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脾氣古怪的小叔

江玄瑾回了府,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看。路過的家奴瞧見他,都吓得低下頭退開好幾步。

“小叔。”江焱剛學完今日的課業,打回廊旁邊過,瞧見他這模樣,上來便行了個禮,“您這是怎麽了?病了?”

江玄瑾側頭,就見江焱笑得唇紅齒白的,一身寶藍的錦袍攏着,額間一道織緞抹額,綴着一顆白玉寶石,溫潤生光。

這般的好模樣,又這般的好氣質,任是誰看了,都得贊他一聲龍章鳳姿、美玉天成。要娶白四小姐那樣不正經的女子,還真是可惜了。

咳嗽兩聲,江玄瑾垂眸道:“我沒什麽大礙,你這是要去哪裏?”

江焱笑道:“剛從夫子那邊出來,打算去給爺爺請個安。不過……瞧小叔這模樣,侄兒還是先送您回墨居吧。”

江玄瑾沒推辭,抿唇就繼續往前走。

“小叔這是遇見什麽麻煩事了嗎?”江焱邊走邊道,“許久不曾見您這般急躁了。”

或者說,是從來沒見過他這麽急躁的時候。平日裏就算泰山在他面前崩塌了,他也會想着怎麽救國救民,半點憂慮的情緒也不會外洩。

可眼下,竟然周身都是戾氣。

被他這麽一提醒,江玄瑾微微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不太對勁,連忙定了定神。

“……沒什麽麻煩事。”他別開頭,“方才去了一趟白府。”

白府?江焱一愣,接着眼神也是一沉:“您去那裏做什麽?”

聽着這瞬間不高興了的語氣,江玄瑾微微擰眉:“馬上便是你的十八歲生辰,你說我去做什麽?”

江焱悶了臉:“小叔,我不想娶白四小姐。”

“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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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進墨居,江玄瑾在軟榻上坐下,接過乘虛遞來的茶水喝了兩口:“這是你娘生前訂下的婚事,你若想毀,少說也得被你爹打去半條命。”

“打便打罷!”江焱一撩袍子坐在他身邊,“我寧可他打死我,也不想娶個傻子回來!”

傻子?江玄瑾冷笑。她白珠玑要是個傻子,這天下就沒聰明的人了。瞧瞧那勾搭人的手段,見個男人就又摟又抱的,竟然還和陸景行攪在一起。得虧他不曾相信她說的話,不然還真當她有多少真心了!

江焱正氣悶呢,扭頭一看自家小叔的臉色,吓得當即站了起來:“我……我錯了,您別生氣!我不是故意要在人背後說閑話的!”

江玄瑾看他一眼,微微皺眉:“你哪只眼睛瞧見我生氣了?”

兩只眼睛都瞧見了啊!江焱很慌張,站在他面前背着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乘虛瞧着,終于是看不過眼了,小聲道:“小少爺別急,主子沒有生您的氣。”

嗯?不是生他的氣?江焱心口一松,又疑惑:“那是生誰的?”

看了不做聲的主子一眼,乘虛微笑:“誰猜得到呢,許是還病着的原因吧。小少爺要是沒別的事,還是先去給老太爺請安為好。”

“我這就打算去了。”江焱說着,又看向江玄瑾,“小叔,後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您可要養好身子,到時候給我行束發禮。”

“嗯。”江玄瑾颔首應下。

“那侄兒就先告退了。”

“等等。”江玄瑾喊住他,“給白府的請帖,你可送去了?”

一提白府,江焱臉又垮了:“送了,還能不送麽?我爹親自去送的。”

“送了一張?”

“自然。”

半阖了眼,江玄瑾撚着手裏的佛珠,淡聲道:“再補一張去吧,單獨交給白四小姐。”

江焱一聽就驚了一跳:“為何?”

按理說一張請帖請一家人,足夠了,他可巴不得那白四小姐有個什麽頭疼腦熱的來不了,做什麽還要單獨給一張?

江玄瑾擡頭看了他一眼。

冰涼的目光一落在身上,江焱立馬老實了,捏着拳頭道:“侄兒明日就讓人去送。”

“去吧。”

“是,侄兒告退。”

看着他退出去,乘虛忍不住小聲道:“小少爺是真的很抵觸這樁婚事啊。”

“那又如何?”松了披風,江玄瑾更衣歇息,聲音沙啞沉悶,“總歸由不得他做主。”

看他一眼,乘虛小聲道:“其實是有餘地的,只要您去老太爺面前說兩句……”

江玄瑾涼涼地看向他:“我為什麽要去說?”

早就定好的婚事,哪怕對家不是個好姑娘,那也該是他大哥江崇做主,他牽扯進去幹什麽?

乘虛噤聲不敢再言,只老老實實地拿了寝衣出來替他更換。

第二天一大早。

懷玉睜開眼,側頭就看見靈秀坐在桌邊繡衣裳。桌上的油燈半明不暗的,怕是燃了一晚上了。

“你這丫頭。”撐着身子坐起來,懷玉道,“怎麽就這麽死心眼呢?”

靈秀吓得針差點戳到手,擡頭看她,滿眼都是血絲:“小姐您醒了?奴婢這便去給您拿早膳。”

“你可歇會兒吧。”沒好氣地下床更衣,懷玉道,“現在走得穩路嗎?別半路上打了碗,又一副要哭的樣子。”

靈秀扁嘴,很想為自己辯駁兩句,但那頭李懷玉的動作極快,兩三下就穿好了衣裳,漱了口抹了臉就往外走。

想了想,靈秀還是拿起衣裳繼續繡。

清晨的白府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忙碌了,懷玉七拐八拐地找到廚房,廚娘一看見她就笑:“恭喜四小姐啊,身子聽說大好了。”

懷玉禮貌地朝她笑笑,道:“我來拿早膳。”

廚娘一聽,立馬轉身盛了兩碗稀粥并着幾碟小菜,一起放在托盤裏遞給她:“是該用早膳了,四小姐拿好。”

掃了一眼菜色,懷玉忍不住感嘆,白德重真是個清廉的好官兒啊,家裏閨女吃的東西都這麽簡單,也算個兩袖清風的好榜樣了。

然而,眼睛再斜點兒,她瞧見了後頭竈臺上放着的一大堆精致菜色,八寶粥、清蒸鳜魚、五色蒸包,瞧着都讓人口水直流。

眉梢挑了挑,她問:“這是誰的早膳啊?”

廚娘一愣,身子挪過來擋了擋,賠笑道:“還能是誰的,府裏自然只有老爺能用這些。”

是麽?懷玉點頭,也不打算多糾纏,哪知一轉身,恰跟背後走來的丫鬟撞了個正着,兩碗尚燙的稀粥,瞬間淌了她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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