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九點好看

“過分！太過分了！”

“季湛這個王.八.蛋, 居然騙我了？”

“還說什麽坦誠相對, 絕對不要有隔閡，啊啊啊啊啊啊！真是氣死我了！”

元一一在大雨中跑的飛快, 平日裏跑上一圈像是要了半條命的人，現在更像是不要命的在跑在發洩。

剛剛聽到的那些話，盡管不是很完整清晰，但已經足夠元一一猜測出所有的事情了。

過往的一樁樁一件件，現在全部都串聯在了一起。

季湛這個大豬蹄子！

竟然是她的老板？

六湛文學，這個被稱為國內領頭羊的文學網站, 背後的老板竟然是她男朋友季湛！

這合理嗎？

她, 居然傻呵呵的三年都沒有發現過！

元一一一口氣跑到前院的姻緣樹下。

她手撐着樹，一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努力平複呼吸。

不經常鍛煉的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場跑，她還真有點受不了，像要窒息了一樣。

“元元！”

季湛身高腿長, 追的很快, 幾乎是在元一一呼吸剛穩了一些的時候，他便跑到了元一一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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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站住！”元一一背靠在姻緣樹上，指着季湛，“你不許靠近我！”

“元元。”季湛苦笑，“我不過去，你別跑了, 身體會受不了。”

每天甜甜蜜蜜的小情侶，今天卻一個樹下一個在兩三米以外的地方站着，二人之間的這點距離，似乎成了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元一一氣極反笑，“季湛，你可真厲害，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你是六湛的老板。”

“元元，我真的不是故意瞞着你的。”季湛搖頭，“三年前，負責你簽約部分的編輯意外去世，我是臨時負責你看到你的簽約材料，我才知道你要進六湛了。”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元一一擡手，将還在滴水的頭發別在耳後，“季湛，你別跟我說什麽是你說不出口，我們在一起三年，一千多個日夜，你有很多機會跟我說，為什麽不告訴我？”

季湛抿唇，“我怕你覺得，你不是憑自己本事進的六湛。”

元一一冷笑，“理由不錯，可是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元元。”季湛喚她，繼而舉起一只手來作發誓狀，“我可以對天發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過去也說你對我從不隐瞞。”元一一眼圈通紅，“我已經不知道你過去和現在說的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

“元一一！”季湛聲音沉沉，“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可以不理我，我都理解，但你絕對不能懷疑我對你的真心，我對你的愛。”

元一一不出聲了。

季湛繼續道，“我對你曾經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除了這件事是我瞞着你沒說，我對你的每一句話，每一份心，都是真的。”

“我們可以拌嘴，可以吵架，但絕對絕對，你不能懷疑我們的感情。”

季湛目光坦蕩，元一一定定的看着他。

元一一知道，剛才是她口不擇言了，才會說出那種混賬話來，季湛對她如何，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在心裏。

她怎麽能...懷疑季湛的心？

以前的元一一總喜歡過日夜颠倒的生活，是個完完全全的夜間工作者。

可自從跟季湛在一起，為了她的身體，季湛會每天監督她早睡早起，會帶着她跑步健身，更加會為了讓她多吃一些，去學習一些很麻煩的菜。

季湛知道元一一喜歡吃甜食，還特地學了做甜點，做蛋撻，做一切元一一喜歡的。

包括今天上午，季湛也是因為昨天元一一說了這裏的齋飯好吃，季湛就去跟人家商量，然後學習這裏的菜色。

季湛原本計劃着，今天晚上回家，就做給元一一吃的，可沒成想，變故來的猝不及防。

“唉。”季湛嘆氣，“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元元，你身體不好，我們先回去洗澡換衣服，有什麽話一會兒再說好嗎？”

“我不回去。”元一一的執拗勁兒不合時宜的上來了，她瞪着季湛，氣鼓鼓的說着氣話，“我在外面被雨澆死好了，我不回去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元一一雙手捂在耳朵上，閉着眼睛直搖頭，完全将女生的“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貫徹到極致。

季湛和元一一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貼在身上非常難受。

季湛擔心元一一再淋雨下去明天會發燒，便立刻朝元一一走去。

大雨傾盆，再加上狂風作響，季湛一直到了元一一面前，她都沒有發現。

“啊！”

元一一驚叫出聲，整個人身體一輕，便被季湛抱了起來。

元一一睜開眼睛瞪着季湛，“你放我下來！”

