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三兩半夏12

簡母了解情況後,一直催着明禮趕緊回去辦案, 明禮還是堅持把他們送到樓下。

趁着簡父母往單元門裏走自覺不會留意他時, 明禮借着給簡意行李箱的機會, 在她臀肉上掐了把。

簡父背後像是長了只眼睛,猛一回頭。

陸天槍想要吆喝都來不及。

明禮像是有心靈感應, 擡頭看向單元門方向。

四目相對。

空氣再次突然的凝固。

明禮收回鹹豬手,一直舉到腦門擦了把并不存在的汗, 再向下移到太陽穴處, 嘿嘿笑着給簡父敬了個禮。

簡父黑着一張臉轉身。

簡意拎着行李箱扭頭, 只看見了爸媽的背影,她随口問了句:“怎麽了你?”

“沒怎麽, 我就是覺得我和你爸挺有緣。”明禮舌頭頂着腮幫,瞧着簡意看了會兒,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們今天下午去把證領了吧。”

簡意一陣懵。

“我說真的,你去偷戶口本。”明禮一臉認真, “我認識民政局的人, 可以給咱們開個後門,插隊先給咱們蓋戳。”

“你腦子有病吧。”簡意拎着行李箱往單元門方向走。

明禮大跨步擋在她面前,手伸進她口袋裏掏出錢夾不帶停地從裏面抽出身份證, 再把錢夾塞回她口袋裏:“感謝實名制,沒身份證你偷跑不出湖城。”

簡意去搶身份證:“我為什麽要偷跑?”

“那就更用不着。”明禮拿着身份證擡手, 舉到簡意踮腳再跳腳也夠不着的高度,“想要回身份證, 拿戶口本換。”

“流!氓!”

“你才是在耍流氓,睡完老子就想跑?”

簡意黑人加粗問號臉:“你什麽意思?”

“我怕你爸棒打鴛鴦,非要把你拐帶走。”明禮朝着單元門看了眼,“你還是趕緊上樓吧,晚了你爸又該埋怨我。”

簡意啊了聲,拎着行李箱往單元門裏跑。

家裏到處都是明禮的東西,今天接到電話後直接奔去了機場,沒來得及回家清理現場。

“嘿喲,媳婦兒慢點。”明禮攥着身份證看着簡意的背影笑。

怕我被岳父大人罵,看把媳婦兒急的。

甜到心坎裏。

媽的,好想現在就上。

“老大,甭瞅了,人影都沒了。”陸天槍趴在車窗上勾着腦袋說。

明禮再看了會兒,繞過車頭拉開駕駛門:“就你屁話多。”

陸天槍坐回副駕,拽着安全帶往身上扣:“被未來老丈人嫌棄的這兩回,可都怨不着我。”

還不是你自己手賤。

“怎麽就他媽怨不着你!”明禮把身份證塞進褲兜裏,擡手在陸天槍腦袋上甩了一掌,“那是誰的尿!!!”

“是你先抓的啊。”陸天槍蛋疼。

“你不看我,我會抓你?”明禮啓動引擎,打方向盤上路,“操,洗手間那麽多小便池,你偏要跟着老子擠一塊撒尿!老子的尿就那麽香?!”

“…………”陸天槍一臉委屈,“老大,你要這麽說,是不是最後就該怪我長了一根吊?”

“難道不是!!!”明禮吼。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聲音裏說不盡的委屈。

陸天槍扭頭看窗外,假裝在看風景。

明禮左手把着方向盤,右手蓋在他腦袋上掰過他的臉,斜了他一眼:“操!哭了?!”

“不是。”陸天槍擺着腦袋,從他手下掙脫出來,手背抹眼角,“風沙太大,迷了眼。”

“神他媽風沙大。”明禮按着他的肩膀往車窗上推了下,“什麽音兒聽到沒?車窗沒開啊,傻兒子!”

