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8】
殷果一回家就把自己鎖進了房間。
殷循之平時就比較疼愛殷果,最見不得他受委屈。出門前還興高采烈的人,怎麽一回家就把自己鎖房裏?
殷旭來不及安慰殷果,後腦勺就狠狠挨了殷循之一巴掌:“你是不是又欺負你弟弟?”
“爸?你能不能搞清楚前因後果再打人?”殷旭翻了個白眼,揉揉後腦勺,“我怎麽可能欺負果果?”
“那是怎麽回事?”殷循之剛問完,忽然想到這兩兄弟是去見葉遲朗了,難不成殷果是因為葉遲朗才這樣?
殷旭想起葉遲朗的話就一肚子氣:“還不是葉遲朗,他根本不想和果果結婚。”
“你胡說什麽?”殷循之眉頭緊鎖訓斥殷旭,“殷果和遲朗的婚事是他父親去世前就定好的。”
殷旭哼哼鼻子,瞥了殷循之一眼:“葉遲朗可不是這麽想的。人家說了,葉家現在他做主,他想和誰結婚,他說了算。”
“他真是這麽說的?”殷循之有點不信殷旭,他這兒子平時就吊兒郎當的,說話總喜歡誇大其詞,和葉遲朗不對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說不準這話就是他添油加醋的。
“爸,我能拿這種事開玩笑嗎?”殷旭長嘆一口氣,“我就算再不喜歡葉遲朗,也不會拿果果的婚事開玩笑,何況果果那麽喜歡葉遲朗。”
殷循之沉默了。
殷果對葉遲朗的心思,殷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而且他和葉遲朗的婚約也是晴都人盡皆知的事。先不提葉遲朗悔婚殷家的面子多下不來臺,殷果心裏肯定不會好受。這些年,葉遲朗仗着事業做得風生水起,越來越狂妄了。
“對了。”殷旭見殷循之沉默不語,又繼續說道,“他還說,讓我問問你,會不會和葉氏為敵。”
殷循之聽到這話,眉頭幾乎皺成一個川字。
盡管殷循之不願意承認,但殷氏這兩年确實靠着和葉氏匪淺的關系,分了不少賺錢的好項目。如果正面與葉遲朗為敵,以葉氏今日在晴都的地位,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且極大可能還是以殷氏慘敗收場。
“今天的事,不要和你爹地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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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煥貞這兩年一直身體欠佳,本來葉遲朗遲遲不上門提親的事就讓他擔心得不行。若是被他知道葉遲朗壓根沒有和殷果結婚的想法,說不定心疾又得犯了。
“知道了,這點數我還是有的。”
陳照錫這一覺睡到了傍晚,直到樓下磕磕碰碰的聲響将他吵醒。
美國酒店那邊的動作很迅速,一收到聞禮發來的郵件,立刻讓人細心打包鋼琴,經由葉遲朗的私人飛機,連夜将鋼琴運到了晴都。
母親生前極愛鋼琴,所以葉遲朗也跟着學了一點。可母親一死,葉遲朗就把家中所有與鋼琴有關的物件都銷毀了。如今他将鋼琴帶回家中,輕輕撫上黑白相間的琴鍵,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葉遲朗依稀記得,母親一身白裙坐在鋼琴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撫琴鍵,優美的音符從彈指間流出,美麗的臉上溢滿了幸福。只可惜,那樣幸福的時光并未持續很久,漸漸的,母親不再微笑,終日靠在卧室的窗邊,癡癡望着葉家的大門,等待父親歸來。
那時候,葉遲朗不懂,為什麽母親不再彈鋼琴,也不再微笑。直到那一天,父親将小他五歲的弟弟韓時初帶回家,他才明白母親悲傷的根源。
可能是出于對母親的愧疚,父親死後将葉氏全部留給了他,只将美國一家極小的投資公司留給了韓時初。
葉遲朗永遠不會忘記母親臨終前絕望的眼神,以及看向父親時深入骨髓的恨,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父親流淚。在葉遲朗的印象裏,父親那張冷漠的面孔上極少流露出感情,所以很多時候他不知道,父親對母親到底有沒有感情。
父親趴在母親身旁,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失去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葉遲朗覺得很可笑,母親活着的時候,父親不知珍惜,等母親死了,才來悔恨。
葉遲朗多麽想質問父親,當他和別的女人同塌而眠的時候,有想起過母親嗎?
“葉總,您覺得鋼琴放哪裏合适?”鋼琴差不多都裝好了,聞禮吃不準放哪裏合适。
葉遲朗環視了客廳一周,指向沙發後的壁爐:“就放那裏吧。”
沙發與壁爐之間确實有很大空間,可放那裏不會影響葉遲朗冬天取暖嗎?暖氣會使得室內偏幹,葉遲朗才特地命人做了這個壁爐,冬天時他沒事就坐在那裏取暖。
聞禮猶豫道:“可是您冬天……”
“就擺那裏吧。”葉遲朗無視聞禮的擔憂,“到時候新做好的鋼琴,可以放在我的書房。”
書房?
聞禮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聞禮。”葉遲朗察覺到聞禮有些走神,“你走神了。”
聞禮慌張地道歉:“對不起,葉總。”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聞禮點點頭:“聽見了。”
“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等我明天回公司再處理。”
聞禮走後,葉遲朗坐到鋼琴前,彈起了肖邦的降b小調夜曲,這是母親最愛的曲子之一。
聽見樓下傳來優美的鋼琴聲,陳照錫的睡意頃刻間消失,他甚至忘了自己狼狽的衣着,興沖沖跑下樓。彈鋼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遲朗。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陳照錫沒想到葉遲朗也會彈琴。
陳照錫對肖邦的降b小調夜曲再熟悉不過了,上學期小測時,他抽到的曲目就是這個。演奏這首曲目時,絕不能心浮氣躁,否則會毀了曲目清幽柔美的意境。雖說葉遲朗彈得确實可圈可點,但仔細聽便會發現,其中多了幾分浮躁。
彈奏了一半,葉遲朗合上鋼琴蓋,看向站在樓梯中央的人。可能是下來的太匆忙,陳照錫身上還穿着葉遲朗的襯衫,兩條細白的長腿晃得人有些心猿意馬。
葉遲朗漆黑的眼中仿佛閃爍着細碎的光芒,低沉的嗓音溫柔無限:“過來。”
恍惚間,陳照錫的心跳漏了半拍,琥珀色的眸微垂,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等他反應過來時,雙腳已不由自主朝葉遲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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