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顧成悅候在門診門口來回踱步, 仰頭呼口氣, 還是好生氣。

門開了，左池出來, 顧成悅尴尬問他，“沒事吧？”

左池動動肩, “沒事。”

兩人并肩出來，左池随手将病歷扔垃圾箱, “一點小拉傷，不用來醫院。”

顧成悅還是很抱歉，“對你來說是無妄之災了，對不起。”

左池問她, “男朋友？”

顧成悅楞了一下, “什麽？”

“那個沒動手的男人。”左池笑起來, “他雖然沒有動手, 眼神已經秒殺我幾百遍了。”

顧成悅知道他說的是趙闊，冷冷答：“不是。”

左池轉轉手臂, “我們做私教, 被人誤會也是經常有的事, 習慣了，不要影響到你們就好。”

他這樣說, 顧成悅更是深感抱歉, “我們沒關系，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你放心。”

左池只是笑笑,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管你請不請我當私教，我有個小建議想給你。”

顧成悅：“你說。”

左池：“你的肺活量雖然天生高于常人，但是和那些‘鐵肺’歌手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先天條件重要，後天的鍛煉也至關重要。我之前訓練過一個歌手，她每天鍛煉的時間在八個小時以上。”

顧成悅驚訝，“那她有練歌的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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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只睡三個小時。”左池說。

顧成悅沉默了……

那些抱怨自己努力了卻沒得到成功的人，只是看起來努力，其實什麽都沒做。她以為自己夠努力了，其實遠遠不夠。

顧成悅停下腳步，“左教練，請你當我的私人教練，訓練我。”

左池也停下來，認真看她，“如果顧小姐确認請我當私人教練，我希望顧小姐給我百分之百的信任。如果不能，這個私教我教不了。”

“當然。”顧成悅鄭重伸手，“左教練，我以後就拜托你了。”

左池似遲疑了一下，握住她四指，以示尊重和距離，不輕不重的力道，讓人很放心。

“我也要拜托你，不要罵我是魔鬼教練就好。”

“不會。”顧成悅自信滿滿。

左池點點頭，“那從明天早上開始，慢跑40分鐘，在水下憋氣三分鐘，吹一百個氣球。”

“啊！”顧成悅滿滿的自信都僵在臉上。

左池握拳抵着唇笑出聲。

顧成悅：“你是開玩笑的吧？”

左池伸手攔車，“并沒有。”

“鍛煉不是講循序漸進嗎？”

出租車靠邊停下，左池拉開車門，回頭注視顧成悅眼睛，“我相信你可以。”他的眼睛像深深的幽潭，專注看人時好像你是全世界唯一，眼波一動，又帶着某種玩味嘲弄。那是一雙藏着許多秘密的眼睛，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沒有強大定力的女生，輕易就會陷進去。

“已經耽誤你很多時間了，我自己回會所就行。”左池說着，手掌攔在車門上，這是一個極溫柔極紳士的動作。

被男生這樣細心對待，一個正常女生還是會開心的，顧成悅也是正常女生。

“那好，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左池點點頭，顧成悅上車，左池替她關好車門，“明早見。”

顧成悅拿出手機，“這是我的微信，方便聯系。”

添加好友，左池目送顧成悅的車走遠，他還在站在原地，在微信備注裏輸入A，通訊錄A只有她一個。

Agrimika。

希臘語中是“獵物”的意思，也可以指與狩獵相關的一切。

顧成悅從醫院直接回家，洗澡換衣服，她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

花灑開到最大，她閉着眼睛沖，還是越想越生氣。明明是趙闊先甩了她，還讓她嫁別的男人，為什麽又總是陰魂不散？！先是來樂隊撩撥，讓她以為他還對她戀戀不忘，突然又一聲不響離開。離開就離開吧，吃個飯，餐廳門口能碰到，去個健身房，還能碰上。這要不是他故意，那他倆這孽緣，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她和趙闊就是孽緣！

顧成悅關掉水，包着浴巾出來，桌上手機震動。她過去看一眼，穎姐？好多個未接電話，她剛在洗澡沒接到。

顧成悅回撥過去，電話被秒接，“喂，穎姐，我剛剛在洗澡沒聽到電話，有事嗎？”

