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被線拽回的失足者

“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你才特地過來的, 你信不信？”

按照神明的意志, 漆黑一片的街道再度恢複明亮。

站在街角, 禦影逆着光，此時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你是說為了我？咳……”

聽到他這話，夜鬥眼皮瘋狂跳了好幾下, 臉上卻不可控制地浮現出了一絲喜色。

不可否認, 剛開始聽到這句話，他真的是挺高興的。

“對啊。”

點了點頭, 禦影沒有轉身, 因為不想讓夜鬥看見他此時的表情, 卻還是順着先前的話題，接着道：“因為想見你, 所以我就來了，結果沒想到——你還是這個樣子。”

如果說開始因為禦影的語氣，而讓整個氣氛變得有些黏糊糊。

那麽他之後補上的這句話, 就好比是一桶冰水, 直接把夜鬥那顆熾熱的男神之心給凍成了冰塊。

“……”

深呼吸了一下，夜鬥發現他還是沒辦法平靜下來，“所以你這麽特地跑過來就是為了嘲諷我嗎？”

他也知道自己是個鹹魚啊, 可這種事情沒必要特別說出來吧？

很傷自尊的好不好！

“看來你好像挺不服氣的？”

抱着手臂, 禦影終于轉身看向夜鬥, 同時嘴角噙着一抹淺笑，“要不要練練？夜鬥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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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鬥發誓，如果提出這個約戰要求的人不是禦影, 那麽哪怕是毗沙門天，他也絕對不會慫！

然而如果是禦影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是的，沒有錯，面對禦影，向來自負到不可一世的夜鬥終于還是慫了——

“哼，我不對你動手，只是因為你是……你之前救了我。”

從地上将無鞘太刀撿起來，擡手拂去刀刃上所沾染的灰塵。

為了避免對方多想，夜鬥特地補充了一句：“你可別亂想！”

殊不知，像他這樣特意再添上一句，反而更顯得欲蓋彌彰。

“我覺得如果你不補充這句話的話，他可能并不會亂想。”

恢複成人形之前，雪音如是道。

結果不用多說，鑒于少年還未成年，他的建議自然是屬于可聽可不聽的範疇。

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向來自負的夜鬥大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聽他的話的。

“雪音。”

口中喚出對方的名字，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利刃還原回了人形。

伸出手按着他的腦袋，夜鬥語氣鄭重地道：“還不趕緊向禦影大人道謝！”

嘴上這麽說着，他還抽空登了雪音一眼。

因為之前禦影沒少說雪音，甚至于在對方堕落之時，還在他旁邊說着解放其名字。

夜鬥也擔心雪音會對禦影心存芥蒂，甚至是怨怼之情，因此都還是挺忐忑不安的。

而作為被壓制的對象，已經習慣了與對方頂嘴的少年回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很啰嗦啊，鹹魚。”

光聽這句話，好像和以前沒什麽兩樣。

結果怼完了夜鬥，身上穿着連帽衣的少年面對禦影低下了頭，同時低聲道：“先前我多有任性，有勞禦影大人相助。”

說句實話吧，面對禦影神，雪音心中的觀感的确挺複雜的。

甚至于從一開始，他是讨厭着對方的。

所以面對禦影的說教，雪音往往都不屑一顧。

同樣是神明，禦影并不像菅原道真如同一個長者，也和小福這種平輩論交的方式不同。

非要說的話，在他面前，禦影從來就沒有收斂過自己的本性。

那種淡漠到高高在上的姿态，正是叛逆期的少年最深惡痛絕的樣子。

但不可否認，對方在夜鬥最危難的時候，并予以了幫助，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幫他進行了善後。

光是沖着這一點，雪音也欠禦影一個“道謝”或者說是“道歉”。

“所謂的‘善惡’從一開始就是由人定下的，所以說，神明所行皆為正。”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對于神明而言，本沒有對錯之分。

神器本是凡人，凡人心中充斥着各種感情。

人非聖賢，總會犯下錯誤，而在錯誤的情況下，神器心裏所滋生出來的怨憎、悲憤等等負面的感情，随之就會讓其産生歪念。

所以神器所犯下的罪孽，會化成痛楚，并以此刺傷主人。

也正是借由這種痛苦，神明得以從神器身上學會區分善惡。

“同樣的，你應該知道，神器有着特殊的法術，也就是‘一線’，這條境界線不僅僅是你們攻擊防禦的手段，同樣也無時不刻提醒着你，一旦你越過這條線，就将墜入無盡深淵，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先是以淡漠的語氣解釋了一下，說完這番話，禦影忽然擡手，并且在夜鬥不敢置信的注視下，揉了揉雪音的腦袋，“你能夠迷途知返，及時醒悟過來，我非常高興，因為這不僅僅是對于夜鬥而言的好事情，同樣，也讓你避免了堕落為妖，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能夠記住我今天所說的這番話，緊緊守住一線，無論如何，也別越過這條線。”

