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你永遠失去她了

被子下的身體掙紮的力道越來越小。

裴苑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哈哈,你死了也好,你們一塊下地獄。”

你們?

喬洛施嗎?

這句話仿佛擁有無限魔力。

被子裏的裴鸾忽然大力掙紮起來,像是浴火的鳳凰,像是下山的猛虎,掀開裴苑,一手肘狠狠襲在她的小腹上。他又像是狼,癫狂的,眼裏閃爍着嗜血的殺意。他反壓過來,那雙筋脈跳躍的雙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說,她在哪裏?!”

“哈哈哈——”

裴苑只笑,笑的諷刺又絕望。

呼吸越來越少,瀕死感籠罩在頭頂。

她回想起那段姐弟情深的日子,眼裏不停地落淚。

都是那個女人,沒有她,一切都好好的。

真該死!

裴鸾被刺激的不行,拿過床頭的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在她額頭上:“說,別逼我!”

他下手狠,只一下,她的額頭便鮮血如注了。

裴苑像是感覺不到疼,獻血糊住她的臉、她的眼。她有些看不清,伸手去抓他的手臂,還在瘋狂地笑:“你永遠找不到她。三天了,早死了。哈哈。裴鸾,你永遠失去她了。”

再沒比這更刺激人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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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蠢了,早該料到是她出的手。

他的雙手顫抖起來,抓起她的衣領,像是哀求,又像是威脅:“你想死嗎?你活膩了!”

“你知道的,我不怕死。”

她笑着看他,伸手去摸他的臉,但被一巴掌扇開了。

她也不惱,只輕輕地笑:“你不愛我,便恨我吧。”

裴鸾沒有恨她的時間,見她死不悔改,徹底沒了顧忌。他下了床,摸到手機,一邊派人在滄市尋人,一邊揪着裴苑的衣領把人拖出去。

她鮮血淋漓,狼狽不堪,一出了卧房,就引來一陣尖叫:“天,鸾兒你在做什麽?”

“苑兒,苑兒,你還好嗎?”

“快來人,快打急救,三小姐受傷了!”

……

客廳裏亂成一鍋粥。

裴鸾紅着眼睛吼:“別管她,這是個瘋子!”

可他才像瘋了,一陣風沖上樓,一腳踹開裴苑的房間,然後搜出一條皮鞭,沖下來,在衆人的尖叫聲中甩在了裴苑身上。

“噼啪”的聲音帶過一陣淩厲的風聲。

“你說不說?”

“她在哪裏?”

“告訴我!快點!”

每一句都伴着一道鞭。

仆人們在裴家主人的命令下上前來攔他,但被抽得哇哇怪叫躲開了。

沒人控制住他。

裴鸾瘋癫到極致,見人就踹、就甩,連上前的裴父裴母都沒能幸免。

後來還是霍銳趕來了阻止了他。

力氣洩盡了,他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樣子。

裴母吓壞了,淚眼汪汪地撲上去,摸着他的臉,聽着他癫狂的呓語,心痛地喃喃:“我的孩子啊,這是怎麽了?”

“別信她……她是壞人……”

裴鸾依偎在母親的懷裏,指着地上一身鮮血的女人,“喬喬在她手裏,快、快死了……”

裴母自是不信,哭道:“你是瘋了嗎?這說的什麽話?她是你姐姐啊!”

“不是,不是,她說她愛我……她強迫我、虐打我,你們……你們都不信我……”

裴鸾又被刺激了,指着她們,聲音顫的不行,到最後幾乎是絕望了:“她死了,我便死了……都幹淨了……”

衆人全懵了,又驚又懼。

有醫生匆匆進來。

裴璇讓人給裴苑看傷情,但被裴鸾踹開了:“不許,我要她死,要她死!”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

裴母顫抖着手,低喝着:“你還沒瘋夠嗎?你是要吓死我們嗎?”

他們到底還是不信他。

裴鸾推開她,輕輕笑了:“你們不會死,我才要死了……”

三天了,倘若喬洛施在她手裏三天了,應該、可能、也許就死了。

她死了,他們的故事結束了,他也要死了。

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外走。

霍銳讓人給他打安定劑,但他體質特殊,作用并不大。

裴鸾在臺階處跌倒,摔下去,額頭撞在圓柱上,昏沉沉的不動了。他痛的麻木了,思緒遲鈍了。

頭頂太陽很烈,他迷糊睜開眼,有血流進眼睛裏。

他什麽都看不見了。

有人把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你別急,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喬洛施。”

是霍銳的聲音。

裴鸾像是沒聽到,呼吸清淺,似是睡去了。

可就在霍銳起身要走的時候,聽到他一句:“我、我誰也不信了,你、你讓董達來。”

董達來的時候帶來了裴苑不正常的一系列證據,那些在她房間裏拍下的視頻,昏暗的卧室藏着暗間,裏面有各種化學藥劑、各種染着血的刑具還有她收藏的關于裴鸾的私人物品,數不清的照片、襯衫以及貼身衣物。

她心理畸形、是個變态。

一夕間,裴家人風雲變色。

裴父驚得頭皮亂炸,裴母當場暈倒了,大姐裴璇也不敢相信,愣在一邊,二姐裴涵已經一巴掌甩到她臉上去:“你怎麽能!他是我們的弟弟啊!”

