到哪兒都有好人壞人,哪個地方都有溫雅的和粗鄙的人。

譬如她們之前去的那一處,蒙古王和勇士們就熱情好客,蒙古王的女兒,那個小郡主則活潑可愛,大部分人很好。

但是到了這裏,郡王和許多人都不友好,有些排斥京城來的人。

這沒辦法的事兒。

許是之前去的那個部族的蒙古人們都太友好了,所以乍一遇到了這邊不太友好的人,心裏更加難過。

更何況還有三公主在這邊。

珞佳凝也明白,很多時候百姓們都是跟着本地的“領頭人”在行事。

譬如上一個地方的蒙古王對京城友善,熱愛大清,他身邊的人民就也跟他一樣歡迎遠方的來客。

這裏的郡王并不太喜歡大清朝的貴客,連帶着這兒的人對大清貴客也就沒什麽好印象,連帶着三公主在這邊受到的尊重也不夠多。

十阿哥在那邊默默地傷心難過着。

珞佳凝和十三阿哥九阿哥陪在他的身邊,也都心裏不好受。

他們無力改變三公主的生活,只能希望以後康熙帝心疼女兒的遭遇,可以試着改變這種情況了。

回到住處後,珞佳凝在屋裏待着,也不願意往外走動了。只到五福晉房裏略坐一坐,和五福晉說會兒話。

珞佳凝趁機問五福晉:“聽說三姐小産了,有沒有這一回事?”

五福晉愣住:“沒聽說啊。”

“我們也只是聽路人在那邊議論說起。”珞佳凝道:“只是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五福晉聽後若有所思:“這邊的管理竟是如此松懈了嗎?”郡王家的家事也都能傳到外頭去?

更何況這些私隐的事情還事關朝廷那邊的公主。

竟然也能傳出王府了?

珞佳凝看屋裏沒有旁人在,就小聲和五福晉說了:“我們聽路上人的意思,好似他們也是最近才知曉公主流産一事的。”

言下之意,說不定就是知道皇上快到這兒了,特意有人放話出去。

表面上看好像是郡王府管理不嚴,消息走漏。再細細一想,也許就是有人想要示威,讓朝廷的人看看,不過是個公主而已,他們并不在乎。

所以連公主小産這種事情,都能随意抛出去,讓外人知道。

五福晉轉念仔細想想,不由冷笑:“這些人也實在是猖狂。難道說,他們還想着讓皇阿瑪低聲下氣地主動向他們示好?”

可問題就是,現在皇上确實不敢輕舉妄動。不能随意處置這些人。

因為蒙古這邊各部族地勢力不容小觑,不能看輕了他們。

珞佳凝和五福晉細細分析過後,五福晉也難得地面露愁容:“想不到竟然有這般的事情啊。往年我只知道打仗打仗,卻不知道打仗的重要性。”

五福晉不過是個在深閨長大的漢家女兒,真的是沒接觸過這些。如今塞外一趟走過來,她才深深體會到了其中的關鍵。

“如果這邊沒有要反的心,就也罷了。”五福晉沉吟道:“倘若這邊鬧起來了,恐怕對皇阿瑪來說又是煩心事一樁。”

珞佳凝:“可不是麽。我們也是覺得這事兒有點懸。”

妯娌兩個人輕聲聊着天,不知不覺時日已過。

兩人商量好了,最近不要像之前那樣亂走亂跑了,還是安安穩穩地待在屋子裏為好。

畢竟是不友善之人的地盤,倘若真鬧出點什麽事情來就不好了。

珞佳凝今日出去一趟後,回來臉色就不太好看。

不只是她,就連其他三個阿哥,在一起出去後都神色間門透着陰郁,顯然是很不高興的。

胤禛看在眼中,卻因一直在皇上身邊待着,也沒辦法仔細詢問緣由。

到了晚上的時候,屋子裏只有他們夫妻二人了,胤禛才問起她今日不太高興的緣故所在。

珞佳凝把事情細細和他講了,又和他說:“也不知道三姐遇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好去問。”

她和三公主壓根不熟悉。

就算兩個人能湊到一起說話了,三公主也不見得把這麽私密的事情告訴她。

即便是告訴了她,她在這邊短暫停留,也只能短暫幫三公主一下。長久的話,卻無能為力。

胤禛聽後,沉默了許久,最後也只能嘆一句:“和親的公主,沒幾個過得幸福的。我們在京城也只是希望她們幸福而已,個中苦楚,只她們自己心裏明白。”

從第一日起,珞佳凝基本上只在晚宴上能夠看到三公主的身影,平時是見不到她的。

在人前的時候,噶爾臧對三公主體貼入微,呵護備至。甚至是三公主吃飯的時候,他都要親自拿了湯羹來喂她吃。

三公主也十分配合,他喂,她就吃,而且是帶着笑地吃。

可是這種刻意秀恩愛的舉動,雖然得了周圍一片“贊賞聲”,可是細細去看,三公主的眸中卻沒多少歡喜在。

不知是不是皇上也不喜歡這裏的氛圍的關系。

在這個地方,康熙帝并沒有待太久的時間門,召見過附近各部的蒙古的人後便啓程往盛京去了。

在路上的時候,大家一改之前歡快的行車氣氛,難得地一路上都十分拘謹,歡笑聲也小了許多。

大家都在擔心着留在那邊的三公主。

可是誰都無力改變什麽。

一路行去,又經過了諸多地方。

天氣漸漸涼爽。

過了草原後,再往東行,皇上又舉辦了一些如圍獵捕魚之類的活動,衆人的心情才漸漸好轉。

此時已經到了十月份。

這天傍晚趕到了盛京。

因為天色已晚,且夜晚寒涼,也來不及慶祝了。所有人都累得很,恨不得立刻吃了飯就直接睡覺休息。

在康熙帝的授意下,歡慶的儀式改到了明天。所有人都直接回房歇息,飯菜也直接送到卧房就行。明兒午膳的時候再統一碰面。

大家都覺得皇上這個決定簡直太英明神武了,所有人都幾乎是用了最後一點力氣歡呼着回到屋子的。

珞佳凝也不例外。

連日的奔波倒是沒讓她怎麽疲憊,畢竟她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時候,要麽就縮在車上睡覺補充體力,要麽就是吃一個健康藥水讓自己恢複正常狀态。