“就是風沙。”陸天槍手指摳車窗縫,“老大,這車得有一年沒洗吧?你看,這縫裏都是土。”

“你咋不說是土坷垃。”明禮罵了聲,“說你兩句怎麽了?娘們兮兮的,還哭上了。”

陸天槍聲音低低:“我沒哭。”

“操,我覺得我和你們所有男的都他媽相克。”明禮拍方向盤,“簡意他爸,他那個哥,還有你們這幫只會坑爹的兒子。”

“可是女的都喜歡你啊。”陸天槍巴結道,“嫂子喜歡你,丈母娘也喜歡你,喜歡的不要不要的。”

這通話明禮聽在耳朵裏,不覺眼睛眯起來笑:“你嫂子她媽真喜歡我?”

“真.喜歡。”陸天槍把中間的‘點’念出來,“比針尖還真。”

明禮得意了一路,車進市局大門的時候,他想起來問:“你覺得在你嫂子他們家裏,誰說話管用?她爸還是她媽?”

陸天槍想了想,說:“叔叔氣場大,看起來很可怕,阿姨人就随和親切多了,壓不住叔叔吧?”

明禮的臉拉了下來。

“其實,這種事情吧……老大,我問你。”陸天槍看着明禮說,“你平時這麽兇,逮誰兇誰,也沒少兇嫂子吧?那我問你,兇完以後,是嫂子聽你的?還是你聽嫂子的?”

明禮停好車下來鎖車,一路想到辦公室門口,這才說:“媽的,好像每回都是我聽她的。”

“那不就結了?”陸天槍一副我懂的表情,萬分肯定道,“你老丈人肯定也是聽你丈母娘的。”

明禮覺得陸天槍說的極其有道理,那叫一個豁然開朗神清氣爽。

他從牆角裏扒拉出一箱牛肉幹:“兒子,全賞你了。”

陸天槍兩眼冒星星。

“老大,鄭樂樂父母也跟過來了。”錢進沖進辦公室,看清陸天槍懷裏抱着一箱牛肉幹,瞬時就不樂意了,“你在老大眼皮底下偷東西吃?”

“是老大賞我的。”陸天槍抱緊懷裏的寶貝,怕被他搶走,“你不信問老大。”

“我剛把他訓哭,這一箱牛肉幹,算是我賠禮道歉。”明禮拿着保溫杯去飲水機前接了杯水,說道。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錢進看着陸天槍懷裏的牛肉幹,一陣肚餓。

明禮喝完水轉身,看見錢進擠眉弄眼在醞釀感情,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該不會給我來個撒潑打滾坐地握着腳脖,揚天哇哇大哭吧?!

大兒子哎,你可是體壯如熊手撕鬼子的身板!

太他媽違和!!

這個畫面太美我拒絕看!!!

明禮和陸天槍直愣愣看着擠眉弄眼的錢進。

錢進擠了一通,一滴淚沒擠出來。他來了個急轉身,從褲兜掏出一根朝天椒,背對着他們,在掌心把朝天椒揉巴爛,擡起手往眼皮上抹。

“我操?”明禮拿着手裏的保溫杯砸他背上,“別以為背對着爸爸,爸爸就看不見你手裏的小辣椒。”

錢進轉身,一雙眼睛淚汪汪:“爸爸,保溫杯砸背上,疼。”

一個個戲精,什麽他媽的騷操作!

明禮摁着額角的青筋,擡腳從牆角的一堆廢物裏踢出來一箱火腿腸:“滾蛋吧兒子。”

錢進彎腰撿起地上的保溫杯,在衣服上擦了擦,擦幹淨外面一層灰,恭恭敬敬放回桌上,這才去搬地上的火腿腸:“謝謝爸爸。”

“滾蛋。”明禮說,“出門甭說我是你們爸爸,丢不起這個人,為了一口吃的,至于嗎?”

