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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安靜地說,“我沒看重他家裏,也沒那麽容易被人騙。我覺得你真的不是很了解他,他現在對将來很有規劃,沒有靠他爸爸。”

“不靠他爸,這次的事誰給他善的後?他自己有什麽能力?”

孫父看看孫心妍,一直在壓制的氣血湧上來,“你是女孩子,很多地方自己要注意,不小了,不要我來提醒你,要學會對自己負責任。是不是錢不夠,出來玩酒店也住不起,要跟人家住一間去。”下一句想說的是“你讓我做父母的臉往哪裏擺”,這傷人的話到底沒說出口。

可孫心妍的眼淚還是說掉就掉了。頭低着,淚珠落在她手面上,涼涼的。

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孫賀敏本來不打算說這些傷她自尊,但她一個女孩在外地上學,不愛護自己,他做父親的真怕出了事,他就是飛都趕不及飛過去。

冷靜了下,孫父說:“好了,不哭了,自己想想清楚,爸爸也不逼你,你還小,不要選錯路,以後弄得像我一樣。”

盡管孫父沒有把話說死,态度卻很明确了——他不同意。

回校前,孫心妍去跟陳彥其道別,一進去就看到何濱坐在床邊。

陳彥其是最慘的一個,還要在這呆幾個月。他媽已經飛過來照顧他了。

陳彥其腿打着石膏吊在那兒,人卻還是有說有笑地,一副很無謂的樣子。

“真佩服你,都這樣了還笑得出來。”孫心妍看着他。

陳彥其說:“哭也來不及了,沒看我女朋友都跑了。”

一句話就把孫心妍逗笑了。

“我要先回學校了。你在這好好恢複啊。”

陳彥其:“我也不一定在這邊多久,後頭可以的話就回去養了。”

孫心妍跟陳彥其說完道別的話,看了何濱一眼,何濱跟着她一起出去。

兩個人來到這層樓的安全出口處,光線一下子比外面黯淡不少。

輕捧起她臉,何濱看她發際處的傷。

孫心妍額頭上圍着一圈白紗布,看不出來什麽。

“十幾天沒洗頭,頭發臭了。”

“拆完包我幫你洗。”何濱看着她說,“我爸昨天問到你,我跟他說過了,暑假帶你回去給他正式見見。”

孫心妍的目光忽然暗了下。

“再說吧。不是說了大二的嗎。”她語意含糊地。

“什麽再說,過了暑假不就大二。”何濱牽她手,嘴角一扯,“他挺喜歡你的。不像你爸,看着就想搞死我。”

孫心妍勉強笑了下,“看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懶懶靠在樓梯扶手上,何濱也笑了下,神色忽然又有點認真,“我理解,你是掌上明珠嘛。”

☆、第 64 章 64

孫心妍比何濱先回學校。

學校管得嚴,孫父送她到校後, 跟她一起去找輔導員補完請假手續才走。後來孫心妍又跟譚亞蕾借了幾門課的筆記, 自己把課補上。

何濱在成都多陪了陳彥其一周, 直到學校催才出發。回來後何濱有些消沉,孫心妍知道,他是對陳彥其愧疚。他們都回來上課, 紅旗一個人在成都,他心裏過意不去。陳彥其上的還是軍校, 恢複不好有可能耽誤将來前途。

何濱天天給陳彥其打電話,有時候也讓孫心妍和他聊幾句。好在陳彥其這人天塌下來都不變色, 照樣在那頭有說有笑,讓他們心裏寬慰不少。

這次的事故雖沒人員傷亡,但足夠引發警示。孫心妍很嚴肅地和何濱談了一次, 何濱認錯時态度良好,保證以後不開鬥氣車。

說這話的時候他們正在一個小公園裏踏青約會。五月底, 哈市的空氣終于不再寒冷, 陽光穿透樹葉縫隙落下來, 星星點點。

孫心妍聽他這麽表态後, 表情沒變得多好。

她還不知道他?每次認錯都這樣, 結果說一套做一套。他就是嘴甜。

何濱現在也精得很,很會看她神色。

為了哄孫心妍開心,他又說:“這兩天一直在補前面落下的課,今年一定弄個獎學金,到時候獎金都給你買東西。”

朝他看看, 孫心妍說,“別吹牛,你們班競争那麽激烈……”

嘴上潑着冷水,其實她很喜歡他這種自信又有志氣的樣子。

“你先想好要什麽。”

“你真能拿到獎學金?”

