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秒, 兩秒, 三秒。

景萌撇了撇嘴, 捏着便利貼回到了座位上。裴初湊過來小聲問:“扣的什麽分?”

景萌把紙團了團扔進筆袋裏:“沒什麽,有人講話被看見了。”

裴初默默縮了回去。

下課鈴響,景萌收拾完書包跟裴初一起往外走, 發現時靖竟然還在睡覺。

她驚訝萬分地環顧四周——下課鈴加這麽吵的聲音都沒把他喊起來?

時靖的同桌看她倆駐足不前,不由說了一句:“他睡了大半節課了。”說完搖搖頭, 一副遺憾他浪費大好時光的樣子。

景萌想着張伯肯定還在校門外等他, 便推了他一把:“喂, 下課了,起來了。”

時靖動也不動。

景萌疑惑地又推了一把:“時靖?”

裴初伸手把他頭上蓋着的帽子摘了下來, 露出少年人線條優美的半張臉。

“怎麽這麽紅?”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景萌心裏一個咯噔。伸手一碰他的臉,熱的。又撩起劉海摸了摸他的額頭,燙的。她彎下腰仔細聽了聽,發覺他的呼吸聲也重得不正常。

“好像發燒了。”景萌憂心忡忡地直起身來。

“啊?”裴初愣了一下, “那怎麽辦?”

時靖的同桌說完那句話就走了,附近沒什麽別人,景萌只能用力地拽起他的胳膊:“時靖!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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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美人時靖終于被暴力強制喚醒。

他模模糊糊地睜開一線眼睛:“幹什麽?”

“你發燒了,能自己一個人下樓嗎?”

時靖迷茫地看了景萌整整十秒, 才終于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哦……”他萎靡地擡起手,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怪不得我這麽想睡覺。”

“別睡了, 先回家再睡。”景萌說,“拿好東西, 我陪你下樓,對了,你有沒有張伯的電話?我來跟他講一聲。”

時靖慢吞吞地從書包裏拿出一只手機,解了鎖,給張伯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靖剛要開口,手機就被景萌拿了去:“你快點收書包,我來講。”她微微側過身:“诶,張伯嗎?我景萌,時靖他有點發燒,你看你方不方便跟門衛說一聲把車開進來呢?嗯嗯,他沒什麽大事,好的好的,我先挂了。”

她挂了電話,瞪眼看着他桌上沒做完的作業:“你不收進書包嗎?”

時靖困倦地打了個呵欠:“你看我這樣,今天像是會寫作業的樣子嗎?”

景萌:“……”

他生病歸生病,邏輯倒還挺清楚的。

他把書包從桌肚裏拽了出來,拉好拉鏈,往背上一背,撐着桌子站了起來。

景萌:“你走得動嗎?”

時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是生病,不是殘廢。”

說完就晃晃悠悠地出了教室。

裴初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你看他那樣……不就是個鄰居,你管他那麽多幹嘛?”

景萌沒有說話。

時靖一定是吹風着涼了。

她看着裴初忿忿的表情,想起昨晚時靖的話:“沒有可比性的時候,就拿裴初跟我比。裴初讨厭我,嘁,我還讨厭她呢。”

景萌在心裏嘆息一聲。

她跟在時靖後面,看他背着書包扶着欄杆一步一晃地往下走,忍不住提心吊膽:“你真沒事吧?”

時靖:“沒……草!”

他差點一腳踩空,幸虧及時抓住了欄杆。他扭過頭瞪了景萌一眼,殊不知由于精力不濟,愣是瞪出了一種“明明很困卻還要強撐”的效果,睡眼朦胧,全無殺傷力。

景萌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好了,好了,我不說話,你自己走。”她說道。

裴初詫異地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道:“你怎麽這麽關心他?”

景萌:“好歹鄰居嘛,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換了我我早就要跟他吵架了。”裴初哼了一聲,“別人好心對他,他還這個臉色!”

“算啦,他就這樣的人。”景萌笑了笑,“看着厲害,其實沒什麽用的,只會耍耍嘴皮子威風。”

裴初皺了皺眉。

她們跟着時靖下了樓,遠遠就看到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張伯!”景萌喊道。

張伯朝她點了點頭:“晚上好!”連忙扶住時靖上下打量,“你發燒了?”

時靖拂開他的手,若無其事道:“感個冒而已,都是景萌在那裏大驚小怪的。”

張伯想要去摸他的額頭,被時靖避開了:“摸什麽呀,我說了就是感冒!”

