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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丁鎮的三月, 春暖花開, 草長莺飛,處處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

同學會前兩天, 外婆就向方憶打聽她父母的口味偏好,張羅着置辦菜肴,殺雞烹魚, 忙得不亦樂乎。

老人破天荒舍得花錢, 還帶着秦珍一起去何清店裏專門理了發,又一人置辦身新衣服,隆重得很。

方憶勸說:“外婆, 他們就來吃頓便飯,不用這麽正式。”

外婆樂呵呵的,說:“本來應該我們上門拜訪,沒想到反着來了, 我這心裏過意不去。”

方憶笑,“哪兒這麽講究。他們人都來葡萄園了,肯定要跟您和秦阿姨見面聊聊, 不然才叫失禮。再說您是長輩,年紀大了, 不能折騰您坐那麽長時間的車去城裏,多遭罪。”

“坐車沒問題, 我身體好得很。”

“行,只要您健康,我和阿慶哥最開心了。但是真的, 随意一點,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

“我曉得了,你別管。”

而最開心的人要數秦珍。

畢竟當初她鬧了個烏龍,認為方憶是秦良慶女朋友,是她的兒媳婦。

結果烏龍變成真龍,說起來,還是她有“先見之明”。

秦珍剛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天真的問秦良慶,“你說小方不是,怎麽小方又是了?”

然後瞬間忘了剛才的好奇,高興起來,“我喜歡小方,兒媳婦,嘻嘻嘻……”

本來嘛,秦珍早沒了天天跟着方憶的新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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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由于身份轉變,她重新黏上她,要不是外婆攔着,就差跟方憶一張床睡覺了。

秦良慶也無可奈何。

自己的媽,天天霸/占着自己女朋友,這叫什麽事兒?

同學會前一天早晨,方憶接到胡容電話,他們即将從家裏出發到丁鎮。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

方憶驚訝,“怎麽提前來了?”

胡容說,“明天哪有時間。”

主要他倆想着,同學會脫不開身,而來了這兒,卻不立即和秦良慶家人見面,比較失禮。

方憶告訴外婆,可把外婆吓一跳,直說,“還好還好。”

慶幸昨兒就開始着手,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老人立馬忙活起來,做衛生大掃除,泡黃豆竹筍,宰雞撈魚,一刻都停不下來。

估摸着快到點了,趕緊和秦珍換上新衣服,心裏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其實外婆不知道,方哲胡容也是一樣的心情。

商場上,面對數十億的單子,他們也雲淡風輕。

這會就吃頓家常飯,反倒緊着心了。

怎麽說呢?畢竟女兒答應了小秦的求婚,以後要和他家人長期相處,因此他們得顧着她,留好印象。

年後,平鎮開往丁鎮的大公路通了車,司機跟着導航提示順利到達,秦良慶在街上接了他們回家。

他們帶了很多禮物來,大多是營養品,貴重卻又不會讓外婆覺得收受不起。

這頓飯比想象中融洽。

外婆健談,方哲胡容随和。

方憶的祖輩,也就是她父母的父母,白手起家,從小鄉鎮闖出來的。

所以倆人多多少少了解那個年代的生活,能和外婆聊接地氣的話題。

他們行程急,夜裏要出席一個慈善晚會,吃過午飯去葡萄園看了看就走了。

他們走了,附近這一片熱鬧起來。

城裏人,哪怕就只有一牆之隔,也沒什麽交集。

鄉下就完全不一樣,別說周圍鄰居了,就是十裏八鄉的,哪家有點風吹草動,那也能夠傳過去。

這下好多人都說,誰能想到最難娶媳婦的阿慶,不聲不響的找了個富貴丈母娘家。

看別人出行那派頭,司機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不曉得到底多有錢。

大家暗自羨慕,這下秦家算是熬出頭。

連何清家裏都在談論這事。

晚上吃飯,何母不無嘆息,“以前吧,我還忖着小清跟阿慶能成,也不說他家庭條件好歹,兩家住的近,他們兩個在一起過日子也挺好。現在看來,阿慶眼光高着呢,反而是我們異想天開了。”

何父搖搖頭,“阿慶自己有本事,你還看不上他家庭條件?就說說咱們這兒,哪家有他家的房子好?”

“那房子又沒花什麽錢,等他外婆一點都做不動了,秦珍也老了,身上負擔多重。”

“有錢的人就不會考慮這些,你看方憶,她肯定是圖阿慶這個人,人一點都不覺得承擔不起。還是小清沒福氣。”

“也是。阿慶人才好,喜歡他……”

何母突然收了話,小心翼翼瞥了何清一眼。

何清悶頭吃飯。

因為是周五,何圓也在家裏,他沒遮攔,“姐,你不是喜歡慶哥好多年了麽,幹嘛不争取,就知道暗戀……”

何母瞪了何圓一眼,“吃你的飯,把嘴巴堵上。”

何圓小聲抗議,“怎麽了?我又沒說錯。”

過了一會,何清放下筷子,對他們說,“我和阿慶哥本來就沒有可能。”

說完,她下桌,留下面面相觑的三個人。

半晌,何父何母臉上表情幾番變化,兩人對視一眼,無聲嘆氣。

何圓沒聽懂,“我姐什麽意思?”

