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啰嗦的關二爺:煞氣

JOJO抱着黑貓,和馬郊一起從車上走下來,讓他在樓下稍等,自己先回家叫門——他打定主意要對小林子撒嬌賣萌,看他又急又氣又羞又惱的樣子——這麽可愛的小林子,只有我能看!

可林曦家黑着燈,大門也緊鎖着,顯然誰也沒在。JOJO站在家門口眨眨眼,立刻明白過來:小林子出去找我了吧……

他有點開心又有點羞赧,蹭蹭鼻子扭身下樓,決定跟馬郊一起等林曦回來,順便多打聽點他跟馬遠的故事……動物的直覺告訴他,馬郊隐瞞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結果一出院門,就見東東正用小石子砸馬郊,之前口出惡言的關公像被他擺在腳邊,此時正在煽風點火:“砸他!打破他的頭!看他還敢來擾你!”

話音剛落,東東就把一個小石子擲向馬郊的前額,後者躲閃不及,正中眉心!許是那個石子本身帶有棱角,雖說孩子力氣有限,卻還是劃破了皮膚,留下一條又淺又短的紅痕。

見馬郊受傷,一直弓着背守在他身前的黑貓徹底怒了!它大叫一聲“喵哇”,金色的大眼瞪得溜圓,飛身而起,伸出尖利的爪子撲向東東!

“小黑!”馬郊連忙高聲叫它,顧不上自己額上的傷口,躬身就去捉貓,唯恐它傷了孩子,卻見它輕巧地躲開東東,悶頭撞向地上的關公像!

關公像被貓咪一撞,立刻尖叫着摔在地上,咕嚕嚕連打兩個滾,許是糙貨結實,愣是沒碎。黑貓見了,怒火更盛,悶頭又撞。

關二爺被貓頂得又是幾個跟頭,吓得肝膽俱裂,厲聲鼓動:“東東!拿磚拍它!”

東東毫不猶豫,拾起手邊的小半塊磚,紅着眼睛朝黑貓身上砸去!

——卻被人抓住手,奪過磚,用力甩到一邊!小孩踉跄幾步跌坐在地,驚疑地看向奪磚人,發現赫然是下午跟他發生沖突的JOJO,立刻哭喊起來:“爸爸!爸爸那個人來了!他要搶走關二爺!”

JOJO手裏攥着奪來的半塊磚,沉着臉,一言不發地把不停撞擊陶像的黑貓撈起來,快步走到眉頭緊皺的馬郊身邊:“你沒事吧?”

馬郊無奈地咧嘴,拿下捂住傷口的手:掌心都是血。

JOJO看得怒火中燒,轉身要抓東東,狠揍一頓出氣,卻聽黑貓在他身後說:“不是孩子的錯!砸掉關公像!”

“嗯?”JOJO一驚,回頭看黑貓。

黑馬朝他眨眼:“喵!”那個關公像雖然是個武財神,卻曾經被幫派供奉過,不知怎的開了靈性,渾身都是煞氣,影響了這孩子的心智……這種事兒我以前見過,你把那陶像砸了,就什麽事兒都不會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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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氣?”與此同時,在路遙的車上,林曦有點詫異地盯着《山海經》老爺子:“那是什麽東西?”

“煞氣跟靈氣很相像,也是在世間流動的一種氣,只是不如靈充沛罷了。精怪們修道,大部分是由靈氣喚醒心智,成妖成仙,在此過程中,或多或少會受煞氣的影響……吐納的煞氣多了,很容易左了心性,變成為禍人間的魔。按你們方才的說法,那家店裏的關公像,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一個魔。”

“老爺子何出此言?”游方坐在一邊,靠着車窗聽得津津有味,連說話都帶了一股子老腔調。

《山海經》老爺子捋捋胡子,慢條斯理地說:“因為他不肯承認自己是個陶像,偏說自己是關二爺——這不是他虛僞或者使壞,而是他失了本心,根本不曉得自己是什麽了。”

“失了本心,這對我們而言是非常可怕的事。精怪想要成形成仙,就必須要修道。而修道,就是不停吸收靈氣中的智慧進行參悟。不同本體的妖怪,參悟的方法也有不同。失卻本心,忘記自己是什麽幻化而來的,自然就會弄錯參悟方法……時間一長,必然要糟,輕則修為全廢,重則逆天傷人。”

“這麽嚴重……”林曦聽得連連咂舌:“也就是說,馬老板店裏的那個關公像,在修煉過程中被煞氣影響,忘了自己是個陶像,一心以為自己是關二爺……還按關二爺的法子自我修煉了?嚯,那他跟小花似的修煉成人形可怎麽辦,會拿青龍偃月刀到處砍人嗎?”

“這個嘛,如今誰也說不準。”老爺子微微搖頭,“不過,他身上的煞氣已經影響了那個孩子,這倒是非常可能。七八歲的孩子,大抵能聽到那陶像的聲音,本就是心智未定的年紀,極易變得暴躁易怒,兇悍歹毒。”

“這怎麽行!”林曦一聽頓時急了,轉念一想,又稍微放松下來:“不過還好,我已經跟馬老板買了那個陶像,一會回去,我立刻就到店裏去拿,砸了那個禍害!”

“禍害啊……”一直沉默地開車的路遙這時卻說話了:“我倒是想知道,這禍害究竟是怎麽形成的。老爺子,照你的說法,只有吐納得煞氣太多才會成魔,而世間的煞氣其實不多……那陶像又是在哪裏吸收了這麽多煞氣?”

