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apter 25
聽到他的話,楊文庭鎖着眉心道:“缺陣也沒什麽,畢竟是——”
“表演的完整度不夠,扣分會很嚴重。我傷的是手,不是腳,影響不會太大。”
事實确實如此,表演完整度是評分要點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程南的态度又很堅決,其他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幾分鐘之後,九個人還是達成了共識,尊重程南自己的意願,所有人一起上場。
很快他們也接到了前臺傳來的通知,不用再回到座席處,待會兒報幕結束後直接從後臺出場。
最後一個組合表演中,他們出了休息室,在通道口等待着。
鄧元天側着頭,視線在那纏緊的繃帶上巡視而過。
他又往程南那邊靠了靠,舉起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繃帶的邊緣。
程南察覺到後轉過頭,在那落在自己手臂上的視線中看到了難掩的自責。
并不想看到那樣的情緒,他輕描淡寫地說:“只是普通的紮傷,過段時間就好了。”
鄧元天擡起頭看他:“你沒必要幫我擋,總要有一個人受傷的,我倒更希望那個人是我。”
程南回望着他:“你的身體如果出血,後果會更嚴重。”
鄧元天的凝血功能不好,更何況那片碎玻璃的位置太過危險,很有可能會直接紮到他的頭頸部,這些都是程南撲過去前腦中浮現的念頭。
明白他的想法,鄧元天心裏又暖又有些悶,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搭在程南手臂上的手下移,握了握他硬朗的手腕:“一些動作太勉強就不做了,nike之類的。”
“嗯。”
手腕被輕輕握着的那幾秒鐘,溫熱的觸感從肌膚表層搖曳着滲入到血液中去,像魚兒攪動一池水,傷處湧動着的痛楚中似乎夾雜着一點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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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鄧元天的手撤離的時候,程南感受到一種淡淡的失落覆在胸口。
九個人再次登臺表演時,所有觀衆都給予了掌聲。
音樂再次響起,無論是導師還是觀衆,都多多少少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程南身上。
讓人們感到驚訝的是,傷勢對他的舞蹈影響并不明顯,動作依然标準,只是一些劇烈動作的力度稍稍減弱了些,但整體表現仍然稱得上優秀。
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唱跳,表演臨近結束的時候,隊形随着光影變換,程南被圍在中間。
在這裏,他有一個nike的動作。
先前在做幅度和力度要求稍大的動作時,程南能感受到右小臂的勉強,而nike需要他單手撐地,身體的重量将全部壓在一只手上。
一瞬間的猶豫之後,他繃緊下颚,用左手撐地,高大的身體倒立而起,長腿彎折,在空中停滞了三四秒鐘後利落地翻身而下。
觀衆們驚呼後喝彩聲不斷,一直持續到了最後的定點動作結束。
坐在座席上的選手有不吝贊賞的。
“厲害了,手受傷都能做nike哎。”
“是啊,我反正是做不出來。”
也有人不屑一顧,壓低聲反駁。
“又不是用的受傷的手,當然不影響,基礎動作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表演結束,唐之銘将九個人請到舞臺中央。
他關切地問:“程南的傷沒事吧?”
“嗯,還好。”
唐之銘拍拍他的肩膀,神情動容道:“剛才你在臺上表演,我在下面看,看得很感動。雖然受了意外的傷,但是仍然堅持完成了表演,而且還有許多難度較大的動作,這種精神真的很了不起,值得我們大家給予更熱烈的掌聲!”
掌聲之後,導師評價開始。
陶欣月帶着淺淺的笑意柔聲道:“C組的演唱整體上還是比較不錯的,鄧元天依然很穩,沒什麽可挑剔的。唐延和程南也唱得很不錯,還有溫謄,如果将氣息處理好就更好了。但是也有表現得不足的地方,比如于季琪的高音,唱得很艱難,我聽着也有點揪心,就怕你唱不上去。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可以讓鄧元天教教你怎麽做真假音的轉換,你的嗓音條件還是不錯的。”
于季琪紅着臉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陶欣月又指出了鄒密和馬之靖的問題,接着将話語權交給了魯哲,後者同樣指出了一些存在的問題,言語相對更加犀利。
舞蹈方面,郝麟挑了幾個點來說,姚晶晶則表示不滿意。
“你們這一組要唱,還要跳,音樂與舞蹈的節奏都很快,難度确實不小。但是整體上來說,我覺得給我的驚豔感還是不太夠,也有點失望。你們這一組按理來說跳得最好的是程南,他是受傷了,整體水準有所下滑,但居然比你們其他人還要跳得好。再有就是,說實話,溫謄你和馬之靖的舞蹈基礎是所有人裏最差的,這樣的話你們可能不愛聽,但我必須得說,兩個組合合體表演,你們這邊有點拖後腿了,程南他們組整體來說沒有大問題,但是你們這邊沒有太跟得上。”
九個人安靜地聽完,然後溫謄鞠了鞠躬道:“謝謝老師的點評,我們确實是很慚愧,能力比較差,拖了大家的後腿,會在之後付出更多的努力。”
姚晶晶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繼續加油。”
“好,”唐之銘接過話語權,“導師們已經對C組的表現進行了評價,接着會打出多少分數呢?三十秒之後,請四位導師亮分!倒計時開始……好的,我們看到陶欣月老師打出了7.5分,魯哲老師給了7分,姚晶晶老師給的也是7分,郝麟老師?郝麟老師還沒有打分,請加快速度!”
