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賞雪
背對着醫院的走廊站了一會兒,我轉身就進了沈顏的病房。
我扶着沈顏重新躺下,喂她喝了幾口水。進門的時候,她掙紮着要起來倒水。
沈顏看着我,過了一會兒,就開始發出低低的笑聲。
“你女朋友她人呢?今天不跟你嗎?”
“她在家休息。”
“她倒是個美人胚子,那你這是背着她來看我?”
我不太習慣地笑了下,“你管得還挺寬。”
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沈顏從果籃裏翻出一個漂亮的蘋果遞給我。我拿在手裏把玩着。
沈顏瞥了我一眼,“不想吃?”
我搖搖頭,開始削蘋果。果皮在我刀下一溜一溜地轉,直到削完也沒斷開。
我提着一長串果皮,丢進腳邊的垃圾桶,将完整的果肉,随意地遞給沈顏。
沈顏正開心地吃着我替她削好的蘋果,門口就傳來很輕的敲門聲。
沈顏的腳落在被子外頭,很方便地踢了我一下,“去開門。”
我大概看起來很好欺負。
我将水果刀擺放正好,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手,再順便去開門。
小哥的美眸掃了我一眼,目光有些怪異,卻是笑着說,“喲,你又來看我們沈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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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明白了他那點小心思。我點點頭,“她好看呗,我多看兩眼。”
小哥無聲地繞過我的肩往裏走。小哥把沈顏已經墊好的靠枕,又扶了扶。
“我給你帶了雞湯。”小哥說道。
小哥倒出保溫壺裏的雞湯,端到沈顏手裏,“你喝了吧。”
賢惠得要死。
沈顏說,“我蘋果還沒吃完。”
沈顏的眼睛看向我,“要不你替我喝點?”
我搖頭又擺手,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小哥以妖嬈的姿勢靠在沈顏身旁。
一張病床,一把探病椅。他好像專門就等我先坐下一樣。
“你不用去上課嗎?”小哥問我,被沈顏‘兇狠’地一瞪。
小哥立即又改口,“要不我先回去?你留下來好好照顧沈董!”
我看着小哥離去的背影,感嘆這個領域也不好混。要懂事賢惠,要識人眼色,也要忍受剛來就被打入冷宮的待遇。
我挪開沈顏搭在我手背上的手,“陸先生不來看你嗎?”
沈顏愣了一下,不自在的神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輕蔑的笑意。
“他曝光率倒挺足。我說,你們學計算機的,是不是都特崇拜他?”
我注意着沈顏的臉色,“任課老師經常提起,我個人覺得還好。”
沈顏把沒吃完的蘋果放我手心裏,“飽了,不想吃了。”
這個動作,很自然的樣子。只是——我看了看我腿邊,她手肘邊的垃圾桶。
順手就丢的事情,難道是要我接着吃她的口水?
我很快地把蘋果丢進垃圾桶,“你好像故意不回答我的問題。”
“不想回答。”沈顏說,“我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
我抽了張濕巾想着擦手,故作漫不經意地問,“婚姻生活就這麽差勁,要到處找人調劑?”
沈顏把我濕巾抽走,低着頭,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得仔細,“以前是。”
我觑着她,“現在準備和好了?”
她聞言也觑着我,“現在準備和你好。”
我看她是沒打算正經交流。我斜眼看她,“我并不好追。”
她點頭附和道,“我也感覺你并不好追。但是——”
“我,想,追,你。”她像是把每個字的字體都加粗放大了。
我帶了些鼻音地嗤她,“那請多指教了,沈小姐。”
易溪這一覺直接睡過了當天晚飯,隔天早飯,隔天午飯……搶救回來了。差不多到午飯時間,她喊我回去吃飯。
這奔波勞碌命,還要兼顧我和易新的飲食。我幾乎要為她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我洗完手出來,便看到桌上葷素搭配很均衡的菜色。小姐姐安靜的坐在桌邊,托舉着下巴看我,一臉戳穿人心的呆萌勁兒。
我過去坐下,摸了摸呆萌家夥的頭,神色認真地問,“不是,你都睡這麽久了,好意思就做一個西紅柿炒雞蛋啊!?”
合着她養精蓄銳那麽久,也沒恢複精氣神嗎?
“難怪易新不回家吃飯。”不能比之更嫌棄了。
呆萌的家夥,露出驚訝的表情,“易新跟我說她吃過了呀!”
“哦,那她之前有問你,午飯做什麽了嗎?”
“問了。”
“嗯。”我給小姐姐夾了一筷子水煎蛋,“你多吃點,看你都瘦呆萌了。”
小姐姐露出國際化的标準八顆牙,“我給你帶了禮物。”
我看着她,也淡笑一下,“是什麽禮物?”
小姐姐從她的Dior新款包裏,扒拉出一只精美的小盒子,就在我眼皮底下晃。
我當即嘴角就抽了一下,寧願我此刻是瞎了,也不要這什麽勞什子禮物。這個大小,這個形狀的盒子……電視劇都播爛了。
小姐姐打開盒子,嚴肅的點頭,“是的,你肯定要嫁給我了!”
