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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嗎？”

“你說。”

“可以請你吃飯嗎？”

範泛一愣, 随即展顏笑道:“這算什麽冒昧問題”

“因為我在追你, 所以當然得用最小心的态度。”他樣子誠懇，眼神像柔軟的布料，将她裹得滿滿當當。

兩人走在嘉興校園的路上。天很黑了, 大理石鋪成的道路兩邊有一盞一盞有序排列的路燈。

瑩瑩的暖黃燈光像撲着翅膀的蝴蝶, 被風吹得一晃一晃。南方的天冷的不是氣溫是風, 索性範泛穿得暖和，高領的白色毛衣方便她将下巴藏在裏面。

視線落在旁邊的齊景身上，剛開始粗粗一眼到沒覺什麽，但陰冷的北風掃蕩而過, 樹木晃動, 他的衣着在這之中的确顯得單薄——純黑羊毛衫，沒有加什麽外套，照常的黑色牛仔褲, 款式跟之前範泛看的的那幾條有細微不同。

說實話, 她很懷疑齊景是不是批發一打款式差不多的黑牛仔。

“吃什麽？”他忽的開口問話，将範泛游離片刻的魂很快拉了回來。

學生街的選擇太多，大街小店琳琅滿目，範泛還沒走出校門，便已經開始提前糾結。

吃什麽？這果然是個從古至今就讓人萬分惆悵的歷史難題。

黑夜減淡了路燈的明亮, 她糾結的面容像海上漂浮的木樁時隐時現, 齊景看在眼裏，沉吟道:

“我記得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面館。”

範泛的眼睛比之前亮了亮，她轉過臉, 藏不住的興奮，“真的嗎？剛好學生街的館子我都吃得差不多了，正需要開發新口味呢！”

齊景很喜歡範泛開心大笑的時候，她不拘着嘴角弧度，能拉多高拉多高，一雙葡萄大的眼睛更顯黝黑明亮，折射出點點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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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天空那麽暗，是不是因為星星都落在了她的眼裏。

齊景克制住自己想要親近的心情，這對他不算一件困難的事，壓抑自己已成本能習慣，就像節食一樣的本能。

兩人邊說邊聊間來到齊景說的那家面館。黑底金漆的招牌讓這家店顯出一股厚重感。

她跟在齊景後面走進去，兩人點了兩份牛肉面，範泛目光在菜單上面流連幾番，最後還是收了回來，小鳥胃的人設不能崩！

但齊景沒走，他站在菜單面前，看了看說道:“麻煩給我一份鍋貼和兩個煎蛋。”

範泛眼睛一亮，“你也喜歡吃鍋貼，你也喜歡在湯面裏面加煎蛋！”

他們的原則真是巨有默契！

店內裝修追求複古，每張黑色油木桌上都晃着一個卵形電燈泡，像極了小時候農村裏的家庭記憶。

燈光籠在齊景的眉眼上面，亮暗濃淡相得益彰，色彩千回百轉，他好看的就像一副能讓人細細誇贊的油畫。誇完色彩誇工筆，甚至連背景都能說出十二分的精妙出來。

秀色飽餐。

範泛難免覺得煎蛋也好，鍋貼也罷，在他面前全是滾了一層灰的俗世物，提了還掉自己檔次。

誰知道齊景轉頭，眯着眼睛對她笑說:“我很喜歡把煎蛋放在面湯裏面泡一會兒，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在蛋白和蛋黃交界的地方狠狠咬下一口，湯汁的香味還有蛋黃的醇厚摻雜一起，蛋白雖然煎得焦但很脆，吃起來香噴噴的。”

畫中仙說的是凡塵俗語，聊的是一日三餐。這給他俊美的氣質之外，還增了幾分的平易近人。

範泛很快又活絡起來，甚至為他們相同的想法興奮，“我也超喜歡這樣吃煎蛋！”

點完餐後，兩人回到位子上坐下。

範泛飄向另外一個話題，面露糾結，“女孩子吃那麽多你會不會不喜歡啊？”

“不會啊。”他回答很快，“食物除了果腹就是用來進行美味的享受。如果女孩子吃得快樂，無論飯量是大是小都是一件讓人賞心悅目的事情。”

他真會說話。範泛擺弄前面的餐具，茶杯，竹筷，從左手轉到右手。

明明電視劇小說都千百般交代，男/人的話信不得，可範泛還是忍不住開心地冒泡——他真的好會說話。

就像一個組裝模型，她身上每一處的缺口，他都能完整拼接。

範泛忽然想到什麽，捏着筷子啪地一聲放在桌上，“這頓飯錢我轉給你吧。”

“不用。”

季晨的土味情話此刻總算有機會再次出場，範泛哼了兩哼，說道:

“但你總得給我一個名正言順要你微信號的理由。”