何濱哼笑一聲。

“那我已經想好了。”

“這麽快?”

孫心妍終于露出點笑顏,“你要是真能拿獎學金,給我買個包。”

何濱揚起點唇角,握住她手,“你不是不喜歡,上次還喊送你你就扔。”

“那不一樣,獎學金是你自己掙的,我花起來心安理得。你這次拿多少錢就給我買個多少錢的,怎麽樣?”

“行啊,”他捏捏她虎口,有所暗示地,“你這陣子少來找我啊,我要好好發個奮。”

“別臭美,誰找你。”

黑色的五月徹底過去後,何濱沒有食言,真的開始努力啃書,主要是補上之前落下的課程。

孫心妍也跟着投入緊張的學習中,争取在期末取得好成績。

上學期受到宿舍關系影響,她整個生活一團糟,最後考試也不理想,在班上排名中等偏下 。她和這個學年的獎學金肯定是無緣了,但他們七年制本碩連讀有個可怕的地方,一旦挂科會被直接下滑到五年制去,因此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天上午最後一節課下,孫心妍抱着書,跟譚亞蕾說笑着走出教室。

後面有人叫住她。是程瑤。

“有點事找你,能單獨說幾句嗎?”

譚亞蕾看看她們,“你們聊吧,我去一食堂等你。”

學生三三兩兩下樓梯。

程瑤閑扯了句:“你的傷沒事了吧?”

孫心妍搖頭。

等走廊上的學生快走完了,四周靜下來,程瑤默默遞給她一張紅色卡片。

“什麽?”孫心妍不解地問。

女孩明亮的眼睛望着她,帶着點羞愧,“之前你男朋友送我們的超市卡。我一直想還給他,但也碰不到他人,我想想還是還給你吧……其實真的挺不好意思的,之前的事也希望你不要放心上。我知道你可能挺生我氣,不過我還是會拿你當朋友。”

孫心妍之前問過何濱很多次,舍友的事情是怎麽處理的。經程瑤這麽一弄她才知道,他送了她們每人一張一千塊的超市購物卡。

這就是所謂的、他讓她們低頭的方式。也只有他想得出來。

于是,當孫心妍把這張卡放到何濱面前時,何濱愣了下。

正在外面小飯店吃着飯呢,菜還沒點好,包廂裏空氣忽然冷凝。

何濱問:“哪兒來的?”

“程瑤退給我的。”

何濱就“哦”了一聲,把菜單放她面前,“看看還要吃什麽。”

孫心妍以為他會解釋一下,結果他理直氣壯地“哦”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

“何濱,你不覺得你的做事方式有問題嗎?”

“什麽問題,你說說看呢。”菜單一合,何濱語氣風輕雲淡。

“這件事明明有很多方法解決,甚至不解決也行,你一給錢,什麽性質都變了。”孫心妍說,“憑什麽給她們錢,她們做這樣的事還能得到好處,你以為這樣就能收買人嗎,還不知道背地裏會怎麽說我們。你這麽做之前為什麽不和我說一聲?”

何濱面不改色:“跟你說就永遠解決不了了。處理問題的方式确實有很多種,但錢也是其中一種,本來就是個工具,怎麽不能用了?你管她們背後怎麽說,她拿了我的錢就得顧忌着點。成天怕你說怕他說的,你這麽在乎別人目光幹什麽。這種雞毛蒜皮的事,過去不就過去了,你又鑽什麽牛角尖?”

何濱對孫心妍對自己朋友都很大方,但他并不是無腦愛炫富的富二代。相反,他跟在他爸身邊耳濡目染的,很懂得資本積累方式,同時也對錢的功能看得更清,更會使用它。不相幹的人身上,你讓他多花一分他都不會。

何父有句話常念在嘴邊,何濱深以為然——錢不是省出來的,是掙出來的。

而這些觀念都是來自工薪家庭的孫心妍所不能理解的。

因此,那頓飯他們不歡而散。

何濱那天本來打算跟她去溫存一下,結果孫心妍連呆都不想跟他呆,要回宿舍看書。

送她回學校的路上,何濱跟在她旁邊走了一段,還是先低了頭,拉停她抱住,“好了,不要老跟我發脾氣,行不行。”

