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那只手捋開了她的發, 輕輕的覆在額頭上面。
冰涼、粗糙的觸感, 意識沉沉中,方憶仍分辨得出來, 不是他。
有說話聲響起,“哎喲,咋這麽燙?”
方憶聽清了, 是外婆。
外婆叫她, “小方。”
方憶頭疼欲裂,費力睜開眼睛,看到老人一張心疼的臉。
外婆坐在床邊, 眼神關切,“你翻個身趴着,我給你刮刮痧,捂着睡一覺出出汗就好了。”
方憶反應遲鈍, 一動不動。
外婆心想,她一個姑娘家當老板也是不容易,小可憐兒。
外婆站起來, 幫她翻了身。
方憶很配合,兩只手臂壓着枕頭, 頭深深埋進去。
外婆捏着她的裙角往上薅,順手扯了薄被蓋住她下身。
老人活了大半輩子, 還從來沒見過長這麽白的姑娘,還有這腰杆細得喲,瞧着就金貴。
外婆暗暗感嘆, 從端上來的盛了清水的碗中取出一枚硬幣,“你放心,這個毫子阿慶用酒精洗過,很幹淨的。”
她一只手按在方憶肩頭,拿硬幣在另一個碗裏面抹了油,“但是有點疼,你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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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憶悶悶“嗯”了聲。
有冰涼的滑膩的堅硬的東西貼上頸後肌膚,随後順着刮下去,疼痛感頓生,方憶“嘶”了下。
她皮膚不僅白,而且嫩生生的。外婆怕傷着她,只用了四分力道,但剛刮下的那道印子卻紅透了。
外婆覺得,自己是下不去這手了。
她愣一會,才狠了心,繼續刮。
方憶只感到疼,火辣辣的疼。她哪兒吃過這種苦頭,眉頭擰成川字,兩只眼睛淚汪汪水漣漣的。
好在很快就刮出痧了,外婆停了手。
此時方憶背脊一片通紅,紅色裏間雜點點紫色,看着觸目驚心。
外婆把她的裙子放下來,整理得熨熨帖帖。
方憶松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由于背上的痛感蓋過頭疼,還是真的起了點作用,她倒覺得舒服許多。
外婆把硬幣丢回清水碗中,落到碗底,敲出清脆的聲音,水面立即浮起一層油泡。
“你就是身上濕氣有點重,我下去熬點蓮子粥給你清熱,等會再用艾葉泡泡腳就沒什麽事了。”
方憶心裏暖洋洋的,眼睛發紅,“太麻煩您了。”
“說什麽客氣話,你多照顧我們家。”外婆笑,“你躺着睡會,阿慶給你買藥去了。”
方憶點了幾下頭,“好。”
眼一阖,就這麽趴着睡着了。
外婆看得發笑,眼裏滿是喜歡,這孩子啊。
臨走時,老人幫她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
秦良慶買了藥回來,正好撞見外婆下樓。他問,“她怎麽樣?”
外婆滿眼笑意,“她估計沒刮過痧,都疼哭了,眼睛水直流,我看着怪不忍心。”
秦良慶頓了頓,有點難以想象這個場面,他擡腿要上樓,“我去看看。”
被外婆拉住,說,“你去看什麽看。”
秦良慶:“……”
“人這會睡了,你弄點蓮子,給她煮碗粥。”
“嗯。”
秦良慶随手把感冒藥放在桌上,人往廚房走。
蓮子和米下鍋,開了火熬煮。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飯過後,粥還沒熟,差點火候。
秦良慶心情浮躁,蹲在廚房外面的臺階上抽煙,黑暗中,火星若隐若現。
何清從她家陽臺經過,看見他,問,“阿慶哥,大晚上,你在那兒蹲着幹嘛呢?”
他深深吸了口,沉沉吐出來,“抽煙。”
回答了當沒有回答的答案。
何清想到一種可能,她稍稍猶豫片刻,說出口,“你是不是知道杜慧要結婚的事情了?”
杜慧?很久沒有聽見這個名字了,秦良慶恍惚了一秒。
他說,“不知道,什麽時候?”
何清暗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咬了咬唇,“好像是中秋節那天,下個月七號……不對,是八號。”
秦良慶淡淡“哦”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他說,“中秋大團圓嘛,那天日子挺好的。”
何清猜不準他的心思,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阿慶哥,都這麽多年了,你沒記着杜慧了吧?”
秦良慶想了一下,“沒有。”
當年他做出選擇,就知道有什麽樣的結果。她有她要追尋的天高海闊,不怪她。
但那時年少,也曾意難平,只是這種心情在日複一日的平常生活中逐漸被消磨,如今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
何清将信将疑,她想,如果沒有記挂着,為什麽自從分手後他就一直單着了?