這時,郝麟突然擡起頭來,他湊到話筒旁,皺着眉道:“我其實不是無法衡量大家的表現,只是我在糾結一個問題。”
“哦?郝麟老師有什麽顧慮嗎?”唐之銘忙問道。
郝麟說:“作為C組舞蹈能力最強的選手,程南,他手臂被劃傷了,影響了發揮,而且這個問題不是個人原因,是我們的工作人員疏忽了,導致我們的選手受傷,對吧?”
唐之銘:“是的,是這樣。”
郝麟用手擠了擠眉心:“所以我就在想,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應該酌情考慮,因為如果沒有受傷,程南的表現是會更好的,他的nike,還有其他一些亮點動作,可以讓我打出更高的分。”
而聽完郝麟的話,唐之銘立刻征求其他導師的意見:“這确實是一個問題,不如各位老師讨論一下,我們再确定标準。”
“我覺得是可以酌情考慮的。”陶欣月說道。
“我不這麽認為,”魯哲搖了搖頭,“标準應該是統一才是。”
陶欣月露出為難的神情:“但是那樣的話太沒有人情味了,畢竟是因為節目組的疏忽受傷的。”
魯哲攤手道:“這不是有沒有人情味的問題,大家都看過體育賽事,一個能當冠軍的運動員如果受傷了,當然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但是裁判不能因此将金牌頒給他,對不對?規則就是規則,我們應該更公平地衡量每個團隊的現場表現。”
思考片刻之後,郝麟認同了魯哲的觀點,最終打出了7分,金主代表人給出了7.5分,所以最終C組的得分為7.2分。
觀衆中有人低聲對同伴道:“前面那些組合的分數我都記着呢,就算一個人的表現能夠提高0.5分,他們也應該是墊底的。”
“是這樣的嗎?那酌情考慮就沒有必要了……”
“哈哈,沒錯了,多此一舉。”
當名次出來,看到最後一名标着大大的C時,九個人都顯得很平靜,他們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只是心情還是随之跌到了谷底。
最後一名,幾乎百分百會被直接淘汰。
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于季琪有點想哭,但掐了掐自己的手忍住了。
鄒密卻已經抽泣了起來,小聲哽咽道:“對不起大家,我能力太差了,拖了你們的後腿,對不起……”
鄧元天坐在他身邊,雖然心情并不算好,但臉上還是帶着笑容安慰道:“沒什麽,都盡力了就好。”
楊文庭和唐延靠得近,也安慰了幾句,鄒密也意識到會被鏡頭拍到,努力讓自己的情緒恢複。
“現在我知道名次排在最後的組合成員們心裏都很難受,”唐之銘有些遺憾地說道,“今天确實有合體組合要離開我們的舞臺了,想必大家的心裏都很不舍,但是——”
他話鋒一轉,道:“這一場的淘汰規則與上一次不同,我要告訴大家的是,被淘汰的兩個組合會從最後三名中産生!因為目前排名在倒數後三的是F組,H組和C組,他們的分數也相差不大,F組是7.5分,H組是7.4分,C組是7.2分,而其他組合的成績都在8分以上。所以接下來,F,H,C組每一組都需要派出一位實力唱将和一位舞蹈高手分別進行唱跳表演,他們的表現将決定自己的隊伍能否留在這個舞臺。”
聽到這樣的淘汰規則,觀衆們議論紛紛,頓覺節目增添了不小的懸念。
魯哲一邊點頭一邊道:“非常刺激了。”
三個組合的成員都被請上了舞臺,唐之銘一臉嚴肅地對所有人說:“你們有十分鐘的時間來确定由哪兩個人分別進行唱和跳兩段表演,表演形式和內容不受限制,從現在開始計時,十分鐘後請将你們的答案告訴我。”
C組的所有人對于唱跳的人選幾乎沒有異議。
鄧元天唱,程南跳。
讨論的時間,他們都留給兩個人各自想着表演內容。
表演形式和內容不受限制……
鄧元天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段譜曲,那是他日常閑餘時寫出來的曲子,還沒有填詞。
他将那段曲子在腦海中迅速地過了一遍,然後走向了後臺。
十分鐘時間到了,唐延作為隊長将名字報給了唐之銘。
“OK,我這裏已經拿到了六個表演者的名字,他們分別是:F組的車志,王譯,H組的明費,李宗天,以及C組的鄧元天,程南……”
看臺上的選手們都看着舞臺上發生的一切。
肖傑饒有興致地問一旁的孫成飛:“你覺得這三組哪一組能留下?”
