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所有真相(4)
陸燃唇角動了動,垂下眼睑沒望他,聲音也低低的:“我和他熟,他家的藥劑師都認識我,要弄到那些藥很容易的,随便找個理由,說我懷孕了,我男朋友很想要這個孩子,我和他性格不合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還不想要,但不想讓他難過,讓她給我制幾粒外型看着像安胎藥的堕胎藥就好了。移民的事,我家雖然比不上你們大家家裏有權有勢,但是我家也有在移民局工作的親戚,職位還挺高,我就說是我一個很好的朋友,讓他幫個忙就好了。”
“姜尚什麽時候知道的?”
“前段時間,你來我辦公室找我的那次。”陸燃低低說着,姜尚對她很好,一直都是,哪怕知道她做了那樣的事,氣急敗壞地把她罵了一頓之後,還是舍不得把她怎麽樣。這麽多年來她太過習慣依賴姜尚,一遇到問題就控制不住找姜尚解決,找他哭,找他傾訴,每次她一哭他就強硬不起來。
從和唐旭堯在一起開始,每次兩人感情一遇到問題她都是習慣性找姜尚,他總會像個兄長一樣安慰她,勸她,他見過她所有的狼狽落魄和脆弱,他對她的了解甚至比唐旭堯還了解她,或許正是因為見過她所有的狼狽脆弱,姜尚總無法拒絕她。
這麽多年來,他不止一次地告訴她,別再來找他了,他拒絕不了她。
陸燃也很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找姜尚幫忙,可是在她真正遇到問題時,姜尚卻總是克制不住先來陪她。
姜尚是對她真好,好到讓她無地自容,不知道該以何種面目面對他。
其實只要那天姜尚不說什麽,她也不承認什麽,什麽事也不會有,只要唐旭堯和陸然沒有确切的證據證明是她所為,他們就不會打擊得這麽不遺餘力。
只是她太過了解姜尚,和唐旭堯二十多年的朋友,他再怎麽包容她,他的良心還是會過意不去,所以寧願自己替她去攬罪,讓唐旭堯出了這口氣,也不願替她瞞下去。
她從沒想着要連累姜尚,只是沒想到姜尚會主動替她頂罪,更沒想到唐旭堯會真的以這樣的手段去報複姜尚。
“阿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姜尚只是被我拖累的,你要怎麽樣沖着我來就好,別再針對他,他和這個事真的沒有一點關系。”陸燃擡頭望向唐旭堯,說道,聲音有些啞,眼睛也紅腫紅腫的,摘下墨鏡後的臉很憔悴。
唐旭堯淡淡把視線移開:“既然你都願意承認了,去向警方錄份口供吧,把你下藥的動機,經過都交代清楚。”
說着就扭頭望向門外,對着林江濤吩咐:“小林,聯系警察過來一趟。”
“不要……”陸燃突然有些失控,沖着門外的林江濤吼了聲,情緒就控制不住,哭了,卻還是壓抑着低低地哭,不敢讓外面人聽到,“阿旭,我求求你,我不要坐牢,我不想讓我爸媽看到我這樣,你要我怎麽樣都行,賠多少錢都可以,我就是不能坐牢……”
唐旭堯側眸望她,聲音微冷:“我要你的錢做什麽。當初你對陸然下手的時候你就沒想着你爸媽知道會怎麽樣了?這會兒倒想起他們來了?你早幹什麽去了?你坐三五年牢算什麽,當初陸然怎麽痛苦的你知道嗎,自己的骨肉被活生生地從體內剝離,身心俱痛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你體會過嗎?你知不知道她當時身體損傷多大,她整整喝了八個月的中藥!沒斷過一天。”
最後兩句唐旭堯幾乎是吼出來的,手握着門把微微将門掩上,關于陸然的私事,還是不想讓外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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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她低低地哀求我,說想要個孩子時,你知道我什麽感受,我那時甚至不敢讓她知道,她可能這輩子都不能生。”唐旭堯沉着嗓子低吼,“就這麽讓她一直誤以為是我不肯要孩子,讓她誤以為我不愛她。如果當初沒有你搞出來那些破事,我和她不會走到那一步,我家現在也不會成這樣子,我們現在會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家不成家。”
