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齊景沒想到一出來就碰上白心潔。
她像刻意蹲守在他的住的樓房底下。齊景覺得厭煩, 怎麽B市不早點開學。
視而不見, 齊景對她連招呼都不想打。側身過去不看一眼,卻不料她忽然伸手拽住齊景的胳膊。
“齊景,我知道你不喜歡範泛!你跟她在一起真的快樂嗎?”
他差點爆了句粗。
巷子裏面并不寬闊, 狹窄的一條, 旁邊是一堵灰色水泥牆, 擋住天空隔絕外界,路燈罩壞掉,光散成蟬翼翅膀般透明薄弱的一片。
齊景語氣更糟,他冷眼看向白心潔, 吐出兩個字:“放手。”
白心潔自然不肯, 拽得更緊。
齊景此刻也懶得跟她講什麽紳士風度,從前的好感在她一次一次作妖傷害中消失殆盡。厭惡就像爬牆虎,将他的心遍布得滿滿當當。
他開始後悔, 從前是有多瞎, 才會喜歡這樣的人!
手一掃,白心潔一個踉跄差點站不穩,齊景躲得更遠,怕沾上她的半分。
冷冷開口,齊景的聲音沾染上早春的寒意:
“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的話讓白心潔下意識顫抖了下身子, 但她卻依然嘴硬:“沒有!”
“算了吧——”他嗤笑一聲:“你過來找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已,當然,現在因為得不到你又多了一份不甘心。”
他三言兩語點破白心潔的小心思, 她心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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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随意地依靠在牆面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打火機,橙黃的燈光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聲音亮起又熄滅。
他的聲音伴着夜色而來,沉重深厚,像一雙無形的手掐住白心潔的脖頸,讓她呼吸不得。
“我不是什麽好人,也沒什麽耐心。如果不想倒黴,就別出現在我面前。”
這樣淬了冰的威脅讓白心潔打了個寒顫,但她臉上還是保持微笑,試探問道:“你總不會打女人吧?”
他從身上摸出一支煙,銜在嘴裏,點上。
白色襯衫還沒全扣好,靠近衣領的地方敞開,風吹過他的頭發,亂了發型,齊景笑,嘴邊溢出頹喪的痞氣來:
“不,但會比這還讓你難堪。”
他說完以後,也不關注白心潔的反應,雙手插兜,煙含在嘴裏,吞雲吐霧,迷蒙了眼前的風景。
然後穿過小巷,再确定白心潔沒跟上來以後,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喂,張強,就你說上次跟你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那次……那女人的照片,還在嗎?”
電話裏面洩出呵呵兩聲笑,戲谑道:“呦——齊景同學變了啊!”
“不——”齊景拖長聲調,“只是看着像熟人打算讓她認認。”
他聲音極低,被吹散在風裏。
一個月後。
天氣開始一點一點熱起來,綠葉也比之前要鮮豔燦爛,齊景捧着書本去教室。
他現在搬出去住,上課放學大部分都獨來獨往,跟張初之的來往也逐漸減少。
畢竟他跟劉清悠打得火熱,還在膩歪的關鍵階段。對于他重色輕友的行徑,齊景表示理解,如果是他,估計會更加誇張。
來得太早,教室裏還沒什麽人。齊景挑了一個偏中的位置坐下,剛打開書本,旁邊的座位就有人坐下來。
“哥們,你這可就不太地道了。”
齊景側頭,看是張強,嘴角漏出抹清淺的笑,“怎麽了”
張強也笑,怪他不地道卻沒有半點責怪樣子,語氣輕/佻,“我前不久給你要到白心潔的照片,可不是讓你發到人家的學校論壇上去的呀!”