她要掙脫他,他更用力了點。掙紮中,何濱頭低下來,孫心妍感覺自己的嘴唇被他壓住了。他一只手固着她臉,吻她吻得很深,直到她不再掙。

周圍有路人朝他們看,孫心妍抱住他寬闊的背,不敢擡頭。

幾個月下來,孫心妍頭發長了,何濱不準剪,于是發梢終于越過肩頭,又有了長發飄飄的跡象。額角受傷處的頭發當時被剃掉,剛長出短短的絨毛。何濱停下,親了下她唇角又親了下她那處傷口。

“這陣子糟心事多,我剛剛态度不好,你體諒我點。”

“我還不夠體諒你麽……”

孫心妍已經不知道該怎麽體諒他。

何濱看着空氣,下巴在她額角蹭了蹭,吻她發頂:“我錯了,以後不這樣。不跟我計較了,行不行?”

人的優缺點是相互依存的。何濱的成長環境令他樂天純真,同時又自負傲慢。他就像一條直線,指向明确。孫心妍知道,就像爸爸說的那樣,他身上還有許多不足。

可她也深知,他對她的愛就像他的個性一樣,不含一絲雜質。

他給予的是水晶般的愛,透明、珍貴,沒有一個女孩會不動心。

這學期結束時,回家養傷的陳彥其總算完好康複,但是腿上還不能過分用力。從學校回家後,何濱帶着孫心妍去他家看過他一次。三個人回憶起車禍,都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一種戰友情懷。他們這也算是變相地面對過生死關了。

陳彥其還不能出門,那陣子何濱天天去他家陪他。

有天陳彥其問:“我聽說她爸當時在醫院臭你了?”

何濱靠在他家沙發上:“聽誰說的?”

“護工啊。你老丈人看不上你?”醫院裏護工最愛說病人間的小話。

何濱想到孫心妍他爸那臉心裏就發寒,“他高中看我就不爽了。”

其實何濱挺納悶,以前做鄰居的時候他爸見着他還挺友好,按理他條件也不差,不知道怎麽就入不了他眼。

病腿架在茶幾上,陳彥其習慣性地捏一捏:“女的家裏都這樣,怕吃虧。你慢慢來吧。”

何濱:“我過幾天準備先把她帶我家去。”

陳彥其笑笑:“你爸什麽态度啊?”

何濱無所謂地說,“他能有什麽态度。”

其實孫心妍還不想去何濱家。

她覺得自己家這邊都還沒同意,現在就跟他回去有點不像話。可她耐不住何濱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騙孫父說是跟朋友去北京旅游。

孫心妍小時候去過兩次北京,印象裏逛過故宮、爬過長城,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何濱呢在北京生活了幾年,一下飛機,整個人氣場都不同了,哪哪都熟門熟路,京腔都要出來了。

何濱推着兩個人的行李:“跟緊點兒,人多,別給我走丢了。”

孫心妍看看他,“你好好說話,帶什麽兒化音。”

他斜斜看她一眼,伸手揉她頭發。

機場人潮湧動,孫心妍跟在何濱旁邊。過了會兒他很自然地伸手來牽她,兩個人牽着手慢慢往外走。

走出機場,熱浪襲來,孫心妍瞬間出了一身汗。路邊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開上來,體型偏瘦的中年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是何濱爸爸公司裏的一個員工。

何濱跟他不算太熟,打了聲招呼,掏出身上的煙給他發了一支。

男人接過煙,笑着看看他,又跟孫心妍點頭笑笑,“路上還好吧。”

何濱點頭:“麻煩你了。”

“客氣什麽。”男人看看地上行李,“行李就這些吧,我來放車上。”

車一路前行。

孫心妍看着窗外,被炫目的陽光刺得微微眯眼。何濱上車後一直在接電話,是他朋友打的,知道他回來立馬喊他出去玩。

一個人對一座城的印象,很多時候取決于在這座城市接觸到的人與事。

孫心妍記得,二零一一年的夏天很熱,最炎熱的八月,她跟着何濱去了他北京的家。那是一座兩層樓的獨棟別墅,比他江城的家更大一點,前面帶個大院子。後來孫心妍回想,根本不知道那房子具體在哪個路段、哪個區。