陸燃被他吼得瑟縮了下,哭得越發厲害,只是哭,不說話。
“她的身體從小就不好,懷孕本來就傷身,還在醫院調理着身體,你卻給她下那樣的藥,一點點地下,稍微下重一點她可能連命都沒了你知不知道。她剛從手術室出來你就撺掇着我媽當衆給了她一耳光,你知道她什麽感受?你們就一個個這麽背着我欺負她?如果不是現在發現她家世驚人,你們是不是要繼續這麽作踐她了?”唐旭堯問,嗓音又是陡地一沉,“和她吃的這些苦相比,你去做幾年牢就很委屈了?我還嫌這法律量刑輕了。”
一口氣沖她吼完,唐旭堯已經擰着門要拉開,陸燃意識到他的舉動,下意識地就撲上來從後面緊緊抱住了他,只是哭:“不要報警……我向她道歉,你要我怎樣都行,我不能坐牢。”
唐旭堯神色沒動,一只手摳着她死死摟住他腰的手,想要抓下來,另一只手已經握着門把拉開了辦公室門,剛一擡眸,握在門把上的手就頓住了。
陸然站在門外。
她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人站在門口,神色淡淡,目光沉定,看到他望她時也安靜地往他望了眼,視線慢慢落在了他抓着陸燃的手掌僵住了的手掌上,眉梢輕蹙,唐旭堯手已本能地将陸燃猶扯着他衣角的手拍了下來,擔心她誤會,上前一步,手掌就伸向她,将她拉入懷中,垂眸望她:“來多久了?”
“一會兒了。”陸然輕聲應着,聲音依然軟軟的,眼睛卻是盯着陸燃。
陸燃因為唐旭堯的突然推開,身形有些不穩,狼狽地踉跄了幾步,在跌倒前急急伸手扶住了門板,頭微垂着,頭發淩亂地披了下來,幾乎遮住了整張臉,看着有些狼狽。
唐旭堯看陸然只盯着陸燃望,摟着她的手臂就收緊了,嗓音有些低沉:“不許誤會,我和她沒什麽。”
陸然扭頭望他:“她怎麽會在這兒?”
“我自己過來的。”說話的是陸燃,人已扶着門框站起身,聲音因為哭泣很嘶啞,卻已恢複在人前的冷傲,重新戴上的墨鏡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狽。
陸然特別佩服陸燃這點,無論任何時候,她總能很快收起她所有的脆弱和狼狽,以着慣有的冷傲包裝自己。
“來求他麽?”陸然問,唇角微微動了動,望向陸燃:“陸燃,別白費勁了。就是他心軟放過你了,還有我呢。我和我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要就這麽算了決定權在我身上,不在他。所以你要求的人是我,不是他。”
陸燃抿緊的唇角動了動,戴着墨鏡陸然看不清她眼裏的神色,只聽到她啞着嗓子說:“陸然,你知道我這輩子最恨誰嗎?我最恨你這種明明很想要卻總是裝無辜裝乖巧裝柔弱的人。明明心機很重卻硬要裝成無害的小白花,假裝什麽解語花?”
陸然微微一笑,笑容很淡:“可偏偏他眼光就這麽拙看上了我這朵小白花。”
唐旭堯垂眸望她,手圈着她的肩就将她摟緊了些。
陸燃往唐旭堯望了眼,他親昵地摟着她的畫面刺激得眼睛發疼,視線瞥向了別處,唇角抖動着,想要說話,卻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然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摟着,眼睛依然是望着陸燃:“既然你認都認了,還不如去自首,說不定還能減點刑。坐幾年牢而已,你不冤,至少還能活着,我的孩子卻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陸燃唇角扯了扯,有些讪笑:“說得好像如果沒有我你就能順利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似的。當初如果不是你自己貪玩,又怎麽會鬧到住院……”
“陸燃。”唐旭堯一聲沉喝,臉都沉了下來。
陸然直接扭頭望向林江濤:“林先生,請問打電話報警了嗎?”
