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時間又過了半個月。

四月初, 是N城一年四季之中最好的季節。

雙城溪邊整齊的垂柳長出了嫩綠色的葉子, 每棵柳樹中間, 不算高的迎春枝條上,開滿了金燦燦的迎春花。

學校小花園裏火紅的月季更是勾人。

春天和冬天不一樣,不論是雨還是風, 都帶着些許溫柔滋味。

這天也下着綿綿小雨,春風微冷, 張蔓和陳菲兒一起吃完晚飯走進教學樓, 收了透明雨傘, 輕輕抖落傘上的水珠。

她走上二樓,看到幾個同學勾肩搭背地進出小黑屋, 擠眉弄眼地說着笑話,看到她走過來,紛紛和她打招呼。

張蔓招招手,回了他們一個笑容。

經過将近兩個月的相處, 十一個同學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好。

搞競賽的人,一般都比較單純,孤注一擲, 沒那麽多心思。

大家都是在最最熱血、最最有拼勁的時候, 遇上了一群有同樣追求的、志同道合的人,總能勾起心底的情懷和理想。

他們一起打鬧玩笑, 一起熬夜刷題,一起熱烈地談論宇宙和黑洞, 時空和星球,一起diss林平正。

十來個人的小團體,每個人的性格其實差的很遠,卻相處得很融洽。物競三傻每天負責搞笑耍猴,金明坐在教室後排,在大家聊天玩樂的時候負責盯梢,齊樂樂雖然安靜,但每次大家開玩笑的時候,她也會開心地眯起眼睛,露出兩個肉肉的酒窩……

每個人在這個小團體裏,都有着自己特定的存在意義,很容易産生深厚的友誼。

張蔓偶爾還能看到幾個男生一起找李惟問題目,他雖然平時看起來淡淡的,不參與他們的勾肩搭背,但不管誰來問題目,他都能給出細致又詳細的解答。

甚至有時候,林平正上課叫人起來回答問題,他還會幫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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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蔓忽然覺得很慶幸。

前世李惟一直被同學排擠,在學校裏從來都是一個人,冷淡又疏離。

張蔓自己也是,她本來就不愛熱鬧,又在高二轉了學。N城這邊除了閨蜜陳菲兒,其他人再沒聯系,去了H城後,畢竟是轉校生,也融入不進去他們的氛圍,沒有歸屬感。

所以不管是李惟也好,還是她也罷,很少有過這種融入集體的感覺。

說實話,張蔓有時候看着他們,自己還有點心虛。

雖然好多同學天天被林平正嘲諷,但其實張蔓能看出來,這十一個人,除了她,全都是相當聰明的孩子。

就連相對來說差一些的齊樂樂和曹志學,反應速度和理解能力,甚至是記憶力,都比她要好。

就算說不上天才,在物理方面,每個人也都有獨特的天賦。

張蔓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有前世十多年高中教學的基礎,她肯定是學不過他們的。

可惜這種天賦,在林平正不科學的教學方法下,被打壓得很厲害。

前兩天剛做了一個競賽測試,十一個人裏,除了張蔓和李惟,居然只有陳峻和金明合格了。

當然林平正肯定不會覺得是他自己教學質量有問題,看到成績之後,首先就對他們來了一波冷嘲熱諷。

張蔓有時候都懷疑,他作為教練,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學得好不好。

就好像他們越差,他越能在他們身上找到莫名的、壓人一頭的優越感。

……

班級的氛圍越來越其樂融融,但還是有人不太高興。

比如李惟。

自從那天張蔓主動親他,被鄧年發現之後,她在小教室裏就再也不和他親近了。

她曾經總會在大家沒注意到的時候,有一些親昵的小動作。

比如經過他身邊時,偷偷地拿手背碰一碰他的臉,再比如有時候替老師發作業,她輕輕撓撓他的手心。

甚至在無人的時候,親親他的臉頰。

這種只有他們知道的親密互動,總是讓他在抑郁的時候,回想起來,就覺得生命之中充滿了甜蜜。

然而這些小動作,現在完全消失了。

她現在簡直就像一個道德标兵,不管有沒有人在,時時刻刻和他保持着距離,就連偶爾他手癢想摸摸她的腦袋,都被她紅着臉躲開。

而且,或許是混熟了,她最近總是沖着物競班其他男生笑。

笑得那麽甜那麽美。

少年咬着鋼筆筆帽,眉頭微微皺起。

這該死的小黑屋。

……

這天晚自習下課,張蔓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後,才走到少年身邊,背着書包等他。

“李惟,我們走吧。”