何母說,“我哪知道什麽意思,你有分寸點,以後別在你姐面前提剛才說的話。”

何圓想着她姐的性格,答應道,“行行行,知道了。”

這晚何清回到卧室,站在窗戶邊,看着對面秦良慶家裏透出來的燈光出神。

淩晨入睡,每日的噩夢再度降臨,折磨着她。

何清的情況并不像方憶認為的那樣變好了,實際上恰恰相反,非常糟糕。

只是她壓抑着,沒人看出來。

包括何父何母。

第二日一大早,秦良慶和方憶就到葡萄園布場準備。為了這次的同學會,方憶還專門請了米其林星級廚師來主廚。

大約十一點,胡容方哲帶着人到了。

浩浩蕩蕩的,全是豪車,顯示着主人的地位非富即貴。

丁鎮還從來沒有這種大陣仗。

胡容介紹這些人給兩個年輕人認識,前面的擡頭聽得秦良慶心裏直打驚嘆號。

差不多認全了,他帶他們簽名留影。

方憶問胡容,“幹媽沒來?”

正說着,園子後面公路就響起輪胎滾地聲音,胡容說,“來了。”

“我出去接她。”

方憶快步到停車場,一個美豔的女人從車裏出來。

她叫她,“幹媽。”

女人看過來,立體的五官舒展開,笑起來,“寶貝兒。”

說着張開雙手。

方憶過去和她擁抱,“您遲到了。”

女人說,“重要人物都是壓軸出場嘛。”

這時,駕駛室門被推開,柳文傑下車。他看着親熱抱在一起的兩個女人毫無表示,見怪不怪。

柳母放開方憶。

方憶看向柳文傑,挑眉,“你項目忙完了?”

柳母也看向他,開玩笑,“oh,好像小憶不太歡迎你。”

柳文傑嘴角抽了抽,對方憶說:“沒完,放了兩天假。你幹媽公主病犯了,非得讓我給她當司機。”

柳母差點翻白眼,“哪有兒子損自己媽媽有公主病。”

柳文傑:“……”

方憶笑了聲,挽着她,“幹媽,我們先進去吧。”

“你男朋友呢?”

“他在裏面。”

“我等會可要好好看看,是什麽樣的人,居然得到了我家寶貝的心。”

“那您好好給我把把關。”

“當然。”

“但不能故意為難他哦。”

“我是這樣的人嗎?”

“我不是擔心嘛。”

“胳膊肘往外拐。”

“……”

柳文傑跟在後頭,心裏不是滋味,一時腳步沉重。

他這美麗母親的腦回路也是奇怪,知道方憶交男朋友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

天哪,那個小夥子一定很優秀。

而且完全不安慰“失戀”的兒子,并面帶笑意告訴他,“真遺憾,你徹底沒機會了。不過如果你實在交不到女朋友,媽可以給你介紹對象。”

他都模仿不出她那誇張的語氣。

可能方憶才是她親女兒。

他們進去,秦良慶在跟一位頭發花白但并不老的男人談話,兩個人都帶着笑,好像說得很開心。

柳母“oh”了聲,“寶貝兒,你男朋友很迷人。”

方憶笑,“帥吧?”

她答非所問,說:“恭喜,他走好運了。”

“什麽意思?”

“那人叫塗敘,以前追過我,雖然白頭發很有性格,但我欣賞不來,沒答應。”

“少年白?”

“你知道他多有錢嗎?胡潤全球富豪榜排名兩百多名,個人資産超過四百億。他這兩年轉型做了天使投資人,以我對他的了解,多半看上你男朋友了。”

方憶笑起來,“真的?”

柳母下巴一擡,“你看吧。”

秦良慶和那人交換了名片,那人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了句話,就跟着老同學走開了。

方憶對秦良慶招招手,他露出溫柔的神情,大步過來。

她對他介紹,“這是我美麗的幹媽。”

秦良慶笑了笑,“阿姨您好。”

“你也可以跟着叫我幹媽。”柳母說,“小秦,就是你吧?”

