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035
張傾三十多年沒在兄弟面前這樣難堪過。
他旗下的藝人,把兄弟心尖上的女人打進了醫院。
幸好釘尖不長,也幸好高佳寧力氣不算太大,但是畢竟傷了頭部,釘尖上又生有鏽,必須好好處理。
桑蒙不甚清明地醒了幾次,都因為疼又閉上眼睛。
桑路遠臉色十分難看,更不用說程予行。
頭頂傷口那部分的頭發被剃,包着紗布,姣好的容顏一片雪白。
早上送她去上班還笑意盈盈地和他吻別,如今卻蒼白恹恹地躺在這裏。
那一棍子砸下去,那一釘子紮進去,得有多痛?
程予行不敢想象。
連把她親痛了自己都會心疼,這樣被人欺負。
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總是從天而降,她傷成這樣自己卻無能為力。
從來沒有這樣無用過。
程予行氣得想殺人。
張傾忍不住拍了拍程予行的肩。
從來了醫院他就一言不發,桑蒙離開檢查室被送進病房,他就坐在她床頭,握着她的手。
她迷迷糊糊地睜眼,他就低聲喚她,又急急叫醫生。她睡了,他又保持原來的姿勢握着她的手,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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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傾嘆氣,這個女孩對老四有多重要,兄弟們都懂。
他微微彎身:“老四,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程予行從齒縫裏咬出三個字:“人在哪?”
張傾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在警方那裏,刑責跑不了,其他的,也少不了。”
程予行不再說話。
其他的,有什麽意義呢?就算把人弄死了,她受的罪,也無人能代替。
徐進默默看了好一會,對桑路遠道:“先生,現在沒有危險了,您回去休息吧,我陪小程總照顧着。”
桑路遠嘆口氣,知道待在這裏也沒有意義:“我去問問醫生,蒙蒙醒了能吃點什麽,讓吳媽送過來。”
桑路遠一走,病房裏氣氛相對輕松一點,畢竟留下的都是年輕人。
徐進給張傾使眼色,示意他們也出去。
一出病房,張傾沉沉吐出一口氣,轉向徐進,語氣裏又是不可思議又是不可置信:“你說這Summer,她是不是救人有瘾?以前老四就不說了,她回國也不止一次這樣了吧?她把自己當聖母啊!”
徐進也神色複雜。
“不是你說,她是不是傻?就憑她,上去甩高佳寧幾個耳刮子,高佳寧連個屁也不敢放!她至于把自己弄成這樣?”張傾越想越想不通。
徐進想說,桑蒙不喜歡仗勢欺人,她幫人是本/能,不過他覺得他就算這麽說了,張傾也不會懂。
徐進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向裏看了看,床邊的男人肩膀在微微震顫,他想必,很難過。
其實徐進覺得,自己也很難過。
他拍了拍張傾的肩:“你公司那個小助理也傷得不輕,你好歹也過去看看。這裏我看着,不會有什麽事了。”
張傾臉色忽而青忽而白,一時精彩紛呈,他恨恨罵了聲:“都TM事兒精!”
“你說誰?”徐進不滿地瞪過去一眼。
“我沒說裏面那個!”張傾忽然意識到什麽,向裏看了看,又看了看徐進,張了張口,終是沒有再說什麽,拍了拍徐進肩膀便離開了。
桑蒙直到晚上七點才醒過來,她微微一動,頭頂上的傷口疼得鑽心,眼淚瞬間湧出來。
“醒了?蒙蒙,是不是疼?頭上有傷口你不要亂動。”
程予行着急按住她,徐進已經跑出去叫醫生。
醫生很快過來了,照了照她的眼瞳,又問了幾個問題,微笑道:“視神經沒受損,反應也很靈敏,有點輕微腦震蕩,頭疼頭暈和惡心都是正常的,不用太擔心。”
兩個男人都松了一口氣。
醫生又叮囑了幾句便走了,徐進出去給桑路遠打電話,程予行看着桑蒙,眼裏一片波濤洶湧,各種複雜的情緒明滅變幻,最終只是幫她抹去眼角的淚,撥了撥她額前的發,輕嘆了一口氣。
“霍三說得沒錯,以後,真要買根繩把你拴身上了。”
桑蒙吃力地笑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程予行的眼神帶着薄責,更多的是疼惜:“現在不跟你說這個,等你養好了再跟你算賬。餓不餓?想吃什麽?”
桑蒙眼珠轉了轉,撒嬌地問:“我能吃什麽呀?”
“只能吃清淡的,這樣也好,每天都吃那些亂七八糟的,現在讓你沒心思想......”
“徐進。”程予行的唠叨被打斷,桑蒙看着他後方喊道。
徐進笑得眉目柔和:“小姑奶奶,你可是把大家都吓壞了,人家都是收集玉器古董,你這是收集見義勇為啊!”