孫成飛掃了他一眼,懶懶地道:“F組或者H組,鄧元天他們那一組本來就不算強,還被那四個廢物拖着,已經站在懸崖邊兒上了,那個叫程南的跳得還行吧,但他手有傷,什麽高難度動作都做不了,他們能贏就見鬼了。”
肖傑喟嘆一聲:“我也這麽覺得,這麽看來,你讓冷美人給他們使絆子的事情做得太多餘了。”
孫成飛嗤笑一聲:“當初你不也覺得那樣做才能萬無一失,現在倒怪起我來了。”
他們的對話另一旁的常束容皺起了眉,他側過頭提醒:“你們想聊回去再聊,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怕別人抓不到話柄嗎?”
肖傑嘀咕一句:“麥關着呢,而且就算他們錄到了也不會播出去的,怕什麽。”
但說完這一句,他便沒再吭聲,孫成飛也閉上了嘴。
出場順序是按抽簽決定的,先唱後跳。
唐延代表九個人去抽簽,不幸的是抽到了1。
人的記憶是随着時間慢慢變淡的,越近的記憶越深刻,第一個出場意味着他們在一開始就處在了劣勢。
但經歷了先前的事情,所有人的情緒在此時平穩了許多,反而沒有什麽負擔了。
唐延苦笑着說抽到1時,楊文庭笑笑道:“挺好的,我們這叫首當其沖。”
鄒密也說:“是啊,我們之前說好的,開開心心表演就是了。”
馬之靖說他:“那你剛才還哭。”
鄒密難為情地紅了臉,伸手掐了下他的大腿。
和隊友們告別,十五分鐘後,鄧元天走上了舞臺,他穿着最簡約的純白T恤,氣質幹淨得如未染世俗的湖水。朝着觀衆們鞠了一躬後,他走過去坐在了三角鋼琴之前。
此時面臨淘汰的三個組合的成員坐在舞臺四周升起的座席上,與導師席一起将舞臺包圍在中央。觀衆與其他組合成員坐在高低不同的看臺處,所有人的目光與聚光燈一起聚焦在舞臺上。
看着眼前的八十八個黑白琴鍵,置身于明耀的光束中,鄧元天靜默了一分鐘。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的是一個多小時前的那一幕。
鮮紅的血,奮不顧身的保護。那個人五官的棱角,瞳孔的樣子,說話的溫度,一切都是奇異的清晰。
兩個多月的回憶在腦海中流淌,他亦覺得有一股熾熱的暖流也在身體中流淌着,刺激着所有的靈感,最終彙集在一處噴薄而出。
鄧元天擡手放在琴鍵上,醞釀片刻,右手的大拇指按下第一個音鍵。
清亮而通透的樂聲從修長的十指下瀉出,輕揚又優美,優美卻又不失力度,節奏與韻律輕快而極富感染力,與樂隊伴奏一起響徹整個舞臺。
流暢的前奏結束時,鄧元天牽起嘴角,眸中波光湧動。
旋轉流淌的暖橘色光傾灑在舞臺上,他在光影如潮中啓唇:
初次相見是在練舞室裏
隔着玻璃牆望見充滿吸引力的你
你漆黑眼眸
是我見過最浩瀚的寰宇
時間令我們慢慢熟悉
令我們變得越來越默契
或許并肩而行
就能彼此多一對飛翼
我記得那晚漫天星辰
記得那夜傾盆大雨
人世間行走有多不容易
你是我最佳伴侶
世界上可投契之人
不過億萬之一
來人間一趟最幸運之事
就是和你相遇
……
青年的嗓音唱着主歌時帶着醇厚的意味,又透着均勻的顆粒感和飽滿的空間感,似乎真的有無限寰宇。
燈光勾勒出青年的身影,描摹着動人的五官,副歌中的意象在他的琴聲與歌聲中一一浮現,星辰滿墜時歌聲清澈透亮,磅礴大雨時他的琴聲充滿張力,如雨滴一樣密密實實地撞入每個人的耳中。
幾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當他展露歌喉時,沒有人能夠忽略。
而某個聽懂了歌詞的人僵硬着身體坐在位置上,手指縮緊,胸口處的心跳快得不像話。血液随着樂聲上湧,全身似乎都變得滾燙起來。
他能夠看到坐在鋼琴前的人美好的側臉,暖橘色的光籠罩着那張臉,每一個線條都無可挑剔。
歌詞與歌聲,琴音與燈光,周遭種種如同夢境一般。
最後一句唱完,鄧元天用十指彈完一串音符,然後停下。
他長長籲出一口氣,站起身,朝觀衆鞠躬致意。
短暫的寂靜之後,掌聲如雷般響起。
唐之銘将人帶到舞臺前方,問出了許多人揣在心裏的問題:“感謝元天的表演,非常棒,非常精彩,只是這首歌好像我都沒有聽過,叫什麽名字?”
鄧元天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他臨時填詞,歌名并沒有起。
他如實答道:“還沒想好。”
“啊?”唐之銘這才反應過來,“這首歌是你自己創作的嗎?”
“嗯,臨時寫的詞,所以沒想好歌名,”鄧元天的目光巡視一圈,很快找到了程南的位置,他看着那個方向露出一個釋然而放松的笑容,“這首歌是送給我的隊友程南的,希望他會喜歡,歌名他想定的話,叫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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