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老大, 連耀陽都跟落日求到幫助了, 咱們不能再等了。”“是啊, 老大,耀陽那姓遲的就是個飯桶,他的基地都能有水喝, 還離得那麽遠,咱們就在落日隔壁啊。”

“我看, 咱們也別和落日死磕了, 面子終究不如裏子重要, 老大,咱們已經倒下好多兄弟了, 再沒有幹淨水,守望可支持不下去了!”“是啊老大,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知道您看不上落日那群癟三, 可是……”

“老大,只能求您忍辱負重,替我們出頭了。”

“……”

韓老大最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在往落日去的路上, 便已經想好了付出代價的底線, 無非是割地賠款,所謂“狗急跳牆”, 落日雖然和他們不對付,但也不敢真的一毛不拔, 逼得他們沒了活路,用武力解決,因而,這一趟,勢必要大出。血了,他能做的,只是盡量減少守望的損失。

甫一抵達落日,韓老大便卸下了在自家基地內的“霸道基地長”面具,連那副永遠要咯痰的喉嚨也收斂起來,嗓子癢癢,也只是清清喉嚨,實在難受就掏出随身攜帶的紙巾,絕不在落日的地盤上吐一口痰,素質提升了一萬七千多倍。

秦寒七在親自接待韓老大之前,便和李呦呦打賭:今天有一場好戲要上演。

李呦呦不信那土匪似的韓老大也會演戲,秦寒七便道:“你要是不相信,就在會客室的小隔間裏看着,他今天的表演一定很精彩。”

李呦呦被勾起了興趣,還真興致勃勃地躲進了隔間,那隔間其實是個小小的休息室,李呦呦坐在沙發上,剛好一擡頭就能透過一盆綠色植物的縫隙看到會客室的情形。

一直在人前,尤其是守望小弟面前,維持着豪放土匪大哥形象的韓老大,今天顯得格外憔悴,他個子本就不高,不過一米六出頭,面黃肌瘦,兩只眼球突出,原本就帶了病态,今天穿一件寬松的汗衫,更顯得瘦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有種病老頭的可憐神态。

“秦老弟啊!”韓老大張口就套近乎,“哥哥我真是沒辦法了,才跟你張口,你千萬不能推辭啊!”

秦寒七忙上前攙住韓老大:“韓哥,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快起來!”

躲在小隔間裏出圍觀的李呦呦:“……”這倆人稱兄道弟的,怎麽戲這麽足?演技比末世前見過的那些電視明星好多了,說不定比王莺時還要精湛些。

“兄弟,守望和落日雖然小摩擦不斷,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們從來沒含糊過!你知道‘喪屍谷’後來出現變異喪屍的事情嗎?那變異喪屍不但吃人,連同類都吃,兇得很!我們得知這消息後,可沒有藏着掖着,第一時間告訴你們,才避免了你們落日的傷亡。”

秦寒七:“唔,那變異喪屍後來被呦呦殺死了,我還是有點印象。”從那喪屍腦袋裏扒出來的粉色腦核,還給她加了永久的磨皮美顏特效,那顆腦核他要打十分。

“是、是你們做的?”韓老大沒想到第一件可以“加分”的事情就被怼回去,繼續訴說守望和落日屈指可數的美好過往。

然而,他說一件,秦寒七就巧妙地拆一件,在韓老大詞窮時,秦寒七緩緩道:“韓老大,所謂‘遠親不如近鄰’,你也不用跟我賣慘,你的難處我都知道。只是……咱們兩家兄弟多有摩擦,這基地,是落日的兄弟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尤其是新區——我有心幫你們,就怕守望的兄弟們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再跟我們落日起沖突,這讓我很難辦啊。”

“秦老弟——”

“就算我答應,兄弟們也未必答應,你不知道,新區現在歸獨眼和陸導管理,有時候我過去看看,還要從他們那裏申請用車呢哈哈哈。”

韓老大幹笑:“秦老弟,誰不知道你七爺一聲令下,整個落日,甚至整個末世都要抖三抖,這怎麽可能……”

秦寒七只背着手含笑不說話。

韓老大咬咬牙:“好!我以我的異能發誓,今後,守望絕不騷擾落日,必定對今日的恩情銘記在心!我願意割讓兩棟單元樓,都是配備了發電機,通了電的,我今天就叫人搬出去騰地方,改造了鐵絲網,落日的人馬上就能入住!”