桑蒙被笑得不好意思,往被子裏鑽了鑽。
程予行回身看徐進:“蒙蒙沒事了,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徐進的神色不起半分波瀾:“也好,那我先走了。桑蒙,你好好休息,吳媽一會就給你送飯。”
桑蒙探頭出來,笑着對他擺手。
程予行将他送到門口:
“多謝!”男人的語氣十分真誠。
徐進笑了笑:“先生很是擔心,為他分憂是應當的。”
言下之意似乎他守在這裏只是為了桑路遠。
程予行看着徐進離去的背影站了好一會兒,莫非是人以群分?他發現自己的情敵一個個都是好風度。
尤其徐進,這人真是進退皆有度,所有分寸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莫怪桑路遠如此器重。
他轉身回病房,驚見桑蒙竟然起身正在穿鞋!
“你做什麽?現在不能亂動!”
桑蒙臉頰通紅,眼見剛穿好的一只鞋子又被他脫下,急得道:“我要去洗手間。”
程予行沒好氣掃她一眼,将她抱起,一直放到衛生間的馬桶上:“好了就叫我。”
桑蒙頭都不敢擡,面上熱得可以蒸紅薯,程予行卻笑出了聲。
程予行發現了桑蒙受傷唯一的好處,那就是自己可以寸步不離,想怎麽照顧就怎麽照顧。喂她吃完飯,程予行端了盆水給桑蒙擦身,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好擦,藏在衣服裏面的,好吧,程予行暫時也沒那個膽,她頭上有傷口,惹得她血液上湧肯定不行。
做完能做的一切都快十一點了,程予行找護士又要了一套被子枕頭,鋪在沙發上,還多要了一套病號服當睡衣穿。
桑蒙着急:“你回去吧,我沒事,這樣睡多不舒服,明天你還要上班的!”
程予行把她的病床搖下去,給她掖好被子,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你出院前我就睡這,沒得商量。乖,趕緊睡覺,傷口才長得快,才能快點出院。”
桑蒙還想說話,被男人用嘴唇堵住:“乖,聽話。”
夜深人靜,病房裏關了燈,外面走廊的燈光透過門縫瀉了一絲進來,程予行半卧半坐在沙發上看着桑蒙熟睡的臉。
從聽到她受傷昏迷進了醫院,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上了桑路遠的車,怎麽等到她被推出檢查室。
他從小到大受過的傷不計其數,在紐約那一次更是身中三木倉命在旦夕,他從來沒怕過。
不是說不怕死,而是知道危險之下,怕是最累贅的情緒。
像今天這樣心髒停擺,鮮血逆流的感覺還是頭一次,看着她緊阖的雙眼都能覺得自己全身似被置于冷庫一般寒涼入骨。
他覺得怕,怕她疼,怕她傷得重,甚至怕她......意外。
這個姑娘帶給他所有最陌生的極致的情緒,驚豔的,激動的,狂喜的,痛苦的,恐懼的......
天要收他,給了他這個人。
程予行無奈地嘆息。
鄒凱第二天帶來了程予行的衣物和用品,他和程予行站在病房外說話,桑蒙隐約聽到他們在提到高佳寧。
高佳寧畢竟屬于明星,當時現場有很多人,難免将事發視頻流出來。
一時間,輿論大嘩。
沈雨傷勢不重,而桑蒙又屬于誤傷,如果不是因為高佳寧是公衆人物,傷的又是桑蒙,大概賠些錢也就過去了。
可偏偏沒有如果。
等待高佳寧的将是有期徒刑和身敗名裂,同時Y&S表示将會向高佳寧追讨因其形象損害而導致公司利益受損的一切經濟損失。
受害人之一沈雨受到了外界的高度關注,而仗義救人的桑蒙因為身份特殊,沒有媒體敢過度曝光,對外只說是電視臺工作人員。
沈雨在鏡頭前痛哭流涕,控訴高佳寧在這一段時期內對自己的種種打罵侮辱,程予行進來病房時,就看到桑蒙靠着床頭在看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的視頻,她看着沈雨那張梨花帶淚的臉,若有所思。
程予行抽走她的手機:“又不聽醫生的話,看手機要頭暈的!”
桑蒙笑了笑,卻有絲勉強。
“怎麽了?”程予行低頭親親她的額,“看到自己幫錯了人,是不是不太開心?”
“你知道?”桑蒙訝然。
“沈雨出身小康之家,家裏經濟條件還可以,為什麽扒着這份三四千塊錢的工作不放,高佳寧欺負她這麽久,為什麽不辭職?高佳寧又為什麽誰都不欺負,偏偏針對她這個小助理?既然看不慣,把她辭退換個人就是了。她是明星,就算情商再低,也該知道不能在人前任意胡鬧。這兩個人,明顯有很深的牽扯,所以高佳寧動手的時候也沒什麽人去攔,大家都能想到這一點,只有你傻乎乎。”程予行曲指敲了敲她的額,“看起來機靈靈的,其實比誰都笨,總說自己是個冷情的人,其實比誰都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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