就像整趟北京之行,她全程都有點懵。

在這之後,孫心妍對北京這座城市有了更鮮明的印象。

有生之年,她都不想再去第二次。

☆、65

孫心妍長相秀氣甜美, 一張臉白白的,碎頭發都掖在耳後,坐在寬大的皮沙發上, 顯得纖細文雅。她的目光不四處亂飛, 很大方。

無論從穿着還是舉止看,她都屬于讨長輩喜歡的類型。

當然, 何濱看得出來她是有些拘謹的。

何父跟她寒暄,何濱坐旁邊, 低着頭漫不經心地跟朋友發短信, 但是只要何父說的話孫心妍有一兩秒沒答得上來, 他随口就給她代答。

何父小時候也是看着孫心妍生出來的,小姑娘從小長得就很漂亮。不少年沒見,大樣沒變, 确實還是很讨喜。

聊了幾句,忙前忙後的保姆端上洗淨的水果,何父說:“吃點水果,在叔叔家不要客氣, 就當自己家。”

孫心妍點頭,“謝謝叔叔。”

何父笑笑,“對了, 到這邊後跟你爸打過電話沒有,好讓他放心。”

何濱:“打過了,這些你就別煩了啊。”

“臭小子。”何父看看自己兒子,笑了下, 絲毫不惱他的态度。

“心妍,我帶你上去看看給你準備的房間吧。”說話的女人就是何濱的準後媽。從頭到尾一直沉默微笑,看上去跟孫心妍也很友好。

目光轉向她,孫心妍說,“好,謝謝阿姨。”

女人站起來,撸平真絲裙下擺,聲音溫柔,“不要客氣,來,我們上去看看。”

孫心妍跟她上樓。

樓梯上鋪着暗色花紋地毯,兩個女人腳步聲輕微。

頭頂忽然一片通明,孫心妍恍惚了下,擡眼。

是傭人在下面開了燈。碩大的水晶燈栖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璀璨明亮。樓下父子不知道聊到了什麽,何父低聲笑起來。

女人回頭看看他們,說:“你叔叔今天本來要出去談生意的,看你們回來都推掉了。”

孫心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你長得特別像我家一個小侄女,回頭我把照片給你看看。跟你一樣,笑起來也有梨渦,讨人喜歡。”

二樓一共四個房間,他們為她準備的房間位置在中間。

門開着,女人領孫心妍走進去,“這個房間采光最好。”

米色壁紙、成套的歐式家具,窗簾垂在兩旁,夕陽餘晖落在鋪着綠色床品的大床上,舒适溫馨的感覺。

女人說:“濱濱說你要來,我就去給你挑了一套新的床品,也不知道你們小姑娘是不是喜歡。”

“我很喜歡。”孫心妍說的是真心話。

“喜歡就好。第一次來北京玩?”

“小時候來過,就是沒什麽印象了。”

“這幾天讓濱濱好好帶着你轉轉,北京還是有不少地方值得玩。”女人問:“你歇會兒,我下午看看晚飯做得怎麽樣了,缺什麽你就跟我說,千萬不要客氣,你叔叔把你當自己女兒看的。”

女人下去了。

在床邊坐下,孫心妍環顧房間。

她不關注國內國際大新聞,但差不多從前兩年開始,全國人都知道房價漲了,北京開始限購。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她爸爸有陣子一直想把現在的房子賣了,狠狠心買個聯排,結果當時沒買成,現在更不可能。

坐在何濱家北京別墅的二樓房間裏,孫心妍第一次去想,何濱家到底有多少錢啊?

何濱只随意跟她提過,他爸早些年承包過很多鄉鎮一級的政府城建工程,起家後慢慢往大城市發展,什麽行業都涉及過一點,資本一點點積累起來。這兩年樓市火也跟着摻和進去,在兩個三線城市開了盤。但他跟她說都是低檔樓盤,給城郊人買的,上不了臺面。

那時候年紀小,孫心妍不是很懂,也不在意,在她的意識裏,還當他們是爺爺家門對門的老鄰居,只是錢賺的比他們家多點。

站在房間的窗邊,孫心妍正往外看風景,何濱上來了。

“房間行不行”他問。

“挺好的。”