秦寒七:“哈哈哈哈哈韓哥言重了,其實我們都希望落日和守望共同發展,只是,你也知道,落日雖然有一顆‘生命樹’,可那樹的能力有限,既要淨化我落日的污染水,還要供給耀陽,另外,從前基地裏的小妹出息了,在邊境搞了個‘伊甸園’,也遇到了困難,我們不能不管。”

韓老大簡直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四棟單元樓,再加一個異能演武室!另外兩千個藍色腦核,不能再多了!”

秦寒七皺眉道:“不是晶核不晶核的問題,我們的困難你也聽到了,這樣吧,臨近落日的那個小區,你全部分給我,我也好說服小弟們。”

韓老大險些沒咬碎後槽牙,那可是守望全部可用住房,都給了落日,他們就集體睡大街了!姓秦的逼人太甚!他火氣“蹭”一下上來,髒話已經到了嗓子眼,卻還是生生咽了下去。

韓老大臉色憋得比豬肝還難看,啞着嗓子道:“秦老弟,守望今年有十七個新生兒,不滿五歲的幼兒将近四十個,可是,可是在這災難裏,已經活活渴死七八個了!你就算不看在老哥哥的面上,也請看在孩子們的面上吧!”

韓老大痛哭流涕,不免咳嗽起來,在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之後,将痰吐在準備好的紙巾裏,又響亮地擤了鼻涕,“咱們兩個基地是有沖突,可孩子們是無辜的!”

“韓老哥!”秦寒七沉下臉。

韓老大一時忘了哭,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秦寒七還要耍什麽花招。

“這麽重要的事,你他媽怎麽才說啊!”秦寒七破口大罵,“還能有什麽比孩子更重要?你進門就跟我扯東扯西,從‘喪屍谷’說到‘演武室’!就是不說正題,我秦寒七會眼睜睜看着無辜的孩子死去?會看着韓哥你們餓死?笑話!”

韓老大激動道:“這麽說,你答應了?”

秦寒七大手一揮:“答應了!就按你說得辦,四棟單元樓,再加一個異能演武室!另外兩千個藍色腦核,你叫小弟們準備東西,我這就去新區,就算叫他們用手挖,也要給你挖出足量的‘子土’!”

韓老大感激涕零,又是一陣兄友弟恭,自不必說,直到送走了韓老大,李呦呦不由得也目瞪口呆,給秦寒七比了個大拇指:“七哥,你太牛了!”

秦寒七卻微微嘆口氣,“沒想到守望今年有那麽多新生兒,這場災難太可怕了,小孩子總是最先喪生的。”

李呦呦安慰道:“七哥,你已經盡力了,是守望遲遲不肯過來求助,我們也剛回來不久,立即就答應幫他們淨化污染水,算及時了。”

秦寒七:“真沒想到,那老韓居然用這招,逼我心軟就範,本來想要他們整個小區的。”

李呦呦:“……”

李呦呦:“……七哥,這樣已經可以了。”

“等他們發覺自己被騙了,發現以後守望的水源本來就會受到‘生命樹’的影響清潔起來,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秦寒七理所當然道:“怎麽能說是‘騙’呢,生命樹本來就是我們的,現在咱們江湖救急,他們自然要等價交換,難不成,幾棟樓,幾個晶核,還不上命重要?再說了,誰敢跟我找後賬?”

李呦呦安心了:“那倒也是。”整個末世七爺最橫,這一點她是非常有數的。

……

另一邊,伊甸園內,遲衛坐在“銷金窟”外的冷板凳上,只穿一件濕漉漉的跨欄背心和短褲,凍得瑟瑟發抖。

來往的女人們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看兩眼,大多吃吃地笑,更是笑得遲衛心裏發毛,他現在特別後悔自己跟着趙明明來到伊甸園。

