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南方嗎

簡成蹊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活寶正在他懷裏輕輕地拱。它應該是仰起脖子在簡成蹊的臉上也蹭過,所以留了幾根羊毛在他臉上。簡成蹊覺得有些癢,就擡手去摸。

但他還沒完全清醒,所以只是毫無章法地揉,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另一個溫度拂過自己的臉頰,應該是想幫他,但反而弄得更癢。

他就微微側過頭,下巴也縮着想躲開,等他徹底地睜開惺忪的眼,那只手也縮了回去。

“醒啦。”高新野看着他。

“嗯。”簡成蹊稍稍伸了個懶腰,腦袋在枕頭上又蹭了蹭,眼睛也眯着,是還想睡個回籠覺。高新野也沒再說什麽,他好像很容易滿足,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清晨看着簡成蹊從睡夢中睜開眼,他嘴角就足夠勾起很淺的笑。他也一直覺得簡成蹊的眼睛很好看,眸總是水汪汪的,很幹淨,微微上翹的眼尾又顯得整個人都很有靈氣。

那雙眼就是閉着他也能看一整天,何況簡成蹊只是眯了幾秒,然後慢慢睜開,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只一眼,他就丢了魂。

“癢……”簡成蹊後知後覺地嘀咕了一句,沒再揉臉,還是撣脖子,鎖骨的地方很快就被搓紅了。高新野就問:“哪裏癢。”

高新野問得時候是真沒多想,但那三個字說出口,他自己都覺得暧昧,好在簡成蹊只當他是随口一說,回應道:“毛好像……掉到衣服裏了。”

簡成蹊有點起床氣,剛醒的時候并不愛說話,所以聲音悶悶的。他既而扯開衣領,低下頭往裏面看,想找到黏着的讓他癢的毛在哪兒,奈何光線太暗,他看了五六秒也沒發現個随意然,只得松開手,繼續隔靴搔癢。

那五六秒裏他整個後頸也暴露在高新野的視線裏。簡成蹊太白了,所以傷口盡管已經平滑,但那兒依舊有一塊褐色的斑,提醒別人這個omega 是不完整的,腺體受損的。

但這種程度的色素沉着完全可以通過手術二次去除,高新野也做過這種手術,他是刀槍血雨裏過來的,傷疤是他存在過的證明,但他的愈合能力本來就比常人要強,再加上修複手術,他身上并沒有明顯的傷痕。他這麽做當然不是刻意地要将那段過往隐去,而是他想來找簡成蹊,他怕吓着簡成蹊。

就像現在,欲望都爬上他的喉嚨口了,他連咳嗽聲都不敢弄出來。

可簡成蹊絲毫沒有任何自覺,他要是側過身還好,可他就當着高新野的面,做出要把上衣下擺往上撩的動作,要去找那根調皮的羊毛。高新野随即撇開視線,但那一幕對他的視覺沖擊還是太大,導致他再克制,陡升的信息素濃度還是出賣了他。簡成蹊警覺地把衣服放了下去,雙手也防禦地捂住衣角,他張了張嘴要說什麽,但口鼻間的琥珀松香鑽進了他的胸膛,輕而易舉就抽走他的筋和骨。同時他自己的信息素也在出于本能地迎合,使得他只覺得全身都發軟發熱,比喝了什麽酒都暖和舒服。

這一刻他全然浸淫在alpha信息素裏,就像昨天那個醫生建議的,他和契合的alpha不僅待在一起,還睡在同一張床上。他終于清醒,隔着衣服徒勞地揉着的心髒的位置,那才是他真正癢的地方。

“我不知道為什麽……”簡成蹊也口幹舌燥,擡眼看着高新野,緊張到呼吸急促。高新野怕吓着他,所以身子沒有湊近,而只是安撫地把手掌覆上他單薄圓潤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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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腺體在恢複嗎?”高新野似乎很詫異,就在昨天,那味道也還是稀薄的,起伏的,像一縷煙穿過他的指縫,随時都會溜走,而不是像現在,盡管依舊很淡,但它是穩定的。

穩定地讓兩個人都情不自禁。

“醫生說……”簡成蹊腦子裏跟漿糊一樣,怎麽也想不起醫生的原話是什麽。高新野被他輕微顫動的睫羽勾得再無理智可言,指間穿過他後腦勺的頭發扣住,傾身擒住他的唇攻城略地。

那個吻來得太突然,侵略性也太強,使得簡成蹊有那麽一瞬間真的屏住了呼吸。他也寫過兩個人接吻,當他也俗套地用“吻到無法呼吸”,他其實會自我調侃,覺得又不是把鼻子也捏住,怎麽可能會吻到那種程度。

但當他被吻到繃着的腿根都在顫,他感受到高新野的膝蓋在他緊閉的腿間磨蹭,他真的差點就要馴順地打開了。

然後他們都聽到一聲咩叫。

也看着躲在被窩裏的活寶因為他們的擠壓而喘不過氣,從暖和的被窩裏只探出腦袋,晃着耳朵,像是在問他們在幹什麽。簡成蹊的臉蹭的就紅了,羞得不敢去看活寶那雙求知的眼,真想找條地縫就鑽進去。

可他又有什麽別的地方能鑽呢,他在高新野的懷裏,躲開了他繼續落下來的吻。簡成蹊是真得生澀,但他也沒拘謹地往後挪,就算抛開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他也是喜歡這個擁抱的。