“倒也沒什麽事，你現在有時間嗎，出來喝一杯？”徐穎心裏着急死，聲音再平常不過。

顧成悅想都沒想，“好啊。”她也正好想找個人喝酒。

徐穎：“我讓司機去接你。”

顧成悅：“不用，我認得路。”

徐穎：“那我等你。”

“待會兒見。”顧成悅現在，想喝酒，想找人說話，俞菲菲不行，穎姐最合适，她又不認識趙闊。

……

“痛痛痛……闊哥，你手下留情，我已經變香腸嘴了。”鄭方行望着趙闊哭訴。

趙闊走神了，擱下藥瓶，“活該。”

鄭方行捂着腫起的嘴角，委屈道：“我這不是……為了你嘛。作為一個有着豐富破案經驗的優秀刑警，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小子對嫂……對顧成悅絕對思想不單純。”

“查查。”趙闊淡淡說。

鄭方行立正，“收到，保證把他查到掉底、褲！”

趙闊偏頭點根煙，煙霧從唇縫溢出，煙尾虛虛夾在嘴角，将落未落，“查查那家健身會所，所有人。”

“了解。”鄭方行笑眯眯，“我們不能讓別人說咱以公謀私，我會查所有人，着重查那小白臉。不對，那麽壯，力氣又大，又能打，不能叫小白臉，應該叫，大黑牛！”

趙闊皺眉拿下嘴上的煙，“鄭方行，你的體能測試合格嗎？”

“當然，我是優秀好不好！”

“左池，只是一個健身教練，能把你這樣一個體能測試優秀有豐富經驗的刑警打趴在地。”

“那是我輕敵了。”鄭方行還沒抓到重點。

“好好查查這個左池的背景。”趙闊隐隐有點擔心。

兜裏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一眼，家裏的電話，摁滅煙，接起，“爸。”

“在哪裏，幹什麽？”趙致遠審問似的。

“您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兩父子一向是這樣的對話風格。

趙闊不說話，1、2、3。

“你媽媽有沒有跟你在一起？”趙致遠還是忍不住問。

“爸，我媽都多大歲數了，至于您還這樣捧在手心裏嗎。”

“不孝子，你想你爸媽婚變嗎！”趙致遠明顯壓低聲音，“你媽媽最近，經常偷偷在微信上跟人聊天，還不能給我看。時不時問我，真愛是不是就應該勇敢去追，中途放棄是不是太可惜……”

趙闊突然有點同情老趙同志，清清嗓子，“爸，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

“敏感？這已經晚上了，你媽媽一個人出去，我問她去哪裏，她說跟個朋友喝一杯。”

“什麽朋友？”趙闊也好奇了。

“我知道還給你打電話！”趙致遠爆躁挂斷電話。

趙闊無奈揉揉額角，母上大人還有老趙都不知道的朋友？這個朋友還不能讓老趙知道……确實可疑。

“幹杯——”顧成悅幾杯酒下肚已經完全放開，徐穎看着她一仰頭又幹了一杯，按下她的杯子，“酒不是這樣喝的。”

顧成悅呼口氣，“這樣喝爽快。”

“你是不是遇着什麽不開心的事？”徐穎試探着問。

顧成悅搖頭，“沒有。”她抓着酒瓶又倒一杯。

“慢點慢點。”徐穎裝作漫不經心問，“你上次說和男朋友吵架，現在和好了嗎？”

“分手了，徹底的，沒有一絲留戀的。”顧成悅笑起來，“我上趕着被同一個男人甩了兩次。”她舉杯，“是不是該敬我自己一杯。”

“不會吧！”徐穎一下沒控制住漏了情緒，她連征婚大招都祭出了，趙闊那臭小子是要急死誰啊！明明很在乎，她故意讓趙闊看到征婚，趙闊天天在家那叫一個魂不守舍，徐穎都看在眼裏。明明兩個人那麽熱烈的相愛着，她這個局外人都感覺到了，為什麽要這樣？趙闊的性子徐穎是了解的，不喜歡他們插手他的事，他要知道她不但偷偷和顧成悅接觸還在背後做了些小動作，到時候會變成越幫越糟糕。