“不放。”季湛淡淡道，“你需要洗澡換衣服。”

“我不去！”元一一在他懷裏掙紮，腳蹬手刨的捶在季湛的肩膀上，“我不要你抱，我要自己走！”

如果現在是在屋子裏，季湛可以任由元一一發脾氣，可這裏是在外面，不可以。

季湛沒有理會元一一抗議，手臂用力将人緊緊的桎梏在他的懷裏。

雨幕中，元一一聽見季湛啞着嗓子。

“不要拿身體開玩笑，好嗎？”

元一一別過臉，不說話也不掙紮了。

季湛抱着她往回走，剛進回廊，便遇見了急匆匆跑過來的廖京、姜鶴和鐘靓。

鐘靓一驚，“怎麽了？這是受傷了嗎？”

鐘靓連忙上前，想要查看元一一的傷勢。

元一一搖頭，“我沒受傷。”

鐘靓啞然，“沒受傷？那...那怎麽抱着了？”

季湛輕輕搖頭，“沒事，沒人受傷，我帶元元回去洗澡換衣服，放心，我們會解決的。”

“好。”

三人齊齊點頭，鐘靓說，“一一，好好跟季湛談談，別急着生氣，啊！”

姜鶴也勸，“小嫂子，阿湛這事兒是不對，你随便怎麽處罰他，可別弄壞了自己身體，得不償失。”

“就是就是。”廖京趕緊幫腔，“一一先回去換衣服吧，再讓阿湛給你跪鍵盤。”

元一一恩了聲，沒有後話了。

季湛跟三人點點頭，帶着元一一走了。

妙緣寺裏沒有安裝熱水器什麽的，像是在電視裏看見過的場景一樣，想要洗澡，需要自己提水進房，是泡在木桶裏洗澡的。

季湛把元一一抱進房間，然後将其放在了下午時她坐過的那張椅子上，找了浴巾披在她身上。

季湛蹲下，發梢上的水滴落在元一一的腿上，“元元，我去拎水，你...不要走好嗎？”

元一一始終垂眸，不肯應聲。

季湛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麽長過，明明從他問話到現在，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卻覺得過了很久很久。

季湛搭在元一一腿上的雙手逐漸握緊，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裏，他感覺到了疼，但卻覺得心更疼。

而就在季湛想再次張口的時候，元一一的指尖戳了兩下他緊握拳的手。

季湛雙眸睜大，“元元？”

元一一抿唇，“松開。”

季湛松手，元一一手指撥開他的五指，已經有了很深的印子，泛着紅。

元一一別過頭，“我要洗澡了。”

“好。”季湛站起身來，給元一一換了條浴巾，這才腳步匆匆的往外走。

元一一等腳步聲消失了，擡眸，然後，她拎起浴巾的一角，擦着頭發。

寺裏是随時供應熱水的，再加上季湛動作快，不到十五分鐘，滿滿的一桶水便好了。

季湛伸手摸了下水溫，“有一點點燙，慢慢的進去适應溫度，我回去洗個澡，你慢慢泡，我很快來陪你好嗎？”

元一一順從的點點頭。

季湛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元一一的房間。

回房的路上，季湛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他覺得，這次吵架，好像看見一絲黎明的曙光了。

元一一現在已經平靜了下來，等她洗好澡，他一定會好好的，把事情全部都跟她說。

誠如季湛所想的那樣，元一一坐在浴桶裏，被熱水包裹住，身體上的寒冷和僵硬逐漸消失了以後，她确實冷靜了不少。

剛剛得知這些事情的時候，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腦子裏混成了一個團，她被困在裏面，根本無路出來。

可現在，她冷靜了一些以後，思緒逐漸清晰，感覺好了不少。

元一一撩了一捧水在肩膀上，滿腦子都是【季湛是六湛老板】這件事。

怪不得，怪不得季湛對她的這些事情都知道的那麽清楚。

她寫文事情上的動作是需要經過廖京和季湛的，而除開寫文的事情，平常生活裏偶爾的吐槽也是跟季湛說。

這麽一想，她無論是日常還是工作，竟然都沒有脫離開季湛？？？

元一一撇嘴。

“一一，你在嗎？”鐘靓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在泡澡。”元一一跟外面喊了聲，“你進來吧。”

