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是我曾奢求的唯一(4)
唐越笙在家裏待了一天,周一就又回了B市,說是要回去把那邊的後續工作和房子處理掉,準備搬回來住。
這次不是和黎芷琴吵架離家出走的,臨走時兩人相處很融洽,幾年來少有的融洽。
唐旭堯送他去搭的車。
“你心裏到底怎麽打算的!”路上,唐旭堯問。
“我也不知道,我心裏很亂!”唐越笙閉了眼,哪個都是放不下的。
“我再給你一周時間,我從紐約回來時,要麽您解決幹淨,要麽我替您解決!”
唐旭堯說的不是氣話,事情總歸要解決,這麽拖着對任何一方都是傷害,交給唐越笙解決,只有越解決越亂的份兒,太過優柔寡斷。
他明天就要陪陸然去法國,現在也抽不出時間解決,只能等回來再說。
看得出來,黎芷琴再怎麽吵怎麽鬧,對唐越笙總還是割舍不下的。
唐旭堯剛送完唐越笙回來她就過來問唐越笙走了沒有,又忍不住對他念叨一番,只是言辭間都是對唐越笙的情意,也不知道兩人昨晚談了什麽,總之彼此間那份怨氣被沖淡了些。
唐旭堯看着黎芷琴那眉眼間的關切,心裏越發煩亂,他可以處理任何異常棘手的商業糾紛或者商務談判,唯獨這種涉及感情的東西,他也沒有頭緒。
“媽……”唐旭堯想勸些什麽,卻發現無從勸起,勸她不要把太多心思花在唐越笙身上?還是告訴她,唐越笙已經在外面有了女人?
唐旭堯發現自己真沒辦法處理,現在也處理不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就提起了他明天要出差的事,順道交代了些事,黎芷琴一聽就皺了眉,“那不行,我明天也得去一趟上海出差,得去兩天,這事兒還是交給寧寧吧。”
黎芷琴的航班是周二下午的一點,剛好和唐旭堯差不多時間啓程,就搭了唐旭堯的順風車。
陸然這些天因為腳傷一直被勒令待在家裏養傷,養了幾天也基本沒什麽大礙了。
她直接從家裏去機場。殷城的機場在郊區,距離B市并不算遠,和在殷城陸然住的地方過去差不多距離,陸然也就在家裏多待了一天,周二上午才讓陸仲宣送她過來,沒肯讓唐旭堯去她家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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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避免在機場時黎芷琴和陸然遇上又鬧僵了氣氛,路上,唐旭堯就心平氣和地和她說起了這事:“媽,我這次是陪陸然一起去法國的,她的作品獲了獎,我陪她去領獎。我知道您現在還不能完全接受她,在您發現她的好之前,我希望您別再以有色眼鏡看她。我和她認識了九年,總在不斷的錯過和錯誤中反複,磕磕絆絆才走到今天。她身邊多的是比我好比我優秀的男人,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敢踏出這一小步,您別再把她逼回去,我們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辛,即使您現在給不了我們祝福,但也請別再為我們添堵。”
黎芷琴聽着臉色總不太好:“她有什麽好的,這世界上好女孩多了去了,你怎麽就非她不可了?”
“安靜,不争不鬧,不道人是非,不與人為惡,善良,體貼,聰穎,可愛,單純,執着,所有你能想到的優點放在她身上都适合。她的好不是這些詞能形容得了的。最重要的是,我愛她。”唐旭堯扭頭望她,“媽,您到底覺得她哪點不好?”
