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護短04

開學那天，顧彌媽一大早騎着電動三輪車停在了周厭語家樓下。

顧彌搬個板凳坐在後車廂裏，睡眼朦胧地打了個呵欠。

周厭語拉着行李箱下樓，出門的時候，顧彌媽正好把車停好，正拎着打瞌睡打得快不認識親媽的顧彌往門口走。

于是三人一打眼就撞上了。

周厭語看着前面的兩人，有點無奈：“趙姨，我一個人可以的，真的不用每次都麻煩你的。”

顧彌媽姓趙，周厭語習慣叫她趙姨。

趙姨特喜歡周厭語，簡直把她當親女兒疼——說到這個，顧彌大概不贊同，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老媽的親生女兒。

顧彌揉了揉嘴巴，省的她睡糊塗了不曉得啥時候滴了口水，沖周厭語招手。

“我媽根本就聽不進去，別浪費口水了……哎呦親媽你怎麽又打我？”

趙姨一巴掌呼到她後腦勺上：“還站着幹什麽？還不去幫小魚提箱子？她那麽瘦，怎麽提的動這麽重的箱子？”

小魚是趙姨對周厭語特有的昵稱，興許是第一次聽顧彌介紹周厭語時沒聽清，錯把“語”聽成了“魚”，順口就喊了小魚。

倒也沒人覺得哪裏不對，時間久了，周厭語也習慣被這麽叫。

顧彌揉着腦袋小聲反駁：“那我也很瘦嘛。”

趙姨：“你也就只能跟隔壁小胖站一塊兒才能顯得你瘦。”

隔壁小胖是個年齡十二但體重直逼八十公斤的六年級學生，顧彌一米六七，體重四十六公斤。

顧彌搖頭嘆息這可真是自己親媽，認命地走過去給周厭語當苦力，一邊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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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我媽那眼神不行，她要是知道你一只手就能捏碎個玻璃杯，看她還能不能說出那種話！”

周厭語慢悠悠跟在她身旁：“趙姨要是知道了，下次館場的對戰表就是我跟你。”

顧彌大驚失色：“求周大佬放過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要養活呢！”

說着，顧彌把行李箱放進車廂，給周厭語分了半張凳子，趙姨立刻伸手拽住她衣領把她揪了下去。

“凳子給小魚坐！你這麽大個兒好意思跟小魚搶一張凳子？”

顧彌苦着臉：“行，給小魚坐，小魚柔弱嬌軟，不能碰着傷着，我就一大老粗，怎麽糙怎麽來。”

趙姨點頭：“你知道就好。”

把周厭語送到學校，顧彌跟着周厭語把她行李箱放回宿舍，收拾好床鋪和宿舍衛生，這才去領書室領書。

趙姨則去幫周厭語交學費。

領書室人挺多，排隊的人都排出門外好幾米遠。

周厭語跟顧彌并排站着閑聊。

周厭語在一中讀書，顧彌在二中讀書，二中開學比一中遲一天，顧彌今兒就被趙姨拎來當苦力。

這種事顧彌倒沒少做。

但她不是很喜歡來一中。

因為一中很多都是學霸，但凡碰見認識她的，都只會遠遠躲開。

也因為這個，周厭語在一中并不大受歡迎。

或者說，許多人都寧願避着周厭語走。

因為周厭語跟顧彌是好朋友，全一中都知道。

而顧彌二中女校霸的身份，L市所有高中的學生都知道。

排隊領書的人形隊裏有個姑娘認出了顧彌，小聲驚呼了一句，于是顧彌和周厭語前面的隊伍很快就分散開了，特別主動地給周厭語兩人讓開了道。

領完書，周厭語特別感慨：“我就喜歡跟你一起領書，下學期還要麻煩你了哦。”

顧彌：“……”

這種被人避之如蛇蠍的感覺，估計也就只有周厭語這種奇葩，才會不僅不感到憂傷反而感覺十分享受了。

領完書交完學費基本就沒別的什麽事了，趙姨拉着顧彌回家，她們家還有些生意要做，而且顧彌還要繼續去咖啡店上班。

周厭語整理好書桌，同桌張惜蔚抱着厚厚一摞書來了。

張惜蔚一個人，身體又嬌小，同桌一學期，周厭語也知道張惜蔚性格內向，在班裏幾乎不跟人說話。

這會兒班裏人都在忙，也沒人注意張惜蔚。

周厭語看見她累得臉微紅，下意識伸出手想幫她分擔一點兒，張惜蔚卻突然後退一步，頗有些驚恐地看着她。

周厭語手停在半空，頓了一下又生硬地折返回來。

她都忘了她在一中早就已經惡名在外。

她側過身，讓開一條道。

張惜蔚小心翼翼繞過她進了裏面的桌位。

十三班班主任奉行身高排座位的原則，前兩排幾乎被女生霸占，零星倆個個兒不高的男生夾在中間，倒意外有幾分排寶的意味。

除了按身高排座位，班主任還會每個月都平移着調整座位，就是按豎列平移。

班裏學生分四大列，一列兩小縱行，每個月月末，從靠門那一大排開始整體向內平移。

上學期末，正好周厭語所在的這一大列平移到靠窗的那堵牆邊兒，張惜蔚坐靠牆的裏面座位，周厭語坐外面兒。

張惜蔚進去後，周厭語就去了廁所洗手。

她離開之後，前排一個女生回頭看張惜蔚，語氣古怪：“你剛才怎麽表現得那麽明顯？”

明顯很害怕周厭語，害怕那個坐了一整個學期的同桌。

張惜蔚低着頭不說話。

那女生自言自語似的說：“要是惹惱了她，二中那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張惜蔚眼睫一顫，暗暗攥緊了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