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月信來過了嗎?

京都有一處叫山石竹林的茶樓,開在城南一堆天然而成的山石之中,茶桌錯落,被高高拔起的石屏隔開,竹子翠綠,小叢小叢地長在石屏之間,遠看過去像極了哪個高人布的陣。

懷玉帶着青絲坐在這裏,一直留神聽着周圍的動靜。

她今日本是不用來的,讓青絲帶玉佩來給了柳雲烈就是。但柳雲烈傳話說要她親自來送,正好江玄瑾去與齊翰對峙了,懷玉想了想,還是如他所願地過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兩炷香之後,柳雲烈姍姍來遲,懷玉一看他就挺直了背脊,下意識地用餘光瞥了一眼左手邊的石屏。

就梧他們都在那後頭。

這地方有一個好處,就是竹子一直會發出“沙沙”的響動,能将旁邊人的呼吸掩蓋住,武功再高的人也無法察覺到埋伏。

柳雲烈顯然就沒有察覺到,只身進來,瞧見她就似笑非笑地行了一禮:“見過殿下。”

懷玉面無表情地問:“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喊她殿下?

柳雲烈笑道:“您帶着青絲呢,微臣看着實在熟悉,一時沒忍住。”

青絲皺眉看着他。

“說來也是奇怪。”柳雲烈拂了衣擺在她對面坐下,伸手給自己倒茶,“君上都沒覺得奇怪麽?青絲向來只聽丹陽長公主一個人的話,如今卻改認了你做主人。”

看她一眼,懷玉道:“青絲是他給我的人。”

她沒有主動要,是江玄瑾主動給的,他又怎麽會覺得奇怪?

柳雲烈唏噓:“殿下果然手段了得,連紫陽君都能被你玩弄于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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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眼裏滿是嘲諷,臉上偏生還帶着笑。看着真是讓人不順眼得很,懷玉冷聲道:“大人的東西不要了?”

“不急。”柳雲烈道,“在拿東西之前,我還有話想問問殿下。”

“——你是如何說服紫陽君對厲奉行下手的?”

桌上燃着一盤卷香,醇厚的香氣被風一吹,盈滿他們這一處茶座。

懷玉垂眼看着那香,慢條斯理地端茶喝了一口:“大人這是審案來了?”

“下官昨晚想了一整夜也沒想明白。”柳雲烈搖頭,“區區一個女子,到底何以操控紫陽君如此?”

“我沒有操控他。”懷玉道,“厲奉行自己袒護孟恒遠在前。被查出貪污在後。”

“可在之前君上的眼裏,厲奉行是個好官。”柳雲烈篤定地道,“你一定是做了什麽,君上才會對他改變看法,甚至上奏于帝、呈他罪狀。”

捏着絹扇輕輕扇着,懷玉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微微有些不悅,柳雲烈道:“殿下這話,說了同沒說一樣。”

“大人現在來問這些是幹什麽呢?”懷玉道,“我說了,我的目的只是還自己一個清白,等司馬旭一案結了,我便再不會利用紫陽君做任何事。”

柳雲烈眯眼:“你也承認你是利用紫陽君?”

“這有什麽不能承認的?”懷玉輕笑,“我一開始接近他,還想過殺了他呢。”

柳雲烈怔了怔,像是被她這狂妄的想法驚了一下,而後神色複雜地道:“真不愧是丹陽長公主,玄瑾那般真心待你,你也忍心?”

挑了挑眉,懷玉問:“你有資格這樣說我嗎?難道你沒有利用過他?”

“我何時利用了他?”

這倒是不承認了?懷玉輕嗤:“司馬旭一案。若不是你借他之手定案,罪名何以落到我頭上?柳大人,想殺我很久了吧?齊翰對司馬旭下了手,你借着機會就把黑鍋往我頭上扣,眼下齊翰被君上抓住,你倒是逍遙無事,手段也不弱啊。”

柳雲烈皺眉道:“司馬旭一案,我也是被齊翰蒙蔽的,他殺的人,反過來告你,我也沒有想到。”

騙鬼呢?這分明就是一個栽贓一個嫁禍,同流合污沆瀣一氣,好意思跟她擱這兒裝無辜?

李懷玉很厭惡這種僞君子,明眼人面前都要說暗話,一點也不爽快。

“之前跟人打聽白四小姐,聽說了陸景行添嫁妝的事情。”柳雲烈道,“當時我還沒有想明白,陸大掌櫃是發了什麽善心。在得知白四小姐是殿下借屍還魂的之後,我倒是有些感動。”

這假惺惺的表情看得人想吐,懷玉皺眉:“你一個大男人,說話能不能別這麽惡心?看不慣我和陸景行直接說不好嗎?還感動呢,假不假?”