“……”黎芷琴一下子說不出來,以往在心裏無限放大的許多缺點,一時間竟一個都想不起來。
“您看,真要說她哪裏好您也還是說不出來的。您對她的認知全部都是您大腦裏那個抽象的她,不是陸然。從我把她帶回來的第一天起,您就已經先入為主地認定她不好了,一味地去否定她,不斷地放大她的小毛病,借此證明,她是真的不好。而且,她和您、陸燃、寧寧,甚至是那很多你見過的女人都很不一樣,無論是性格還是她本身的氣質或者為人處世的态度上,無形中把你們都比下去了,您潛意識只能通過不斷打壓貶損她來彰顯您的地位,甚至想将她同化成你們這一類型的人。可是您別忘了,爸為什麽總是不願意回家,我當初為什麽沒辦法和另一個陸燃走不下去。”
黎芷琴沒說話。
唐旭堯也不是等她的答案,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和她平心靜氣地談:“媽,不是說陸然真的就有多完美,但至少,她是真的用心在做一個好妻子。她會體諒您的兒子,在我累的時候,她不會和我吵,不會找我鬧,不會責怪我沒時間陪她,只是安安靜靜地陪着我,等我恢複過來再認真地和我溝通我們的問題;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想着讓我開心,在我忙的時候,她會安安靜靜地陪在一邊,忙她自己的事,不來打擾我。她未必就能向另一個陸燃一樣,在事業上幫得了我多少,但我要的不是一個事業夥伴,我只是想要一個妻子,一個讓我覺得和她在一起很平和很快樂的妻子。”
“如果不是我以前太過理所當然太自以為是,不去關心她也沒有試着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不去感受她的好,我現在會很幸福。”唐旭堯扭頭望她,望着她的眼睛,“媽,我的結局,您現在也看到了,您總是打着為我好的口號,卻在一步步把我推向深淵。這兩三年來我過得怎麽樣您是最清楚不過的,難道你就非得要您的兒子一輩子這麽行屍走肉下去?”
黎芷琴擡眸望他,望着他幽暗的黑眸,那裏面的死寂讓她心裏一陣陣地跟着緊縮,當媽的,沒有不希望自己孩子快樂的。
唐旭堯沒再說話,只是沉默地開着車,機場很快就到。
辦理國際航班和國內航班登機手續的服務大廳都在同一個方向,黎芷琴和唐旭堯一起走,剛走了兩步便看到了迎面走過來的陸然和陸仲宣。
陸家人對唐旭堯心裏還有怨,尤其是脾氣火爆的陸仲宣,陸然擔心陸仲宣和唐旭堯起沖突,假裝沒看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陸仲宣卻還是看到了,伸手拽住了她,沖唐旭堯這邊勾了勾唇,然後就強拽着陸然微笑着過去打了聲招呼。
唐旭堯也就客氣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唐先生也出國嗎?最近工作不忙?”陸仲宣淺笑着問道,看着客氣有禮。
唐旭堯也客氣應着:“還好,有點事要出差。"
陸然怕兩人再交談下去陸仲宣起事,歉然地沖唐旭堯黎芷琴笑笑:“抱歉,我要先過去排隊過安檢了。”
拉着陸仲宣想走,陸仲宣被拖着踉跄了兩步,擡頭時意外瞥見一個略熟悉的背影,下意識就開了口:“表姐?”
陸然本能回頭,唐旭堯和黎芷琴也是本能回頭看了眼。
那邊被叫表姐的女人和摟着她的男人也下意識地往這邊望了眼,然後,周圍空氣瞬間凝結。
除了陸仲宣和那個被叫“表姐”的女人,幾人臉色都變得很微妙。
陸仲宣沒察覺,尴尬地笑笑:“抱歉,我認錯人了!”看那人身影還以為是程筱蔓。
陸然暗惱推了他一下,擔心地往唐旭堯和黎芷琴望了眼,陸仲宣認錯人了,對面的女人不是程曉曼,但是摟着她的男人卻是唐越笙,那只手此時還尴尬地搭在那個女人的腰上,突然的變故,讓他整個人也懵了。
唐旭堯有些擔憂地望向黎芷琴,輕叫了她一聲,“媽”,手就下意識地要拉住她,黎芷琴卻反應很大,猛地推開唐旭堯就朝唐越笙沖了過去,手一揚,“啪”的一巴掌就狠狠甩在了唐越笙臉上,然後又是“啪”的一巴掌,招呼到了他摟着的那個女人臉上,打得那女人整個人都倒向了一邊,被唐越笙的手給險險拉了回來,這樣的舉動卻越發地刺激黎芷琴,也不管周圍圍攏過來的人群,手指着唐越笙近乎歇斯底裏地吼:“唐越笙你個王八蛋,竟然瞞着我在外面養小三,你……你……”
罵着罵着已經無法再罵下去,手裏拎着的包包就地想狠狠砸向了唐越笙摟着的女人,包是金屬包鏈的,她砸得迅速又狠,是照着女人的臉砸下去的,瞬間便又在女人臉上刮出一道痕來,黎芷琴卻不顧,上前就要把唐越笙拉出來,卻被撥開人群趕上來的唐旭堯給拖着手拉開了。
“媽,先冷靜點,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唐旭堯勸着,忙着把人拉開。
黎芷琴卻似沒聽到,掙紮着就要去找唐越笙算賬,唐越笙站在原處沒說話,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陸然在一邊看着,往唐旭堯望了眼,神色複雜。
唐旭堯已經動了怒:“唐越笙,你還傻站在那兒幹嘛!”
