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嗨，我說這位妹妹！”游宗堯揮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以期喚醒她的意識，而那只裝小唐卡的木盒子就被他另只手随意捏住一點邊角位置垂向地面，“你今天已經第二次這麽盯着我了？你該不是愛上我了吧？”

“……”滿腔熱情的黎絡，立時被他這句玩笑從言情小說拉回了現實，想生氣還是想生氣的，可對于眼前的人似乎也沒什麽撒氣的理由，直憋得她想捶胸口。

最後，她眼睛垂下去，瞄到了那個随時感覺要墜地的盒子，“小心掉了。”

“你這麽怕它掉，你就先幫我拿着吧。”他笑嘻嘻把東西塞到她懷裏，“我去結賬，你們兩個小朋友可以再轉轉。”

游宗堯嘴角彎了彎，跟着康力率先幾步去前臺刷卡了，留下黎絡和戰鼓兩個在後面大眼瞪小眼，互相尴尬。

唐卡購置完畢，三人商量先回客棧，等到衆人游覽完畢一起聚餐。

出租車上，游宗堯坐在副駕駛，黎絡和戰鼓坐在後面座位上。黎絡抱着那只小盒子，眼睛一直盯着斜前方游宗堯的後腦勺，默默不語。

戰鼓看黎絡的狀态，面色透着點焦急，不過沒人有心情注意到他此時的焦急。戰鼓兀自默默思考了一路，決定事不宜遲，還是先跟黎絡表個白。

他從那晚在車上吃飯時，見過黎絡後就動了心思，覺得大家年齡相仿，性格相處融洽，有發展的可能，所以幾天下來處處照顧黎絡，也算是很用心了。

但現在看來黎絡對游宗堯似乎漸漸有了超過崇拜以外的想法，他覺得事情再拖下去恐怕有變于是就想說如果能追到她最好，如果追不到這一路上雖可能有些尴尬，但這麽多人在呢，他盡量避開便是。

三人下了車，黎絡和戰鼓把唐卡幫着送到游宗堯房間裏。

兩人退出來，本應該各自回房，但戰鼓突然叫住了掏房卡的黎絡。

“黎絡，我們要不要出去喝點東西？”

“……好吧。”黎絡本來想拒絕來着，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如就趁着這次跟他說清楚，接下來的行程，心情上也會輕松點，也就同意了出去。

……

晚上大家吃飯的時候，游宗堯、黎絡還有戰鼓三個沒去逛寺廟的人，遲遲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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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子給游宗堯打電話，好久都沒人接，她又給戰鼓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隊長，你行不行啊，手氣這麽差，沒人理你的。行了，還是我來打吧。”俠俠拿出電話，用微信去撥通黎絡的語音通話，“……”

“怎麽了呢？這位姑娘，我看你也打不通吧？”可愛多笑話她道。

俠俠捶了他肩膀一拳，“這三個人，是不是說好的？齊齊不接電話！”

“該不會遇到什麽意外了？”信使有點擔心，“拉薩治安還可以啊。”

“能有什麽意外啊。”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是游宗堯來了，他慢悠悠走過來拽開椅子，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腐竹填進嘴裏。

“果果和戰鼓呢？”

“他們有事情要談，所以應該晚點過來或者不來了。”游宗堯看自己外甥女一直看向自己，“你怎麽這麽盯着我？”

“舅舅，你讓他們兩個人出去的？”俠俠有點意外。

“有什麽不對嗎？”游宗堯說，“她是個成年人，你還不相信她自己能解決？”

俠俠吧唧了兩下嘴，沒問他嘴裏這個ta說的到底是哪個ta，因為早就心知肚明，她點點頭，“行吧，但願你是對的。”

“來大家，那我們不等他們了，先吃起吧！”驢子發話了，大家就不再顧忌，開始吃吃喝喝起來。

吃了約二十分鐘的樣子，游宗堯便停了筷子，拿起手機開始刷游戲。

“堯哥，你今天吃這麽少？”可愛多有點驚訝。

“而且今天居然沒怎麽吃肉嗎，我的舅舅？”俠俠覺得今天沒人跟自己搶菜，吃的超爽的。

“少了兩個人，可能堯哥沒胃口吧。”信使說，“今天我們吃完早點回去吧，明天一大早就出發了。”

驢子點頭同意，“宗堯，你知道黎絡他們去哪了嗎？也不接電話這兩人，真是的！”

“不知道。”游宗堯面無表情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如果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的話，我們就回去吧。”

衆人都說吃飽了，于是驢子去結好賬，大家步行回距離已不是很遠的客棧。

俠俠一回客棧就迫不及待沖進她和黎絡的房間，但黎絡根本沒回來。

她坐在黎絡床上發了會兒呆，心想該不會真像那誰所說的，出了什麽事？

正胡思亂想，突然聽見門上一陣“噼裏啪啦”的敲門聲。

俠俠被吓了一跳，走過去開門的短暫一路上，還想過難道是警察來查房了？但打開門，看見的卻是自己舅舅那張比警察還要嚴肅的臉……！

“她回來了嗎？”

“誰？”

“還能有誰？黎絡！”平時笑嘻嘻的一張臉，現在一點都不和氣。

俠俠搖了搖頭，不知道他老人家突然怎麽這麽大火氣，雖然剛剛在吃飯時已經有了端倪，但她絕對沒料到起承轉合後，他情緒下坡的速度如此之迅速，“你去找過戰鼓嗎？他……”

“我剛在走廊碰見他，那小子剛睡醒，說和黎絡早早就分開了。”

“所以現在戰鼓回來了？黎絡卻沒有回來？”

“嗯。”他應了聲轉身就往樓梯口走。

“你去哪啊？舅舅！”