“我也很想知道。”後排的游方也點頭,“知道了煞氣的源頭,咱們才好防患于未然未燃,免得砸來關二爺來了張三爺,治标不治本。”

“呵呵……”老爺子笑着點頭,示意林曦把他舉到游方跟前,伸手摸摸後者的頭發:“你們夫夫倆倒是聰慧,小林卻是關心則亂了。”他合掌繼續說,“一個被供奉在飯店裏的武財神,應該是接觸不到多少煞氣的……我懷疑,那尊陶像曾經被幫派,或者混幫派的人當作代表義氣的武財神供奉過——論煞氣,沒比那幫滿口打殺的人身上更足的了。”

“幫派?”林曦撓頭,“就馬老板那老實巴交的樣,混幫派?絕對不會!看那陶像半新不舊的,應該有年頭了……說不定是馬老板當時貪便宜買了二手的,才把禍招到了身上。”話說到這,自己先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游方側頭看了好友一眼,并沒吱聲。他看向後視鏡,跟路遙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開門做生意的人,最是看中財神庇佑的好彩頭,又怎麽可能請一尊二手的武財神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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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聽黑貓說起“煞氣”之類的話,JOJO的眼睛從東東移到躺在地上的陶像上。他抿緊嘴,沒問黑貓怎麽懂那麽多,一步跨到關公像前,舉起手上的磚頭要砸,卻被東東抱住腰:“叔叔!嗚嗚嗚嗚!我錯了!都是東東不好,是東東不乖……你別砸關二爺!別砸他!”

JOJO僵硬了動作,低頭看着小孩。兩個人緊緊挨着他才發現,這孩子只比他的腰高一點,兩條胳膊細細短短的,根本沒有多大力量。此時此刻,他揚着小臉,眼淚鼻涕到處都是,眼裏都是哀求的光……

金眼少年只覺心裏有根弦被人挑了一下,發出了某種輕輕的聲響。他不自覺地松手,扔掉了手裏的磚,左手按住自己的心髒,茫然地瞪大眼睛:這種酸澀又柔軟的感覺……是什麽?

——會因為別人哭泣而難過,因為別人害怕而無措……

JOJO露出無措的表情,猶豫了一下,緩緩把右手覆到東東的頭頂,像是怕驚動他一樣,輕輕揉了揉,磕磕巴巴地冒了句:“你……別哭了……你哭,我難受。”

——這就是,電視裏和書裏經常寫到的……人類的同情和愧疚嗎?

感受到頭上的溫暖,小孩的哭聲頓時一聽,他仰着臉跟JOJO對視了一秒,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哭得更大聲了:“對不起叔叔……我不該打人!對不起……!”

馬老板從店裏沖出來,看到的就是如此溫情的一幕。

他有點轉不過勁兒,吶吶地停住腳步,卻聽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喚他:“……哥?”

中年男人渾身一僵,慢慢扭過頭,他剛才滿臉義憤,現在又想擠出微笑,導致臉部表情十分猙獰:“阿郊,你怎麽……”

馬郊卻沒聽完他的問話,只是盯着他的右手:“你手裏攥着的,是菜刀?”

“我!”馬遠聞言,心頭一顫,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頓時白了臉色,猛地把手中的刀子扔開,連退兩步,如避蛇蠍,“我,我不是!我沒想拿刀!我不知道那把刀為什麽在我手裏……我!”

“我知道,你別慌。”馬郊見他一副吓破膽的樣子,連忙溫聲安慰,待看向躺在地上的關公像,表情又冷了下來:“只是沒想到……這陶像還在。你不是答應我,一定會砸了它嗎?”

“誰敢砸我!誰敢砸我!”好不容易安靜一會的陶像這時又聒噪起來,“東東!壞人要砸碎我,快打他!他又來欺負你爸爸了,快打他!”

東東聽了,略一遲疑,就要依言行事,卻被JOJO緊緊摟在懷裏動彈不得。

金眼少年滿臉憤怒,抱着小孩的姿勢像是護住貓崽的母貓。他不滿地瞪着還要廢話的關公像,用前所未有的高嗓門吼了一聲:“你閉嘴!”霎時間,一陣微弱的金光籠罩了他的全身,随即脫離他的身體凝結成一個小光球,光球飛到陶像上,将它籠住!

陶像立刻發出一陣慘叫:“啊啊啊!好燙!放過我我知錯了!我知錯了!”

“快停下!你要把關二爺燙死了!”被禁锢在少年懷裏的小男孩看到這一幕,急得用力拍打JOJO的背。

後者愣愣地任他打,略有些驚慌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這是怎麽回事?那道金光從哪兒來的?怎、怎麽停?”他求助地看向馬郊和馬老板,後面二者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啊?什麽燙死?什麽金光?”“路先生,您別把東東抱那麽緊,他要被你勒壞了!”

幸好懂行的人及時趕到了:一個蒼老卻權威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平靜下來,那光球自然會消失。”

《山海經》老爺子!

JOJO頓時顧不上什麽關二爺什麽可憐的小孩,把東東往旁邊一推迅速扭頭,果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路遙等人,看到了被捧在手心裏的老爺子,以及,捧着老爺子,臭着臉卻可愛得紅了眼眶的林曦。

“小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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