齊景擡頭，有點懵，“我之前不是給了嗎？”

範泛:“……”撩人碰壁，忘了這茬。

跟齊景在微信裏面互道再見以後。範泛在宿舍床上快樂地翻了個身，但還是覺得不夠，恨不得自己當場變成煙花，噼裏啪啦大張旗鼓地告訴世界——被人追求，捧在手心裏面的滋味真的太棒啦！

電視裏女主角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範泛常常只在那看着，真要發生自己身上估計也受不了。

喜歡一個人需要權衡利弊，左思右想，感情不純粹，像天平上的砝碼。

愛來愛去，身心皆疲，範泛每次看完一部電視劇總要感慨簡單最好。

她這樣比較一下，更加開心。手機在旁邊震動，範泛打開，是李子姐發來的消息。

李子姐【範泛，最近忙嗎？】

期中考才過去，正是閑的時候，範泛按下幾個文字編輯發送，李子姐很快回複過來。

李子姐【那剛好，最近有個淘寶商家向我打聽你的消息，想讓你幫他們做個推廣。說之前不管b站還是微博，私信你都沒回複。】

李子姐這麽一說，範泛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好像有段時間沒更新吃播視頻。

範泛【::>_<::李子姐，我好久都沒更新，都忘了看私信了。】

李子姐【沒事，就關鍵是你要接這個推廣嗎？我好給人回個話。】

範泛【……】

她也很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接，說白一點，上次被人罵的經歷還在範泛心裏留下一個陰影。

手機震動，李子姐發了一大段話過來。

李子姐【你這孩子，說心思重有時候心思還真的特別重。上次問你代言怎麽樣，你說挺好挺好的，我那段時間也忙，商家說銷量提上去了我也就沒怎麽放在心上。也是這段時間閑下來，看了你那次的吃播視頻。真是！評論彈幕都不能看，這都是些什麽啊！】

範泛沒打算替那些留言的人辯解，李子姐說的事實，當時自己心情是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壓抑。但過去的已經過去，揪着不放也沒有意思。

範泛【李子姐，沒事，都過去了。那些說話難聽的人，該拉黑拉黑，我也不是那種讓自己委屈的性格 。】

李子姐【那這次推廣呢？】

【範泛，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人也不能跌了一跤就這輩子都避免走路。說些傻白甜的雞湯話，不受挫折你怎麽進步？】

如果擱在以前，這些話範泛聽聽就好，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她下意識打出拒絕的話，可齊景的面容很突然地在自己腦子裏面晃蕩一下。

他說他喜歡自己，那如果他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一個受了點挫折就窩在殼裏不肯出來的膽小鬼，他還會喜歡嗎？

這個想法讓範泛把剛打好的字盡數删除，重新編輯。

範泛【李子姐，我接。】

李子姐【:-D我家飯團真棒！】

跟商家取得聯系，說好相關程序以後，範泛也徹底放松下來。她想起一件事，上次采取網友AJ在圖書館蹲齊景的建議，雖然不靠譜，但也的确讓她等到了人。

範泛翻出範母給她的臘腸，挑了兩三根品相完好的包裝好，然後在把自己特意囤的兩箱氣泡水拎起一箱。

噼裏啪啦的聲響，引起旁邊敷面膜的劉清悠注意，她斜着眼睛問道:“你幹嘛搬家呢？”

“不是。”範泛放下手裏的東西解釋，“之前我在吃播的時候求助，不是問說該怎麽碰到齊景嗎？然後為了讓他們積極留言，就鼓勵說回答被采納的朋友可以得到臘腸和氣泡水。剛好有個叫AJ的網友說了一個比較靠譜的回答，成效也還不錯。”

“當時只記得要地址，忙到現在才想起給人寄過去。不過也是湊巧，他跟我們同一個市，估計今天發出去明天就能到。”

“就是去圖書館蹲人那個！”劉清悠嗓子裏面掐着笑意，要不是顧及臉上面膜，她可能真的要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

範泛啧了句，“別用蹲人那麽難聽的稱呼好吧我那叫緣分緣分！”

“好，緣分緣分……”她趕忙使勁摁了摁兩下面膜，緩解笑肌繃了許久的難受。

“對了——”範泛意識到劉清悠的不對勁，“這些天你很反常啊？”

劉清悠沒有照常放開嗓門盡情怼人，可能也跟她臉上的面膜有确切關系，她應道:“沒有什麽反常，我每天照常鹹魚躺。”

“不對！”她越是這樣越是引起範泛的懷疑，“你一定有哪不正常。”

劉清悠沒有理她，拿起桌上的手機随便劃拉兩下，面無表情，“如果我沒有記錯，快遞點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關門——”

“嚯——”旁邊的人一陣風閃過。

這孩子，劉清悠嘆息，怎麽智商忽然拔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