張伯放棄:“好好好,感冒,感冒。車子不好在學校停太久,我們快點走吧。”

景萌叫了一聲:“張伯。”

“哎?”張伯回過頭來。

“看着他吃藥。”

張伯還沒說話,時靖就扭頭道:“要你管?”

景萌冷笑一聲,對裴初道:“裴初,我跟你講,我家昨晚上遭小偷了……”

時靖迅速挽救:“……不用你提醒我也會吃藥!”

景萌嗤了一聲。

看着時靖和張伯逐漸遠去,裴初有些茫然道:“遭小偷了,然後呢?”

“然後他觸發了報警器,被抓起來了。”景萌聳聳肩。

裴初:“啊?”

“啊什麽?”景萌笑道,“不然我還和他打一架嗎?”

“那你們小區的治安……有待加強啊。”裴初道。

景萌:“嗯。”

兩個女生并肩往學校外走,裴初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和時靖沒什麽吧?”

景萌轉過頭:“怎麽了?”

“沒有,就……覺得怪怪的。”裴初摸了摸鼻子,“你就是太善良了,何必老用熱臉去貼他的……”

“啊,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低聲道,“不過就是有一點點,可憐他。”

裴初不以為然:“他有什麽可憐的?還不如從前你可憐。”

景萌但笑不語。

夜風吹過,落葉簌簌。兩個人在校門口分道揚镳,各自回家了。

第二天時靖沒來上學。

而景萌在上了一節課後,被叫去參加新大樓的奠基儀式了。

所有學生都在教學樓裏上課,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領導和媒體聚集的紅毯中,顯得格格不入。

她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所有嘉賓都到場。

令她詫異的是,大哥居然來了。

江紹也看見了她,朝她笑了笑,然後在前排全是大佬的座位席中坐下了。

景萌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于是她陷入了看還是不看的糾結中:按理來說學校是不允許學生帶手機的,所以大家都是偷偷摸摸地用,現在她要是把手機拿出來,豈不是明目張膽地向校領導示威?但是不看吧,她又直覺那是大哥發來的消息,一定很重要。

糾結了半分鐘,她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确定旁邊沒有攝像機能拍到自己。

景萌坐在最邊上,離她最近的是一個女記者,脖子裏挂個記者證,在本子上唰唰寫着什麽,壓根沒有注意到她。

景萌便做賊似的摸出手機,在外套的遮掩下悄悄看了一眼。

果然是大哥的消息:早班的飛機,剛剛趕到,所以沒有通知你。結束以後我也得馬上飛回去,不能陪你,抱歉。

景萌回道:其實你不來也可以的,随便找個人出席也沒事吧?

江紹:這座樓本來就是為你而建的,我怎麽能不來?

景萌擡起頭,看到大哥從前排回過身來,朝她眨了一下眼。

景萌情不自禁地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儀式流程無非就是那幾樣,鳴炮奏樂、介紹嘉賓、領導致辭巴拉巴拉的。

景萌是第一次看大哥這麽正兒八經地講話,就算是打官腔,也覺得十分有趣和新奇。

輪到剪彩,一衆人物站上去,手裏拿了個紅綢和剪刀,就等主持人下令。

江紹忽然道:“等一下,我再喊個人上來。”

景萌眼皮一跳。

果不其然,他朝這兒招了招手:“景萌。”

衆目睽睽之下,景萌只能硬着頭皮上去了。

江紹往旁邊挪了挪,道:“來,跟我一起剪。”

景萌:“大哥,這樣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這棟樓不就是為學生服務的嗎?你作為學生代表,當然也要參加了。”江紹雲淡風輕。

景萌:???

原來她今天是作為學生代表來的嗎?她自己怎麽都不知道?

校長在旁邊道:“景萌同學,不用緊張,一剪刀下去就好了。對了,記得笑一笑,有記者在拍照呢。”

景萌:“……”

怎麽辦好像更緊張了。

她深吸一口氣,與江紹一起握住了剪刀。

随着主持人一聲令下,下面快門咔嚓聲一片,紅綢迅速被剪斷,比景萌想象的快多了。

她手裏拎着一截斷掉的紅綢,有點不知所措。直到禮儀小姐上來,她才在江紹的提醒下把紅綢放到了托盤裏。

江紹輕聲問她:“下面的流程有些無聊,你不一定要參與,你是想回去上課,還是想繼續留着?”