“這已經是裏面尺度最小的一張。”他說得雲淡風輕,事不關己。
張強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身穿白色連衣裙,醉得滿臉跎紅的女人正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男人的手隔着裙子放在她的胸上。
她眼睛眯起享受的笑,放/浪又廉價。
B市繁華,風氣也相對開放。男男女女喝在一起,燈光迷離,酒精頹爛,意識模糊間,身體便也只受本能控制。
人不是一成不變,環境還有人際交往都能造成一系列的環狀影響。
齊景沒興趣了解白心潔怎麽變成這副樣子,也許從前乖了太久,也許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讓她盡情釋放自己的本能。
道德問題他沒興趣讨論,陰暗都藏在骨子裏,他說到底也不是什麽好人。
白心潔所在的學校剛開學不久,大部分的學生還沒有從寒假的餘味中回過神來。
校園論壇匿名發送的帖子如一枚炸/彈,霎時打破他們寧靜無聊的生活。
于是下面評論樓活躍起來,一張照片充滿無數聯想點,白心潔的名字也被越來越多人知曉。
但沒多長時間,帖子很快被人删除。
越要遮掩的事情越容易鬧大。白心潔的名字過往情史被人扒得幹幹淨淨,還有人截屏重發,關于她的帖子越來越多。
湊熱鬧不嫌事大,有人發帖直接問【一張照片而已,白心潔同學到底在心虛什麽?!】
這些後話自然與齊景無關,他的目的已經達到,白心潔之前的聯系方式早就被拉黑删除。
聽她的狠話或者咒/怨都是浪費時間。
張強拍了一把齊景的肩膀,提起白心潔忍不住惡聲惡氣:“這女的要多惡心有多惡心,當初我那在B市的哥們追她的時候,錢是大把大把的花,結果她又當又立,不是什麽好東西卻喜歡在那邊裝好貨。”
齊景沒接話,張強自己在那罵一會兒後覺得沒意思,便打聲招呼換個地方坐去。
張初之很快過來,他湊到齊景身邊,眼光還觑到張強身上,納悶道:“你什麽時候跟這種人混在一起典型的二世祖。”
齊景眼睛盯在書上,随意回答:“雙方父母認識。雖然跟他玩不到一塊,但有需要的時候還是很熱情幫忙的。”
張初之難以置信:“還真看不出來。不過你有什麽需要”
正在翻動書頁的手停了下來,齊景側頭轉來視線,他聲音清淡,語調松懶:
“沒什麽,就是給白心潔找了點不痛快。”
“什……什麽”張初之驚訝,白心潔那張照片還有論壇帖子在他們高中班群都傳瘋了。
雖然他跟齊景不同班,但同年段的八卦,本班同學們還是很願意分享。
安靜許久的微信群吵得張初之直接屏蔽,但那個帖子他點擊進去過,裏面除了一張照片就是一句話。
【安分點,不然這只是開始。】
群裏都在讨論白心潔是不是到大學裏得罪什麽人,不然這語氣也太毛骨悚然了吧?
“你這哪算一點不痛快啊!我估計她現在相當不痛快。”張初之扒住他的胳膊,擠眉弄眼:“诶!你們班群應該很熱鬧吧”
“不知道。”這是實話,“我早就把它屏蔽了。”
張初之口氣責備地诶了一聲,但也不好說什麽。
教室裏面進來的人越來越多,距離上課還剩十分鐘。張初之掏出手機搗鼓一會兒,忽然側頭看向齊景:“诶!你最近跟範泛還有聯系嗎?”
齊景在聽到範泛的名字,臉色一沉,十分難看:“沒有。”
張初之不知道該不該把手機裏的視頻給他看。但作為好友,他還是打算實話實說。
“就範泛最近拍了一個美食視頻,聽清悠說她最近一個月挺忙的。腳不沾地,視頻剛出來又趕着去忙其他工作,你要不要看看,這個視頻還挺火。”
不看思念還會淡點。
齊景總想着時間流逝,範泛的憤怒也許會沉澱會淡忘,也許他三言兩語便能解釋過去,他們的關系會再次恢複如初。
可事情的發展軌道好像偏離了他當初的預想,時間越久,他們之間的羁絆便越淡。
也許會這樣自然而然地斷了關系,連一聲好好的告別都沒有。
像現在這樣,他們與己無關地活着。
忽然的認知讓齊景心髒被針紮了一下地疼。眼睛前面的書再也看不下去。
她的笑顏或動或靜,在他眼前閃現,緊接着便是那天淚眼迷蒙,她紅着眼眶說出他給不了她安全感。
齊景恨自己懦弱沒用,他甚至連自己都給不了安全感。
上課鈴響,一聲一聲空亮悠長。老師踩着鈴聲準時到教室,照例點名,一個一個名字過去。
張初之關掉跟劉清悠的聊天界面,手機熄屏。打開書本找出一根黑色簽字筆。
這堂是專業課,其他課還能渾水摸魚,專業課上就算老師講課像念經,他也要忍着耐心聽下去。
上課時間很快,講到一半的時候,老師忽然停下來說要提問題。
班裏叽叽喳喳響起細碎的讨論,不知道老師突然抽了什麽瘋。
張初之也驚訝,更讓他驚訝的是老師叫的是齊景。
“你說說我講到第幾頁啊?”
這……這算什麽問題?
班裏讨論的聲音更大,齊景看了一眼張初之的課本,報上頁數。
老師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叫他坐下後,半明半暗地念了句:“上課要玩手機也沒關系,但至少別戴上耳機吧。”
張初之聞聲下意識往齊景那邊看去——好家夥,說好不看範泛的微博視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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