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到底是誰
“……春天?”簡成蹊茫然地坐到床邊,把護照放到大腿上,然後伸手去抓床頭的電子鐘。那上面顯示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日期是4月15日。
這意味着春天已經來了。
“我也是剛剛才拿到護照,是我太着心了,出國的事情我們慢慢聊,現在先去吃點東西,好嗎?”高新野說着,作勢就要去扶簡成蹊下床,然後去樓下餐廳。但簡成蹊一手摁在放在大腿的護照上,另一只手覆在高新野撫在自己肩頭的手背,他擡眼,眸裏不再只有茫然。這幾天他活得就像行屍走肉,整個人了無生氣。但現在,他生鏽的大腦也不得不重新轉動,把春天,兩本護照,簽證,歐聯盟等關鍵詞像圖譜一樣堆到一起,框框線線的最中間寫着三個字——
高新野。
“……怎麽可能?”他再一次看着那兩本護照,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出國。他坐過牢啊,他連不是戶籍所在地的東五區都不能再居住,他現在居然能出國。
“我給你換了個身份,護照裏用的也不是你的真名,所以能出國,但也只能待上一個月。”
“那你怎麽也能?你是軍人啊。”話一說出來,簡成蹊就知道自己的問題很沒有必要,連他的護照和簽證高新野都能搞定,他自己要想換個身份,還不是輕而易舉。
“不着急,簽證裏的入境時間從明天才開始,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高新野柔聲道,“我們可以慢慢來,這幾天先計劃一下路線和行程,什麽時候去都行,你就是不想去——”他舔了舔唇,繼續道,“亞合衆國那麽大,我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散散心。”
高新野說:“我們先吃飯。”
為了增加運動量,簡成蹊的一日三餐都不像剛開始那樣送到病房裏。簡成蹊人還是木讷的,雙目無神,也沒有說話的欲望,高新野讓他吃什麽他就吃什麽,高新野帶他去病房外走走,他也不抗拒地跟着。他這幾天自暴自棄到所有選擇都不是自主的,他現在攥着那兩本護照,他突然有些小孩子氣地問:“今天吃什麽呢?”
他的詢問讓高新野的眼睛瞬間一亮,可還沒等欣喜湧上來,簡成蹊就青澀又莽撞地再次問:“今天要吃我嗎?”
高新野一愣,并強烈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就在下一秒,簡成蹊手抹上寬松襯衣的紐扣,從上往下解開。高新野還出于一個非常不知所措的狀态,直到簡成蹊的右邊鎖骨和肩頭都露了出來,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簡成蹊沒在開玩笑。
他連忙将簡成蹊敞開的衣服攏上,并微微側頭撇開視線,幫他系紐扣時并沒有看露出來的肌膚,簡成蹊也沒執拗,很安靜地坐着任由擺布,而就在高新野的手越擡越往上,簡成蹊也伸出了手,直直地往前,覆到高新野的腿間。
高新野的大腦因為這番出其不意而變得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只能吐出來熱氣,說不出一句話。
“你有感覺。”簡成蹊毫不避諱地看着呼吸漸漸急促的高新野,他說,“你想占有我。”
“成蹊……”高新野臉也開始發熱,握住簡成蹊的手腕,把他的手從那個地方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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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高新野都結巴了,不知道該怎麽委婉地解釋自己,一着急,他就嘴快地說,“我是alpha啊。”
他是Alpha,他面對的簡成蹊是omega,alpha對omega有原始沖動是生理本能,alpha想占有omega,要占有omega,天經地義。
“我懂了,所以你對我那麽好,一直幫我,還想帶我出國,你真好,我……”他說着,拉起高新野另一只手,攥着一根手指,讓指尖鑽到他的衣服裏。
他說得好平靜,好像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了物品:“我無以為報,我只能給你操。”
“簡成蹊!你把自己當什麽?”高新野抽出手,指着自己,“你把我當什麽?”
高新野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不僅說話的音量變大,信息素的濃度也陡然上升。可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想去抹簡成蹊的眼淚,卻又小心翼翼地連他的臉都不敢碰。
“可是我、我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你了,沒了,”簡成蹊也從原本的直白露骨裏抽離了出來,哆哆嗦嗦地把最後幾顆扣子攏好,抖着肩膀往床頭挪,想和高新野拉開一個距離。他也不敢再直視高新野,一直低着頭,眼裏有藏不住的恐懼。
“你到底是誰啊……”簡成蹊的後背已經碰到了床頭,退無可退。他便縮起雙腿抱住,近最大努力把自己縮得很小。在這個掩耳盜鈴的安全區裏,簡成蹊的腦海裏不受控制地湧入各種畫面,他才發現自己一直都記得,從推開面見到的是高新野開始,關于這個alpha的一切,他都記得。
記得他給自己塗藥,帶自己去雪地裏散步。他要是摔倒了,就算什麽都沒傷到,他眼裏都很心疼。
記得他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救回來,為了驅逐絕望,他送來了一只羊。
記得他因為自己幾條短信,就翻山越嶺地趕回來,他們去吃家鄉的菜,他說他們之間沒有配不配。
他記得關于高新野的每一幀,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高新野都是唯一一個會對簡成蹊說出期待的人。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圖什麽?”他胡亂地抹臉,狼狽地問,“你圖點什麽行不行,你也從我這裏,拿走一些東西行不行,我把命給你行不行,我求求你,你也拿一些東西走,不然……”
不然我憑什麽,身邊有一個高新野。
而高新野又到底是誰啊。
“我……”高新野不知該如何回答,但簡成蹊給了他提示。只見他拉開了床頭的抽屜,從裏面拿出那根軍牌項鏈,等他挪到坐在椅子上的高新野面前,他跪坐在腳踝上,把有數字的那一面給高新野看。
“你當是就不打算瞞我,對嗎?你還說、說以後留給我判決。”他再往前遞,就把軍牌放到高新野眼前。
“我現在就判決,”他抖着聲音說,“你現在就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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