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酒吧
我對酒吧的印象,三句話能概括:花裏胡哨的雷射燈,震耳嘈雜的音樂聲,X你X我的交流聲。
倒不是看不上,只是太吵太鬧騰的東西,就是喜歡不起來。
蒂娜約了一群朋友過來,嬉皮笑臉,推杯換盞,都自帶一股纨绔子弟的睥睨。
小姐姐也是其中一個,被人拉近人堆中央坐着,那些公子哥和小姐都繞在她身邊得意地笑。
我可能對她還是了解太少,那群人為什麽那麽‘擁戴’她,長得漂亮不算理由,甭管先天後天長得漂亮的人很多,漂亮成千頌伊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個人認為二千全世界第一美,是的,不準反駁我。
小姐姐不怎麽喝酒,加了冰塊的威士忌就喝了一半放那,就是一個勁兒的找人跳舞,和那群公子哥跳,和那群小姐跳,那幫人圍着她,邊跳邊笑,小姐姐的裙擺随着舞步來回搖擺,就跟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一樣,她看上去就像人群中的中流砥柱,地位挺足的,也挺招人的。
我一直坐在卡座裏百無聊賴的刷手機。
我爸在微信上問我,“像你這種歲數的小孩,比較萌言情,耽美還是百合?我想開一本新書,不懂哪種類型更受歡迎。”
“看耽美的人多,但是訂閱比低,看百合的人少,但是訂閱比高,言情嘛,就夾在二者中間了。”
“你好像很了解一樣,不過,真是說了和沒說一樣呢。”
“你寫小說,我不可能不幫你調查,我這個月的JJ幣都快用完了。”
“你傻啊,追爸爸的小說還花什麽JJ幣,直接看桌面文檔就好了呀。”
“……爸爸,我不看你的小說,看了眼睛疼。”
“……幾點回來?”
我往小姐姐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還在那跳舞,衣袂飄飄的樣子,看得出有些舞蹈班底,而且不止我一個人看她,酒吧裏不少眼球跟着我一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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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突然就看不見了,有個穿露臍裝腹肌線條明顯的人,擋住了我的視線,因為我坐着,她站着,所以我只能從她肚臍眼方向往上看,高個子馬臉大波浪卷的女人。
蒂娜的手搭在那個女人身上,兩人大着舌頭過來找我劃拳,我說,“我不會劃拳。”
高個子女人說那跟她去跳舞,她大手拉到我腕子,我才覺得我腕子還挺細,我說那還是劃拳吧,我把小姐姐給我穿的外套脫下來,拍拍膝蓋,拍拍臉,“是五魁首啊六六六,還是老虎蟲子棒子雞?或者石頭剪刀布,不然五、十、十五呢?”
蒂娜一臉看鬼的表情看我,驚訝地叫了一聲,“你——”手指點了我半天,在我旁邊坐下,“玩小蜜蜂吧。”
“小蜜蜂會吧?”蒂娜問我。
我點點頭,“也行吧。”
高個子女人在我右邊坐下,我被她們倆人夾在中間,蒂娜不屑地翻了翻白眼,“別說我欺負你啊,我先跟你說好了,待會兒輸的人要喝酒。”
“好啊。”
蒂娜和高個子女人一起喝了兩打啤酒後,倆人互相攙扶着站起來,蒂娜顫巍巍的朝遠處的衛生間一指,“我先去……放水,你別走啊,等我回來……決戰到天亮!”看她倆東倒西歪的走在前面,幾次踉跄地把別人撞開,每次快要倒下的時候,又能及時收住身形,力挺腰肢一穩站定,然後接着東倒西歪地走,踉跄地撞開這個那個。
我把外套穿上,跟着她們後面往衛生間走,我也不是一點沒輸,我喝了三瓶300ml的黑啤,也需要去放水。
剛進衛生間,就看見她倆趴洗手池邊上吐,把我給惡心的,我好幾天都不可能再吃流質食物了,就是窩窩頭配餅幹,我也不吃帶湯底的東西了,太惡心了!哎呀,不敢看……
我上廁所的時候,給小姐姐發短信,我說我先回去了,我爸還擱家裏等我呢。
等我從衛生間出來,一個躲閃不及,就讓人給親了一嘴,不是臉是嘴兒!那味道……先不論了,我使勁一掙紮就把人給推開半米遠,高個子女人跌坐在地上,我忍了忍火氣才沒有過去加兩腳。我說你醉大發了,我去找蒂娜進來扶你,蒂娜這瘋婆子不知道去哪了,就把高個子女人晾在這兒。
我出衛生間的時候,小姐姐就在門口等着我,她手指從我的臉頰滑過,輕撫我的頭發。
“我送你回去?”她很溫柔地問我,手又握着我外套的領子緊了緊。
本來我有一股火氣從腳底板直沖腦瓜仁,反應過來以後就覺得嘴上那味兒太膻人了,我這虧吃得沒地講理去。
看見小姐姐以後,本來是火冒三丈的火氣,瞬間滅的只剩下一丈,可能臉色還是繃不住有點臭,所以她又低着頭來親我。
我們倆個兒差不多高,我是這麽覺得,真論起來,我可能還高她一些,因為她總是穿高跟鞋。
我不自然的扭開了頭,小姐姐過會兒又壓了上來,伸出手兜在我腰肢兩側,在我身上扭來扭去的。
“哎呀……別鬧了。”小姐姐賴在我身上扭來扭去,我雞皮疙瘩都讓她扭出來了。
她不扭了,歪着頭看我,微笑着說,“你怎麽還生氣了?”