“去找她！”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黎絡已經有點醉了。

沒錯，她和戰鼓的交談其實很早就結束了。

在對方表白後，她委婉地拒絕了。戰鼓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畢竟都是成年人，且認識的時間還很短，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飲吧，已經覺得沒什麽了。

黎絡沒有随戰鼓回客棧，而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最後被旁邊傳出的歌聲吸引，走進了一家酒吧。

那個戴一頂米色棒球帽的歌手，彈的一手好吉他，嗓子也有過人之處。有人報幕說他唱的是張惠妹的歌，但黎絡卻從沒有聽過。

她坐着聽歌，本來只點了一杯冰紅茶，但後來有推銷酒的小妹來賣酒。她看對方穿着暴露的衣服，努力擠出笑容的笨拙模樣，到底是不忍心，所以酒量不佳還是買了酒。

再後來，聽得入迷了，黎絡就更不想走了。

她又點了一些膨化食品，一邊吃東西一邊喝酒，在這個過程裏，今天下午自打在工藝商店就繃緊的神經，終于一點點松懈下來。

以前她和一個朋友說過，年紀越來越大，經常覺得自己腦子不如小時候夠用了。朋友當時跟她說，黎絡啊，你那哪裏是腦子不夠用呢？是你想的比小時候要多得多了啊。

她一直覺得朋友這話很有道理。

雖說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可禪宗說的也對，世上本無事，何處惹塵埃。

這句話多半是要自己辦了蠢事，自怨自艾一整夜，第二天不支睡上一整天後再醒了，才會明白其真正的意思的。

決定離開酒吧時，黎絡才想起去看手機。

那麽多個未接來電，還有未回複的微信。她忽略了來電，直接去看微信，從上往下扒拉了幾個飄紅色提示的，并沒有發現有游宗堯發來的。不可否認，黎絡是有點失望。

将手機放進口袋，她順着小路往距離不遠的客棧繼續走，雖然頭懵，但意識卻很清醒。

等走得走不動了，黎絡便随意坐在某家已經打烊的店面門口發起了呆……

忽然她感到側面的光線被什麽擋住了，慢吞吞地偏過頭去看，竟見到了想見的人。

這一瞬間，她有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在車上你說的，12歲時差點被拐賣？我沒記錯吧？”

黎絡望着他的側臉，感覺有風從耳邊淺淺拂過，不知道是終于見到了想見的人，心願得以達成，還是潛意識裏在怪他，怪他出現得太遲，居然沒來由的一陣說不上來的委屈，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随時要不争氣地滑出來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現在還沒長心呢？”他忽然湊到她的耳朵旁邊，聞她的鬓發……

這樣，過分親密了，但當事人似乎并不覺得……

“這麽重的酒味。一看就不會喝，居然敢一個人跑去喝酒嗯？”他支棱起來的有點硬的頭發滑過她的眉尾，一帶而過，像是貓爪子撓在胸口上，弄得心裏癢癢的。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剛才坐下之前，她真的可以走直線，但坐了一會兒再起來，就完全不行了。這讓黎絡覺得在游宗堯面前，真是好丢臉。

“得了，我背你吧。”

“……”

“你那是什麽表情？難道是要我抱你回去？”

“不是……雖然離客棧還有點距離，但我能走回去的。”

“你原來不傻，也還知道有點距離？”他笑着哼了聲，“那你下午就不該一個人……”

“好了！你到底有完沒完！你怎麽這麽唠叨啊？”醉酒後的黎絡變得神經質，易感動易憤怒，好脾氣也有限，在對方持續地唠叨下，分貝突然大了好幾倍，前後經過的人都回頭看她，“你要是真擔心我。當初就不該在沒等到我大姑來找我，就把我一個人留在醫院！”

游宗堯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突然爆發的無理取鬧驚到，短暫愣了一下，看着她問：“你在說什麽呢？黎絡。”

“……”黎絡意識到失言，急忙低下頭去，拽了拽自己的皺巴巴的裙擺，沉默了好久才說：“對不起，是我有點醉了。把你認成其他人了，不該亂發脾氣對你。”

“其他人？”他輕聲笑着嘟囔了一句，不像問題的問題，似乎也沒指望着對方能夠回答，“沒關系。心情不好也很正常，你想發洩就發洩吧。”

“嗯。謝謝你理解。”她吸了吸鼻子，“我沒關系了，我們繼續走吧。”

“嗯。”游宗堯步幅比較大，不知道不覺落了黎絡半步遠，“你現在先給程馨，哦，是俠俠……”他調整了對外甥女的稱謂，怕黎絡反應不過來自己在說哪個，“給她打個電話吧，我出來時，她特別擔心你。”

“好。”黎絡解開手機密碼，直接找到最近通話記錄，打算在裏面找到俠俠電話後，直接回撥過去時，但打開了，她才發現上面一連串飄紅的號碼，其中有一個陌生號碼打的最多，總有十來個未接了，“137…………”她嘟囔着念出這一串數字，“是誰……好多個……”

“你居然沒存我的號碼，暴露了吧？”在前面的游宗堯突然回頭來，對她笑了笑，“我找了你一夜知道不知道？真是擔心死我了。你居然還嫌我唠叨？對我發火？黎絡，你會不會也忒沒良心？對年長者不敬你知道……你……？”

“你這人唉，還真是……”黎絡倏然沖了過去，從後面牢牢緊緊地抱住了走在前面的人。這下子——倒是成功打斷了他的後話，可她的眼淚也一瞬間飚到了他的牛仔外套上。

她一邊吸溜着鼻子一邊委屈巴巴地抱怨，“真是太啰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不是故意不存你的號碼，

是你也沒告訴我過啊……

還有，你怎麽……這麽啰嗦呢……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