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安寧不是沒有嘗試過這麽早被鬧鐘叫醒，不是因為上班，而是因為要去半夜市場。當整座城市還在熟睡時，卻有一群人開始忙忙碌碌。如同是個不為大衆所知的世界，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生活。

安寧醒得比程宇還要早，她坐起來之後就開始穿衣，到是程宇伸手環住安寧的腰。“再睡一會兒。”

“你也會說這樣的話。”安寧沒見過程宇撒嬌的樣子，只是時間由自己拿捏，安寧又躺了下來。她沒睡，睜着眼睛。床頭的燈光淡淡的，到現在，安寧仍不敢相信自己會跟一個男人同居，先且不說感情深不深。就算是以前的那個男人，也沒有到同居的程度，幸好，那時沒有同居。

“你在想什麽。”程宇似乎察覺到安寧的心思，他趴到安寧身上很無賴的樣子，安寧說程宇很重。“讓我再靠一會兒。”

“沒什麽。”安寧說。

“知道吧。”程宇說，“這是個很容易說出口的謊話，沒什麽，沒事。明明心裏有事情，卻不能告訴我。”他閉着眼睛，“不是說了要相信我嗎。”

“你以前有女朋友嗎？”安寧推了推程宇，示意可以起來了，再不起來就會晚到。“你應該有交過女朋友，那麽會推倒。”

程宇咯咯笑了起來，從安寧身後又環住她的腰，臉貼着她的後背。他使得安寧無法再穿衣服。“有過，分得很幹淨。所以，不用擔心。”好像是為了上安寧放心似的，程宇撥開安寧後頸處的頭發，在她露出背頸時吮住她的皮膚，留下一個深深的痕跡。

“說得，好像沒有感情一樣。”安寧終于有機會推開了程宇，要不然，等到半夜市場就找不到新鮮的好貨。換好衣服的安寧去了衛生間洗漱，程宇跟了過來，又從後面抱住安寧，安寧嫌他重，貼在一起不方便洗臉刷牙。

“讓我再抱一會兒。”程宇就是不放手，不管安寧說什麽，他都不會放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怎麽會輕易放手。

不過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出門之前所需要的時間很短，就在安寧在換鞋子時，程宇已經梳洗完畢同樣來換了鞋子。安寧坐着換鞋子，而程宇站着，他一手撐着牆，低頭看着地面。這樣的程宇有着一種說不同來的魅力。頭發還有點亂，但并不妨礙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渾身上下，都透着成熟的，淡淡的味道。

程宇轉頭才發現安寧看他看得入了迷。“被我迷住了？”程宇蹲到安寧面前，擡頭看安寧。“要多迷戀我，不要放開，知道嗎。”程宇捏了捏安寧的鼻子，又吻了她的額頭，“走吧。”

這一點，安寧必須承認，剛剛看程宇看得入了迷。在她眼裏，程宇高大帥氣有男人味，不敢相信自己會被這樣的男人愛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電梯，程宇又打了一個哈欠。“沒睡醒？”安寧問他。

程宇嗯嗯着點頭：“我想問你，你以前去過半夜市場？”

“去過。”安寧說，“不過像我這樣的單買，不是很受歡迎，可能那些老板不會理會我們。”半夜市場裏做得都是批發生意，不怎麽喜歡散客，購買能力有限，不像走批發的熟客彼此知曉，買東西也不會多讨價還價。

“你為什麽要去半夜市場，一個人？”程宇問安寧，畢竟是在半夜，一個女人過去怕遇到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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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啊——安寧只是笑笑。因為是那個男人的事，為了能讓那個男人吃到最新鮮的海鮮，不惜跑到半夜市場，就是為最新鮮的海鮮。安寧能感動自己，卻感動不了那個男人。所以，這件事，不想再提起。

見安寧不要說，程宇也不會再問，不過想想也能猜中其中的原因。車上有昨天準備好的面包牛奶，程宇說先湊合吃點東西，不然會肚子餓。到半夜市場挑貨可是件體力活。安寧坐在副駕駛，安安靜靜吃了面包和牛奶。

“啊啊。”程宇張着嘴，示意安寧可以喂自己，他在開車，可以熬不過肚子餓。安寧只好把一個面包遞到程宇嘴邊，程宇很心滿意足的咬了一大口。有時候，安寧覺得程宇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當整座城市還在熟睡時，兩個人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半夜市場。比馬路上的安靜相比，老遠就能聽到車子的聲音，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魚腥味。離得越近，這股味道越濃。這裏的每個人似乎很忙碌，忙着卸貨裝貨，挑看海鮮。商販會吆喝自己手中的貨物，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出售。時間越長，會影海鮮新鮮的程度，價格自然會受影響。