我說,“我生氣不是因為你,我心情不好,你快去找蒂娜過來,她朋友在衛生間裏暈着呢,算了,也別找蒂娜了,她自個兒也清醒不到哪去,你叫兩個男的過來,把她架出去,一女的醉成那樣兒,還擱地上躺着,指不定進來個什麽人把她怎麽樣。”
小姐姐有點吃驚,又有點害怕,看了看前後,“我不知道蒂娜去哪了,我去叫人過來幫忙。”
我等她叫了人過來,個個臉上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等着他們把高個子女人架出去以後,我就把外套脫下來還給小姐姐了。
我說,“你披着吧,我先回去了。”
她總歸是比我大,對我賠笑說,“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你跟TA們接着玩吧,我都成年了,你不用擔心我被人拐賣。”
小姐姐不太自然地笑笑,低下頭去收拾自己耳邊旁的頭發,似乎還想說什麽,她剛才嘴唇動了兩下。
她把我整得也有點不自然了,我本來只是有點生氣,讓她這麽一扭捏,我也挺別扭的,我拿食指在鼻端下面刮了刮。
“你怎麽了啊?”
她似乎就立即嘆了口氣,把臉轉到一邊,沖着我有點冷淡地說,“你自己生氣,要叫我也生氣,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她說話的時候,嘴巴裏也有酒氣呵出來,我把手背貼在小姐姐的額頭上,“喝了多少啊,怎麽就發燙了?”
小姐姐似乎想要把我手拿下來,我在她擡手要去握我的時候,就自發自覺地退開了,我下意識地左右看看,也不是特意看誰,就看她那些朋友都玩得怎麽樣了,她那些朋友要麽在跳貼身舞,要麽喝高了在卡座裏摟着互親,不不不,我一點也不覺得這場面放蕩,我不是鄉巴佬進城頭一回,江小姐的姐夫就是開酒吧的,她沒事的時候常去類似場所踩點,反正她說是踩點我信了。我跟她談戀愛那會兒,也有點瓊瑤式的少女情懷,反正挺樂意賴着她,沒少見識過這種場面。
小姐姐拽着我手腕往人堆裏擠,“你跟我去拿包,我送你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語氣比剛才還冷。
我看小姐姐這程度也不到醉,就是有點酒氣兒,偶爾有射燈晃到她臉上,她臉蛋紅撲撲地,可能是跳舞躁的。
我心說留她下來也不好,朋友歸朋友,中流砥柱歸中流砥柱,保不齊碰上個膽大的過來親她,這姐姐又是open的嘴巴,保守的腦袋瓜,人家親完了抽根事後煙,她到衛生間去漱完口再反應過來糾結得緊了,摸不準要不要哭成小花貓,我還是她女朋友呢。
小姐姐拿了肩包,翻到車鑰匙遞給我,跟她某個女性朋友打了聲招呼,她朋友還要留她,她氣度還是好的,朝人家笑笑,委婉地拒絕了她。
臉轉到我這,對着我的時候,也不給說話機會,就別着我胳膊跟夾持似的往外走。我尋思剛是我在生氣吧?這會兒她氣焰比我都高八度。
我有點不敢随便開腔,輕咳數聲後才壯了聲氣,裝模作樣的撓着頭皮問她,“你在生我氣哦?”
我不出聲都沒事,我一出聲她就氣得咬了下嘴唇,不服氣地說,“我沒有。”
沒有個鬼,沒有我一出聲她就咬嘴唇?
不過我忽然發現,就那個瞬間,她生氣的樣子倒是蠻可愛的。
和小姐姐交往,最大的優點是什麽?非常吃香的一個優點。
就是你惹她生氣,她就是氣死作死自己,也不帶傷你分毫的,回頭把自己搞得悲情無比,就看你心不心疼她。
在當今這個野蠻女友橫行的年代,這一點是多麽地教人驚訝又難能可貴。
慶幸的同時,我又有點為她心酸,你說像她這種性格,要是真心把誰裝到心底去,她這個受氣包的日子不懂要過多久,練就一身百忍成鋼的修為,兼顧把嘴唇給咬破皮破血流膿結痂,外人一邊看着啧啧有聲,在意她的人看着替她胃疼。
我捧住她的臉,左手貼在她臉頰上,右手端起她下巴,大拇指去松她的唇瓣。
“別咬了,回頭出血了還得找藥抹去,關鍵結痂了得多難看。”
她看我一眼,臉有點紅,想笑又忍住,擺擺手推開我,走遠了一些,見我還站在原地沒動。
她回頭就說,“你這人真沒勁,我都因為你這樣了,你還跟我玩兒。”
她是說我在逗她玩兒?天地為證,這是我一向的說話風格。
我可沒有逗她玩的不良心态,我就是說話有股子京腔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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