禦影這番話，可謂是用心良苦。

他也知道，像雪音這種年紀的神器，未必聽得進大道理。

可是這些日子，夜鬥顯然沒少用柔懷的手段去安撫對方。

既然已經有人當了溫柔的家長，那麽像這種被讨厭的工作，只能由他來進行了。

“……”

被人揉了揉腦袋，金發的少年有些臉紅，過了良久，才低低應了一聲：“嗯……”

聽見他發出這個聲音，一旁眼巴巴看着他們兩個的夜鬥一下子松了口氣。

天哪，他剛才還以為這兩個會打起來呢！

現在看起來是想多了，不過他也覺得禦影并不會真的為難雪音。

咳咳咳，至于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對此夜鬥神表示那是一級機密，自然不足為外人道。

“行了，難得見面，別浪費時間了，你的委托做完了沒有？”

站在街角，看着一臉別扭的夜鬥以及和對方表情如出一轍的少年神器，禦影先前所積累下來的不快已經減弱了不少，這會兒輕聲道：“如果做完了委托的話，和我走走吧。”

他這次過來可不是和對方站在街邊聊家常的，同樣也不是專門給某個叛逆的少年當心理老師開解對方的小問題。

“早就做完啦，那你過來之前，就已經解決了最後一批啦！”

一提到自己的業務，夜鬥瞬間又恢複了元氣滿滿的樣子，這會兒擡手從衣服裏掏出一個碩大的酒瓶，并且晃了晃那個嶄新的酒瓶子。

這個酒瓶子看上去應該是新的，并且被人特意洗過，如今其中已經裝滿了約有小半瓶的硬幣。

因為受到搖晃，在晃動中硬幣碰撞在一起，接觸到玻璃之後又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被這個聲音喚回了思緒，禦影忽然想起了對方還留在他家的酒瓶，這會兒沒忍住，主動提了一下，“那個……你好像還有錢在我這裏。”

記得以前夜鬥對他吐露過夢想，說是想憑自己勞動所掙來的錢蓋一座神社，而這個酒瓶裏的錢也就是他的“神社儲備金”。

雖然因為夜鬥控制不住“買買買”的習慣，這些錢往往都會被他以各種形式用于購買完全沒有用的開運物，最終導致夜鬥神一貧如洗，可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對方的財産。

“咳，那就放在你那邊呗。”

忽然被提到這個，夜鬥也想起了這件事情。

此時笑意僵在臉上，表情微微一變，同時急急忙忙說出了這句話。

還沒來得及思考将錢放在他這邊究竟是什麽操作，禦影正要開口詢問，夜鬥卻主動大聲說了一句：“哎呀，畢竟你知道的，我管不住自己的手，經常會買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錢放在你那邊也可以替我存着，對吧？”

說到最後，原本強裝的鎮定不再，反而變得有些小心翼翼。

“嗯。”

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禦影看着某位男神微紅的臉頰，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想法，又誇道：“看起來你并非如我開始預料的那樣，完全沒有長進。”

至少在某些方面已經學的挺自覺的了，看樣子還是有希望的。

“雖然聽起來是在誇我，但是為什麽感覺怪怪的？”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明明本該是誇獎的話，可聽到後面，夜鬥卻總有一種對方是在誇寵物的錯覺。

“別胡說。”

瞪了他一眼，禦影語氣變得有些危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以後就不誇了。”

呵，果然不愧是夜鬥，這蹬鼻子上臉的技能是越來越純熟了。

看來面對他就不能擺好臉色，不然的話，對方遲早會得寸進尺，看看現在就知道了。

“嘿嘿嘿，那還是就保持這樣吧。”

雖然被訓了一句，夜鬥看上去還是挺開心的，這會兒直接伸手勾住了禦影的肩膀，然後開始大聲嚎了起來，“說起來你為什麽來見我啊？為什麽過這麽久才來？是不是因為想念本大人了！”

不得不說，明明才幾天沒見，可是在面對禦影的時候，夜鬥的臉皮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厚了。

“我覺得你大概是太過于想要被誇獎了，那就順從你的心願好了。”

聽了他這番話，禦影并沒有動怒，反而笑了起來。

只是看着她臉上所浮現出來的那抹淺笑，除了夜鬥之外，神器少年卻覺得遍體生寒，同時下意識就想要遠離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禦影：“既然他表演的這麽賣力，就配合一下好了？”

夜鬥：“你倒是配合我啊！”

雪音：“愈發覺得我是個明亮的燈泡，再見。”

——

哎，小天使們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