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邊說是餐廳,但更像是個大食堂,你要什麽,櫥窗內的師傅就幫你打飯。其他的,像水果、飲品,都是在餐廳內擺着自取。

黎絡要了一個紅燒茄子、西芹百合,主食要了醬油蛋炒飯,另外還打了一盅香噴噴的冬瓜蝦仁湯。

游宗堯要了幾個炖雞腿,一碗炒肝,以及切成小塊的烙餅和小米粥。

兩人坐在一張桌子吃飯,應瑾因為剛碰了壁沒敢一起過來,和其他同事拼了個桌。

游宗堯把雞腿肉剔下來,用一塊烙餅卷了,遞給黎絡。

黎絡看看眼前的一堆好吃的,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過來,“好了,你吃吧,我都要吃不了了。”

“你太瘦了,多吃點怕什麽。”

“怎麽會?最近胖了好幾斤。正說去健身減肥呢。”

“運動運動也好,但是別節食,對腸胃不好。”他看她一直看着自己,嘴角彎了彎,“怎麽了?我這麽虛絮絮叨叨的,是不是特別像你爸?”

“不像。”黎絡咬了一大口游宗堯自制的雞肉卷,發現這種吃法果真好吃,很實誠地說:“我爸沒你對我好。”

黎絡吃完飯,和應瑾回去後,在住的屋子門口站着消了會兒食。

應瑾摸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問黎絡是否介意。黎絡搖了搖頭。

應瑾長相偏甜美,只是大概在嚴謹環境中時間長了,眉目含着幾分冷厲,說話很幹脆利落,透着伶俐和幹練。看着她吞雲吐霧,倒又有幾分不一樣的氣質。

“我跟着游總五年了,當時他還是總司的部門總監,現在已經是區域負責人,職位上看着沒有升高多少,但是權利實際上大得多。”

“我和他認識時間短,雖然不了解職場上他是怎麽樣?但看得出他很聰明,懂得做選擇。”黎絡坐在房下的仿古美人靠上,很懶散得把一條腿搭在座面上,“能遇到一個靠譜的上司也是不容易,像我就兜兜轉轉換了很多家。關于這一點,我有點羨慕你的,應瑾。”

“是呀,就是游總是那種要麽不做,要做就要求你一定做好的人。平時大家都壓力很大,有一次有個同事為了趕個報告,誘發了心髒病,被送急診了。你猜游總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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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嚴重嗎?”黎絡皺了皺眉,“他怎麽說的?”

“他說,工作量并不飽和,一周五個工作日,大部分人的工作量用三天就能完成,卻非得拖到半夜去趕進度的人,是對自己不負責任,更加對工作不負責任,怪不得任何人。”

“他居然……這麽說嗎?”黎絡聲調提高了點,果真還是犀利又冷酷。

“嗯,他其實比這說的還難聽,我還美化了他的原話。”應瑾笑着說,“不過賠償都給到位了,這位同事也幸好沒事。不過後來這人辭職了,大家都說游總特別冷血。”

“那你看呢?”

“我看,他冷血歸冷血。但是做事單刀直入,不繞彎子,只要是對項目對公司有利的,絕對不含糊。而且在分司裏,阿谀奉承的人想要靠溜須拍馬上位絕無可能。”應瑾掐掉煙頭,“所以和他共事挺……怎麽講,就是挺爽快的,感覺人生沒有虛度吧。”

“……聽你這麽誇他,我都有點不敢把你說的游宗堯和我認識的對上號了。”黎絡退掉鞋子,光腳踩在座子上,雙臂抱住膝蓋,夜涼如水,空氣清爽,她的心情也十分放松,“和這麽優秀的上司在一起,你有沒有一點動心?”

“呃……”應瑾沉默了短暫的幾秒鐘,然後笑了笑,不似黎絡般放松,丢掉煙後她又恢複了先前一絲不茍的工整,“說沒動過心也不可能,但那種動心可能更類似于一種崇拜吧,不應該算是男女之情。”

“崇拜?”黎絡咀嚼着這兩個字。

“嗯。游總的好惡是很分明的,他如果對你沒意思,也容不得你對他産生什麽非分之想。以前公司有個女生喜歡她,但他對那人沒興趣,找了個借口給調到其他分公司去了。”應瑾偏過頭來望着在座位上快要蜷成一團的黎絡,“不過看得出,游總很喜歡你。今天你沒有出現,他很着急。”

“……抱歉,因為這事害你被罵了。”黎絡擡起頭來,歉意地說。

“沒什麽,我理解他的心情。黎絡,我們進去吧,明天六點半就得起床了。”應瑾微笑,“你要是沒休息好,游總又得擔心了。”

“哪有這麽誇張?”黎絡有點哭笑不得,随之起身,同應瑾一起進了屋。

前一天周五還是豔陽光照,晴空萬裏,周六卻陰了下來,但還好沒有下雨。

山裏霧氣很大,黎絡跟随登山俱樂部的衆人站在度假村門口等待擺渡車來接,看不遠處的山尖皆被山岚環繞,雲遮霧繞給大山增添了幾分神秘。

黎絡在人群中自然看到了何天,不過大概是昨天碰了釘子,何天并沒有過來和她打招呼的意思,這讓黎絡輕松了不少。

擺渡車接應了兩撥人後,游宗堯、黎絡、應瑾才上了擺渡車。

今天濕度很大,早晨洗完頭發還沒有完全幹的黎絡,感覺頭發好像更濕了些,不過她還有點享受這種感覺,濕潤比幹燥來得要好太多了。

“等一下,我不會讓你的。”黎絡看着游宗堯說,今天身體不适,其實沒打算逞強,也就打算在嘴上假裝威懾一下。

“你确定?”他笑笑,正了正她的帽檐,“輸了可不要哭鼻子。”

