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有的是時間等你

顧浔坐起來拍掉頭上和身上的雪,捂着腦袋沉靜了好一會兒, 像有什麽混沌的東西滾了出來, 然後努力把它塞回去。

莫言斐頭暈眼花,老半天才回過勁來, 雖然過程不太順利,但結果是達到了。

莫言斐小心翼翼的試探:“顧浔,你頭疼麽?”

顧浔咬牙:“我是挺頭疼的,我是瘋了才會答應你來滑雪。”

“你有沒有感到不舒服,要想起什麽都感覺?”

顧浔一臉冷漠:“沒有。”

莫言斐呼了一口氣:“哎, 我果然像個傻子。”

“你到底安的什麽心?剛剛要不是我接住你,你還不知道滾到什麽地方。”

莫言斐揉了揉鼻子:“哼,我又沒讓你接我。”

顧浔捏着拳頭, 心頭有一種異樣的緊張, 剛剛幾乎想都沒想就把他接住了,像是身體做出的本能反應。

其實, 他就算滾下去了又怎麽樣,拍拍屁股站起來, 還是會搖着尾巴回來, 可心裏的感覺就像是, 如果不抓住他, 他就不會回來了。

顧浔站起來, 伸出手:“起來。”

莫言斐有些小失落, 把他的手推開:“不要。”

顧浔收回手, 嘴笨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莫言斐扶着腰,一步一步爬上坡去,顧浔把丢在原地的器具拿起來:“還滑麽?”

“不滑了。”

“你還沒有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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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會了也沒有用啊。”莫言斐眨了眨眼睛,再也沒有一個人手把手教會他滑雪了。

莫景湛和別人家的小朋友玩的熱火朝天,莫言斐招呼他回家了,他這才想起來自我介紹:“我叫小崽。”

莫言斐拍欄杆,恨鐵不成鋼:“你叫莫景湛!小崽是小名,不許對別人說。”

小崽氣的哼哼,不理他,抓住另一個小男孩的手:“哥哥,你要記得找我玩哦。”

莫言斐把莫景湛帶出來,瞧着那個孩子越看越面熟,蹲下來問:“你叫什麽名字?”

半江瑟“慕容拾。”

“慕容……你還有一個爸爸該不會姓蘇吧?”

小孩子警惕的瞪着他:“你怎麽知道?”

“我是你大爺啊!我是你親大爺。”說出來好像那裏怪怪的。

莫言斐把莫景湛丢到一邊,興奮的把孩子抱起來:“原來你長得這麽大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你爸肚子裏,才五個月。”

小孩子吓的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壞叔叔,放開我!我叫我爸爸來揍你。”

話音剛落,一個男人把莫言斐pia飛,接住自家孩子:“你是誰?對我們家阿拾做什麽!”

顧浔上前一步把莫言斐攔在身後,兩方人馬虎視眈眈,莫言斐捂着臉:“誤會,弟弟是我啊!你也不記得我了麽?”

抱孩子的男人恍然大悟:“哥哥,你怎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嘿嘿,哪裏不一樣?”

“這……我說不出來。”他看向顧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連他都不一樣了,你們在一起還好麽?”

一個從高傲裝逼大明星變成了親和接地氣的大哥哥,一個從溫柔愛笑小狼狗變成了冷酷面癱霸總。

顧浔皺了皺眉心:“你知道我們……”

莫言斐哈哈大笑岔開話題:“弟弟,這是我家小崽,有空帶着阿拾來我們家玩。”

蘇遇抓住他的胳膊:“哥哥,爸爸們在哪裏,其實,我有點兒想見他們了。”

“好,我回去就告訴他們。”

親兄弟倆這麽多年才第一次交換聯系方式,回去的路上,由于莫言斐腰板禁不住,由顧浔騎車,莫景湛蹲在前面,他坐在後面。

滑雪場出來難免手腳冰涼,莫言斐一直在對着手掌哈氣,顧浔騎的慢些,說:“你把手放在我口袋裏。”

莫言斐一怔,下意識拒絕:“不用。”

一個紅綠燈停下,顧浔把外套脫下來,轉身抓住他的手,衣服披在肩上壓好,然後把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手指冰冰涼涼的。

他還是那麽高冷的表情,口氣冷冰冰的:“我有幾個問題。”

“你說。”

“我們之前是不是認識,你弟弟他好像見過我。”

莫言斐嬉皮笑臉的:“顧總,誰不知道你啊。”

“我在認真問你。”

“哦,認識,這個問題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是你不信。”

“第二,他說的爸爸們,是幾個意思?”

“哈,哈哈,你聽錯了吧,你難道不該問我,我們之前發生了什麽嗎?”

顧浔好像并不想深究的樣子:“第三,你今天一直在推我,為什麽?”

