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謝顏換完藥,再走到窗戶邊,樓下醫院的門口空蕩蕩的,已經看不到記者了。
他轉頭對傅青說:“傅哥,我們可以走了,記者都不在了。”
離開醫院前,謝顏給孫懷君打了個電話,說是傅青來了,訂好了房子,他去那邊住幾天養病。
孫懷君倒是很好說話,畢竟他雖然節省,但也不是什麽魔鬼,非要讓謝顏帶傷拍戲,還說可以把謝顏的戲挪到後面。
只是最後,他用一言難盡的語氣說:“你們倆注意點,別太張揚。”
謝顏:“?”
要注意什麽?張揚什麽了?
從病房裏出來後,傅青去辦出院的手續,謝顏就待在樓下等他。住院部人來人往,有一對夫妻,一個抱着孩子,一個推着老人的輪椅,在辦理住院手續的地方排隊。男人拿着票據和護士交談,小孩差不多三歲大,哭得很厲害,女人正在哄着他,老人自己坐在輪椅上,被人擠來擠去,從開着的大門那滑出來。照顧病人是很費力的事,一時錯開眼就可能出事,輪椅的位置不大好,不小心向階梯栽下去。
謝顏站在門邊,将輪椅拉上來,又推回夫妻倆的身邊,那兩人連連感謝,他點了下頭,又走得更遠了些。
等過了片刻,謝顏才感覺到左邊胳膊有點疼,并不像被劃傷時的銳痛,是很緩慢的疼痛。
大概是方才拉扯到了。
不過謝顏沒當回事,他并不是不能忍耐的性格。
傅青下來的時候,看到謝顏站在原處,戴了口罩,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朝自己揮了揮手。
雖然這裏只是個小縣城,但到底靠海,平常周圍也有些游客,房子也多。傅青找了家短期租賃的屋子,兩室一廳,廚房用具一應俱全,很适合生活。
謝顏是傷員,傅青先把他安排到屋子裏休息,叮囑了幾句就出去做飯了。
沒什麽事可做,挺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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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謝顏大多時間都在拿手機看劇本,不過實在是看得太多了,想了片刻又打開微博。他的手機太舊,性能很差,差點被微博卡死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賬號上的粉絲數量翻了倍,還有幾萬條留言。
謝顏點進自己唯一一條微博,大多數熱評早已變成了詢問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或是他受傷時的情形到底怎樣。
他唯一一個關注人就是楊尋,他已經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得很清楚了,謝顏沒再提,而是另發了條微博。
“沒事,勿念。”
楊尋作為一個明星,只要不拍戲其他時間簡直就像是住在微博,對于各家八卦都很感興趣,有時候甚至想開小號下場,不過總是被小助理制止,主要原因是怕他太蠢被網友發現。
所以,一看到謝顏發了新微博,他就立刻發微信過來,主要是對謝顏的諄諄教導,該怎麽用這次的事情炒熱度,不炒白不炒,在目前的圈子裏藝人有熱度就有資源,這才是真理,不過楊尋還是有些疑惑:“這次的風向倒還挺正常的,以前就算是這種板上釘釘的事,也總是有些媒體喜歡唱反調博眼球,搞什麽深度揭秘。是不是你的經紀人幫你找人公關了?”
謝顏的手在屏幕上頓了頓,打開另一個界面搜了自己的名字,那些新聞大多才出不久,沒有謝顏的照片,僅有些文字描述,或者配上派出所的照片,那個女粉絲的照片也都是打了碼的。不過這些新聞裏的語氣倒都是對謝顏很偏向,或者幹脆就沒有提及他。
他覺得有些奇怪,雖然不了解圈子裏的規矩,可從楊尋話裏話外的意思,能聽出大概很不好對付。而他甚至都沒讓那些人采訪,更談不上公關。
謝顏也沒多想,又覺得有點熱,脫掉長袖襯衣,才看到雪白的袖子上沾了點紅。
是血。
他皺了皺眉,看到白紗布上染紅了一小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經快黑了,不太想再跑一趟醫院,就躺平進被子裏了。
傅青做飯到一半,又擔心謝顏無聊,走進來看了一眼,小朋友早就鑽進被子裏睡着了。
平時謝顏沒這麽喜歡睡覺。
他想也許是受了傷,失血過多,謝顏這幾天才格外嗜睡。
直到他做好了飯,又走進屋子,謝顏還在睡,傅青輕輕叫了兩句,謝顏還不太清醒,用右臂遮住眼睛,半晌才爬起身,仰頭看着傅青,頭發都翹起來了,睡眼惺忪地問:“是吃飯了嗎?”
他睡得迷迷糊糊,渾身上下沒什麽力氣,左邊手臂卻傳來一陣陣鈍痛。
外面天色已暗,屋裏又沒有開燈,周圍一點光亮都沒有,謝顏只能看清身前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卻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面容。
忽然,那個影子朝謝顏靠近,他知道那是傅青,沒有躲開,而是歪着腦袋等待着,額頭猝不及防地被一只粗糙寬厚的大手貼住。
他聽到傅青嘆了口氣:“小謝,你知道自己發燒了嗎?”
謝顏怔了怔。他身體很好,不大生病,現在也只感覺自己沒精神,沒往發燒那方面想。
傅青打開燈:“起來,我帶你去醫院。”
謝顏不太想去醫院,天太晚了,又要折騰很久,他想了想,拽住傅青的手,兩人的十指都緊緊握住了:“我現在不想去了,可以明天再去嗎?”
他平常的嗓音很清朗,是漂亮的少年音,似乎只有生病或者喝醉酒的時候才會像現在這樣,很軟,很可愛,叫人難以拒絕。
甚至可以說,就像是在撒嬌。
傅青微微動搖了,又搖了搖頭,打消那個念頭。到底三十來歲了,不會輕易就被小朋友的撒嬌所打動。
他說:“至少要知道因為什麽發燒。”
謝顏只好和盤托出,舉起自己的左手給傅青看:“今天出院的時候,有個老人的輪椅快倒了,我扶了一下,牽扯到傷口了。”
傅青看到紗布上有一塊暗紅,皺緊了眉:“所以躲那麽遠,是怕被我發現嗎?”
他頓了頓又說:“你自己都看到了,就打算這樣嗎?”
謝顏只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低着頭,半垂着眼眸,小半邊臉上還有紅印:“沒有,今天太晚了,我就想明天再去。”
傅青問:“為什麽明天去,是怕麻煩,還是不喜歡去醫院。”
謝顏搖了搖頭。他應該只是發了低燒,僅僅是沒什麽力氣,沒有太難受。
并不是這些原因。
他自己倒是不怕麻煩,就是想到傅青昨天晚上都在趕路,就今天早上睡了一會兒。如果要去醫院看病可能要折騰到很晚,傅青又休息不好,不如等到明天再去。
傅青看着謝顏的臉,心口莫名一動,忽然問:“是因為再去一趟醫院回來會太晚了,你覺得會影響我今天睡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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