“我小時候參加長跑比賽,100個女生參賽,我跑第九。”她說,“你才不要小看人。”

“我以前在國外念書,每年都參加馬拉松比賽。”游宗堯求勝欲也很強了。

應瑾在一旁悄聲提醒她注意身體,生理期不可太勉強,黎絡也小聲告訴她說,“也就是嘴上逞逞強,一會兒絕對不會勉強。”

應瑾沒再說什麽,在一旁忍着笑看兩人鬥嘴。

在景區門口買好門票後,衆人等在攀登的起始點,待充當裁判員的人一聲令下,開始攀登。

沒過十分鐘,應瑾因為跟不上游宗堯和黎絡的速度,和他們走散了。黎絡雖然還能勉強跟着,但游宗堯簡直……根本不是爬山,簡直就是在跑山!

能和他們保持平行速度的少之又少,黎絡氣喘籲籲,決定也要放棄了,畢竟還是身體重要。

“你先走吧,我坐下來喝點水,再拍拍照,一會兒再去追你。”她指了指旁邊的涼亭。

“你慢慢爬,不用追我了。你等等看應瑾有沒有走這條路,你們可以一起,我們山頂見。”游宗堯幫她正了正背包的袋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你去吧。”

游宗堯走後,黎絡到旁邊涼亭裏休息,她用手當扇子扇了一會兒風後,從背包裏掏出相機拍攝風景,拍完一看過曝,正把參數調下來,餘光倏忽捕捉到身邊多出一個人。

游宗堯到達山頂近一小時,看着俱樂部的同事一個個到達,最後連應瑾都上來了,都沒有看到黎絡後,心裏隐約有點不詳的預感。

他在人群中尋找了一番,很快發現了何天的身影,他略微安了點心,趕緊給黎絡打了個電話,電話是無人接聽狀态。

“應瑾,看見黎絡了嗎?”

“你們看見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了嗎?”

“那個短發戴帽子的女孩,大概這麽高,請問有見到嗎?”

……

他幾乎問遍了所有到達山頂的人,可是有的說看見過黎絡但後來沒見過,有的說根本沒注意過,都沒有提供太靠譜的信息。

游宗堯告訴應瑾,如果黎絡上來,立刻給他打電話,然後就奔下山去找人。

游宗堯走後,何天走向應瑾,“喲,游總這麽着急是去幹嘛去?”

“何經理,你看見和游總這次一起來的那個女孩了嗎?”應瑾看他這副看熱鬧的表情,很不爽這人。

“你說的是黎絡吧?”他說,“我看見她了啊,愛逞能,好像受傷了還爬呢。”

“您認識黎絡?她怎麽受傷了?您在哪裏看見她的?”

“你看,你們游總老說我腦子不好使。所以我怎麽記得在哪見到的,早忘了好嗎?”

應瑾一跺腳,真是懶得跟這種人掰扯,趕緊撥通了游宗堯的電話,報告何天遇到過黎絡這件事。

半個多小時以前,黎絡沒想到會和何天有任何交集。

她正調整相機,何天就若無其事在她旁邊坐下了,“黎絡,你要一直假裝和我不熟?”

“我們本來也不熟吧。”黎絡沒什麽拍照的心情了,把相機放到自己的包裏,“我要繼續爬了,你休息吧。”

“唉?急什麽,你看咱麽這麽多年沒見了,從昨天游總一直守在你旁邊寸步不離的,我也沒個和你說話的機會。”何□□黎絡這裏挪了挪,坐得更近了,“這麽多年不見,妹妹你越長越美了。”

“何天,拜托你尊重別人,也尊重你自己!”

“我怎麽不尊重人了?”何天有一張長得特別唬人的臉,俊俏的長相,但笑起來在黎絡看來特別猥、瑣,“你該不會還為那N年前的破事生我的氣吧?我當時其實沒想怎麽樣,咱們畢竟有血緣關系不是?可你吧,就是太不識趣,偏要反抗,越反抗就讓人想……”他伸手勾黎絡的下巴,黎絡也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打下去了。她下手挺狠的,何天的胳膊被她打到了石頭欄杆上。

何天龇牙咧嘴地抱着胳膊緩了好久才緩過來,也是氣急了,用食指指着黎絡,幾乎要觸到她的鼻尖,“你不要以為有游宗堯給你撐腰了不起,總部派我過來就是要看着他的。說不定哪天他就下臺了,你還以為自己找着靠山了?”

何天說的這些事情,黎絡其實并不關心,而且一點也不相信。

看來他在工作上沒少受游宗堯的氣,現在滿腔氣憤都恨不得對着較為弱勢的黎絡發洩出來。

黎絡實在懶得管他這個,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你發神經可以,但別對着我。不奉陪了。”

上山一共有三條路可以選,黎絡現在身處的這一條相對是捷徑,但也陡峭得多,所以走這裏的人并不多。

何天是有意跟着黎絡和游宗堯上來,待黎絡落了單過來的,現在他看看左右,見沒有其他人,膽子越來越大。

“你這樣就想走了?”他拽住黎絡的手肘,直愣愣往自己懷裏扯,黎絡拼命掙紮,一個不小心被何天推到了地上,她頭撞到了石凳上,眼前直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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