他也喜歡擁抱他的人。

“咩——”見簡成蹊沒怎麽理他,活寶就去拱高新野,它才不管自己破壞了氣氛,耍寶一樣地側着腦袋,用小羊角磨高新野的胸,然後再眼巴巴地看着他,接下來幾聲咩叫都沒了氣力。

“他餓了。”簡成蹊聽出來了,從被窩裏坐起身。高新野睡在外側,就比他先一步下床,輕車熟路地從衣櫃最底層拿出羊糧。羊的**嬌弱,清晨喝不了涼水,他就把保溫瓶裏的熱水兌開倒在旁邊的小碗裏。活寶原本還一直叫喚,一有吃的,他就埋頭安生了,連尾巴都懶得搖。簡成蹊就盤腿坐在床上,托着下巴見它吃東西的猴急樣,怎麽都收不住笑。

然後他揚起頭,注視着高新野走回來,坐在床沿上。他昨晚上只脫了外套,穿着整齊地讓簡成蹊懷疑他根本就沒睡。他看了看腕上一個黑手環上的時間,跟簡成蹊說他等會兒就得走。

“我一同送你去上班嗎?”高新野問,“然後我去機場。”

簡成蹊搖了搖頭:“今天是周末啊。”

“那你再休息休息。”高新野很喜歡揉他的頭發,手往下,碰到了後頸,“有檢查報告嗎?”

“嗯。”簡成蹊掀開被子,去夠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外套。他伸手的時候下擺就垂了下來,露出一小截膚脂白皙的腰。高新野咽了口唾沫,視線也往地上挪,簡成蹊沒注意到他的失态,将兜裏的紙拿出來,自己也沒看就遞給了高新野。

“……所以你現在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後頸處,“是新長的?”

“醫生是這麽說的,”簡成蹊眨了眨眼,問:“你笑什麽啊。”

“沒什麽,”高新野本想嚴肅點,但被簡成蹊這麽一問,他看着手裏的化驗單,那個笑的弧度反而越來越大,整張臉都洋溢在道不出的喜悅裏。

“你很高興嗎?”簡成蹊問,腺體這個話題他原本挺抵觸的,但見高新野這麽開心,他不知怎麽的,也突然不覺得這是壞事。

“就覺得……很以前一樣。”

“嗯?”簡成蹊不明所以。

“我是說,和我想象的一樣,”高新野吸了吸鼻子,“信息素的味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味道,”簡成蹊還挺稀奇的,“我媽以前帶我去做信息素歸類測試,結果對不上號,那個檢測人員就說我這樣的很難找到契合度高的,我媽聽進去了,很着急,怕我真的找不到對象,就……”

他原本挺精神的,但提到了去世的父母,他眼裏的光還是不可避免地暗淡下來。高新野看出來了,就很及時地打斷,把他從回憶裏拽出來。

“那些工作人員是瞎操心,你的味道多好聞啊,多……”他斟酌地一停頓,然後說,“獨一無二。”

“真的嗎?”簡成蹊被說得很不好意思,“那你說像什麽?”

“像陽光,”高新野揉了揉他的頭發,很自然地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

“像陽光照在一望無垠的棉花地上,很溫暖。”

簡成蹊聽到了,使勁眨眼,沒讓淚花溢出來。

也一直笑。

“這是什麽?”高新野才發現化驗單後面還有張尺寸更小的薄紙,乍看像張收據。簡成蹊眼疾手快地在高新野細看前奪過。高新野就有點來勁,手伸過去要搶,簡成蹊又不肯,這麽玩笑地打鬧着他也坐不穩,仰躺後高新野很自然而然地把手臂撐在兩側,将他控在自己身上。

這個動作讓他們的臉湊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拂過臉頰。高新野眨了眨眼,有點心虛地看向角落裏的活寶。它還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碗裏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後都發生了什麽。

而等高新野再次側過臉,他的唇上掠過一抹溫熱。

然後簡成蹊也沒躺回去,依舊是用手臂撐着身子的動作,臉上的表情怯生生的。

但就是他在剛才,主動地在高新野唇上一碰。

他甚至都不知道要伸舌頭,啄了一下就退回去。

但那确确實實,是他主動給高新野的吻。

高新野重新在床沿邊上規規矩矩地坐好,沒怎麽敢看簡成蹊,胸膛明顯地起伏。

臉也紅了。

“我……”簡成蹊很有勇氣,跟他說:“我陪你去機場。”

“不用,你休息就好。”高新野停頓,像是怕引起誤解,所以繼續解釋:“是軍用機場,我不好帶你去。”

“這樣啊。那你退役後,有什麽打算嗎?”

“還沒想好。”高新野如實道。

“我再過段時間打算辭職。”

高新野似乎覺得很突然:“發生了什麽嗎?不喜歡現在的工作?”

簡成蹊搖了搖頭:“他們都很好,但那兩個教授再過一兩個星期就要回去了,之後我就只需要做一些文件的翻譯,這些江小筝也可以,完全沒必要再雇我,而且……而且我也想回南三區。”

他說:“想回家。”

像是想起了什麽,他低頭笑了一下,“我書都在南一區讀的,我父母留在南三區做點小生意,所以我寒暑假才會回去,我們家在那個村子裏有塊地和一棟小房子。我覺得你說的對,我還是得繼續寫。”

“我想回家寫。”

“你退役後如果沒什麽打算,你想去南方看看嗎?”他緊張又大膽地邀請,問:

“小野,你願意和我一起回南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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