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救命之恩

女子顯然對她的話有短暫的詫異，随後十分警惕地看了眼右邊，沒等說話就身姿一躍，消失在上面那些鱗次栉比的房檐後。

真是個怪人，何嬌很快忘了這個插曲，接着靠着潮濕的那面牆休息。

在她睡着時，又有一雙抹綠雲根靴踩着水坑走了過來，緊接着她被一件寬大的白袍包裹住了，在她的臂彎處還穩穩插着一把畫有梅花的油紙傘，剛好為她遮住了風雨。

何嬌懷裏還被塞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金絲錢袋，做好這一切後，月美悄無聲息地離開。

“醒醒，葉嬌？”

這又是誰...大早上的。

有了上次的教訓，何嬌立馬睜開眼，一張放大數倍的臉蛋映入眼簾，吓了一跳。

“是你”

面前的紫衣姑娘是昨日那個怪人，什麽都沒說就走開了，何嬌剛要起身，啪嗒錢袋掉在了地上，身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多了件衣服。

何嬌披着那件白袍，難掩激動的問紫衣姑娘：“他在哪！？”

紫衣姑娘搖頭表示不知道，何嬌卻笑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終于多了點血色。

油紙傘，錢袋，衣裳，不用想這些傑作定是月美送來的！

何嬌顧不得什麽，一邊驚喜的抱着油紙傘，手裏攥着錢袋，身上披着那件白袍，一邊跑到了醉紅樓底下喊道：“月美！”

無人回話，何嬌又不死心地喊了幾聲，沒等到月美，反而把裏面的老鸨驚動。

叫罵聲傳了出來，何嬌急得跺腳，沒有辦法，只能轉身逃走，這身體還沒恢複好，現在挨打肯定是要了命。

紫衣姑娘全程跟着她跑到醉紅樓，又跑回來了巷子口，何嬌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心裏失落至極，面上還是那副不鹹不淡：“你跟着我做什麽，我不認識你。”

“可我認識你。”

紫衣姑娘說完，竟然撲通向何嬌跪了下去。

“你這是幹什麽！”

何嬌把她扶了起來，紫衣姑娘眼中有淚，黃莺般的嗓音說起話來婉轉悠揚，明眸堅定：“當日是葉蕭公子救了我一命，可算是讓我找到了你，自此以後我便是你的人了！”

“啥？”何嬌腦筋有些轉不過彎。

紫衣姑娘見她蒙蔽，掩面笑道：“逗你的，我知道你是女兒身，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的。”

她許是覺得這樣夠調皮，殊不知對于一個陌生人的調笑，何嬌很是反感。

涼風吹過，何嬌緊了緊衣裳，淡淡道：“不勞煩你，我也沒有意裝扮男人。”

本來是打算在醉紅樓裝作男子接近月美的，現在什麽都沒了，還管什麽男裝女裝。

紫衣姑娘似是被吓到了，慌忙拽着她的手進了巷子裏面道：“萬萬不可，你輕易暴露女兒身會被人追殺的！”

何嬌最讨厭的就是陌生人的接近，甚至是身體觸碰，于是心生煩躁的甩開了她的手不滿道：“你說什麽呢。”

話雖這麽說，但還是不免得想到了那晚的蒙面殺手。

難道她這副身體生前得罪了很多人？

紫衣姑娘知道的東西似乎很多，她四下警惕地看了看，然後轉頭狐疑道：“難不成你失憶了？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我是誰了嗎？所有事你都想不起來了？”

話頓，紫衣姑娘目光如炬，一步一步的試探道：“兵書的事情你記得？葉家呢？你自己叫什麽名字總不能忘吧。”

何嬌不喜歡她明晃晃的眼神，跟看什麽似的，為了避免漏出馬腳，她面不改色地解釋道：“我...之前呃，是失憶了，什麽都記不得了，嘶，頭痛~”

說着還真敲了幾下頭，餘光時刻瞄着紫衣姑娘，見她沒有失落，反而有些欣喜，何嬌一邊敲着一邊心裏警惕着。

保不準，這個女的對自己也有什麽企圖。

既然失憶了，那就暫且留她一命，也許之後還會套出兵書在哪的話......

想着，紫衣姑娘的郁悶一掃而空，細細解釋道：“我是淩煙，當年因為爹爹在世時欠了賭債，不得不在外賺足銀子還債，有一次我被人擄到郊外輕薄，還是你出手救的我，若不是你，恐怕我早就受盡淩辱，上吊自盡了。”

“葉嬌姐姐，淩煙這條命以後就歸你了，只要你不嫌棄，我願意做你的奴仆...”

乖乖，還蹦出來個奴仆這個詞。

何嬌将白袍小心翼翼地套上，滑稽之極有些厚重，她聽完後不為所動的擺擺手：“免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我先走了啊，你別跟着我。”

嗯？

淩煙愣住，這葉嬌怎麽和她所認識的不太一樣了。

不可憐她嗎？

連句安慰也沒有？

“葉嬌！你等等！”淩煙會武功，跑得快，無論何嬌往哪走，都能輕松跟上。

一來二去，何嬌有些煩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啊？我說了不用報恩，你想去哪都行...”

說到這她忽然頓足，眉梢隐着郁悶，醞釀許會兒才從錢袋裏拿出點碎銀子，遞給了淩煙，看也不看道：“拿去，我也沒有多少，你有手有腳不夠自己想辦法。”

這個舉動讓淩煙未免風中淩亂了。

擱在之前，依照葉嬌的脾氣秉性不說全部給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一臉不舍地就苦哈哈的給這麽點銀子吧。

淩煙動了動嘴，竟然被她弄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卻見何嬌偷偷打量着這邊，如釋重負的縮回了手：“是你自己不要的啊，那就這樣，我們後會無期。”

何嬌美滋滋的揣好錢袋，往最近的早點鋪走去，預備痛快大吃一頓，至于淩煙，只不過是個路人而已。

她可不想和這副身體生前熟絡的那些人相識，怪怪的。

晌午，京城街面人影憧憧，淩煙一路跟蹤何嬌，她和流浪漢沒什麽區別，漫無目的，只是最多駐足的地方便是醉紅樓底下。

忽然一陣厲風，淩煙側過頭，在她腦後的牆縫上紮着一支帶有信紙的回旋镖。

上面僅有簡單的幾個比劃。

一個‘殺’字，是主子對何嬌最後的決定。

淩煙将回旋镖放在腰帶裏面，并把那信紙團在手中，一張嘴全部吞進了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