景萌遲疑了一會兒,最終決定翹課:“我留着吧。”

課可以補,但這種儀式第一次參加,不能浪費!

江紹輕笑一聲:“好啊,那就當陪大哥了。”

景萌回到座位席上,看了看時間。

這裏離教學樓有段距離,所以雖然音響大開着,但并不怎麽會影響上課。不過再過一陣子就該課間操了,到時候課間操音樂一起,不知道和這裏的音響比起來,誰能蓋過誰呢?

她胡思亂想着。

江紹沒有騙她,接下來的流程确實有些無聊,不過景萌也就是看個熱鬧而已。

很快到了最後的環節,禮炮齊鳴,樂隊奏樂,領導要往奠基石上培土了。

就在這時,下課鈴結束,課間操激昂的音樂響起來了。

景萌:“……”

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左右聲道雙雙受沖擊的感覺。

她不禁懷疑,這個儀式是不是故意掐好點的,一邊是學生在做課間操,一邊是領導在蓋新大樓,顯得多麽欣欣向榮,朝氣蓬勃!

她無所事事地看了一會兒奠基儀式,又回頭往場外張望了一番。

課間操快要結束了。

而這邊,領導們也終于培土完畢,在主持人的結束語中,開始準備合影留念。

毫無疑問,景萌又被拉上去合影了。

她站在江紹身邊,一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現在課間操結束了,儀式也結束了,那她是不是能趕得及去上課了?

合影完,主持人宣布儀式正式結束。

景萌剛走下臺,就看見幾個記者紛紛各自圍住了校長和江紹,噼裏啪啦地問着早已準備好的采訪問題,以備後續宣傳工作。

景萌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

要不……等一等大哥?

他好不容易來學校一趟,她總不能把他甩到一邊,再見都不說一聲就去上課吧?

景萌便耐心地在旁邊等着。

比起人到中年頭禿發福的校長,記者們顯然對江紹的興趣更大一點。景萌站在不遠處,隐約聽到了幾個和儀式毫不相幹的問題,眉毛不由一抖。

“景萌?景萌?”

哪裏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循着聲音望去,看到了場外幾個同班的男女生。

他們朝她揮了揮手,她便走了過去。

“你怎麽在這裏面啊?”有個女生好奇道,“這裏不是新大樓的奠基儀式嗎?”

景萌:“嗯……我是學生代表。”

一個男生恍然大悟:“難怪你第二節課就不在了!”

景萌問:“你們來這兒幹什麽?”

“好奇嘛,趁着早操結束過來圍觀一下,沒想到看到你了。”另一個女生說着,往裏面張望了一番,“那個江氏集團來人了嗎?”

景萌:“……來了。”

女生踮了踮腳:“哪個呀?是江紹還是江銘呀?”

景萌:“……”

你了解得還挺清楚!

“江紹。”不等女生問,景萌就坦然地一指,“那邊,被記者圍着的。”

女生:“太遠了看不清啊……”

正說着,那些記者好像都問完了問題,江紹朝他們一點頭,他們就散開了一條路讓江紹出去。

江紹的秘書提着個袋子朝他走去,說了句什麽。

景萌看着江紹。

同學們也看着江紹。

為什麽世界這麽不公平!有錢的人長得還好!長得好的人還努力!

江紹姿态悠閑地一步步走來,理了理領帶,在景萌面前停下,含笑道:“怎麽樣,當學生代表的感覺如何?”

景萌:“……還、還好。”

“我讓人給你買了小蛋糕,你課間可以吃一下。”江紹說。

女秘書笑着把袋子送進了景萌手裏:“要快點吃,放久了口感就不好了。”

景萌:“哦,好。”

旁邊的同學們:……?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江紹摸了摸景萌的頭,感覺三觀都要碎了。

江紹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頓了一下道:“你們是……”

景萌尴尬道:“我的……同學。”

“原來是萌萌的同學。”江紹抱歉一笑,“早知道你們也在的話,我就多買幾份送給你們了。”

一個女生讷讷道:“不,不用了,謝謝。”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旺盛的求知欲,但每個人都不敢開口問出那個問題。

江紹說:“你們班最近有要辦什麽活動嗎?”

“沒、沒有吧……”女生說。

“如果活動經費不夠的話,可以找我們家妹妹。”江紹認真道。

“您、您妹妹?”女生遲疑問道。

江紹笑了笑:“就是景萌啊。”

同學們:“……”

卧。

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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