“是真的感動。”柳雲烈道,“他從五年前就一直跟在殿下身邊,連個名分都不求,卻還一直幫您做事。京都的文人說您二人早已私定終身,但您重活之後,竟沒有與他雙宿雙飛,而是嫁給了紫陽君。”

“殿下,您的心可真狠吶,為了報仇,不惜舍棄自己的愛人,嫁給殺了自己的仇人。”

桌上的香燃得差不多了,懷玉輕輕松了口氣,再也沒了陪他瞎扯的耐心,直接拿出一個錦盒放在他面前:“你要的東西。”

看見它,柳雲烈倒也不是很激動,只接過來打開看了看,食指輕輕敲着盒面道:“我如何才能知道這東西是真是假?”

“有一個辦法。”懷玉皮笑肉不笑,“大人可以試試。”

“什麽?”

手指一松,小巧的茶杯落在地上“啪”地一聲響,李懷玉餘光瞥見石屏之後躍出來的就梧等人,輕輕地回答他:

“死一次就知道了。”

柳雲烈一驚,起身就躲開就梧劈下來的長刀,“锵”地一聲響,他方才坐着的石凳被砍出了一個深深的豁口。

“殺人滅口?”他看着面前出來的那十個人,怔愣之後倒是大笑起來,“長公主,好個長公主,換了一副面貌回來,這些人都還在你身邊幫着你。只有紫陽君是個傻子,只有他不知道你是誰!”

“你想告訴他嗎?”懷玉坐着沒動,淡聲道,“沒機會了。”

出了兩招,柳雲烈驚奇地發現自己的手腳似乎都沒什麽力氣,軟綿綿的。

“你幹什麽了?”

看着桌上那燃盡的香灰,懷玉嫌棄地道:“要不是為了讓你中這軟筋香,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同你說這麽多廢話?”

竟還有軟筋香?柳雲烈躲閃之間,倒是笑了出來:“殿下的約,果然不能輕易就赴。”

“不過還好。在下也是有備而來。”

眼看着就梧的長刀要到他的咽喉了,茶座外突然沖進來一大堆衙差,氣勢洶洶地湧上來将整個地方都圍住。

就梧等人反應極快,不管不顧地就想先取柳雲烈首級。

電光火石之間,旁邊突然飛來一枚石子,将他的刀鋒狠狠打偏了去。

還有埋伏?就梧臉色一沉,反手将刀重新橫上他的脖子,戒備地看着四周。

柳雲烈笑道:“束手就擒吧,我帶來的人多得足以将你們都捆回衙門。這回依舊是我贏了,長公主。”

李懷玉被青絲等人護着。看着四周的衙差,似乎一點也不着急,起身朝柳雲烈走過去,随手拿過旁邊清弦握着的匕首,到他身邊沖他笑了笑。

“你贏了?”

“你也太看輕我丹陽了。”

話落,匕首出,直接捅進了他腰腹,皮肉被割裂的聲音有些滲人,但她眼睛都沒眨。

“呃。”悶哼一聲,柳雲烈睜大了眼。“你……你要與我同歸于盡?”

這裏這麽多衙差她也敢動手?瘋了嗎?

“同歸于盡?”懷玉咯咯地笑起來,“你真看得起自己。害我在前,入密室在後,你一個人帶着滿肚子的秘密去死就好了,我還要好好活呢。”

腰腹間疼得厲害,柳雲烈一動也不敢動,咬牙道:“你真是心狠手辣!”

“心不狠,站不穩。手不辣,誰還怕?”痞裏痞氣地念叨兩句,懷玉松開匕首。朝着背後的人道,“動手吧。”

就梧點頭,吹了一聲口哨,尖銳響亮的哨音一落,那些衙差的後頭便湧出了一大群蒙面人。

“還感動嗎?”李懷玉伸手拍了拍柳雲烈的肩膀,“這都是陸大掌櫃幫的忙。”

柳雲烈臉色很難看,他急急地往左邊石屏的方向瞧着,像是那頭還有救兵。

懷玉眯眼,揮手就讓青絲過去看,青絲翻過石屏。很快又回來,搖了搖頭。

沒別的人了。

衙差一個個倒地,柳雲烈臉色也漸漸蒼白,他好像很不甘心,張口想說什麽,又被疼得止了話。

“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吧。”懷玉笑嘻嘻地看着他,“你在密室裏捏着的那份文書,放哪兒了?”

艱難地喘着氣,柳雲烈道:“我不會交給你的。”

“你不給,我也能讓人去找。密室、你的府邸,總能搜出來的。”懷玉無所謂地聳肩,“只是,你這麽不配合,死後可能會入不了土哦。”

“你……”手死死捂着匕首插着的地方,血開始滿滿往外淌,柳雲烈憤怒地道,“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臉因為怒意和恐懼扭曲成一團,看起來還真像個厲鬼。

然而李懷玉半點也不害怕,目光平靜地看着他道:“我當時死的時候,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只是江玄瑾被他推出來當了刀子,她的恨意落錯了地方。

衙差和蒙面人厮殺起來,整個山石竹林一片血雨腥風。

柳雲烈慢慢倒在地上,懷玉就蹲在他旁邊,安靜地等着他咽氣。

“主子。”青絲從外頭回來,皺眉道,“快走!”

