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探聽

走出商廈，他開始和我分享剛剛得到的消息。

“他們這個公司領導層的安排很奇怪。有副董事的職位，可是卻一直空着。”

“是因為一直沒有合适人選嗎？”

“不，如果上層缺人了，就會有下層人升職，可是他卻遲遲未動，他寧可副董事的工作一直由別人處理，也不給那個人升職，很有可能，副董事會被分些股份，而董事長又不想所以一直空着。”

“那是誰一直幹着副董事的工作卻一直沒有被升職。”

“當然是總經理曲莉莉了。”

“額……為什麽不想給自己老婆分股份？”我無奈地問道。

“所以曲莉莉才會懷疑自己的丈夫是不是有了外遇。”

“哦！”我大概明白了。

“剛剛那個店員說，他們上一任副董事因為挪用了上百萬的公款，被發現後立刻如數還給了公司，但最終被辭退了。”

“挪用了還能原數返還？那他拿走錢幹嘛？存着養老嗎？”我質疑道，完全無法理解有錢人的世界。

“立刻返還，沒有被起訴，沒有賠償，只是辭退……”他邊走邊若有所思地喃喃着。

“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貪污了吧！”我想着，随口嘟喃着。

他側頭看了看我，嘴角一揚，“沒想到，你還挺有用。”

“這是什麽話！”我一頭霧水地看着他。他只是笑笑什麽都沒說。

“知不知道，只有問問本人才清楚。”

“本人？去哪裏找？”

“剛剛聽店員說他好像去城西開了間餐館，去找找就知道了。”

“怎麽找？”

“那是你的事了。”

“……”我再次駐足。

“陶熙橙呀，今天要是找不到，你就不要回來。”他也停下了，微微一笑道，那笑容就像地獄裏的惡魔，讓我聞到了不好的味道。

“什麽時候還有這麽硬性的規定了？”我試圖反抗。

“這件事今天之內辦好，這件衣服錢就我出了。”他适時地誘惑道。

“保證完成任務。”我咬牙切齒地應道，要麽死，要麽還債，這麽欺負我好麽！

他似乎又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道：“我沒有欺負你，現在是下午兩點，如果你回到店裏說不定還能打聽到點什麽。”

我一聽，轉身欲跑，結果身後又出現了他的聲音：“如果有有事就按快速撥號，一號就是我的號碼。”崩潰的情緒再次湧上來，我一邊往回跑一邊掏出手機看了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居然在我手機裏存了他的手機號，還把自己設置成了緊急聯系人，這破手機，說好的密碼鎖呢。

我趕回剛剛買衣服的店裏，故作鎮靜地走過去，兩個店員看了看我，立刻迎了上來。我心想，我真的沒錢，不管你們多熱情，我都買不起你們的衣服。

“女士，請問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美女店員恭敬地問道。

我故作淡定的樣子，問道：“我想知道，你們前任副董事辭職之後去了哪裏？”

“……”兩個店員微微一愣。

這尴尬的氣氛讓我突然明白，我好像太唐突了。

于是我立刻低下頭，回想自己的悲慘經歷，然後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這酸爽的感覺讓我眼底瞬間濕潤了。

“其實，我是他妹妹的大姨家的二侄子的四姑姑家的孩子，他是我遠房的叔叔。我這次來市裏，是為了投靠他，村兒裏的地種不出莊稼了，家裏太窮了，所以……嗚嗚嗚……”我捂着臉繼續小聲說道：“我沒想到我叔叔居然挪用公款，雖然我很傷心，但是他也是我叔叔，能幫我的只有他了！所以，求你們告訴我，這公司裏還有沒有和他熟悉的人了！”

也不知道我演的夠可憐，還是她們本來就愛八卦，就告訴我副董事人特別好，在這裏工作了二十年，基本上算是和董事長一起打拼出來的，平時特別體恤員工，就連門口的保安都對他敬重有加，大家都不相信他會挪用公款，但是最後他卻交出了所有股份，辭職離開了。那些基層的員工因為都很喜歡他好像有些人會在休息時去他開的餐館吃飯。

我了解後，千恩萬謝地出去了。然後心裏盤算着，找到個文具店買了個工作牌，填上自己的名字，随便剪了個圖片塞裏，然後晃到保衛處，看了看保安，然後笑道：“我是新來的員工。”随手晃了晃手裏的工作證，然後立刻裝衣兜裏，繼續說道：“我今天剛來，這不是要下班了嗎！想問問你們，你們員工通常去哪裏吃飯呀！”

“你是哪個部門的？”

“我是市場部新來的，曲莉莉，你們董事長夫人是我……”我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然後繼續說：“你懂得，今天剛剛上任，明天才會宣布，但是為了大家不排擠我，我想和大家先一起吃吃飯，拉近距離。”