“哦，好。”鐘靓推門又關門的聲音傳了過來，很快，她走到了元一一這裏。

“洗澡水是季湛給你拎的？”鐘靓笑着坐在了一邊。

元一一點頭，恩了聲，“給我賠罪的。”

“哈哈哈哈哈！”鐘靓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一桶洗澡水就想賠罪？”

元一一搖頭，“沒有，這只是第一步。”

“那下一步是什麽？”鐘靓好奇。

元一一抿抿唇，“他回去洗澡了，說是等我洗完他再過來。”

“那你怎麽想？”

元一一輕哼，“靓靓，你回來的正好，如果一會兒季湛來了，你就告訴他我睡覺了。”

鐘靓彎唇，“真這麽做？”

“恩。”元一一點頭，“我必須這麽做，我要讓季湛知道，什麽叫隐瞞一時爽，追女朋友火葬場！”

“好。”鐘靓豎起大拇指，“我支持你！”

話音未落，鐘靓補充一句，“不過你還是要注意分寸哈！季湛怎麽說也是你頂頭上司，還是那種最大的上司呢。”

元一一嘟囔，“知道了。”

“那你慢慢洗，我出去幫你看着人，如果季湛來了，我就不讓他進。”

聽着鐘靓的話，元一一總算是露出了一點笑容。

鐘靈握拳，“一一加油。”

“好。”

鐘靓出去了。

元一一坐在浴桶裏沉思。

想了好久，洗澡水有些涼了，元一一才從浴桶裏出來。

穿上浴袍，元一一又擦了擦頭發，找到吹風機吹幹以後，跟鐘靓說了聲，便直接回床上睡覺了。

後來，季湛确實過來了，但也被鐘靓攔下。

鐘靓說，她的一一想要好好休息一晚上。

季湛縱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還是以元一一身體優先，這樣兩個人才能好好的談話。

季湛拜托鐘靓照顧元一一，便又回去了。

這天晚上，季湛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到早上四五點才勉強入睡。

可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睡了兩個小時以後起來，元一一已經不見了蹤影。

...

“鐘靓！你們兩個住一個房間，你居然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你覺得這像話嗎？”

鐘靓也很煩惱的樣子，坐在桌子旁，兩只手托着腮，沒好氣的跟季湛道，“你跟我喊什麽喊？你要是不騙她，她能消失嗎？”

季湛語塞。

這件事情說到底都是他理虧。

姜鶴說，“我覺得，小嫂子可能回去了。”

季湛煩躁極了。

“這裏不通車，她怎麽回去？”

姜鶴拍了下季湛的肩膀，“阿湛，你冷靜一些，剛才鐘小姐不是說，小嫂子給你留了紙條的嗎？”

“哦對。”季湛也想起來了。

季湛看向鐘靓，手一伸，“把紙條交出來。”

鐘靓扯扯唇角，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褲袋裏的紙條拿出來，“啪”的一聲拍在了季湛面前，“看吧看吧看吧，就是你把一一氣走的，哼！”

季湛連忙打開紙條。

只見紙條上，左邊畫着一頭豬，中間一把菜刀，右邊是四個豬蹄子。

季湛&姜鶴&廖京：“........”

鐘靓沒好氣道，“一一說的沒錯，男人就是大豬蹄子！哼！”

言罷，鐘靓起身，“我才不要和你們這群大豬蹄子呆在一起了，我也要回去。”

“好。”季湛站了起來，“我們也馬上走。”

“行。”