還有援兵?懷玉皺眉,提着裙子起身,很是麻利地就帶着就梧等人撤離。

“都幹淨了?”她邊走邊問。

就梧答:“幹淨了,剩些在外頭壓根沒進去看見咱們的人,姑且放過。”

“嗯。”越過石屏一路往西,懷玉道,“等柳雲烈的死訊,若是兩日之內沒消息,就再去廷尉府看一眼。”

“是。”

山石竹林的西門外停着一輛馬車,懷玉看了一眼,掀開車簾就坐了上去。

陸景行搖着扇子看着她身上的血跡,啧啧兩聲道:“你乖順了那麽久,我差點忘記你以前是個多狠的人了。”

吓唬似的朝他舉了舉帶着血的手,懷玉道:“丹陽長公主殺人如麻,你怕不怕?”

“怕死了。”合了扇子放在一邊,陸景行拿了手帕出來,抓過她的手一點點替她擦幹淨,眉目溫柔地道,“柳雲烈死了,齊翰也會被問罪,你的大仇終于報了。”

心裏一直壓着的東西松開,懷玉咧嘴笑了笑:“是啊,報了。”

“那之後打算如何?”陸景行擡眼看她,“要……繼續留在江府嗎?”

“我名義上還是江府的人,自然是要留在那裏的。”李懷玉比劃着道,“之後要做什麽,我都想好了,岚清适合當丞相,咱們幫扶他一把,有他輔佐懷麟,你就能安心做你的生意,等你銀子賺夠了,就考慮考慮終身大事。”

“我現在能和那些官家小姐好好說話啦,她們也不會再因為我是丹陽就怕。所以要是遇見好姑娘,我還可以幫你做個媒。”

“還有就梧白皚他們,想做官的就讓他們入朝為官,想行走江湖的就放他們走。這麽多年了,大家也該過點自己想過的日子。”

越說越興奮,懷玉眼睛都亮了起來,手舞足蹈地道:“再過兩年,說不定我就能生個孩子,到時候大家再一起來喝個滿月酒,說說自己這兩年都做了什麽,然後不醉不歸!”

想象了一下她說的這個場景,陸景行勾了勾嘴角,然後搖頭:“別的都可以,我的終身大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為什麽?”懷玉皺眉,“你不信任我的眼光?”

“不是。”陸景行吊兒郎當地道,“天下芳草何其多,我可不願在一棵樹上吊死。”

懷玉一愣,神色複雜地看着他:“你的确是比江二公子還風流。”

江深好歹還娶妻納妾了,這人是想只身坐擁天下美人啊?

陸景行半阖了鳳眼,勾着唇安靜了片刻,然後問她:“你打定主意要同江玄瑾過一輩子了?”

這話聽着有點肉麻。懷玉撓了撓鬓發,略微羞澀地道:“想想也還不錯,他待我挺好的。”

“我待你不好嗎?”他問。

懷玉愣了愣,眨眼看他,突然爆了句粗,然後不可思議地道:“你別是真對我有什麽想法吧?”

“怎麽?”陸景行斜她一眼,“看不起你自己?”

“那倒不是。”懷玉搖頭,“我這麽獨絕無二、豔壓天下的姑娘,你有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個沒忍住,陸景行還是翻了白眼:“你說話的時候帶上臉,別不要它。”

李懷玉:“……”

展開扇子重新搖了搖,陸景行垂眸道:“逗你玩兒的,一日是兄弟,一輩子是兄弟,你我可是拜過關二爺的,往後你別與我斷了聯系就好。”

“那怎麽可能?”懷玉嘻笑,“你可是我娘家人。”

一朝錯過,一輩子也就這麽錯過了。陸景行抿唇,搖着扇子想,若是當初他早些知道自己的心意,還會不會錯過她?

答案是不一定吧,眼前的這個人對他,好像真沒動過什麽心思,有些話一旦說出口,怕是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還是就這樣吧。

馬車到了江府附近,懷玉帶着青絲提前下了車,與陸景行作別之後,脫了帶血的外袍讓青絲抱着,從側門回了墨居。

墨居裏安安靜靜的,家奴禀告說君上進宮去了還沒回來。

齊翰畢竟是個丞相。想用舊案壓他不容易,恐怕得費些功夫。懷玉沒在意,她覺得很困,也不管天還沒黑了,先睡上一覺再說。

這回終于沒有做噩夢了,她的夢境裏一片寧靜,有飛雲宮的門口的樹影,有懷麟稚嫩的笑聲,還有遠處的一個人,攏着青珀色的袍子,溫柔地等着她靠近。

即使是睡着了,嘴角都止不住地往兩邊咧。

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看了看屋子裏,懷玉問青絲:“君上還沒回來?”

