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姐姐？”

電話中再次傳來澤陽遲疑的話音。

章之杏猛地起身, 她看向梁耀。

梁耀俯身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琴盒, 轉身要走。

章之杏一個伸手, 手握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

梁耀站着不動, 嘴巴動了下，沒說話。

章之杏伸手，也沒動，對着手機道：“我在, 還有什麽事嗎？”

“……”

手機裏又是一陣沉默, “章姐姐，這是誰？”

梁耀“切”了聲, 甩開了章之杏的手。頭也不會進了房間, 狠狠一摔門。

“嘭——”

震響聲讓整個客廳都隐隐震動了起來。

章之杏揉了下太陽穴, “是誰都和你沒什麽關系, 我們只是雇傭關系，好了我先挂了。”

“可是——嘟嘟嘟——”

章之杏一擡手拿過手機挂了電話。

她起身走到了梁耀的房間門口, 輕輕敲了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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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門震動了下, 傳來一陣悶響。

章之杏吓了一跳, 她擰開門把手推門, 腳一動便踢到了柔軟的枕頭。

剛剛把枕頭扔過來了啊。

章之杏撿起枕頭拍了拍灰塵，拎着枕頭放好。

梁耀兩腿交纏擱在桌上，躺靠着老板椅。

他頭倒仰靠在椅背上，銀發垂落，露出了他漂亮的黑眸。

章之杏彎腰，低頭看他, “生氣了？”

梁耀不說話，眼睛不看她。

章之杏伸出兩只手揉了揉他的臉，“為什麽生氣啊？”

“哼。”梁耀晃頭想擺脫她的手。

“那種情況下，總不能說你在和我同居？”

章之杏又揉了揉他的臉，“你參加了第一期節目又在他後面，他肯定有印象，你我住在一起的事情越多人知道你不就越危險？”

“這有什麽？！”梁耀迅速反駁，面色不滿，“反正你就是有這麽多借口。”

章之杏愣了下，“難道你想讓我們住在一起的的事被所有人都知道？”

梁耀聲音低了下去，“我又沒這麽說！”

“嗡嗡嗡——”

章之杏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一看，又是澤陽。

這人煩不煩啊。

章之杏清了下嗓子，“我接個電話。”

梁耀眼神犀利了起來，“是誰？”

章之杏哪兒敢說話啊。

梁耀陰陽怪氣地嗤笑了聲，擡起頭，直起了身子，話音酸溜溜的。

“啧啧啧，一天十個電話，他是結巴嗎一個電話講不清事情？”

章之杏笑了出聲，她探頭，和他對視。

倒立的世界中，他卻準确地看到了她漂亮的貓兒眼。

她眼中滿是笑意，伸手搓了搓他的頭，“怎麽還吃醋上了？”

風吹進窗內，刮起了窗簾，也刮起了梁耀心中的波瀾。

“吃、吃醋？”他懵了一下，瞬間炸毛了，起身将章之杏推出了房間，“你要接電話就出去接電話，別在這礙眼！”

他猛地關上房門，身子靠在門上。

梁耀大口大口地呼吸這新鮮空氣，心髒亂跳了起來。

他咽了咽口水，腦子一團亂。

吃、吃醋？

他、他在吃醋嗎？！

門外，章之杏接起了電話，“有什麽事你一口氣說完好嗎？”

電話那邊。

澤陽的手指摩挲了下膝蓋上的書，眸色沉着，話音卻帶了些無辜，“我這邊也是剛剛收到了通知說明天下午有《偶像計劃》和《雲尚雜志》雜志的拍攝。”

“《雲尚雜志》是嗎？好，我知道了。”

章之杏頓了幾秒，“這回沒有別的事了？沒事我挂了。”

澤陽的指甲在書的封皮留下了一道淺淡的劃痕，“章姐姐就這麽讨厭我嗎？是因為剛才的人嗎？”