我弱弱地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把戒指盒給戳上,“跟你打個商量。”
小姐姐狀似乖巧,先“嗯”了一聲。随後把戒指盒重新打開,把戒指取了出來,就在我眼皮底下,快速套上了我右手的無名指。
“商量什麽?”小姐姐很認真。
“……”這還商量什麽?我也不知道了。
我一直就覺得她情商挺高。嘴上不點破,心裏都清楚,揣着明白裝糊塗,一點後路不給我留。
小姐姐依舊用‘真誠地’目光看着我,“怎麽了?”
怎麽了?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裝着惡狠狠的樣子,扯着她的厚臉皮,實際有點洩憤,“沒怎麽,吃飯吧。”
小姐姐臉頰通紅,基于心裏有鬼的‘愧疚’,也不好意思擡頭了,就低着頭小口的吃飯。
“我不明白,流氓的是你,害羞的也是你,你怎麽這麽別扭?”見她不吱聲的樣兒,我就忍不住想逗她。
她被我說得臉紅到了底,呵我一句,“要你管。”
“只是不明白。”我拉長了尾梢的調子。
“你多事。”她堵我。
“那我也不要你管。”
這示愛送鑽戒的風氣太讓人糟心了。先是沈顏,随後又是小姐姐。突然發現,這兩人都霸道,都不要臉。只是诠釋的方式不同。一個不遮不掩,一個遮遮掩掩。我是喜歡易溪,沒錯。不敢用“愛”這個字眼,它已經糟人玷污千遍萬遍了。我說,我希望能珍惜她,就像珍惜我自己的尊嚴和權利一樣。不過,這跟答應她的求婚是兩碼事。我身上有一根嵌入肉裏的刺沒拔|出來,談什麽都為時過早,總歸是太倉促了。
心下思量着措辭,我神色很久沒動。唇瓣上突然挨了塊黑得像鍋底的東西,拿下來仔細一看,奧利奧夾心餅。這個時候看見這東西,莫名有種糟心的感覺。小姐姐站沙發後頭,拿文件卷成紙筒,在我頭上輕輕一敲。我回頭拿眼神戳她,她也不動聲色的望着我。我敗下陣來,老實把她塞的餅幹吃了。小姐姐用手心蹭了蹭我頭,柔聲說,“乖。“
這交往關系裏,年上總是喜歡對年下用乖。“哈哈哈!我好開心啊!”這不是我的感受。我不喜歡這種,帶着甜寵味的詞。或者吵架了,就摸臉,拍頭,灌兩句甜言蜜語,完事誇對方一聲乖的模式。确切地說,是我不習慣。我不習慣這種表達情感的方式。不排斥別人用,但我自己很勉強。小姐姐是一個一心玩浪漫情調的人,她很喜歡這麽來,雖然我覺得她拿我當小兔子,但我不排斥她這樣對我。情侶剛在一起,性格需要磨合,習慣需要磨合。磨合到後期,要麽歇斯底裏忍無可忍揭竿而起,要麽血濃于水舍她其誰非她不可。
身為一個領導,小姐姐以前,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每天到公司溜一圈,處理一些事務。這一趟回來,我感覺她忙得要死,卻不知道她在忙什麽,貌似跟了幾個項目,清早起身便出門,于是這一日三餐又成了我肩上的事,除了易新和我爸,這次又多加了易溪,倒不是說我有多為難,大鍋飯怎麽都是做,就是感覺飯桌上的氣氛挺微妙。
易溪回來,我和我爸尴尬的局面,不由得更尴尬了幾分。易溪上班,我們就移開視線,各自找事做。我忙着期末考,我爸也早出晚歸,學畫的姐姐說,他多申請了幾間畫室,就我知道的,他還兼職了一些商家的年末促銷活動。失戀的結果,如果是把注意力轉移在工作上,那也不壞,至少有錢。
臨近年關,學校也放假了,氣溫又下降了很多。紛紛揚揚的雪花撒得煞是頻繁,厚厚的一層銀白席卷重來。沈顏來電話約我去冬日賞雪,我看她就是在家待着憋悶,又想來撩人。
我毫不掩飾地唾她矯情,“冬日賞雪是什麽鬼,自家窗臺不能賞?”
沈顏說我沒情調,“隆冬白雪,花間煮酒,豈不惬意自在?”
我對她的情懷很嗤之以鼻,“沈小姐,直接說你的人生寂寞如雪,我也容易理解你。”
等着她來惱我,她卻笑聲柔媚,“就是因我寂寞如雪,才需要你來撫貼熨慰啊。”
我嘲諷地笑了一聲,“你真是太矯揉造作了。”
“脾氣倒是長了不少。”沈顏納悶道,好一會才小心地問,“是我近來得罪你了?”
“沒……”尾音拖長,據說能聽出撒嬌的感覺。
沈顏高興地笑了笑,“那就好。你會來嗎?”
“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不懂沒關系,慢慢看,大大不能劇透。
到下周三,盡量再更三章吧。
碼字吧,它順産三小時,難産生個一天一夜也正常。
望大佬們多體諒上班族,小的給您請個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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