陸燃咬着唇,理智上想要住嘴,情感上卻是不甘,尤其是看着陸然小鳥依人般依在唐旭堯懷中,唐旭堯那樣護着陸然,對比以往唐旭堯對她的畫面,嫉妒像毒蛇一樣一點點焚毀着她的理智,話就這麽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報警了又能怎麽樣,有證據嗎?誰不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掉的。”
唐旭堯望向她,眸裏的冷意讓陸燃不自覺地抿緊了唇,不說話。話一出口有些後悔,但已經收不回來,也沒辦法讓自己低頭像陸然道個歉,有時候明知道這樣嘴硬死磕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下場,但對于一個一直痛恨着努力想要壓下去卻一直不得志的人,哪怕心裏有愧,卻還是拉不下這個臉來和她說一聲抱歉,不是覺得自己沒錯,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總這麽輸着。
唐旭堯直接扭頭望向林江濤:“警察什麽時候過來?”
“應該很快就到。”林江濤盡職應着,偷偷往陸燃望了眼,再往陸然望了望。
陸然微斂着眼眸,臉色沉靜,不說話。
唐旭堯對林江濤吩咐:“看着陸小姐,警察過來再處理。”
陸燃緊咬着下唇,面色愈發清冷,唇角卻勾着淡哂:“不用麻煩了,我會在這裏等警察過來,錄了份口供後還不是得放人。”
陸然往她望了眼,聲音淡淡:“陸燃,你得意不了幾天。能吃就多吃點。”
陸燃抿着唇,望着她時眼神裏總還是掩飾不住以往的不屑:“陸然,你除了投了個好胎,有個好家底,仰仗着家裏幫忙,你到底還有什麽?”
“至少腦子比你好用。”陸然依然是神色淡淡,“至于其他的,你很快會知道的。希望到時你依然能保持住你這份驕傲。”
沖她微微一勾唇,很快收了笑,陸然轉身就走。
唐旭堯扭頭對林江濤沉聲吩咐:“看好她,直接交給警察。”
追了出去,在電梯口追上了她,下意識想解釋,陸然已經先拉住了他的手,定定望他:“唐旭堯,我沒有生你的氣,你在裏面說的我都有聽到,我……很感動,你不要老是這麽患得患失。”
她聲音輕軟,瞬間讓他懸着的心放松了下來。
“沒誤會就好。”唐旭堯啞聲說。
“笨蛋。”陸然低低地咕哝了句,和他一塊進了電梯,仰頭望他,“唐旭堯,我雖然沒生你的氣,但是我現在對陸燃很不爽,我這次真要和她沒完了。我今天就要讓趙偉招供,叫她繼續得瑟。”
陸然向來說到做到的人,在和陸燃的問題上她一向覺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哪怕明知道就是她下的手她也一直耐心等着證據,耐心地等她認罪,但是就沖着陸燃今天這态度,她還就真不想等了。
從華辰出來陸然直接去了高鐵站,坐高鐵回了B市,然後直奔局裏。
一進門就看到了程劍,陸仲謙的屬下,認得陸然,就沖陸然打了聲招呼,看到站在她身側的唐旭堯,也微笑着打了聲招呼。
“我哥在嗎?”陸然問。
程劍往辦公室裏面叫了聲:“頭兒,陸小姐找你。”
陸仲謙從屋裏出來,看到她時眉心擰了下:“怎麽過來了?”
“哥,趙偉的案子審得怎麽樣了?”
陸仲謙沒有答得很明白:“進展中。”
“他招了嗎?”
“沒這麽快。”
“哥,我記得陳婷手上有一個訂婚戒指,戒指後面刻着她和趙偉的名字縮寫。”陸然沉吟着道,附耳在陸仲謙建議,并将一根高仿真假手交給了他,東西是她剛過來的時候專程去買的,
陸仲謙劍眉擰了擰,這次倒是沒駁斥她,聽完時看了她一眼:“好好在這待着別瞎跑。”
往唐旭堯看了看:“好好看着她。”
和程劍先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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