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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班級裏為數不多的男生中,徐安遠最談得來、最欣賞的,是老幺。

老幺的氣質跟一般男生相差很大。

他很溫柔,說話溫柔,說髒話也溫柔。人很聰明,邏輯清晰,思維清楚。

他是個很保守的人,但不是個迂腐的人,他可以接受別人有不同于他的生活方式,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堅持自己,不為外物所動。

那是種柔韌卻堅強的力量,很容易就讓人心折。

印象特別深的一次,是徐安遠追一檔辯論類綜藝,班裏沒有其他人看這個,但是老幺看,有一次他來借東西,兩個人即興的各持一方辯了五分鐘,可能是說得太有意思了,寝室裏老大被吸引過來,說讓他倆調換個持方,結果他倆完全轉了相反的論點,不打磕絆的又說了好幾分鐘。

雖然說老幺也不會安慰他,但是他說得話好歹比別人高明一點。

外院男生向來香饽饽,徐安遠則是香饽饽裏的香饽饽,外院開學典禮的時候也是在音樂廳,他被人點出去代表新生講話,出入學校新登舞臺,怎麽會不緊張?

所有人都在暗戳戳地記恨為什麽他能上臺,各懷心思地打量他,只有老幺抻着胳膊過來拍了他一下,笑眯眯道,“上臺別緊張,趕緊說,說完中午帶你下館子。”

鼓勵是有社交色彩的,生分。徐安遠不吃這一套。

老幺恰好也沒鼓勵,所以那時候徐安遠就覺得:霧草,這個男孩真他娘的窩心。

欣賞、信任、志同道合。都不是假的。

所以陰差陽錯,徐安遠知道程迢是老幺的朋友,他見他第一面,就本能地想用心去交這個人。

可也是陰差陽錯,他在芸芸衆生裏一眼辨出了同路人,他們的初始身份卻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徐安遠在後臺等着,甩了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晃出去,又看了遍稿子。

稿子是自個兒寫的,幾處很出彩的地方他标注過,到時候會刻意調整語速和節奏。他環顧一周,感覺百無聊賴,正好看見負責聯絡他的小姑娘正在朝這兒看,立馬沖着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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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姑娘是這次活動的工作人員,才大一,戰戰兢兢的,看見他示意,立馬碎步挪了過來,有些緊張地問,“學長,怎麽了?”

徐安遠嚴肅着一張臉,皺眉,跟着她一起壓低聲音,“怎麽辦?我緊張,我稿子還沒背下來呢。”

聽他這麽說,那小姑娘也吓了一跳。

徐安遠這尊佛,兩次彩排的時候都說忙,沒有來,她以為學長總是靠譜的,就沒強求,這還有幾分鐘就到他了,現在跟她說他還不能脫稿,這不是要命呢嗎?

小姑娘臉都吓白了,睜大着眼睛也不敢發作,哭喪着臉都要結巴了,“那,那怎麽辦……?”

徐安遠道,“都怪你,你怎麽不跟我說今天書記也來啊?這不扯呢……”

徐安遠逗人逗出瘾了,這麽無恥的話也說的臉不紅心不跳,他的潛臺詞是,要是書記不在,他也能瞎糊弄過去,現在領導在底下,他糊弄不去了。

小姑娘沒見過幾次市面,很可能還是一次中間聯系嘉賓,被他兩句話吓得已經快要哭了。

她以為成了自己的錯,害怕擔責任,委委屈屈地小聲道,“學長,我說了,真說了……那,那……”

她還沒那出個所以然,主持人已經報好幕了,徐安遠套路熟,也不用催場的過來,直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伸手親昵地拍了拍這小丫頭的肩膀,然後作怪一樣朝她眨了個眼。

“系好青年的口子”,這個主題真的很扯,又紅又專又光又正。要不是真的不太好講,又被副院直接點名,徐安遠真的打死不來。

風頭分大小,室內的音樂廳和室外的東操場算是風頭最大的地方了,徐安遠大一的時候不懂事才愛往音樂廳舞臺上現眼,到大二他就差了,要不是因為底下坐着校級領導及以上,他也不回來。

把自己變成“名人”,這件事很蠢。

徐安遠更樂意幫別人創造“知名度”,就像學校學院不厭其煩的設立各種名目,讓學生獲得各種獎項榮譽一樣——無形中設定規則,看別人努力争取,不亦樂乎。

不是文藝類活動,音樂廳的大燈也總全開着,徐安遠搽得那點妝,沒到二十分鐘就全吃沒了。

燈太亮,他看不清個臺下四五六,更看不到底下觀衆眼神的反饋,只能根據掌聲來不斷調整自己的節奏講下去。

還好徐安遠說話是公認的有魅力,演講時尤甚,活動負責人李岩對他是全然的放心,完全不怕他掉鏈子,加上徐安遠ppt簡單,不用調整燈光,後臺在這二十分鐘裏簡直是一派祥和安然。

李岩是院裏這屆學生會主席,知道徐安遠既是給院領導寫發言稿的筆杆子,又是學院官網維護的負責人,還是參與學校兩微平臺運營的,這種人筆下風格千變萬化,就連她也沒什麽可指點的。快結束的時候,她扒開一條縫隙從幕布後往外瞄了一眼,沒問題,她徹底滿意了。

底下鼓了好幾次掌,徐安遠說完最後一句話,彬彬有禮的鞠了一躬,下了臺。

主持人提着裙擺去報幕,徐安遠和她匆匆而過,又閃避開下一個節目表演者,走到李岩身邊。結果沒等到社交性贊美,反倒是等來學姐張口質問,“你剛才是不是又撩大一小姑娘了?”

徐安遠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口,沒敢吭聲。

李岩斜他一眼,“上個臺都不夠你見縫插針的,不搞對象就別瞎瘠薄撩。”

徐安遠聞言大喊冤枉,“岩姐,我都快被您抽成陀螺了,哪有時間搞對象?”

“跟你說正經的呢,別瞎撩,趁着這幾個月多露露臉,老師那頭使勁不算,你也別忘了這群學弟學妹,都是以後要給你投票的——”李岩嫌棄地擺手,“行了行了,走走走,我忙着呢——你快出去看看,我剛才看到你朋友過來找你了。”

朋友?誰?徐安遠心裏一震。

徐安遠特別害怕這種臺上活動的原因之一,還有就是後續問題處理起來特別麻煩。

活動時候被評委或老師頻頻點頭示意也就算了,下了臺被小姑娘堵着要電話這可就很尴尬了,不過這麽正式的活動,哪個小孩趁着沒結束就敢往後臺跑啊?

他緩了一口氣,戰戰兢兢的往外走,沒成想,這一下,見到的是老幺和程迢。

多日不見,這一向猝然對視。

徐安遠的心裏狠狠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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