莫言斐惺惺的垂着頭:“這都被你發現了。”

“我知道,你不會全數回答我,但我總有一天會知道,我有的是時間等你開口。”

莫言斐小心翼翼把臉靠在他的後背上,聲音輕輕的:“顧浔,我太老了,未必能陪你到那個時候啊。”

顧浔的車子修好送了回來,莫景湛幾個小時不見小蘋果,歡喜的抱在懷裏,莫言斐知道他要走了,站在門口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一次又一次重複的離別。

顧浔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莫言斐,你帶着小崽,随我走。”

莫言斐一驚:“去哪兒?”

“這個地方太偏,我不會經常來,你住我家,我們便可以每天都見面了。”

莫言斐頓時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怎麽樣:“顧總裁,你是不是嫌我家小了?”

顧浔擰着眉頭:“我只是不喜歡你家裏有太多東西。”

還是很在意嗎?在意那些曾經屬于你的東西。

他知道顧浔已經是很心平氣和在和他說話了,如果他拒絕,就是他不識好歹。

莫言斐笑了笑:“可是……我還沒有問小崽的意見。”

“那你問,我等你,考慮好了我便來接你。”

莫言斐退着腳步,然後一扭頭跑進了屋子裏,把門關上,像是抗拒着與他再多說一句話。

要離開這裏了麽?曾經也是因為顧浔的單方面轉移,莫言斐住進了顧浔的私宅,但是現在不一樣,他住進的是顧家,或者是,如果當年顧老頭沒有收養顧潇顧浔,那就是他自己的家。

他不僅沒有名正言順的走進去,反而是以被包養的關系,真是諷刺啊。

莫言斐沒有立刻給他回複,第二日便去工作了,緊接着第三日第四日……兩個人像是陷入了一種冷戰,誰也沒見過誰。

莫言斐甚至懷疑顧浔是不是随口一說,或者是一種把他勸退的辦法?

更糟糕的是,自從上次莫言斐在拍賣會露面,勾起了媒體蠢蠢欲動的心,新聞标題內容含沙射影,雖未明着寫,但其中延伸出的狗血八卦可編成一本長篇小說。

最最可怕的是,有無良狗仔偷拍到他接小崽放學的照片,一下子小崽的新聞鋪天蓋地,莫言斐當年懷崽子的事情被扒了出來,偏偏只字不提顧浔。

他們不敢惹顧總裁,便來惹他,料定他變成了豪門棄夫。

陸小遠忍不住撕報紙,在網上用大號開罵,張可想辦法公關,聯系各家公司删照片,李瀾代表公司發聲明,唯有莫言斐是最佛系的那一方,他只覺得愧疚,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

這部戲的拍攝接近尾聲,顧潇作為總導演總編劇,只在最後出現在片場,莫言斐心不在焉,幾場重頭戲演的不好。

休息時,顧潇給他遞了一瓶水:“小言,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小浔他不是故意不理你和孩子。”

“我知道,我不怪他,我怪我自己,顧潇,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應該出現在他面前,不應該去打擾他平靜的生活,更不應該把小崽作為我的籌碼。”

顧潇拍了拍他的背,十年好友,借一下肩膀總是可以的。他安慰道:“今天你早點回家休息吧,好好想想你接下來該怎麽辦,我去接小崽。”

莫言斐的确是累了,嘆了聲氣:“顧潇,謝謝你,記得給小崽買甜甜圈,他最愛吃了。”

收工後,莫言斐戴上口罩回了家,大概八點多的時候,顧潇把莫景湛送了回來,莫景湛玩的開心,小孩子總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那一個。

莫言斐邀請他進來坐坐,顧潇說:“不了,易南還在車裏。”

“你們……”莫言斐抽了抽鼻子,着實有些羨慕了:“真好啊,你們還能在一起,誰都沒有放棄誰。”

顧潇搖頭:“小言,你不要放棄,醫生說小浔的記憶很有可能再恢複,只要他肯接受治療,一切都有可能。”

“可是他放棄了,我知道,是顧浔自己放棄了之前的記憶,他從來沒有打算去記起,不是嗎?”

顧潇低頭:“別想那麽多了,帶着孩子早點睡吧。”

顧潇走了,莫言斐站在門前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的看了好一會兒,想想和顧浔比起來,他曾經對顧潇的感情算得上什麽呢,大概只是一種惺惺相惜的朋友情誼吧。

莫言斐的眼睛被今夜的月光照的刺痛,正準備關上門進屋,突然門被一道沉沉的力氣抵住了,讓他使不上勁。

出現在門外的男人,身穿一襲黑衣,面色被月光照的湛白,目光一片刺骨的涼意。

莫言斐微微驚訝:“顧浔,你……什麽時候來了?”

顧浔咬牙切齒:“你不希望我來,還是說,你等的人不是我。”

“我只是沒想到……”

“深夜和我的哥哥私會,他走了,你舍不得了麽?”

顧浔的瞳孔比夜色還要深,失去了星星點點的光芒:“莫言斐,你欺騙了我什麽,你把我當成什麽,我終于明白,你為什麽會選擇纏着我,為什麽千方百計的想要住進我顧家,為什麽給小崽取名的時候,你第一個想到的是姓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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