她有窺見過蛛絲馬跡的。

那蒼白的臉色、欲言又止的眼神、乍然疏遠的态度……

她結婚時,他背着她上婚車時,低喃的那一句:“我只有你一個姐姐了。”

她怎麽就忽視了?

她心痛難抑,撲上去搖她的肩膀,質問着:“他是我們唯一的弟弟,你怎麽舍得,你怎麽舍得?”

背負着姐姐不倫的情感,對異姓沒丁點的興趣……

她的弟弟這些年到底承受了什麽?

裴苑狂笑:“心痛什麽?你有我心痛嗎?他生下來就屬于我,可那個女人奪去了他!”

裴母高齡産子,難免照顧不周。

裴苑那時記事了,與他形影不離,見證過他的成長,主宰着他全部的喜怒哀樂。

他是屬于她的。

這一點是她的執念。

裴涵見她死不悔改,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你無藥可救了!”

“他是我的藥,哈哈——”

裴苑笑的滿面都是淚,那淚混着臉上的鮮血,看起來分外猙獰可怖:“我要死了,帶走他的女人,他便陪我一起死了——”

霍銳這時候聽出了關鍵點,摸着下巴,不動聲色地吩咐人把她關進房間裏。他回了裴鸾的卧室,他已經清醒了、冷靜了,手腕上一道道傷痕,不停地滴着鮮血。

自殘嗎?

他忙喊醫生來給他包紮。

“不用了。”

裴鸾揮揮手,随意用領帶纏上去,就出去了。

門外站着董達:“四少?”

裴鸾面無表情:“催眠師到了嗎?”

董達看了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他現在覺得一分鐘也難熬。

他迫切地想從裴苑嘴裏逼出她的下落。

沒有太多時間了。

催眠師比他預想的來的晚,大概遲到了十分鐘,在這期間,他拿着鞭子進了裴苑的房間,像是嗜血的修羅又甩了十幾鞭。那纏着領帶的手腕血滴的更猛了,但他不覺得痛。

越痛越好,讓他越清醒。

裴苑就不清醒了,額頭被砸傷,身上被他抽的沒個好處,幾次疼昏過去又醒來。

她以為自己會死在他手裏。

她又一次醒來時對着他笑:“我的好弟弟,我的鸾兒,你看看你的樣子,我們啊……是一樣的人。”

她曾致力于想把他打造成同類。

無法控制的暴戾情緒便是一個開端。

可惜,那女人毀了她的傑作。

裴鸾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只在聽到她那句話時,狠狠甩出一鞭子。

那鞭子剛好擦過她的臉頰,一道血紅飛濺。

她大抵是毀容了。

裴苑想着自己的臉,想着絕望的未來,又笑了:“我們終究是要一起死了。可惜,我會先走一步。”

她看到推門進來的男人,像是認出他的身份,一腦袋撞向了牆壁。

可惜,她并沒有死。

壞人遺千年。

她醒來了,意識混沌,防衛心理也沒了。

她被催眠着說出了那個女人的下落。

清醒後,她看到他得逞的笑臉,不甘地說:“晚了,晚了,我把她關在地下室三天了,沒有水,沒有食物,她熬不過去的。”

裴鸾心狠狠撕扯着,但面上不顯露,只看向身邊的董達:“我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

他要毀了她的嗓子。

他走出去,聽到她的尖叫:“爸媽,救我,救我,哈哈,你們偏心,你們從沒愛過我——”

外面的裴家父母親人都落了淚。

他們知道,裴苑徹底毀了。

這個聰明的、美麗的、優秀的女兒徹底毀了。

他們不夠愛她嗎?

華衣美食、養尊處優的生活,說不清的珠寶首飾甚至裴氏醫藥的最高執掌權……

裴母痛哭:“你沒良心,你骨子裏壞到底了。”

裴父在一旁抽着煙,嘆着氣:“送去精神病院吧。”

“這就是你們的愛,呵,我在他面前分文不值……”

在她被人拽出去的時候,終于落下悔恨的眼淚:“我當時就不該心軟……”

她曾有機會除掉他們的。

果然,還是她心軟了。

她又想到了喬洛施,那是她的又一次心軟,她應該直接藥死她,而不是關在地下室裏任她自生自滅。

三天滴水不沾會死嗎?

她期待着。

只要她死了,她便沒有輸。

裴鸾乘坐私人飛機趕去了滄市,等待降落的時間,他神經突突跳。

很不安。

很恐懼。

他臉上青紫淤青着,唇色慘白幹燥。

他雙手交叉着握住,放在唇邊,像是在祈禱。

漫長的三個小時。

飛機終于降落在一棟私人別墅時。

他快步如飛地轉過幾個回廊,走進了地下室。他握着拳頭推門進去,大喊着一個名字:“喬洛施,喬洛施——”

沒有人回應。

有保镖拿着手電筒照亮一方天地。

裏面空蕩蕩。

如他的心。

裴鸾腦袋轟鳴作響,眼前忽然黑了,一頭栽下來。

“砰!”

沉甸甸的一聲響。

董達手忙腳亂地扶起他:“四少,四少——”

沒有丁點反應。

他太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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