秦良慶說:“是。”

柳母還想說什麽,老同學又一次招呼,“跟年輕人聊什麽呢,趕緊到這邊來敘舊。”

她回道,“就來了。”

然後和秦良慶說:“改天和小憶一起到家裏吃飯。”

她踩着高跟鞋過去了,有人說:“班花就是班花,這麽多年過去了,顏值依舊在線,還是這麽美啊。”

“哎呀,不美了,不服老不行,皺紋……”

他們沒繼續聽下去,兩人相視一笑。

方憶說:“我幹媽是萬人迷。”

秦良慶說:“在我這兒,你才是萬人迷。”

方憶笑,“這個回答我很滿意。”她問他,“剛才塗先生和你說什麽了?”

他把塗敘的名片給她,“我正要和你說,他好像對這裏很有興趣,約我下午一起釣魚聊聊。”

方憶看了看,還給他,心想果然和幹媽說的差不多。

“那你好好聊。”

“好。”

快到飯點,秦良慶才和柳文傑碰上面。

情敵見面,不說分外眼紅,但說話始終合不到一塊。

索性誰都沒聊天的意思。

結果吃飯又坐到一桌,柳文傑全程看着他倆無聲秀恩愛,一會兒替喝酒,一會兒幫夾菜,一會兒還有長輩誇他們般配,他心堵,十分不爽。

散局後,柳文傑走出葡萄園,出去吹風散心。

路上碰到何清,他反應了半分鐘才想起來,那個搭順風車還付車費的女人。

但他愣是想不起名字,只好“喂”了一聲。

何清壓根沒聽見。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也沒看見柳文傑。

柳文傑見她走得匆忙,也不知道怎麽了,真的是鬼使神差的就提腳跟在她身後。

何清無知無覺,帶着他越走越偏僻,還進了山。

空氣中全是青草樹木的氣息,偶爾頭頂還有松鼠穿梭。

何清拐了個彎消失。

柳文傑加快步伐追了幾步,便停下來,打算回走。

這時耳邊響起巨大的“噗通”聲,他心髒一縮,直覺出事了,趕忙向右轉,穿過山壁跑出去。

眼前出現一片清澈的水潭,他跟了一路的女人,現在只有一個額頭露出水面,一點點往下沉。

柳文傑沒多想,三下五除二摘掉眼鏡,脫了外套往下跳。

他還沒有游到她身邊,何清被這動靜一激,浮出水面,咳出喉腔的水,因為憋氣而滿面通紅。

柳文傑一喜,“你會游泳。”

何清只覺得聲音有點耳熟,她咳完抹掉糊住眼睛的水,驚訝道:“柳先生,你怎麽在這兒?”

柳文傑沒好氣,便有點兇,“我還想問,你怎麽在這個鬼地方?”

他這輩子極少發火。

何清臉上的驚訝漸漸褪去,換上失望的神情,眉眼間的哀傷就像山雨欲來時壓在半空的烏雲,濃得連大風都吹不散。

柳文傑一怔,以為自己剛才說重話了,“抱歉……水好冷……”

三月的天氣,即使豔陽高照,溫度也只有十多度。

何清沉默,他伸手拉了她往岸邊走,強硬的把她帶上去。

柳文傑撿起眼鏡帶上,“遇見什麽事了?這麽想不開。”

何清抱膝,牙齒打顫,瑟瑟發抖。

他把丢在地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扶起她,找了塊石頭坐下。

女人低頭抱胸,姿态防備。她烏黑的發滴着水,白淨的後脖上有一顆黃豆大小的痣。

柳文傑搓了搓鼻子,居高臨下看着她。

這個女人是安了心尋死的,跑這麽遠,地方又偏僻,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

要不是他一時好奇跟過來。這會她恐怕已經見閻王爺了。

柳文傑問:“你叫什麽名字?”

她聲音很小,“何清。”

他聽力好,“何清。”

頓了下,“你為什麽自殺?”

當然沒有得到回答。

柳文傑說:“你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怕把事情說出來嗎?也許我能幫你。”

何清肩膀動了動,捧着臉,無聲的哭起來。

柳文傑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好一會,才試圖去抱他。

沒讨到好,被何清一把推開,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直叫。

“你一個女人哪來這麽大力氣。”

何清一肚子怨氣,梨花帶淚,“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就解脫了……我活的這麽痛苦,為什麽不讓我死了一了百了!”

她這輩子也極少發火。

柳文傑被劈頭蓋臉一通責怪,忘了屁/股/上的疼痛,愣住了。等到反應過來,沒忍住笑了,“你有勇氣死,為什麽沒勇氣活着面對生活?”

何清臉色白了又白,眼睛卻紅得要命,呢喃,“你懂什麽?”

她被折磨得快瘋掉了。

每天都生活在不安中,害怕楊三抖出那不堪的秘密。到了夜裏噩夢不斷,人人譏笑嘲諷——

“何清是被搞過的破鞋。”

是怎樣的心情?

就如在空中細鋼絲上行走,底下便是萬丈深淵,深淵之中,鐵刺橫生。她懸着心吊着膽,沒有一秒安生。

她也去找過楊三,問他是怎麽知道的?