于是，來的時候是三個人帶一對別扭小情侶，回去時變成了三個人帶一個在變成單身的邊緣徘徊的男人了。

昨晚上，元一一根本沒有睡着。

這一天信息量這麽大，她怎麽睡？

距離她不遠的鐘靓倒是睡的很熟，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

元一一掀開被子，悄悄下床。

她拿着衣服到了下午洗澡的浴室，輕手輕腳的換上，然後找到紙和筆，畫了豬和大豬蹄子留下，出門了。

元一一已經知道夜裏的山有多冷，所以一個人在淩晨三點下山的時候，穿的很厚。

妙緣山的路不算好走，卻也沒有那麽難走。

昨天下過雨，山路濕滑，元一一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平安下了山。

她給鐘靓和姜鶴都發了消息，告訴二人她現在到哪兒了，所以姜鶴才會提出“小嫂子是不是回家了”這種想法。

姜鶴和鐘靓很默契的都不提元一一發消息的事情，只是默默的引導現在已經在失控邊緣徘徊的季湛去找元一一。

而元一一之所以不告訴廖京，則是怕廖京這個大嘴巴直接告訴季湛她的去向。

上午九點半快到十點的時候，季湛在元一一家小區門口下車。

姜鶴幾人又對其囑咐了幾句，這才開車走了。

季湛的腦袋已經清醒了很多，也想到了鐘靓說回家的意圖。

站在小區門口，季湛望着元一一家的那棟樓，有點躊躇。

忽而，他的手機來了消息。

【姜鶴：阿湛，不要怕，我相信小嫂子在等你的。】

【季湛：好，謝謝。】

收起手機，季湛不再糾結，大步往裏走去。

很快，季湛到了元一一家裏。

季湛手指搭在門把手上，猶豫了幾下，按了密碼。

“滴滴滴！”密碼錯誤提示。

季湛：？？？？？

季湛以為是自己緊張按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個按鍵一個按鍵的确認好，按下去。

“滴滴滴！”密碼錯誤提示。

季湛想要爆粗口了。

元一一家的門，如果輸入錯三次密碼，會自動鎖死，而他已經按錯兩次了。

季湛手指虛虛的搭在按鍵上，良久，嘆氣。

季湛拿出手機來，給元一一發消息。

【季湛：元元寶貝，我錯了，你開開門吧！】

季湛還給元一一發了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表情。

消息發出去一分鐘，沒有回應。

季湛松口氣，好歹沒有把他拉黑就是了。

季湛繼續賣慘，元一一還是沒有動靜。

季湛看了眼時間，他在門外已經站了十分鐘了。

想了想，季湛直接給元一一打電話。

“嘟嘟”的接通中提示音一直在響。

季湛看着手機屏幕，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眼看着已經要四十秒，季湛已經開始失落的時候，手機突然接通了。

“......喂...”元一一沙啞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了季湛的耳朵裏。

在那一瞬間，季湛就聽出來了元一一的不對勁兒。

“元元，你是不是發燒了？”

元一一聲音有氣無力的，“我不知道。”

季湛很急。

這傻姑娘，昨天生氣又淋了雨，半夜還自己一個人出走，肯定是身心俱疲，寒氣入體了。

“元元寶貝，你乖，告訴我密碼，我得進去。”

“你是誰？”元一一已經迷糊了，還不忘記着季湛的話，“阿湛說過的，不能給陌生人開門。”

季湛好氣又好笑，“寶貝，我是你的阿湛。”

“阿湛？”元一一疑惑了，緊接着又否認，“不，你不是，阿湛不在了。”

季湛耐心的哄，“寶貝，我在呢，我就在門外，我陪着你。”

元一一哽咽了聲，“阿湛一定不喜歡我了，他惹我生氣，我耍了小脾氣，我還偷跑了回來，阿湛也一定生氣了，他不要我了，嗚嗚嗚嗚嗚~！”

季湛滿心只剩下了心疼，将聲音更加放柔了些，“寶貝，阿湛沒有不要你，你乖，告訴我密碼好不好？我必須馬上确認你的情況。”

元一一還是不肯，嗚咽着哭的委屈巴巴。

季湛想了想，“寶貝，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阿湛？”

元一一恩了聲。

季湛道，“寶貝，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嗎？”

“什麽時候？”

“是我們戀愛關系确定的第三個月，你拿到六湛簽約文件的那天，我在你家門口，就是現在這個位置，吻了你。”

元一一那邊遲遲沒有動靜，若不是季湛能聽見她的呼吸聲，還以為她已經燒的昏過去了。

“阿湛......”元一一聲音已經很啞了。

“寶貝。”季湛溫柔回應。

“密碼，你知道了。”元一一請笑了聲，然後挂斷了電話。

季湛：......

寶貝，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其實季湛也算是歪打正着。

元一一回來的時候改密碼，不知道改什麽，偶然想起了第一次接吻的日子便随手設置了。

季湛彎腰，很認真把密碼按下去。

“咔噠”一聲，門彈開了。

季湛拉開門，裏面靠門坐的元一一倒了下來。

季湛驚，“元元！”

元一一雙頰通紅，額頭滾燙。

元一一勉強睜開眼睛，笑了笑。

“阿湛，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