何濱帶上門,也走到窗邊朝外看看。

別墅區規劃統一整齊,點綴在四下裏的花草蒼郁蔥茏,被夕陽餘晖勾勒出淡淡金色輪廓。

注意到何濱脖子裏粘了根短線頭,孫心妍目光一眨不眨地,伸手幫他撿走。

面前忽然壓下黑影,他乘其不備地要親她。

微微笑着,孫心妍用手心擋住他嘴唇:“不行……”

他臉上沒笑容,眼神痞痞的,聲音被她捂在掌心裏,“怎麽不行了?”說着又拉開她手來親。

這回孫心妍想躲沒躲開,兩只手都被他攥住。何濱偏着頭含住她唇,舌頭頂進去,孫心妍輕輕“唔”了一聲,頭向後躲。

何濱抱緊她,“幹什麽,在我家怕什麽。”

孫心妍抱住他脖子,氣息都被他吻得不定了,“就是你家才要注意。你可不要害我。”

害她什麽呢?言下之意是,不要害她丢了印象分。

一只手按在她後頸上,手指插在她發絲中,何濱順勢幫她梳了下頭發,“不要搞得太緊張,帶你來北京玩玩的,你還當個心思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爸。”

“話也不是這麽說,我還是小時候見過他的。”孫心妍看着他,“我上來之後你爸說我什麽沒有?”

“說你變漂亮了。”

孫心妍笑起來,“你騙人。”

“真的,不信你等下問他。”

晚上,孫心妍跟着他們一家人吃了晚餐,其樂融融。何濱原計劃是晚上想帶她出去兜兜風,結果一天舟車勞頓,兩個人都很累,計劃明天再玩。

吃完飯何父被人叫出門,何濱後媽自己回房間做瑜伽。何濱帶着孫心妍在家裏轉了轉,一起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孫心妍回房洗澡休息。

上大學後,玩校內的人越來越少,這兩天何濱幫她下載了現在比較流行的微信,孫心妍加了很多朋友,也試着發了兩條朋友圈。

洗完澡疲倦地躺在床上,孫心妍只開了床頭的小燈,準備玩下手機就睡覺。剛往朋友圈發了兩張北京的照片,很快就收到一些點贊留言。

過了會兒,何濱的微信也來了:在房間幹什麽呢?

——玩手機。

——吃不吃零食?

——不吃,等下就睡了,累死了。

這條剛發完,房間門開了。

何濱進來就說,“還當你已經睡着了。”看上去他剛洗完澡,頭發濕漉,T恤上有浴後的水跡

帶上門,他順手反鎖。

孫心妍一看他動作就感覺出了他的意思。

“你不是也說累了嗎?”她面頰白淨,嘴唇紅嫩。

“不累,想你了。”

他抱住她吻的時候,孫心妍不太情願地推開他,“都說了,在你家不要這樣。”

拉下她睡裙的寬吊帶,他親她的肩、纖細的鎖骨,“我爸今晚不回來……我等下還回自己房間……”

“我不要……”

何濱:“我要……”

洗完澡,孫心妍沒穿內衣,皮膚光滑細致,何濱手在她身上四處游走,停在那溫溫軟軟處一陣揉捏,弄得她心慌意亂,拼命去拉,又不敢發出什麽大聲音。

孫心妍呼吸不定地推着,何濱興致高昂,手上、身上力氣一點不松,手臂肌肉繃着,輕輕松松制服她。

從學校回家後孫心妍怎麽都不肯去外面開房,也不肯去他家那個空房子,反正就是他怎麽提議她都不行,心裏負擔重得很。

何濱把她壓緊了,捏住她下巴,“小豬,怎麽就一點不想我呢……”

孫心妍真希望自己一點都不想他,這樣理智就不用與欲望對抗。

她是再正常不過的年輕女孩,即便還沒能完全體會到性愛的樂趣,卻也在他的引導下,一點點有了感覺。

側壓着她,何濱手伸下去,撩起她的裙擺。一邊深深吻她,他一邊有力而緩慢地撫摸。呼吸不自禁地變深,孫心妍無力地把頭埋到他頸間,何濱又彎下頭去吻她臉頰,耳朵。

心裏癢癢麻麻,過了會兒她不自覺地夾緊腿,抱着他很輕很輕地哼了一聲,像埋怨,又像撒嬌。

何濱在她耳朵輕聲說了句什麽。

孫心妍:“你下流死了……”

做完了,何濱心滿意足地抱着孫心妍安撫了會兒,忽然問:“妍妍,我們專業明年可能有個去美國交流一年的機會,你想不想我去?”