青絲低聲道:“方才禦風回來傳的消息,說君上要在宮裏住幾日,與陛下細議舊案。”

“啊……”頗為失望地扁扁嘴,懷玉道,“又剩我一個人呆在這裏。”

青絲想了想,道:“方才二少夫人派人過來問過您,您現在要見她嗎?”

徐家那個姑娘?懷玉來了點精神:“好啊。請她過來吧。”

之前她聽人說徐初釀與江深鬧別扭了,只聽了個大概,還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眼下反正無聊,不妨找她聊聊天。

青絲應聲而去。

徐初釀來得很快,還是抱着被子和枕頭來的。

懷玉一看,愣了愣:“二嫂,我這兒不缺這些啊,你送來幹什麽?”

“不是送你的。”徐初釀低聲道,“我是想過來睡客樓。”

“啊?”懷玉意外了。“好端端的望舒院不住,為何要過來睡?”

徐初釀咬唇,沒答話,眼眶有點發紅。

于是懷玉就明白了:“二哥又欺負你了?”

“談不上欺負。”徐初釀道,“是我自己作踐自己,怪不得人。”

聽她這語氣,懷玉莫名有點心疼,拉着她去客樓,讓青絲幫她換了床上的被子枕頭,然後問:“怎麽回事?”

徐初釀垂眸。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上次他把我繡了三個月送他的帕子給了侍妾,我是覺得委屈了才回的娘家,老太爺讓他把我接回來,他便當我是在借着老太爺威脅他,對我冷淡得很。”

“今日更是,我熬了人參湯去同他說軟話,他顧着與侍妾親熱,任由我站在那裏,看也不看一眼。末了還說,他會按照老太爺的吩咐。晚上與我同房,好早日生個嫡子。”

眼淚“啪嗒”一聲落在手背上,徐初釀哽咽:“誰稀罕生什麽嫡子。”

她只是喜歡他而已啊。

懷玉聽得唏噓:“二哥委實過分了些。”

“是我自找的。”擦了眼淚,徐初釀道,“我要是沒那麽喜歡他,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感情裏,一向是誰動情多誰輸,動情太深遇上無動于衷,就注定是作踐自己。

懷玉不太會安慰人,只能傻兮兮地盯着她看。好在徐初釀也不是來找安慰的,只是找個人說了,心裏就舒坦了。

“我回娘家那幾日,父親經常問起你。”深吸一口氣,徐初釀轉了話頭,“他說你對咱們家有恩,讓我多幫襯你些。”

其實她是覺得有點奇怪的,畢竟救父親出來的人是紫陽君,但他完全不提君上,只叮囑她多照顧江白氏。

懷玉笑了笑:“徐大人有心了。”

雲岚清知道了她的身份。就等于韓霄和徐仙都知道了,也無妨,柳雲烈一死,事情都解決了,他們就算知道,也不會再被她牽扯進來。

徐初釀看起來很累,懷玉也不多打擾,安置好她就回去了主樓。

一連五天,江玄瑾都沒有回府。

懷玉有點不解,躺在床上問青絲:“這麽證據确鑿的案子,怎麽會需要這麽久?”

青絲道:“宮裏沒有任何消息。”

心裏有點不安,懷玉撐起身子問:“确定柳雲烈已經死了嗎?”

青絲點頭:“就梧将屍體送出了京都,消息也掩蓋得很好,沒人知道那天山石竹林發生了什麽。”

一切都好像很順利,可她為什麽總覺得慌呢?

“想辦法讓人去宮裏打聽打聽。”她道。

天色陰沉,烏雲低垂,好像馬上又要下雨了。

青絲出了門,懷玉坐在桌邊看着眼前的飯菜,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

“小姐。”靈秀低頭站在旁邊,猶猶豫豫地問,“要找個醫女來看看嗎?您臉色有些差。”

吧砸了一下略有苦味的嘴,懷玉點頭:“找吧。”

墨居裏是沒有醫女的,從江府裏找來的醫女看着還挺眼熟。

“奴婢祁錦,見過夫人。”醫女放下藥箱就行了禮。

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懷玉恍然:“我見過你。”

祁錦微笑:“夫人好記性。”

她還是白四小姐的時候,君上就讓她過來給她看過病,當時誰想得到,這位看起來頗為凄慘的姑娘,竟會變成後來人人豔羨的君夫人?

伸手搭上她的脈,祁錦很是認真地診了片刻,皺眉問她:“夫人這個月的月信可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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