“不一樣。”陸天槍說,“爸爸給的,吃起來分外香。”

“香是吧,信不信我下次尿你嘴裏?”明禮擡起腳,在他們兩個人屁股上各踹了腳,“滾回去把你們的食兒鎖櫃子裏藏好,趕緊幹活。”

“是,爸爸。”陸天槍和錢進抱着箱子一個比一個溜得快。

“出息。”明禮罵了聲,鎖上辦公室門去審訊室。

二樓走廊上傳來一陣陣哭聲,幾個女警端茶倒水遞紙巾在勸。

明禮瞅了眼,正是鄭樂樂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樣的失獨家庭他見多了,再次見着,心情還是有些沉重。

鄭母看見明禮,蠻勁撞開兩個女警,哭着沖過來,噗通跪在地板上,抱着他的褲腿恸哭:

“領導你一定要為樂樂做主……我們樂樂還那麽小,身體一直很好,沒得過什麽病,不可能會猝死……一定是有人殺了她,她不是自殺的,她下飛機還跟我打電話,有說有笑,怎麽可能會自殺……”

兩個女警過來要拉她,鄭母跪在地上牢牢抱着明禮的褲腿,死不撒手,女警怎麽拉都拉不開她。

“明隊。”女警為難道。

明禮點了下頭,就地蹲下來,凝視着鄭母:“誰跟你說的鄭樂樂是自殺?”

明禮聲音大,氣場更大,那麽大個架子蹲下來,氣勢絲毫不減,甚至因為空間縮小|逼仄,氣場密度也跟着增大數倍。

鄭母停止嚎啕,擡頭看明禮,原本蹲在牆根抱頭默默流淚的鄭父扭頭看過來。

“誰跟你說的鄭樂樂是自殺?”明禮又問了一遍。

“樂樂公司的人,還有網上都這麽說。”鄭母哆嗦着嘴唇,眼淚再次下來,說話嗓音都變了調,“今天上午你們的一個警察也是這麽說的。”

“哪個警察說的?”明禮問。

“是他,他說的。”不遠處蹲着的鄭父突然站起來,指着剛過來的錢進,大聲嘶吼道。

錢進被吼懵逼。

“你,滾過來。”明禮瞪着他,高聲喝了聲。

錢進不敢怠慢,小跑過來:“老大,怎麽了?”

鄭父踉跄地跟過來。

“你跟他們說的鄭樂樂是自殺?”明禮問。

“沒啊,我沒這麽說過,絕對沒這麽說過。”錢進一連三遍否定,一聲比一聲堅決。

“你怎麽沒說?你……”鄭父扯着錢進的胳膊和他理論,鄭母哭聲漸大,眼看又是一場混亂。

“錢進。”明禮吼了聲,壓住所有聲音,“關于鄭樂樂的死,你原話是怎麽說的?”

鄭父塊頭比錢進小了兩個號,他雖然用了十成十的力氣去拉扯拽錢進,錢進依舊像個木樁,穩穩當當。

“我就說,法醫初步判定,鄭樂樂是心源性猝死。”錢進說。

“沒了?”明禮問。

錢進:“沒了,就這句話。”

“我家樂樂身體一直很好,高一入學的時候剛做的體檢,心髒沒有毛病。”鄭父血紅着眼睛說,“她臉上的刀傷不可能是自己劃上去的!一定是被別人害死的!”

鄭母腫着眼睛,眼神無光地看着明禮:“領導,你說句公道話,我們信你的。”

“心源性猝死,不是自殺。”明禮凜了鄭父一眼,沉聲道,“鄭樂樂臉上的刀傷也不是她自己劃上去的。”

這句話像一顆定心丸,鄭父松開錢進的胳膊,明禮也感覺到自己褲腿上的那雙手松了松。

明禮看着鄭母,繼續道:“具體死亡原因,前因後果,有沒有兇手,兇手是誰,在她臉上劃刀的是誰等等諸如這些,我們警方一定會盡快給你們答複。”