“交流生嗎?這種機會挺難得的吧,我們學院好像也有。”

“是挺難得,最後還要學校定。”

“你要是真是去成當然要去了。”孫心妍特別識大體地說。

何濱低頭看她,眼眸漆黑,“去了就不能這樣陪你了,你舍得?”

和他想象中不一樣,孫心妍無謂地笑了下,“舍不得也沒辦法,這是對你好的事,我當然不能攔着你。而且你不是說了,就去一年,我還要上六年呢。”

停了停,何濱認真地說:“那等我畢業了我們先結婚,買個房子先住下來,到時候你也別住學校,我陪你把書讀完了。”

“才不呢,你畢業我本科都還沒讀完。而且我爸那邊……”一想到這個,孫心妍又開始頭疼。

何濱親了下她額頭:“你爸那邊我想辦法,你別瞎琢磨。”

晚上何濱回樓下自己房間睡覺,在客廳倒水喝,何父正好應酬回來,滿面紅光,一身酒氣。

“正好,給我也倒杯。”

何濱給他倒下一杯。

何父一口飲盡了,在沙發上坐下來,讓何濱也過來坐。

“小孫睡了?”何父問。

“睡了吧。”

何父忽然淡淡來了句,“都還上着學,平時措施要弄好了。”

何濱沒說話,何父笑笑,在茶幾上拿起煙,自己和兒子各一支。

何父點好火,還給何濱點,兩個人跟老哥們一樣。

何濱說:“晚上喝了多少?”

何父咧嘴一笑,真感覺兒子懂事不少。

“你老子心裏有數,在外面一點不喝也不行。”

何濱點頭,“你有數就好。”

何父又倒了一杯水咕嚕嚕喝完,抽了兩口煙,彈彈煙灰。

何濱忽然說:“爸,我想看看過一兩年試着搞個公司。”

何父看看他,“做哪塊?”

“高性能材料研發這塊,具體的現在還不定,我再看看。不過到時候可能要先跟你拿筆錢。”

上個學期何濱幫過的那個工程制圖老師後來挺關心他,給他引薦過兩個老師,後來他又輾轉認識了幾個大三大四的牛人,知道了他們在搞的一些項目,他們的見解給他挺大啓發的。何濱現在對自己的發展方向有了比較模糊的想法。他以後肯定是不進體制的,既想做點實事又想掙錢,那只能自己做。

深夜,酒後的人異常感性。

何父半支煙下去,彈彈煙灰,“想做什麽放手去做,年輕人不要前怕狼後怕虎,我在你這年紀還不是自己一個人瞎闖。兒子,你老子在一天就幫你兜一天。”

何濱嘴角一扯,煙從鼻腔裏出來,玩世不恭裏帶着一分成熟,“不用你幫着兜,你少喝點酒哦。”

☆、66

孫心妍計劃在北京玩一個星期, 何濱每天把計劃排得滿滿的,兩個人玩得很開心。

第三天晚上,孫心妍意外地收到一條微信, 是韓東發來的。

韓東看了她的朋友圈, 問她:來北京了?

高中畢業後他們還沒聯系過,加完好友也一直沒說過話。言談中, 孫心妍感覺韓東比以前開朗,問她幾個人來的、玩幾天、接下來去哪。

說這話的時候, 何濱正在她房間躺着不走。

他洗完澡過來, 頭發都沒吹幹, 就這麽平躺在她床上,濕發都壓在腦後,露出白淨的額頭。孫心妍不睬他, 他就拿手搭在眼皮上擋燈光,一副無聊相。

手上一空,孫心妍一不注意,手機被無聊人抽走。

“我看看, 跟誰聊得這麽起勁……”

說起來,他們倆在手機問題上很有共識,尊重對方隐私, 不刻意查手機,孫心妍一下子就沒防他。不過情侶之間嘛,很多小動作都是半有意半無意的,有時也是小情趣。

“還我。”孫心妍來争。

何濱求之不得呢, 長臂一攬,乘勢抱住她在床上打了個滾,還去咯吱她。

孫心妍被他弄得笑起來,反擊着掐他腰。

躲了下,他嘴巴在她鼻尖上,半笑不笑地威脅,“再來我動真格了啊……”

懷裏人果然停下,先求饒,“不要,不鬧了……”

他真瘋起來可沒一點數。

于是人抱在懷裏,手機也還在手裏。

孫心妍用的是三星手機,何濱在她腦後舉着,手指按在屏幕上往下滑。

本來是裝裝樣子,結果看見是老朋友,他還真看得有點起勁了。

看完了手機往旁邊一扔,他親了下她嘴巴,問,“怎麽不跟他說是來我家了呢?”

