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痞
從醫院回來,我打電話給我媽。
孟澤成因為裴永俊和昨晚撒潑的事狠狠報複了我一通,我害怕他嫌報複得不夠,再找人收拾我媽。
我媽說她在我姑家,什麽事也沒發生。
然後又問起我姐。
我說她失戀了,誰也不想聯系,得給她點空間時間讓她自己緩緩。
總用“很忙”做借口,有些不合常理。
廚房裏的垃圾兩天沒倒,招來很多果蠅。
我走路實在困難,可看着那團黑麻麻的果蠅,咬咬牙,還是把垃圾拎下去倒了。
平時只要兩分鐘的路程,我走了至少十分鐘。
回來爬到三樓時,額上已經全是虛汗。
裴永俊打開門,看見我正艱難前行。
“你怎麽了?”他問。
一滴汗珠順着臉頰流下,我說:“沒事。大晚上你去哪啊?”
“不去哪,開門通風。你臉色很不好,要不要去醫院?”
我搖頭,擡腳上了一層階梯。
“多喝點熱水。”裴永俊嘴裏蹦出一句非常直男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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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過頭,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夏天從來不燒熱水喝。”
他靠着門框,一手放進迷彩褲褲兜,一手往後指了指,“我燒得有,進來喝點。”
真溫暖。
怎麽會有人嫌“多喝熱水”這句話不夠體貼呢?我很好奇。
畢竟從小到大,對我說過這話的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我爸,另一個,就是裴永俊。
我捧着杯熱水,坐在他家裂了縫的沙發上。
夏夜已經有點涼。
熱騰騰的水汽撲到臉上,很舒服。
喝完半杯水,我說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
裴永俊說沒事,我睡得晚,起得也晚。
“不上班嗎?”我問。
“前天剛被辭退。”他笑一下,“把老板給揍了。”
小年輕難免脾氣暴。
“他還在糾纏你?”
我沉默一陣,點頭。
裴永俊拿來電熱水壺,續滿我那杯水,又往水裏放了點紅糖。
他以為我是痛經。
“實在不行就搬家呗,帶着你兒子遠走高飛,去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兒子被他扣住了,他不讓我見。”
裴永俊挑起那雙細細彎彎的眉毛,“這麽嚣張?打官司吧。”
我發現他的眉形在男人裏不多見,甚至比有些女人還漂亮。
漂亮,但并不gay裏gay氣。
“告也沒用,他勢力大,又是個硬茬。”我捧着杯子,在手心裏轉了轉。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罐裝可樂,打開,“那就先想辦法見到你兒子,再找機會帶他走。”
我沒再說話。
他應該就是林露露口中那種不上網不看電視的人,或者即便上網看電視,也不關注財經界和娛樂圈。
不然,怎麽會不認識孟澤成?
想從孟澤成那把兒子搶回來,再帶着他遠走高飛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幾乎為零。
我的沉默讓裴永俊知道,這事很難辦。
仰頭喝一大口可樂,他擡起手背擦嘴,“硬的不行,來軟的試試?”
“怎麽軟?”
他笑了,“當個軟妹子呗。先什麽都順着他,扮可愛裝可憐,再耍些手段套路他。”
我也笑了,“你還懂這些啊?”
他摸摸腦袋,揉亂微卷的頭發,“我媽以前愛看教女人對付男人的書,別說,套路我爸還挺有用。這種書我家一摞一摞的,太多了,我閑着沒事兒也看。”
市面上這種書很暢銷,可我一個字也看不進。
“你一男的,研究女人怎麽套路男人幹嘛?”我心想,難不成性取向異常?
他扯起嘴角,笑得很狡黠,“以防被女人套路。”
十二點,我被裴永俊扶回家。
躺在床上,睜着眼回想前兩個小時他跟我說的那些話。
他說了很多,說得口幹舌燥,又喝了兩瓶可樂。
他告訴我得把劉海撩上去,我這個臉型,更适合中分或者光腦門。
還說不能總穿寬松休閑裙,服裝得修身,揚長避短。
講完外形方面,他開始教我怎麽跟男人相處。
絕大部分的男人都是狩獵型動物,你得讓自己看起來很可口,但又不能太快讓他們吃到。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心想,怎麽辦啊,孟澤成已經把我吃幹抹淨了,連骨頭都不剩。
他又說,要摸清楚男人的喜惡,然後投其所好,找他們喜歡并擅長的話題聊。
少說多聽,甭管聽不聽得懂,都要眼冒桃心地看着,時不時來一句,哇,你好厲害,這都懂呀。
我想象着孟澤成滔滔不絕跟我炫耀如何泡妞跟賺錢,我還一臉崇拜兩眼桃心地看着他,“哇,那你很棒棒哦!”
畫面太醉人……
裴永俊給我傳授的這些屬于最低階的基礎知識。
送我到家時,他說先把基礎打好,理論運用于實踐,在男女關系中游刃有餘以後,再學高階理論。
我看着他,問出心中疑惑,你不會真喜歡男人吧?
坦白講,我實在難以相信,一個男人,可以只通過書籍,把男女關系研究得如此透徹,還分析得頭頭是道。
他靠在我家門框上,歪着嘴笑,“如果我說,要不是你來大姨媽,今晚咱倆就滾床單了,信麽?”
不知道該不該信。
他懂男人也懂女人,而我,既不懂男人,也不懂自己。
我說你少拿我開涮,快回去吧。
他還是倚在門口,壞笑着告訴我,這個時候你該說,什麽信不信的,人家不知道你在講什麽啦!
走廊上燈壞了,一閃一閃的,他這張臉一下看着青澀,一下看着老成。
裴永俊痞起來,跟孟澤成很不一樣。
孟澤成痞得很風情,舉手投足都是撩撥,撩得你心慌意亂。
裴永俊痞得帶點孩子氣,像是存心就想捉弄你一番。
大概因為最近睡眠嚴重不足,這晚我睡得很久很沉。
去槟州的機票昨天就買好了。
中午洗完澡,我穿上一條千鳥格連衣裙。
在我為數不多的修身裙裏面,這條最好看,也最貴。
化了個淡妝才出門。
天氣原因,飛機延誤了五個小時。
晚上八點四十到達槟州,一出機場,我直接打車去華信路盛恒五星酒店。
從出租車上下來,飛快跑進酒店大堂,還是被淋成個落湯雞。
妝花了,裙擺濕了,貼在腿上。
九點五十七,大堂時鐘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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