少年點點頭,開始把要帶回家的東西放進書包裏。

誰知道他收拾好東西之後,不但沒站起來,還往後靠了靠,挑着眉看她。

“蔓蔓,叫我什麽?”

雖然外頭已是濃重夜色,溫柔的春風從大開的窗戶裏吹拂進來,吹亂了她的長發。

額前的劉海有些長了,張蔓沒時間去撿,任它擋住了眼睛,此刻被風一吹,竟然是難得的清爽。

多麽春意融融的夜晚。

但有些人的膽子和臉皮,在那次之後,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張蔓紅着臉咬咬唇:“現在在教室裏……咱們先出去。”

回去的路上補給你不行嗎?

誰知少年就是不起來,一副她不叫,就不走的樣子。

張蔓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走嘛,男……好不好?”

或許真的是前世當高中老師當習慣了,立場一下子轉換不過來,總感覺在學校裏卿卿我我是一件非常羞恥的事情。

少年閉了閉眼。

算了。

他站起來,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尖,往外走。

到了學校外頭,拐過一個街角,張蔓才總算放下心來,伸手去牽少年的手。

沒想到剛夠着他的手心,就被他用力拉過去,摟在懷裏,不顧一切地親下來。

在學校裏她不給親,回家路上這麽短,再不抓緊時間怎麽行。

眼見小巷子裏也沒什麽人,張蔓放松了心情,被少年壓在小巷角落的牆上,按着後腦勺,放縱地親吻。

張蔓努力調整呼吸,擡起下巴,青澀又熱烈地回應他。

春風拂面,夜色沉重,少年明明沒喝酒,但他的吻卻帶着一絲醉人氣味。

其實她也很想親他。

……

“曹志學,你也太蠢了吧,手機都能落學校,還得老子陪你回去拿,能不能行了,你不會是怕黑吧?”

曹同學一邊大口咬着巧樂茲,一邊不屑地說:“誰他媽怕黑,鄧傻子,我是怕你一個人回去怕黑好吧。”

“你他媽才怕……我靠你看那邊,有兩個人,穿着我們學校的校服在接吻……”

“啧啧啧,世風日下啊……走,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賊兮兮地躲在牆角,兩眼放光地看過去。

英俊挺拔的少年,把小小個子的少女,圈在身體和牆中間。

他托着她的後腦勺,溫柔又熱烈地吻她。

和平時冷淡理智的天才少年,似乎完全不是一個人。

而被他親吻着的少女,紅着臉,睫毛輕輕顫抖着,雙手無意識地揪着少年的衣袖。

和平時高冷沉默的冰山女神,也完全不是一個人。

“……”

“……”

鄧年早就知道,此刻看着曹志學一副傻愣愣的樣子,笑得解氣又痛快。

他一直憋着沒說,總算等到這一天了。

“曹志學,你他媽雪糕掉了,哈哈哈哈哈。”

曹志學明白過來之後,惡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艹,鄧年你是不是想死,你知道你不告訴我?我他媽還打算過兩天女神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個禮物呢……我就說昨天我去問大佬問題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吓人……”

鄧年嘿嘿一笑。

“兄弟,別慌,咱不還有陳峻那個二傻子嗎。要不……咱們慫恿他去表白?”

失戀的傷痛很快被興奮替代。

曹志學摸了摸方正的下巴:“你說的,有點道理,嘿嘿嘿……”

“是吧是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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