想歸想,這話問不出口。
秦良慶一支煙抽到頭,放在鞋底碾滅,撣了撣褲子上的煙灰。
屋裏外婆說,“粥熬好了。”
秦良慶站起身,“來了。”
外婆煮了小半桶艾葉水,讓秦良慶一并帶上去。看他走了兩步,突然想起囑咐他,“你拿給小方就趕緊出來,別在人家房間待太久。”
秦良慶回頭。
外婆說,“你一個單身漢,影響不好。”
秦良慶神情不變,“嗯”了聲。
到了方憶卧室前,他放下桶敲門,“方憶。”
剛才何清和秦良慶說話,隔着一條公路,又是樓上樓下,所以聲音不小,方憶就醒了。
她這會一腦門汗,又懶得動,“你進來,門沒鎖。”
秦良慶擰開把手,裏面一片黑,他摸到門被後的電燈開關,按下去。
亮光突然而至,方憶被刺得眯起眼睛,花了幾秒鐘适應。
秦良慶走到床邊,擱下手裏的東西,低頭問她,“感覺怎麽樣?”
她現在頭沒那麽疼了,還保持着趴着睡的姿勢,露了半張臉給他,“好些了。”
秦良慶點了下頭,“那起來把蓮子粥喝了。”
方憶便爬起來,被條滑落,身上清涼的吊帶睡裙遮不住多少肌膚。
秦良慶看見她背部露出來的紅紫,與肩頭上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他眸光沉了又沉。
由于睡了覺的緣故,方憶嘴裏不舒服,她下床,“我去刷牙。”
胸前兩座小山巒,以及明顯的兩個小點。
秦良慶喉嚨幹燥,轉身就走。
方憶攔住他,聲音軟軟的,“陪我會。”
秦良慶視線落到遠處,“給你拿藥。”
她收回手。
秦良慶嗓子啞了,提醒她,“你把衣服換了。”
方憶低頭看自己,“……”
後知後覺,她臉熱起來,豈不是被他看得差不多了?
等到方憶回過神,秦良慶已經走出去。
她聳聳肩,笑出聲。兩分鐘後,她從浴室鏡子裏看見自己慘不忍睹的背脊,收起笑容——
她的美背,看上去真吓人,這他也看見了?!
秦良慶再次到她房間,方憶換好衣服,穿得嚴嚴實實的。
他不由挑了下眉,這麽聽話?
身體緊繃的弦松了。
方憶人窩在沙發裏,小口小口喝粥,抽空擡眼皮看了他一眼。
秦良慶把藥和水放在桌子上,“喝完粥隔十分鐘吃,盒子上寫了吃多少。”
方憶說,“好。”
床邊的水桶冒着熱煙,一股艾草味。
秦良慶拎過來,“你泡會腳。”
方憶把腳放進去,有點燙,但是很舒服,她神情松快。
秦良慶把外婆的提醒抛在腦後,坐進旁邊的搖椅。
兩人都不說話,房間裏一片靜谧,偶爾勺子碰到碗沿,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過了許久,她把空了的碗放到桌上。
方憶有些熱,開口問他,“能不能開風扇?”
秦良慶說,“你忍一忍。”
就是不能了。
那會外婆特意囑咐過,她說毛孔打開了,吹風容易再受寒氣。
方憶說,“那好吧。”
她兩只腳在桶裏晃着,“感冒刮痧是你們這兒的土方子?”
秦良慶說,“小時候沒那麽多錢看病,發燒着涼了只要讓外婆一刮痧,再悶在被子裏睡一晚,保管藥到病除。”
方憶聽着有趣,“這麽神奇?”
秦良慶瞥她一眼,她這會精神多了,“嗯。”
方憶說,“還真挺有用,比去醫院強。”
秦良慶感到好奇,“怕去醫院?”
方憶搖頭,“不喜歡醫院的味道,聞着不舒服……”
腦袋一歪,正好看見床頭的電話屏幕亮了,“阿慶哥,幫我去床上拿下手機。”
秦良慶又瞥她一眼,看來這聲“阿慶哥”她叫上瘾了。
方憶見他沒動,催促,“有人給我打電話。”
秦良慶去床邊給她拿過來,屏幕顯示“媽媽”兩字。
她接通了,“媽。”
那邊傳來一道不算溫和的女人聲音,“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方憶說,“有點事情。”
胡容倒也沒追問,“你那葡萄園開始做基建工作沒?”
“下個周動工,紅城項目忙得辛苦了,我讓謝工他們團隊休息幾天。”
胡容“嗯”了聲,她打電話的主要目的不是這個,問,“昨晚你爸爸給你打電話了?”
方憶表情有一瞬凝滞,“打了,您能不能別總是為了點小事情跟他鬧矛盾。”
胡容笑了一聲,顯然兩位的矛盾已經消除了。
“這次是為了你才吵起來的,你爸是不是給你通氣了?明天回來一趟。”
方憶頭皮一麻。
胡容也不跟她繞圈子,“我朋友兒子,小沈,大名叫沈仁,你應該認識,他說你倆高中同學。小夥子喜歡你好多年了,非你不娶似的,他媽非要拜托我牽個線,我不好拒絕,你回來跟他見一面。”
方憶:“……”
胡容不容置疑,“不喜歡就當面跟他說清楚,過會我把地址發你。”
方憶隐隐覺得頭又開始疼了。
她挂斷電話,把手機丢開,煩人。
秦良慶突然對她說,“可以了。”
方憶疑惑。
他指了指她的腳。
方憶把腳取出來,“阿慶哥,明天我要回城。”
秦良慶默了默,開口,“回去相親?”
方憶:“……”
這手機的音量也太大了。
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你七哥哥、淡定、奧利奧芭比biu投地雷,破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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