章之杏輕笑了聲。

那笑意像是羽毛般的輕柔，澤陽耳中感到了些瘙.癢。

連嗓子，也有些幹了。

她道：“那你現在又因為什麽來問我這個問題呢？”

澤陽怔住。

******

《雲尚雜志》所在的公司位置頗遠，考慮到下午還有化妝試裝等事情，章之杏中午就帶着澤陽去到了拍攝地。

到了場地沒多久，幾個相貌英俊的男生們結伴而來——是和澤陽一起拍攝的練習生。

澤陽起身，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幾個練習生互相看了眼，并沒有理他。

澤陽心知，他們恐是對自己心生了不滿。

這三個練習生都是已經內定好的出道成員，而自己前兩日在微博打出了聲勢，票數一下子超出了他們許多。

雖然官方會保證他們出道，但是過程中自己票數超過他們太多，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因此，他不再搭話。

這次的化妝師是頗為專業，一對一化妝，妝化到發型都很費時間。

澤陽來得最早，本該他最先化，只是他們不由分說便兀自坐到了化妝師面前。

他無奈，只得等着這三個人化好。

章之杏推開了後臺的門，手裏拎着幾杯奶茶。

她微微蹙眉，看着化妝間裏側三個坐在化妝椅上排隊化妝的小崽子，又看了眼靠在沙發上的澤陽。

她将手裏的奶茶放到桌上，“不是按先後順序化妝嗎？你一個人坐在這兒幹嘛？”

澤陽微微垂眸，笑了下，“沒事，他們着急。”

章之杏嗦了口奶茶，“喲呵，被孤立了？”

澤陽喉間一梗。

她将桌上的奶茶推到他面前，看戲似的道：“沒事，雖然他們孤立你，但是我也不喜歡你呀！”

澤陽：“……”

看着他這樣不開心，章之杏極其開心地離開了。

澤陽看了眼桌上的奶茶，半晌，也笑了。

又等了近兩個小時，終于到了澤陽。

化完妝後，他剛進更衣室，就見三個練習生穿着樣式各異的時尚裝扮出來了。

走前最前方的男生看了他一眼，笑了下。

澤陽心生不妙，打開了櫥櫃，拿出衣服看了下。

衣服的縫線處全是線頭，大.片開裂，被裁剪了。

他捏緊了袖口。

衣服都是提前搭配好的，臨時換衣服就破壞了整體的拍攝。

而為了拍攝的保密性，攝影棚內也只有必要的工作人員和經紀，這下……

澤陽拿出手機，看了眼章之杏的電話。

她或許會讓他幹脆別拍了，但是他也找不了別人。

他電話還沒接通就被挂掉了。

澤陽嗤笑了下，果然，她幹脆連電話都不接了。

他看了眼衣服，眸色愈發低沉，牙齒咬合了起來。

“咔嚓——”

試衣間的門被猛地推開，章之杏面色不耐煩地晃了下手機，“找我.幹嘛？”

澤陽一愣，喉間有些幹澀，“你、怎麽在……？”

“我剛到門口就見你電話了，又怎麽了？”

章之杏看到他手上的衣服，“不換上嗎？待會兒攝制組催你了。”

澤陽莫名感到了窘迫。

他抿了下嘴，道：“衣服，壞了。”

“什麽？”

章之杏似乎沒聽清，走了進來。

一走近，她就看到了衣服上極其顯眼的線頭。

章之杏從他手中拿過衣服，仔細看了下，有些詫異，“哇，不禁被孤立還被針對啊。”

澤陽向來擅長隐忍不發，再難堪的事情他也能受住，只為等待一個能一擊致命的機會。

但章之杏簡單的一句話，他卻有些難以容忍了起來。

澤陽面色微冷，“今天是不是不能錄制了？”

“不至于。”