伊甸園果然如她所說,是個繁華的大基地沒錯,街市喧鬧,人人安居樂業,又幾乎都是女性,每人兜裏都有大把晶核,這導致物價也高,令他幾天之內就花光了積蓄。

是的,趙明明那丫頭根本就沒有給他提供住處,路上說得好好的,要帶他去見王莺時,然而,抵達這裏沒多久,趙明明就扔下一句“姐姐不想見你”,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遲衛想過硬闖王莺時的房子,奈何,城主和副城主的住所守衛森嚴,他一個人根本打不過那麽多高階女性異能者,便站在門外破口大罵,最後罵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見兩人出來見他一面,只好随意找個地方休息。

奈何,好像整個伊甸園的女人們都對他抱有敵意,他先是和幾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事實上的高階異能者吵了一架,被搶了衣服,而後又莫名其妙被路過的小丫頭潑了一身水。

現在,随便找個地方坐着休息,都能受到陌生路人的嘲笑,他真是受夠了!

擺明了是這兩個女人串通她們的手下欺淩他,遲衛覺得,自己是腦子壞掉了,才跟着趙明明到了這裏,自己當初是怎麽對待王莺時的?他居然還指望着她對自己不計前嫌,舊情複燃,真是癡人說夢!

他這分明就是羊入虎口,成了那只主動入甕的笨鼈,更慘的是,落日的大雪鸮棉花糖,只提供“單程服務”,将他和趙明明送到指定地點之後,便拍拍翅膀飛回去了,他現在想要回自己的耀陽基地,至少需要五天車程!

偏偏沒有人肯把車租給他——就算有人願意,他兜裏也沒有足夠的晶核支付。

遲衛蹲在“銷金窟”大門口想,“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不管怎麽說,先攢夠晶核才行,實在不行,就獨自出城,碰碰運運氣殺喪屍取腦核,不能再在這裏耗下去了。”

就在他糾結之時,一道男聲在身後響起:“小哥,你坐在我們這兒,會影響我們生意的。”

遲衛扭過頭,見是個穿鵝黃色襯衣的年輕男人,這人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間,長得幹淨清秀,有種從前流行的小鮮肉風格,油頭粉面五官精致,是遲衛最讨厭的男人類型。

他冷哼一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好歹是個大男人,身上多長了二兩肉,居然守在這裏伺候女人!”

那男生脾氣特別好,并沒有發火,依舊不溫不火地說:“現在這世道,笑貧不笑娼,你連衣服都穿不起,不是比我更可笑?”

說罷,轉身就走,就在遲衛以為他不會回來時,身上忽然多了一件外套,男生抱臂:“大家都是男人,我可以幫你一次,你要是不嫌棄,就進來。”

遲衛遲疑了,這人會不會也是王莺時和趙明明安排的?可那男生愛答不理的,已經走遠了:“機會只有一次,我可沒時間等你。”

遲衛咬咬牙,站起身來,跟了進去,“我信你一次。”

那瘦瘦小小的男生能對他做什麽呢?好歹他也是個異能者,對付他不在話下……心理建設還沒做完,便見一群女人蜂擁而至,三兩下就将他按到在地上,都是高階女性異能者!

“你們要做什——唔!”

不知過了多久,“銷金窟”裏傳出一陣男人慘叫,門外圍了不少看熱鬧的路人,好一會兒,一個下。身全是血的男人,才伴随着一陣哭聲,跌跌撞撞爬出來。

只不過,那哭聲不是傷者的,而是“銷金窟”的頭牌阿然。

阿然手裏握着把帶血的剪刀,哭得梨花帶雨:“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哽咽道,“我雖然出來賣,可也是生活所迫,我是不接待男人的!可是這個人唔唔唔唔……我都說了我只接女客,是他強迫我的嘤嘤嘤嘤嘤嘤。”

遲衛臉色煞白,已經忘了反駁,只覺失血過多,連視線都模糊了,混沌中,他仿佛終于看到了那兩個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的女人。

王莺時和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她身材高挑,肌肉。緊實,剪了利落的短發,牛仔褲包裹住修長有力的長。腿,看起來健康而性。感,薄唇微啓:“遲哥,好久不見。”

遲衛張張嘴,艱難道:“……莺莺,你變漂亮了。”

趙明明一副受不了樣子:“死到臨頭,也不忘油嘴滑舌,我姐姐當然漂亮,只是你們男人,外邊的屎都比家裏的飯香,現在想起她的好,再回來找她,已經晚了!”