一直站在一旁束手無措的女警趁機勸道:“這位是我們隊長,全市辦案效率最高的一個警察。樂樂的案子是他親自來查,每分鐘時間對他來說都很寶貴。多耽誤他一分鐘,樂樂就多蒙冤一分鐘。”

鄭母聽了,遲疑地擡頭看明禮,他眉宇間流露出來的力量,無端使人信服。

鄭母松開了他褲腿上的雙手,嘴唇顫抖:“領導,我們家樂樂能不能閉上眼,全靠你了。”

“我一定會盡力,但是警方開展工作需要你們配合的時候,希望你們不要隐瞞,積極配合。”明禮嚴肅道。

“一定積極配合,一定配合。”鄭母在兩個女警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明禮在地上蹲了一會兒,捏了捏眉心,站起來:“給他們倒杯熱水潤潤嗓子。”

兩個女警應聲。

“謝謝領導,謝謝。”鄭父母連聲道謝。

女警把他們引導到走廊上的長椅上坐着,遞水遞紙巾,鄭父母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明禮走到錢進跟前,擡手在他腦袋上呼了一巴掌:“吃吃吃,就他媽知道吃,嘴巴除了吃和呼氣就他媽沒一點兒用處,兩句話的事情都說不好。”

“我說了,但是他們不信。”錢進又小聲嘀咕了聲,“我想可能是因為我不是領導吧。”

“我操?”明禮擡腿踹在他屁股上,把他踹了一個趔趄,“滾蛋,別讓我看見你。”

錢進正要圓潤地滾開,明禮又吼了一嗓子:“滾回來。”

“得咧。”錢進聽話地再滾過來。

“我問你,你問過鄭樂樂父母沒,關于鄭樂樂的身體情況,她的情緒刺激源是什麽。”明禮問。

“我問了。”錢進朝走廊長椅上坐着的鄭父母看了眼,說,“但是他們剛才的樣子你也瞅見了,他們說鄭樂樂身體健康到不行,根本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猝死。”

“沒用的東西。”明禮擰了下眉,“你現在去找吳硯,讓他從法醫角度解釋一下什麽是心源性猝死,市局名稱擡頭的稿紙打印出來,我現在就用。”

“好,我這就去。”錢進跑着上樓。

明禮去了趟洗手間,剛掏出一根煙想要點上,錢進拿着一張紙呼哧呼哧跑來:“老大,好了。”

明禮接過來從頭到尾掃了眼:“我先去找鄭樂樂父母問話,段雲她們三個隔離開了吧?”

“三個單間,沒收了手機。”錢進又加了句,“可是我覺得吧,都過去一天一夜了,她們有什麽話早串通好了。”

“有沒有串通好,待會兒問問就知道了。”明禮把煙塞回煙盒裏,拿着紙往走廊方向走,“你和陸天槍去查下給機場花店送貨的那個司機。”

“哪個司機?”

“去找陸天槍,他知道。”

“是。”

明禮遠遠看了眼走廊長椅上的鄭父母,身影悲怆蒼涼。他嘆了口氣,擡手腕看時間,經過這麽一折騰,已經是下午五點。

接風宴看來是泡湯了。

操。

人不能到,禮節要到。

明禮想了想,掏出手機給湖城最貴的萬豪酒店打電話,包了個最貴的包廂,訂了桌最貴的菜。

挂斷電話後,他給簡意發微信,大概說了這件事,順便把萬豪酒店的地址和電話發了過去,交代她去之前給酒店打電話,酒店會派專車去家裏接。

等了半分鐘,簡意沒回,明禮想着馬上就要問鄭父母話,不方便接打電話和回信息,索性直接撥號過去,電話接通。

“媳婦兒,戶口本偷出來了?”明禮痞聲說,“來,叫聲老公聽聽。”

“喂。”電話那頭一個聲如洪鐘的男聲。

明禮一哆嗦:“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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