說是叫半夜市場，其實它有很正式的名字，海鮮批發市場。每天淩晨三四點鐘是這裏最熱鬧的時候，捕魚船的貨物會在第一時間運到這裏，供客商挑選。來這裏挑貨的人，一般都是大酒店的采購，或是菜市場裏的做批發生意的人。

這裏不是像是在超市，甚至比菜市場更為熱鬧，當然比菜市場更吵鬧。地上也是冰水橫流，因為海鮮都離不開冰水，不然會死得快，臭得快。可以說裏面的味道并不好聞，各種魚腥味混合在一起，如果是聞不慣的人，說不定會吐出來。而且腳底下也很髒，時不時會踩到一條死魚或是魚腸子和血水什麽的。當然這是在最忙的時候，等到市場營業結束，這裏又會恢複安寧和整潔，等待下一個淩晨。

“怎麽樣，聞得慣嗎？”程宇問安寧。

“我不是第一次來。”安寧笑着說，“那你要買什麽。”

“做海鮮炒飯的配料海鮮。”程宇說，“你跟我來。”

安寧對程宇說過，像自己這樣的散客并不受歡迎，攤主不願意花時間陪一個散客，從散客身上賺不到多少錢。安寧有擔心過，兩人會不受攤主的歡迎，可這一點，安寧想錯了。

這裏好像是程宇的天下似的，很多人在見到程宇時都會向他打招呼，還問他怎麽不來買貨。都說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程宇了，到哪忙去了，程宇會一一回應他們的問候。還有人問程宇身邊的人是誰。

“我女朋友。”程宇摟了一下安寧，神情裏頗為自豪。

“帶女朋友到這種地方來啊。”一個攤主正在給程宇挑鱿魚，即使程宇買的并不多，攤主還是很熱情。“這裏這麽臭，怎麽能帶到這個地方來。”這裏的攤主都穿着差不多的黑色橡膠鞋子，圍着橡膠圍裙，戴着袖套。

攤主把鱿魚給程宇看，程宇讓安寧看，安寧說很鮮新。攤主連忙把鱿魚裝進袋子，程宇接過袋子要付錢。攤主連忙說：“這麽幾個，拿去好了。以後多來光顧。”

“尤老板，那我不客氣了，謝謝你的鱿魚，有機會我會再來光顧。”程宇也不客氣，白拿了攤主的鱿魚。

安寧小聲說：“這樣好嗎，白拿他的東西，他也是做生意的人。”

“尤老板，不行啊。我女朋友說不能白拿你的東西，那你不要跟我客氣，把錢收了，我會再來光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攤子堅持不肯收錢。可安寧堅持要給，最後攤主只好收了錢，又加了程宇兩條鱿魚。

安寧發現了，不光光是賣鱿魚的，就連其他攤主也是。如果是程宇要買，就會說要送。每個都是很客氣的樣子，還一個個希望程宇能再來光顧。安寧覺得好奇怪，這個程宇，有什麽地方受歡迎嗎？

轉了一圈之後，程宇手裏多了很多海鮮，他說不用安寧拎着，畢竟有些滴出來的水都帶腥味。這些原料已經多得超過了海鮮飯需要的料，完全可以用來做其他東西。“那你看着辦吧，你想做什麽，這麽多蝦，還有魚，可以做大餐。”

比起大餐，安寧更想知道程宇的身份。“你以前常來嗎？那些攤主都認識你。”

“也不能說常來，跟着其他人來過幾次。”程宇對安寧笑笑，“等會兒要去接沈霄然。他要拍照。”

“那好吧，我可以再做個蒜茸開背蝦，我看蝦都很肥，還有鱿魚，你想怎麽吃。家裏好像有南乳汁。不過——”安寧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看來是困了。“早上吃得像大餐，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早餐是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天，我寧願晚餐吃得随便，也要早餐吃得豐盛。”

“那前段時間是委屈你了。”安寧是指跟程宇住在一起之後，兩個的早餐雖然由安寧來準備，但也沒有這到大餐的程度。

“我只是打個比方，我希望營養搭配合理，品種不要單一就好。”程宇說。“偶偶吃吃其他也是可以，阿婆的雞蛋餅确實很不錯。”

“是吧，阿婆的醬可是獨一無二，我調不出來。”安寧說。

程宇看了眼安寧：“還有你調不出來的？”

“我又不是神，如果是我爸——”安寧突然閉上了嘴，有些事，還是不想提起來。“沒有，可能是阿婆的醬裏有秘方吧。”

程宇看着安寧，似乎在想着什麽。在回去的路上安寧睡到了車後座，程宇說她可以再睡一會兒，接沈霄然需要時間。坐上車時，安寧看了眼半夜市場，她沒想過自己會再次這裏來。安寧的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