可她實在是不喜歡車子的颠簸,也不喜歡連日來蜷縮在一個馬車裏頭不能随意走動的感覺。

如今腳踩在了實實在在的地面上,而且有屋子可以休息的時候,她自然也巴不得趕緊歇着。

這裏的飯菜多是炖煮,軟爛鹹香十分可口。

用膳的時候,胤禛與她說:“我等會兒還要出去一趟,你先歇着,不要等我了。”

珞佳凝朝外看了看天色。

現在已經暗了下來,約莫是晚上□□點的樣子。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比較晚的了,基本上大家都不會出門走動。

珞佳凝覺得有些好奇:“這麽晚了四爺要去做什麽?”

而且她也知道,胤禛這麽一路騎馬過來,必然也是累着的。能休息的話,誰不想歇一歇?

想必他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現在去做。

珞佳凝下意識就壓低了聲音:“是不是皇阿瑪找你?”

除去皇阿瑪之外,她也很難想象得到,胤禛會因為什麽而在這個時候放棄舒适的休息,去奔波勞累一回了。

胤禛笑道:“你不用擔心我,皇阿瑪既然讓歇息,就不會單獨讓我累着。”頓了頓,他含糊道:“是我有點自己的私事要去打聽一下。”

珞佳凝不是個小氣的人。

她明白,即便是夫妻倆,也會各有各的私密的事情。

就比如她有系統而且是穿越過來的這個事實,就永遠不可能對胤禛說,要一直瞞着他。

因此聽到胤禛說有私事的時候,她也沒多想就應了一聲:“那四爺小心些,若有什麽事兒就盡快來找我。”

胤禛自然地答應了下來。

珞佳凝匆匆吃過後就洗澡睡了。

前段時間門過得不太舒坦,心累的情況下,整個人都十分疲憊。如今到了盛京後,距離喀喇沁那邊更遠了些,久久壓抑的心情這才慢慢舒展開。

胤禛出門後,沒有閑着,到了這邊的官員處問了一圈兒後,又跑到外頭,到各個藥鋪四處詢問。

蘇培盛一直跟着他來來回回走着,有些不解:“四爺,您這是打聽什麽呢?”

胤禛在詢問的時候,他并沒有跟的太緊,是以胤禛到底和那些人說了什麽,他并不是特別清楚。

胤禛随口道:“祛疤的良藥。”

“啊?”蘇培盛這麽機靈聰明的人,也沒有一下子聽明白。

不過胤禛已經作了解釋,現在又累得緊,就沒和他細說。

事實上胤禛在尋找的是可以給四福晉把傷疤去掉的良藥。

盛京與蒙古不同。

兩個地方的人們都喜歡騎射,但是蒙古更為豪放,而盛京更為精致些。

蒙古是游牧民族,習慣了磕磕碰碰後的傷口,即便是有了疤痕也不甚在意,傷口愈合了就好。

而盛京這邊,繁華昌盛,有許多世家貴族在這邊。騎射後的傷口難免有疤,阿哥格格們有了傷口後自然會想辦法讓疤痕更淡一點。

胤禛一直惦記着珞佳凝腳傷後的疤痕一事,之前在蒙古地界沒辦法就罷了,如今到了盛京,他自然要為她想想辦法。

如今他打聽到了一處藥鋪有這種良藥,只是現在店鋪已經關門,明日藥鋪掌櫃的有事,很早就要離開盛京去外地,到時候藥鋪得關門幾日,還不知道哪天回來。

胤禛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裏。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不見了蹤影,匆匆趕往藥鋪去,希望能夠在掌櫃的離開之前攔住他,要些那個藥膏。

珞佳凝起身後沒看到四阿哥,去問十三阿哥,誰知十三阿哥也不知道四哥去了哪兒。

珞佳凝只得作罷。

反正到了晌午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到時候再說也行。

珞佳凝自顧自地收拾着自己的事兒,卻沒想到,才卯時初,四阿哥就回來了。

胤禛要到了東西,興高采烈。難得地露出歡快笑容,一進屋就喊了起來:“去把鞋子脫了,我有好東西給你。”

胤禛好不容易給她尋來了藥,自然巴巴地跑來要親自給她上藥。既然傷處是在腳上,自然一進屋就要給她脫鞋。

他覺得自己做的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可這舉動把珞佳凝着實吓了一跳。

珞佳凝望着胤禛用力關門的興致勃勃樣子,有些緊張起來。

好家夥,這才中午呢,午膳都還沒吃。這家夥急吼吼來這一趟做什麽?

……白日宣yin要不得啊大兄弟!

珞佳凝一瑟縮,胤禛剛剛伸出的手便是一頓。

他隐約察覺到了她的想法,不由莞爾。

“你想什麽呢?”他把手中的東西遞給珞佳凝看:“我是要給你上藥!”不是打算脫衣服。

珞佳凝疑惑:“我傷哪兒了?”居然還需要上藥。

“你腳上的疤啊。”胤禛見她疑惑,也跟着好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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