徐穎定定神，“所以，你們就真的結束了，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他都叫我去嫁別的男人，還有什麽餘地！”顧成悅真的真的好傷。

徐穎沉默了，看着她一杯一杯喝光面前的酒。

“可是你還是愛他的吧。”徐穎是陳述事實不是問她。

顧成悅撐着下巴，無奈又傷心，“是啊，可是我還愛着他。”

“那就試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再死心也不遲。”

顧成悅擡頭，眼睛迷離望着徐穎，“什麽最後一次？”

“眼睛會騙人，嘴巴會騙人，人在危險時的身體反應是最誠實的。”徐穎連自己壓箱底的親身經驗都拿出來了，如果還是不行，那他倆可能真的是有緣無份，強求不了。

“你會游泳嗎？”

“以前不會，第一次被甩學會了。”游泳是很好的一種療傷減壓方式。

“那就是說他還不知道你會游泳，簡直是太完美了！”徐穎把自己的經驗依樣畫葫蘆傳授給顧成悅，想當年，她就是靠這一招拿下嘴硬的老趙同志。

顧成悅拒絕了，“我不要。”她不想再繼續受傷，她沒辦法左右趙闊的心，至少可以守住自己的心。

徐穎盡力了，就是好可惜好可惜，他們倆真的很般配呢……回去把趙闊各種加入黑名單。

趙闊打母上大人電話，“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停機？怎麽可能。他再打一遍，“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什麽情況！微信發消息，提示：對方拒絕接收您的消息。

趙闊只能打給老趙，“爸，我媽真的打算要抛夫棄子了。”

趙致遠回了句：“不孝子！”

趙闊反正也習慣了，只是不知道母上大人這又是哪一出啊。

“闊哥。”鄭方行回來，會員卡遞給他，“這是VIP卡，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嗎？”

趙闊接過卡，“有問題也得去。”

鄭方行：“怪我太沖動。”

趙闊拍拍他肩膀。

顧成悅一晚上做着雜亂無章的夢，早上還是左池微信叫她起床。

早餐也沒時間吃，直奔健身會所。

“抱歉啊左教練，昨天睡得有點晚。”

左池冷面看眼時間，“給你五分鐘換衣服。”

“OK。”顧成悅其實還有點頭痛，倒不是因為喝酒的緣故，穎姐的話緊箍咒似的在腦海旋轉。

熱身運動，左池給她喊節奏，跟着跟着就開小差了。

“換邊。”左池說了三遍，“顧成悅。”

“啊？！”

“伸展手臂，換右邊。”左池又說一遍。

顧成悅趕緊換右手，左池走近，顧成悅集中精神站直了，“對不起教練……”她話沒說完，看見左池在她面前蹲下身，散開的鞋帶纏上他手指，靈活的在他手上打出一個結實的蝴蝶結。

顧成悅張着嘴楞住，左池沒起身仰望的角度看她，“鞋帶散了很危險。”這樣的男人真的足夠有讓人心動的資本。

“謝……謝謝。”顧成悅有點尴尬地望向別處，剛剛好碰到趙闊的視線，他正看着她，不對，是他們。

趙闊先一步移開視線，去重量器械區，毛巾挽上手腕，差點撕破。

“哇，好帥——看到了沒，那個新來的，身材好好。”

“我看到了，看到……他露出的內褲邊，超級性感。”

“色女！我也要看……”

“顧成悅，現在要換左腿了。”左池喊一聲。

顧成悅真是要瘋了，趙闊趙闊趙闊！

“教練，我可不可以先去鍛煉水下憋氣。”

“可以。”

顧成悅松口氣，往游泳區去，眼不見為淨。

“先深吸一口氣，不用能嗓子憋氣，要吸到丹田，這裏。”左池将手掌虛虛貼在她小腹，顧成悅覺得癢，往後躲了一步。左池也不介意，好似見慣的，繼續說：“保持小幅肌肉的緊繃狀态，拉長氣息。”

這樣兩次，顧成悅也自然放下介懷，把身體交給他指導。

“我們這裏是恒溫游泳池，溫度保持在26-28度，适合人體的溫度，使用的是全自動恒溫設備，人下到水中會感覺很舒服。”漂亮女教練帶趙闊參觀游泳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