“明明!”王莺時嘆口氣,“算了,送他走吧。”

“莺莺姐!放虎歸山的教訓你還沒嘗夠嗎?”趙明明急了,“你忘了當初他是怎麽對待你的?”

王莺時:“……”

“莺莺!莺莺救我!”遲衛一把鼻涕一把淚,哪裏還有從前的潇灑?

王莺時咬咬牙,沒再說話,轉過頭去,大步離開。

“莺莺!!莺莺!!!”

“噓!”趙明明蹲下。身,唇角含笑,“來人!把這個膽敢在‘銷金窟’鬧事的家夥叉出去,扔到城外,自生自滅吧。”

城外還是有游蕩的喪屍,它們聞到血的味道,必定不會放過他,趙明明覺得一刀結果了這欺負過莺莺姐的負心漢,實在太便宜他了,這種人,喪屍啃噬而死的痛苦才配得上。

遲衛也覺得自己這次兇多吉少,然而,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居然看到一輛吉普車,跳下來幾個男人,“兄弟?你怎麽樣啊?”

……

李呦呦再次聽到遲衛的消息,已經是半個月之後,彼時,那個號稱基地裏憑空出現牛內髒的使者又來落日求助,這次言辭更懇切,故事也更玄幻,奈何,落日衆人沉迷關于遲衛的八卦,又一次無視了他。

“聽說了嗎?據說遲基地長被那個了!”“啥啥啥?”“哎呦,不能人道了!廢了呀!”“消息确切嗎?他不是和趙明明一起去伊甸園了嗎?該不會是趙明明動的手吧?”

“誰知道呢,反正這事兒跟咱們落日沒有關系,他要報仇也要找他的老相好,那位前‘末世第一美人’。”“講道理,他和王莺時的事情我也聽說過,如果是王莺時幹的,我得說一句,幹得漂亮!善惡終有報,他當初做得太不地道了,差點沒把人家小姑娘逼死,要不是咱們七爺和貓姐心腸好……”

“他吃了這麽大的虧,還不得找‘伊甸園’報仇去?說不定要大戰一場吧?”“這你就想多了,那遲衛啊,別說報仇,他連基地長的位置都坐不穩了,被好心人送回耀陽的時候,耀陽的兄弟們都看清他傷在哪裏了,男人的尊嚴啊!尊嚴都沒了,他這個基地長自己都不好意思做了!”

“你想想,堂堂基地長嗓子越來越尖細,說話都要翹蘭花指……”“噗哈哈哈哈!畫面感太強,你別說了!”

“其實,最終還是心理素質,遲衛就沒扛過去,一蹶不振,整天醉酒,身體更誇了,耀陽已經在重新選基地長了,鬧得不可開交。咱們七爺說是要去主持公道呢。”“聽說七爺帶着老耿去的,耀陽名義上是咱們的‘附屬’基地,于情于理都應該由咱們落日接管,沒想到,遲衛自己作死,咱們落日倒撿了便宜。”

“這次啊,八成是由老耿擔任耀陽的基地長。”

“……”

“……”

秦寒七如約啓程,最倒黴的就要屬那個來碰運氣的極樂基地使者,他又撲了空,吓得不敢回去見基地長,扒着落日會客室的門,死活不肯離開。

李呦呦見狀,攔下了落日的小弟,“怎麽回事?”

小弟們個個恭恭敬敬叫“貓姐”,才簡單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而那使者見這些小弟們對這漂亮姑娘如此恭敬,篤定她身份不凡,一咬牙,便大着膽子攔住了李呦呦,也跟着叫“貓姐”。

“貓姐!我這次是來談合作的,願意把整個極樂基地賣給落日!我們基地真的特別好,天上掉牛肉、牛皮,內髒……都是免費的!”

他口若懸河,把自家基地形容得天上有地下無,李呦呦:“既然這麽好,為什麽還要賣?”

那使者噎住了,“……這是上頭的決定,如果不信,您可以親自去考察,我絕沒有說謊!”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呦呦摸。摸下巴:“還挺有意思的。”

那使者心中一喜,以為事情有門兒,就聽李呦呦又歡快道:“來人!把他留在落日好好招待。”

“考察就不勞你作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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