原來那年,楊三也住在那兒。兩個混混是他的室友。

由于房子不隔音,楊三清楚聽見他們的策劃,并且偷偷跟着,目睹了一切。

他說想救她。可是他沒有。

他說不會告訴別人。可他也曾拿這事威脅她。

何清不相信楊三。

而且,萬念俱灰。

出事後,她曾做過假設,如果自己不是一個人,如果當時有路人經過,她一定會被拯救。

怪只怪自己命運不好。

楊三打破了她的幻想。

這個世界就是黑暗的,人的心不僅險惡肮髒,還冰冷如石堅硬如鐵。

這麽茍/且活着,惡心透頂。

何清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直到中午,因為母親又一次講阿慶哥的閑話,她聽不過去,便頂了兩句嘴。

何母心裏不痛快,便說了一句,“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你每天這麽裝着心事,跟死人有什麽區別。”

何母一時嘴快,說完馬上就後悔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何清聲音輕輕,“我知道。”

她想,她跟死人有什麽區別呢?

除了能呼吸能做事,沒多大區別。

還不如死了算了。

念頭一生出來,便收不回。

像被下了蠱一樣,“還不如死了算了”這句話,一遍一遍的,複讀機似的,在耳邊久久回蕩。

她本來是出門去理發店上班。至少家裏人都這麽認為。

可是偏偏,她就毫無意識往這個地方走來,毫不猶豫的跳水自殺。

卸了一身力氣,閉上眼睛,屏住呼吸。

冰冷的潭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往耳朵鼻子嘴巴裏擠壓,然後自己一點點往下沉。

窒息感如此強烈,何清感覺到自己要死了。她沒有絲毫難受痛苦,為了即将到來的死亡,她嘴角甚至浮出笑容。

突如其來的“噗通”跳水聲把她吓了一跳,力氣瞬間回到身體,她蹬了幾下腿,便浮出水面。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感到萬分驚訝,這個英俊男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驚訝之後,是鋪天蓋地的絕望,以及對他的埋怨。

本想想死了一了百了,卻沒有死成,這無疑是巨大的悲哀。

腳下那根鋼絲已然斷了,她墜落深淵,身體被鐵刺貫穿。就留着一口氣,來感受這破敗荒蕪的命。

何清攥着心口的衣服,眼裏茫然空洞。

柳文傑看着何清,上次見面她還是一株別扭的含羞草,幾個月時間,她的鮮活氣息不知被什麽變故被抽離,生機盡失。

他的心被戳了下,動動嘴唇,重新坐回地上,看着她說,“其實我也挺想死的。”

過了一會何清才把目光投向他,黑沉沉的眼睛沒什麽情緒。

柳文傑說:“我失戀了。”

兩秒後,她轉開眼。

他這樣的男人怎麽會失戀?就算失戀也不是什麽大事。

柳文傑自顧自說起來,“你不信是吧?我真的不騙你。不瞞你說我喜歡方憶,從十六歲開始喜歡了整整十年。我都還沒開口表白呢,她就交男朋友了,而且每次都是這樣,你說我失敗不失敗?愛而不得,你說我想死不想死?”

何清眼睛眨了眨,很疼。

她問,“你很愛她?”

柳文傑毫不猶豫,“當然了,好愛好愛。”

何清想到了自己,她說:“我理解你。”

柳文傑一愣,“你呢,到底遇到什麽困難了?”

何清又沉默了。

他以為她不會說,暗暗嘆氣,就只好陪她坐在這兒。

山風吹來,柳文傑身上就只穿了件襯衫,冷得一哆嗦,打了個噴嚏。

何清取下外套還給他,柳文傑瞥了一眼她手上青白的骨節,沒接,“你穿着吧,我衣服薄,一會就曬幹了。”

她“哦”了一聲,收回手,捏緊了。

“柳先生……”

“嗯?”

何清嘴唇哆嗦,“我好髒……”

柳文傑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何清講到楊三威脅她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打斷她,“好了,別說了。對不起,何清。”

對不起,讓你剖開自己的傷口。

何清呆呆的,神情惘然。

他目光憤怒而憐惜,突然站起來,走到她身邊蹲下,把她抱進懷裏。

“傻姑娘,你不髒。髒的是那些豬狗不如的畜生。”

這是這輩子,柳文傑第一次爆粗口。

何清鼻子發酸,眼睛疼得要命,又僵硬得不敢動彈。

她聽見男人溫柔的聲音,“何清,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離開丁鎮。”

何清腦子裏一片空白。

過了很長時間,她眯起眼睛。

三月的陽光,怎麽會這麽熱烈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不知道,我大綱改了好多次。所以不會有大虐。

謝謝小仙女投喂,破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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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綿”“零度”“超級酷的喬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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