章之杏從包包裏翻出了針線包，比對了下顏色後，她開始穿針引線。

她盯着針線的眼神很是專注，針線在手中穿梭舞動。

澤陽呼吸重了些，他道：“沒想到你會随身帶針線。”

“我也沒想到，還能再碰到這種情況。”

章之杏語氣無奈。

“還能？”澤陽垂眸，“你還幫誰縫過？”

章之杏停住了動作，想到了那個腦袋不太好使的宋泓朗，她笑了下沒有接話。

澤陽見狀，心中很是積蓄了些煩躁。

好一會兒，他問道：“是電話裏的那個人嗎？”

“好了，随便縫了下，沒有大動作應該不會再開線。”

章之杏收好針線，将衣服遞給他，避而不答他的問題。

澤陽接過了衣服，沒有再問。

章之杏轉身離開，“換好了別忘了去攝制組那邊先試下鏡頭。”

澤陽道：“嗯。”

章之杏腳步頓住，她轉頭看了眼他，嘴角翹了下，“好好表現，別浪費我縫好的衣服，懂？”

澤陽呼吸屏住了幾秒，他吸了口氣。

他彎起了眼睛，輕聲道：“嗯。”

當澤陽出現在拍攝現場時，那幾個練習生紛紛露出了掃興的神情。

他依舊謙遜地朝着他們點了下頭，只是心裏的情緒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還有時間，賬就慢慢算。

接下來的拍攝中，澤陽的魅力全然展現了出來。

就連攝影師，都不自覺總是将鏡頭對準澤陽。

“最後，請各位對着鏡頭向粉絲們說句話！”

這個環節一般是為自己拉票固粉的，練習生們紛紛鉚足了勁兒。

等到澤陽時，他愣了幾秒。

然後他将鏡頭扶正了下，漂亮的面容離鏡頭愈發近了些。

攝影師心跳加速了些，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澤陽笑了下，眼神真摯，“希望你們都能快樂一點，很多事情盡力就好啦，不要太勉強自己。”

錄制結束，澤陽轉身，面上的笑帶了些淡漠。

終于結束了，無聊。

剛走幾步，他就感覺胃部一陣抽痛。

澤陽咬了下牙，強撐着上了車。

“今天确實表現得不錯啊。”

章之杏啓動了車子，看了眼他，眉頭卻皺了起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澤陽咬了下嘴巴，嗓子有些沙啞，“老.毛病了，你送我回家我吃點藥就好了。”

“開車也得一個多小時才到你家呢。”

章之杏看了眼導航，“我去幫你買點藥。”

澤陽沒了力氣，身子蜷縮了起來。

沒幾分鐘，章之杏到了目的地，“你吃什麽藥？我幫你買？”

澤陽吸了幾口氣，好幾秒才道：“枸橼酸秘鉀膠囊。”

沒多久，章之杏拿着藥打開了後座的門。

後座，澤陽半躺着，臉色蒼白，黑眸濕漉漉的。

她連忙扶住他的肩膀，拆了藥，擰開了礦泉水瓶，“喏。”

澤陽微微仰頭，就着章之杏的手就喝水将藥吞了下去。

喝完後，他像是沒力氣一樣，軟在了章之杏的懷中。

章之杏擰好礦泉水瓶，看了眼埋在自己懷裏的澤陽，她頓了幾分鐘，“你是胃不舒服嗎？”

澤陽輕哼了聲，“嗯。”

章之杏又道：“你好些了嗎？”

“嗯，好些了。”

澤陽聲音悶悶的。

兩人都沒再說話，車內氣氛安靜了些。

良久，章之杏面色複雜，“那你能從我懷裏起來了嗎？”

澤陽從她懷裏擡頭看她，蒼白的臉色有了些緋紅，襯得他愈發漂亮。

他笑了起來，“章姐姐就不能再安撫我一下嗎？”

章之杏見他沒事了的樣子，拍了下他的背部，“起來，我去開車。”