唐越笙撒開了摟着那個女人的手,推着她想要她先離開。
唐旭堯冷聲喝止了他們:“一個都不許走!坐下來好好說清楚!”
唐越笙沒聽,推着那個女人想先讓她走,黎芷琴也沒聽,用力掙紮着,一個用力就又掙脫了開來,早已不顧自己的形象,上前想要扒拉住兩個人,唐旭堯扯都扯不開,勸也勸不住,一個要拉,兩個要躲,根本沒聽唐旭堯的勸冷靜下來好好談談。
唐旭堯火氣也上來了,手一松,放開了黎芷琴。
“你們愛怎麽鬧怎麽鬧,真鬧出人命來了過兩天我回來給你們收屍!”
轉身撥開人群,黑眸往還站在人群中的陸然望了眼,抿着唇,一聲不吭地突然拉起她的手,“走!”
拉着她就要往國際航班大廳走去,陸仲宣俊臉當場就黑了下來,本能想要攔下來,拉住了陸然的另一只手,唐旭堯眼皮都沒動,略略傾身,一只手扣在了他扣着陸然手腕的那只手上,暗暗用力一扭,陸仲宣吃疼松開了手。
“陸先生,我答應了要陪然然去法國,我會照顧好她的,您送到這兒就好!”沉聲說完,唐旭堯已經半強迫地拉着陸然進了貴賓通道,根本沒給陸然反抗的機會,陸然也不敢掙紮,她心裏的複雜不比他少。
任誰都不願遇到這樣的事,這種事不是解決不了,是當事人根本沒想着去解決。
黎芷琴是多要面子的一個人,如今卻是連臉也不要了,得是多大的打擊,才能讓一個人把一貫看得比生命還重的東西踐親自踐踏在腳下。
走貴賓通道的登機手續和安檢都辦理得很快,沒一會兒兩人已經坐在候機大廳內,把所有的喧嚣吵鬧都擋在了外面。
兩人并排坐在靠窗邊的位置,剛坐下來,唐旭堯就松開了她的手。
“對不起!”他突然道了聲歉,嗓音低啞,甚至是帶着濃濃的疲憊感。
陸然下意識望向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向她道歉。
他的臉色很淡,所有的情緒都被隐藏在清淡的神色下。
陸然不自覺地抿了抿唇,沖他擠出一個笑:“唐旭堯,你還是出去看看吧,這樣拉扯着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就行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唐旭堯搖搖頭:“他們的事他們自己解決吧!”
話雖是這麽說,陸然明顯看得出他心裏的擔心,他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陪她候機,眼神也是沉靜的,但撞破這樣的事,父母小三在鬧,自己一人撇下他們離開,哪怕只是氣急之下才有的舉動,如今冷靜下來,心裏總還是放心不下的,混亂中的人是沒有理智而言的,就怕真鬧出什麽事來,到時真要追悔莫及了。
陸然長長地呼了口氣,側頭往他望了眼,交疊在膝蓋上的手猶豫了下,伸向他,覆住了他随意搭在大腿上的手掌,然後輕輕握住,擡頭沖他擠出一個笑:“還是出去看看吧。”
說話間已拉着他的手站了起來。
唐旭堯擡眸望她,坐在原處沒動,只是這麽定定望着她,幽深的黑眸流轉着難解的情緒。
陸然沖他微微一笑:“走吧,一會兒會來不及的。”
唐旭堯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有些緊,人也跟着站了起來,拉着她一塊兒又出了候機大廳。
人群還在圍攏着看熱鬧,唐旭堯和陸然撥開人群,看到了黎芷琴。
唐越笙和那個女人已經都不在,只有黎芷琴一人站在原處,像個被抛棄的孩子,一個人蹲在地上痛哭,哭得撕心裂肺,完全已無形象可言。
陸然和唐旭堯匆忙的腳步都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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