保安似懂非懂的看着我，似乎還有點懷疑。

“你看我穿的就咱家的品牌，我能騙你們麽！”我抖了抖衣服，皺着眉說道。

保安也看出這衣服是新品，立刻堆起了笑容，然後說道：“總經理他們通常是在……”

“等一下，我是說，基層員工，例如你們會去哪？”我立刻打斷他，将他的回答引入正軌上。

“額。”保安微微一愣，然後狐疑地看着我，他應該好奇我為什麽會和基層套近乎。

“我姑媽說，走進基層才能看清企業的文化，你們就是我們公司的文化，是重要的家庭成員，當然要學會體恤下屬，要愛護員工。”

保安似乎聽到姑媽倆字突然表情一變，然後開始跟我說起了他們經常去的餐廳，經常去玩的地方等等。

我收集完信息，滿意地看着他，笑着說道：“你就等着，升職加薪，贏取白富美吧！”然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這戲演的，我痛恨自己當時怎麽學了生物系而不是表演系，如果我當年進了表演系，我現在就是被人舔屏的女神了！

我走出商廈，坐上了去城西的公交車。車上，我昏昏欲睡，一整天都處于精神高度緊張和不停崩潰的循環中，現在累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感覺了。也不知怎麽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司機不耐煩的臉，我腦袋還處在空白期，只聽他說：“姑娘，到總站了，快下車吧。”

我立刻點了點頭，然後迅速跳下車，看了看手表，已經下午四點了。我長嘆，由于兜裏經費有限，我只得再坐一遍回程車，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一輛寶馬車停在我的面前，然後車窗搖了下來，我看到了那張熟悉又厭惡的臉。

“橙橙，真的是你！你去哪裏我送你吧！”

沒錯，說話的人正是馬嘉。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大叔平時傲嬌的小表情，我也學着他的樣子，眉毛一揚，淡淡地說道：“第一，我不坐陌生人的車。第二，我不叫橙橙。第三，請你以後不要看見我，就算看見了也拜托你裝沒看見。”

剛剛說完，公交車從後面開了過來，然後對着擋道的他響了兩聲喇叭，馬嘉皺着眉看了看我，便開車走了。

一看到他，心情就變得更糟糕了。曾經四年的時光，就這樣浪費了。若問自己愛過嗎，我無法回答，因為我早就不知道愛是什麽感覺了，四年裏，除了實驗就是論文，他或許早就厭煩了那樣的我。

我使勁晃了晃頭，不想再去想，擠上了公交車。

到了車站，我按照那個保安說的找到了副董事開的餐廳。這是一家西餐廳，裏面環境優雅，格局也很好，我找了個位置坐下，這時一個帥氣的服務生走到我面前，将點餐本放在我面前，我看着這高質量的服務生，不用翻本子我就知道這裏不是我這沒工資的屌絲女能消費得起的，我把本子推開，笑着問道，“你們這裏的老板是不是叫周德山？”

服務員微微一愣，點點頭，問道：“請問您有什麽事嗎？”我聽着燦爛一笑，答道：“是我家社長讓我問的，具體什麽事他明天會來的，就這樣。”然後我站起身，一溜煙地跑了。

那個服務員長得好秀氣，聲音很好聽呀！再不走，我該流口水了。

回到事務所，已經是六點了，太陽已經落下去一半了，暖黃色的光芒照在街道上，讓我忽然有一種無奈和不安。

“果然，還是讨厭黃昏。”我喃喃着，上了樓。

走進屋裏，我看到穿着襯衫正在擦頭發的李佐佑。他的動作幅度不是很大，但是襯衫貼着他的前身，我明顯看到了胸前肌肉的輪廓，視線往上移是鎖骨，在往上是喉結，在往上……

“你在看什麽？”他若無其事地盯着我的雙眼，突然問道。

我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心虛，心跳速度急劇上升，立刻答道：“我近視，什麽都看不到。”

“哦？”他放下手，朝我這裏走來。潔白的毛巾就搭在他頭上，微卷的頭發還挂着水滴，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上居然有一雙非常好看的雙眼，尤其是睫毛，居然比我的都長，他看上去有些老，身上也有着成熟男人的氣息，但是看着他的樣子，或許沒有胡子……

我見他過來，我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抵到了牆上。

“你是想壁咚我嗎？”我見氣氛尴尬，想緩解一下，結果感覺氣氛降到了零攝氏度以下。

“我想把你的隐形眼鏡摳下來。”他突然停住腳步，繼續擦了擦頭發，然後走到沙發上坐下。

“那不是隐形眼鏡。”

“那是什麽？”

“眼角膜。”

“……”

我好像聽到了誰的心衰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