澤陽卻不，他一把摟住了章之杏的腰部，将她壓倒了車後座。

章之杏推他腦袋，“澤陽，起來。”

澤陽埋在她的懷裏，“章姐姐，如果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在意我的死活。”

“行，你現在放開我，我保證不在意你的死活。”

章之杏繼續推拒着他的肩膀。

澤陽笑了起來，一時間，純真懵懂的氣質中摻雜了些詭秘的味道，“太晚了。”

“嗡嗡嗡——”

手機震動了起來。

章之杏的手被澤陽按住。

澤陽捏住了她的手機，替她接通了。

“章之杏！你人呢！怎麽還沒回來啊！”

一接通，就是梁耀帶着嗔怪的話音。

澤陽眼睛眯着，笑意沉極了。

章之杏無法，只得道：“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回來了。”

澤陽貼近她的身體，感受着她身體的暖意，眼睫垂着。

“那好，你快點——”

澤陽突然笑出了聲。

因為靠近聽筒，這聲低笑便極其清晰地傳達了梁耀的耳中。

梁耀的話音頓住，然後爆發了，“他.媽.的你——”

“嘟嘟嘟——”

電話被挂掉了。

梁耀氣得腦子空白了一瞬。

他拿着手機就要扔出去，卻突然頓住了。

扔自己的東西幹什麽！扔章之杏的啊！

他站起身來，走到客廳就要将茶幾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手剛要動，他卻覺得沒勁兒了起來。

她都不在這裏，自己摔東西給誰看啊？！

越想，梁耀愈發覺得煩躁了起來、

自己在想什麽！

以前摔東西不就是為了摔個爽快，為了發洩嗎？和章之杏有什麽關系！

和她有什麽關系啊！

梁耀站在客廳裏走來走去，開始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混亂。

就像小時候，他怎麽也拉不好一首曲子時，他就是這樣的混亂。

明明每個動作都是對的，每個音符也是正确的，為什麽拉出來的曲子那麽不動聽呢？

而現在，他開始疑惑。

明明感到憤怒，明明想要發洩，卻為什麽那麽希望讓章之杏見到他的憤怒呢？

****

澤陽手指一動，挂掉了電話。

澤陽微微詫異，随後露出了帶着歉意的笑，“抱歉，手指不小心碰到了。”

章之杏面色冷了下來，動腿要踹他，“你給我起來。”

澤陽依言起身，将手機遞給了她，話音帶着些飄忽，“這麽生氣嗎？”

章之杏一把拿過手機，聲音冷淡，“以後不要再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澤陽看向她，扯出了個笑，“章姐姐就當真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我們會保持良好的雇傭關系，希望你也能明白這點。”

章之杏頓了頓，“我也希望你不要越界。”

澤陽看向自己纖長白.皙的手指，嘴邊卻露出了笑意。

他擡頭，眼睛彎彎，“可是我好像已經想越界了，明明你說着讨厭我，卻還是幫了我這麽多，難道這就是章姐姐讨厭人的方式嗎？難道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好嗎？”

章之杏看了眼面板中澤陽對自己的“70”好感度，心情複雜。

原來戀愛腦真的會讓人失了智，哪怕是澤陽這種黑蓮花。

于是她神情認真地點頭：“對啊，我對所有人都這麽好，你不知道嗎？我是娛樂圈活雷鋒啊！”

澤陽：“……”

他頓了幾秒，又黏上了章之杏，“無論章姐姐怎麽說，我只相信我所感受到的。”

他.媽.的跟你說不通啊操.你.媽。

澤陽微微擡頭看着她。

章之杏對上他的視線。

澤陽輕笑了下，“章姐姐不想再說些什麽嗎？”

章之杏湊近了他。

氣氛粘稠了起來，澤陽呼吸重了些。

然後他聽到了她的回答。

章之杏道：“你要是這麽想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澤陽：“……”

作者有話要說： 章之杏使出了“直男必殺器”：“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