孫心妍雙手捧住他臉,笑了下,不說話。

“別給我裝傻啊。”

其實身邊對孫心妍有意思的人沒停過,何濱都知道,也自信得很,但他就是一看到這韓東就不舒服。這人悶不吭聲地讓他探不到底,這不,又來聊騷了,他要是不看她手機還發現不了。

孫心妍:“我都說是跟你一起來玩的了。”

光是這樣說她都覺得有點露骨。

“你應該老老實實告訴人家,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想到往事,想到現在,孫心妍輕輕咬了下嘴唇,忽然說,“其實你這人特混蛋。”

第一次聽她罵人,何濱反而笑,“那你不還是挑了個混蛋。”

韓東暑假沒回家,知道孫心妍在北京後想作為東道主請她吃飯,被何濱這麽一攪和,孫心妍婉拒了。後來的幾天,何濱帶她見了他在北京的幾個朋友。

何濱在北京的朋友全是自家做生意的,沒一個北京人,各個比北京人還像北京人,一口京腔,自己穿的時尚,帶來的女友更是像雜志裏走出來的。

孫心妍以前聽何濱提過裏面兩個,這回是第一次見到真人,不算太陌生。

孫心妍跟他們一起不怎麽說話,光是聽。其中有個比何濱還小,吃飯的時候吊兒郎當地說家裏讓他明年開個公司先練手,大家集體拿他開涮。

孫心妍有個感覺,在北京的何濱和平時不太一樣,他周圍的環境和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樣。

這天晚上,何濱不知道從哪弄了輛跑車回來,非要帶孫心妍兜風。

夏夜正濃,北京很美,五彩斑斓的霓虹拖曳在空氣中。

敞篷保時捷在夜晚的道路上穿梭,裏面是一對美麗潇灑的年輕男女,等紅綠燈時,周圍車輛朝他們張望。

在北京這口深潭裏,一輛小小跑車算不得什麽。

可在最好的年華裏享有最好的東西,在最虛榮的年紀享有虛榮,這才惹人豔羨。

一只手搭着窗沿,何濱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盤,前額的短劉海被風吹得輕輕向後翻。孫心妍不準他開快,他就順着車流慢慢晃蕩。

何濱從容地享受着這種感覺。

孫心妍很難說一點不享受,只是這樣浮華的享樂令她的內心有些虛飄。

路上,何濱問她:“覺得這車怎麽樣?”

孫心妍左右看看,“挺好的,不過我又不懂車。”

“我買輛這個好不好?”他進了大學就心心念念想要跑車。

“還是別了,現在又用不到車。”孫心妍加上一句,“你就是喜歡亂顯擺。”

何濱被她說得笑了下,停了停,“有道理啊,不買了。”

斜斜地瞥他一眼,孫心妍抿唇看外面。

過了會兒,後視鏡裏反射出女孩的淡淡笑臉。

回家路上,何濱放在卡槽裏的手機振了下,屏保上跳出微信提示。孫心妍注意到,看了一眼。

車剛好開進隧道,何濱說:“幫我看下。”

孫心妍拿起來,輸密碼點開。是的,他的密碼是她生日。

發來信息的是一個星空頭像。

事務性口吻的一句話:班導說你開學前可以找他談談。

孫心妍告訴何濱,何濱說,“幫我回個‘行’。”

孫心妍回完,那頭很快回了“OK”圖案。

孫心妍問:“還回嗎?”

“不用了。”何濱說。

他們之前的對話裏,基本都是星空先發來消息,何濱再簡短回個,“好”、“行”、“知道了”之類。盡管“星空”發的都是正常的話,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告訴孫心妍,這是個女孩,并且對何濱有點意思。

因為有意思才總率先挑話題,也因為有意思才異常克制。

好在何濱态度落落大方的。

孫心妍放回手機,沒說什麽。

這天晚上回到家是十一點多,孫心妍洗完澡找不着手機充電線。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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